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先圣
在我居住的小區(qū)門口,有一個天天早晨賣豆?jié){的孩子,這個孩子有十一二歲。他在這個地方賣了多少天了,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從我不久前搬到這里來住,每天早上六點多鐘開始,這個小孩子就在小區(qū)門口吆喝他的鮮豆?jié){了。
最初發(fā)現(xiàn)這個賣豆?jié){的孩子,我以為是孩子的父母正巧這幾天有什么事,讓孩子代替幾天,也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門口吆喝鮮豆?jié){的卻一直是這個孩子,一種好奇心驅(qū)使我走出家門。我實在想了解個究竟。
有時候買豆?jié){的人很多,只見他很用力地用那個很大的鐵皮瓢,一下一下地從大塑料桶里往外舀清水添加到豆?jié){機里,又很熟練地在豆?jié){機的出口用塑料袋接豆?jié){。五角錢一份,他很熟練地算賬、找錢、舀豆?jié){,有條不紊。盛清水的塑料桶有一米多高,放在一輛三輪車上,因而當賣去一半多以后,再舀,他的臂膀就不夠長了。這時候,他往往就將半個身子趴在桶邊上。我的心中有很多的疑問與不解,在當今這個時候,這么小的孩子,應該是早晨起不了床,被父母吆喝起來吃早點去上學了,他卻早早地在這里賣豆?jié){。他一定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家庭,有著許多同齡孩子所沒有的經(jīng)歷。我總想找個機會與他攀談,但看到他辛苦忙碌的樣子,我雖然想急于了解卻又不忍心打擾。
這一天,下了小雨,孩子的吆喝聲依然準時傳來。我從家里走出來,發(fā)現(xiàn)他依然像往日一樣,站在小區(qū)的門口磨豆?jié){。買豆?jié){的人很少,到我買的時候,我趁沒有人,就問他:你爸爸媽媽呢,怎么天天就你一個人?他說爸爸媽媽在另外兩個地方賣。我又問,你賣了多長時間了?他說一年多了,從10歲開始就賣。看著這個孩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10歲,他就開始為生計而早起了。他不是短短的幾天代替父母,而是承擔了家庭中謀生計的一份責任?;蛘哒f,他從10歲開始就有了一種職業(yè)。
我問他,賣豆?jié){不影響學習嗎,起這么早?他說沒事,賣完了再去,在班里還是最早到的呢。孩子長得虎頭虎腦,極壯健,很精神,兩只眼睛明亮而有神,他已經(jīng)沒有了一個十一二歲孩子所有的稚嫩與嬌氣,而平添了一份成熟,幾分老練、一些骨氣,我還看到了一種生的勇氣與堅強。
小雨一直在下,他的頭發(fā)和一件小背心都淋濕了,這時走過來一個領(lǐng)孩子去上學的女人。那孩子穿了一件夾衣,女人給孩子打著一把美麗的傘。那個孩子也是十一二歲的年齡。
站在兩個孩子之間,我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那個孩子現(xiàn)在是幸福的,但這個賣豆?jié){的孩子呢?我無言以對。后來,我聽別人講,這個孩子的父母都在一個工廠里上班。工廠停產(chǎn)放假了,他們就做起賣豆?jié){的生意。
每天見到這個賣豆?jié){的孩子,我的心里便有許多苦澀的東西在流淌。我想我不能責怪孩子的父母讓這樣小的孩子就擔負了生活的責任,或許這個孩子掙的這一份,就是自己的生活費或?qū)W費。沒有這一份收入,他就不能去讀書了。
賣豆?jié){的孩子天天早上六點鐘就在小區(qū)門口響亮地吆喊,這個聲音成了我們居民生活中的一部分,或者起床買早點,去上班,喊孩子起床,或者去做生意。而我,也總是在聽到這個清脆的聲音之后,放下臺上正在讀的書或停下寫作的思路,走出家門,吸納新鮮空氣,驅(qū)除一夜伏案的勞累。
我總這樣想,這個孩子今天賣豆?jié){的經(jīng)歷,一定是他將來人生的一筆財富。(2016年無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