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飛
孫建偉剛上班,錦繡居委會的趙書記就來了。他有些神秘地來到孫建偉身邊,悄聲說:“孫警官,我們小區(qū)有情況!”出于職業(yè)的本能和敏感,孫建偉起身帶趙書記來到一間會議室。趙書記說:“我們小區(qū)有個賣淫窩點?!睂O建偉一聽立刻眉頭皺起,錦繡小區(qū)正申辦市級文明小區(qū)呢,這時候出情況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說了,作為“片長”,若查實了,他還是有責任的。
孫建偉說:“小區(qū)里不是排查過了么?”趙書記說:“唉,我們工作有死角啊,當然,這事兒得怪物業(yè)公司,他們私底下將一間地下室租給了外地人,且不向居委會匯報,而我們一直以為地下室潮濕,不會有人居住,可是,事情偏偏就出在這里?!?/p>
趙書記繼續(xù)說:“據(jù)物業(yè)公司反映,這間房子是一個年輕女孩租的,可她租了房子并不常住這里,大約一星期來一次。她不住也就算了,關鍵是有陌生的男男女女先后來此,每次都是一對一對的,長的在房間里待三四個小時,短的則兩小時不到就出去了。這不,物業(yè)公司覺得這里面有問題,才向居委會匯報的?!?/p>
孫建偉覺得這事兒挺棘手,要盡快弄清情況。孫建偉先查了那個女孩租房用的身份證,結果沒發(fā)現(xiàn)問題。接著他一邊查看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一邊派人在高處蹲點觀察。他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進出不算太頻繁,多是集中在周末,孫建偉把視頻的時間和對象一綜合,發(fā)現(xiàn)來這里居住的男女共有八對,且每次出入的男女都是固定的,看他們手挽著手進出小區(qū)的樣子挺恩愛,不像是在賣淫。孫建偉心里納悶這到底是怎樣一群人呢?
這一天,租房的那個女孩又來了,她手里挽著之前的男子。他們進屋不久,孫建偉一行就跟著走進地下室,外面的世界陽光明媚,步入地下室立刻就跌進黑暗,地下室陰風嗖嗖,到處是刺鼻的霉味。他們幾乎瞎摸著,才走到眼前的一個亮燈的房間。
敲門。屋里一陣慌亂。
“誰?!?/p>
“居委會的,來登記一下?!?/p>
門開了,一對男女有些拘謹?shù)貙⑺麄冏屵M屋里。這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間,里面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用釘子釘起來的小桌,再沒有別的家具。頗令孫建偉意外的是,桌子上竟放著一只漂亮的長頸玻璃瓶,瓶子里插著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看樣子應該是剛換上去的。
趙書記簡單地詢問并登記后,孫建偉說話了,他說:“你們不要緊張也不要誤會,我們今天來就是了解一些情況?!庇谑?,孫建偉說出了自己的疑慮。這時,剛才還算健談的一對男女忽然變得沉默了,互相對視片刻后,男的才略微清清嗓子說:“來這里的八對有七對是夫妻,一對是未婚。我們都是老鄉(xiāng)和同學關系,大家都不在一起上班,平常多住集體宿舍或辦公室,夫妻間沒個相聚的場所,于是我們就租了這個地下室?!蹦械慕又f:“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看我們墻上還貼著使用房間的時間表?!睂O建偉這才看到了—張手寫的表格,上面有他們的姓名、使用房間的日期,有的還在備注欄里寫著留言,什么這月的房租在枕頭下,房頂滲水請物業(yè)來修修等等。
出門的時候,孫建偉又陷進黑暗,眼睛的不適讓他的腳下深深淺淺。這時,孫建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地下室怎么沒燈?”一旁的物業(yè)經(jīng)理忙解釋道:“有的,是只長明燈,因地下室長久沒人住就關了總閘。”孫建偉聽后,囑咐說:“以后還是打開吧。”
以后的日子,孫建偉只要來這個小區(qū),總會朝那個地下室注視片刻,每當從地下室那個唯一的小窗戶里看到泛出的橘色燈光,他的身體里也會生出陣陣暖意。
不久后的一天,趙書記來找孫建偉,他不覺又提起地下室的事情。趙書記說:“嗨,人家早走了,在我們登記后的第二天就搬家了?!薄笆菃幔俊睂O建偉有些驚訝。趙書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就向他擠眉弄眼道:“這事兒要的就是隱蔽,整個小區(qū)的人都知道咋回事了,人家哪還好意思再來呀?!?/p>
“哎呀!”孫建偉突然拍了一下腦門低叫一聲,片刻,他又陷入深深的沉思。這一刻,他驀然覺得,要想真正去關心群眾,一盞燈的溫暖怕是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