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振頡
談自己,始終是個頭疼的問題。不說,才華被埋沒;說得不好,別人會認(rèn)為你在賣弄。真是左右為難、步步驚心!因此,“毛遂自薦”絕對是一門傷腦筋的技術(shù)活。
唐代詩人陳子昂的成名之路并非一帆風(fēng)順,從老家四川來到長安,整整十年過去,依舊默默無聞。有一天,一位老人在長安街口出售胡琴,要價兩百兩銀子。陳子昂出現(xiàn)了,提著一只裝著銀子的布袋,遞到賣琴人手中。他對著圍觀者說:“我叫陳子昂,從小精通胡琴。今得胡琴一把,愿意為大家免費(fèi)彈奏一曲。三日后是黃道吉日,還請大家賞臉聽在下演奏?!?/p>
三天后,陳子昂把胡琴擺在地上,旁邊還有一摞書冊。他說:“我琴藝雖精,但比起我的詩文卻差遠(yuǎn)了?,F(xiàn)有雄文百卷,尋求知音,不信可以拿一本回家去看?!闭f著,陳子昂將胡琴高高舉起,重重摔碎在地上。
陳子昂的作品集,很快散發(fā)完畢。京兆司功王適讀完后。驚嘆“此人必為海內(nèi)文宗”。不久,他的盛名傳到武則天耳中,被召入朝廷為官,一直做到拾遺之職。
陳子昂用摔琴的方式,為自己做了一次廣告。而東方朔的方式則更加“簡單粗暴”。
漢武帝剛即位就下詔,廣納天下賢才,當(dāng)時有上千人應(yīng)征。這些人的上書中,多半議論國家大事,直白地說自己很有才。而東方朔的上書,帶著戲謔和詼諧,先是說自己怎么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怎么勇敢靈活、正派守信,最后傻乎乎地說:“像我這樣的人,真該當(dāng)皇上的大臣?!边@份上書與眾不同,為東方朔贏得待詔公車的職位。
東方朔雖被留在長安,但薪水很少,還見不著皇帝。他耐不住這樣的寂寞,眼珠一轉(zhuǎn),“鬼點(diǎn)子”又來了。
當(dāng)時皇宮里有一批養(yǎng)馬的侏儒。東力朔找到他們,鄭重地說:“皇上曾親口對我說,你們這些人一不能種田,二不能治國,三不能打仗,對國家毫無用處,準(zhǔn)備找個借口定你們死罪?!辟鍌兗眴柶平庵撸瑬|方朔又說:“皇上要是來了,趕快去磕頭求饒?!辈痪?,漢武帝路過馬廄,侏儒們都嚎啕痛哭,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武帝覺得奇怪,問他們干什么。侏儒們答道:“東方朔說您要?dú)⒘宋覀?。”漢武帝把東方朔叫來,責(zé)問他為什么要嚇唬侏儒。東方朔說:“他們身高不過三尺多,每個月有一袋糧食、二百四十錢。我東方朔身長九尺多,也只有一袋糧食、二百四十錢。他們會撐死,我卻會餓死。皇上要覺得我不行,就放我回家,別留著我在這里吃白飯。”武帝聽了哈哈大笑,授予他待詔金馬門一職。
而唐代的裴略,則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直闖相府,最終贏得宰相溫彥博的認(rèn)可。
這一年,裴略參加兵部主持的武官考試,結(jié)果名落孫山。氣惱之極,他想去找宰相溫彥博申訴。來到相府,正巧兵部尚書杜如晦也在。裴略彬彬有禮地對二人說:“我在宮中干了幾年,覺得自己明辨事理、記憶力極好,能一字不漏地復(fù)述別人的話。做個通事舍人,我相信是稱職的?!睖貜┎﹩査烤褂泻尾拍??裴略說自己會寫詩作賦,溫彥博指了指屋內(nèi)的屏風(fēng),讓他賦詩一首。
裴略緩緩走到屏風(fēng)前,口中吟道:“高下八九尺,東西六七步。突兀當(dāng)庭坐,幾許遮賢路。”此后的言行讓溫彥博更加吃驚。他突然亮開嗓門說:“當(dāng)今圣皇在上,大敞四門以迎天下士人,君是何人,竟在此妨賢?”話音剛落,雙手一用力,將屏風(fēng)推倒在地。這番話,表面上說是屏風(fēng)擋道,實(shí)際暗示當(dāng)權(quán)者不識人才,堵塞賢路。
溫彥博笑著對杜如晦說:“你聽出來沒有?年輕人的弦外之音,是諷刺我溫彥博哩!”杜如晦接口:“不但刺膊(博),還刺肚(杜)呢!”
沒過幾天,裴略被朝廷授予陪戎校尉,這是武職中第三十階,一個從九品的小官。官職雖小,但裴略畢竟正式進(jìn)入仕途。
編輯/梁宇清 張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