申思遠(yuǎn)
1970年11月9日,鄉(xiāng)下的科隆教堂,氣氛異常凝重。秋天,一個感傷的季節(jié),刺骨的風(fēng)刮向人們的臉頰,這些人目光哀憐,深深地盯著教堂外墓地上新筑的墓碑。顯然這是一場葬禮,一場極其簡樸的葬禮。靈柩里躺著一位老人,他生在這里,葬在這里,一切都是那么地普通、平淡。輕輕地他走了,正如他輕輕地來。
是的。他的暮年的確也過得略顯清貧,豪華的別墅、漂亮的莊園他從未擁有過。微薄的退休金勉強維持著一家人的生計。但,再平淡、再普通的生活也藏不著他內(nèi)心那份濃烈。這份濃烈如酒香般濃郁,在他離開人世間40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可以嗅到。
1940年的法國,經(jīng)歷了它誕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浩劫。土地的淪陷、主權(quán)的喪失,讓法國近百年來的輝煌消失殆盡。當(dāng)?shù)聡勘と敕矤栙悓m的那一刻,他的心,碎了。那時的他,還是一名戰(zhàn)功卓著的法國將軍。夜晚,他走在郊外的路上,雙腳踏在那片變了質(zhì)的土地上。抬頭仰望,星空還是那么的熟悉,可腳下卻……那天,他想了很多,那天他的心濃如烈酒。
次日,法國宣布投降,當(dāng)晚他作為法方代表到機場為一名英國將軍送行。握手擁抱之后,英方代表的飛機啟動,飛機在跑道上快速滑行。他眉頭緊鎖,突然,像“瘋”了一樣,朝著英國飛機快速地奔跑起來,他跑得是那么地拼命,那么地瘋狂。周圍的人看到這個1.98的大高個甩著長腿奮力奔跑都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們,那些人,當(dāng)然不知道為什么,而此時,他那顆濃如烈酒般的心正在燃燒。機上的英國將軍見到此狀,命令駕駛員開啟機艙,伸出手緊緊抓住了那只風(fēng)中的手,一把把正在奔跑的他拽上了飛機。他雙眼閃著淚光,目光堅定地看著英國將軍,用并不標(biāo)準(zhǔn)的英文說:“我所效力的政府,已經(jīng)不屬于法蘭西的人民了,但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法蘭西抵抗的火焰不能熄滅,絕不能熄滅!”
5年后,他又回到了法國,踏在熟悉的土地上,再次深情地望著天空,這一次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簇簇鮮花包圍著墓碑,墓碑的中間刻著他的名字——“夏爾·戴高樂”,1890-1970年。
有誰能想到一個光復(fù)法國的民族英雄的晚年會這般清貧?又有誰能想到一個法蘭西第五共和國的締造者會選擇默默葬在這鄉(xiāng)間的教堂外?我想,這就是戴高樂將軍的選擇。他的人生充滿了起伏,充滿了坎坷,經(jīng)歷了這些風(fēng)浪讓他看淡了所謂的名、權(quán)、利。但無論他身在何方,處境如何,請別忘了,他心中始終保持著那份烈酒般的濃烈。憑著這份濃烈,憑著這份執(zhí)著,他成就了不屈的高貴靈魂。
抬頭仰望星空,看著滿天繁星,我的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讀懂了你,照亮了我。閉上雙眼,隱隱約約之中,似乎又聞到一股濃烈的酒香。
明燈點評
戴高樂將軍是我們耳熟能詳?shù)臍v史人物,有著數(shù)不清的光輝事跡。作者行文時并未羅列戴高樂波瀾壯闊的一生,而是截取重點,集中展現(xiàn)了戴高樂將軍義無反顧離開淪喪國土,以及晚年清貧而平靜的純粹生活。離開祖國投身反法西斯大業(yè)展現(xiàn)了戴高樂如火般的赤子之心,晚年退居幕后安貧樂道展現(xiàn)了戴高樂如水般的淡泊之心,水火交映中,一個高大的人格矗立在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