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兒
老式的教學房,一磚一瓦,是多么的熟悉啊。
站在操場,環(huán)視四周,除了歲月留下的印記,一切,依舊。
入秋的風,微涼。她,獨自一人站著,冥思中,依稀,耳邊傳來悅耳的嬉笑聲。一個、二個、三個……甚至,很多,很多,帶著紅領(lǐng)巾的小學生穿過她的身旁,往一棵大榕樹奔去。那里,他吹著集合的口哨,小學生們很乖巧地排好隊,等待他的點名。
他,一如既往的身著薄薄的運動衣,帶著迷人的笑容,露出幾顆亮如明月的牙齒,用敏捷的身子,跳躍上講話臺,像軍人般喊著口令,一絲不茍。
每次,隊伍解散,她習慣性地獨自一人站在月桂樹后的教學房,呈三角形式的視線靜靜地看著他,他的一舉一動,盡收在她的眼里。
那時,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懵懂少女,對五彩繽紛的世界一點也不大懂。
她清楚地記得,她真正親近他、了解他,是在一個初秋的季節(jié),學校舉辦體育運動比賽。那天,她因為未能通過比賽考核,感到傷心、失落,是他安慰她、鼓勵她,教她各項體育運動技巧。他好比跳跳糖,跳進了她的生活,跳走了她的煩惱,給她跳來了歡樂。
她,時?;孟肱c他重逢的畫面,有時是在一個黃昏的傍晚,她和他并肩坐在湖邊的柳樹下,訴說著甜言蜜語;有時是在某個大山頭,她和他坐在草坪上,一起欣賞晚霞;有時是在操場,和他一起打打球或跑跑步。只是,那不過是個夢,現(xiàn)實中,他好比一塊檸檬糖,嘴里含著甜甜的,久了,有點酸,但回味起來卻是那么的清甜。
曾經(jīng),她看見他和一個女老師站在操場閑聊,她習慣性伸著耳朵,試探著聽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可是,她什么也沒有聽到。她只能用她的眼睛看著對面的他和別的女孩聊天,他們越聊越開心,她的心就抽縮得越緊,貌似靈魂正在撕裂。她很想跑到他們的面前,打破他們的聊天,但她不能,也不可以這么做,因為,她尊重他,敬愛他,在她心里,他是無比偉大,無比高尚的。
曾經(jīng),她想過很多種方式來報答他對她的教導之恩,是送他貴重的禮物,是請他吃飯,是請他一起郊游等等;只是,思前想后,她覺得這些方式太過低俗,簡直是在沾污她心中高尚的男神。最終,她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親手折一罐千紙鶴,每一只千紙鶴寫滿她對他的敬意與愛慕之情,并將她蘊藏心里的想法一樁一件地告訴他,她愿意用八年的時間努力,做一個亭亭玉立、多才多藝的美少女,再次站在他的面前時,已經(jīng)是那個能夠與他匹配的人,她寫道,他只須等她八年,她便能投桃報李,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只是,時隔八年,她回來了,一切都變了,他沒有打開罐子里的千紙鶴去讀她寫給他的心聲,而是將那瓶放滿千紙鶴的罐子存放在當年他們相遇的教學房里,任歲月蹉跎;而他,也已成為別人的人了。
八年了,她再次步入校園,那熟悉的畫面仍在腦海徘徊,那強烈的氣息仍在內(nèi)心蹦跳,原來,一切只是夢,她只不過是他的學生,她就像他房里的白牡丹,他對它白色的花瓣一點感覺也沒有。
而她對他的這場單相思的戀愛,好比吃辣椒,不吃的時候它是奇香無比,但真正吃的時候卻辣得痛不欲生,后悔莫及,發(fā)誓永不再吃,然而辣勁剛過,又對它朝思暮想。越辣越香,越香越辣,讓人總在思念與后悔之間游離,而這種感覺,一瞬間已滲透她的心。
時光如流水,一晃而過。八年,就如一夜,醒來已是入秋時,月桂樹下堆滿落葉,每一片葉子代表她對他的思念,而這場隱藏的愛情,就如一片片孤獨的葉子,隨著秋風飄落,永遠埋藏在土里,孤寂、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