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冬婷
原研哉
面向東京灣的臺場區(qū)域是一片填海而生的陸地,相對于東京市中心的擁擠與嘈雜,這里的空曠有一種超現(xiàn)實感。12棟房子佇立在伸向大海的一塊棒球場大小的空地上,1∶1實體搭建,但呈現(xiàn)出統(tǒng)一的原木外觀,內部也幾乎沒有任何裝飾,模糊了現(xiàn)在與未來的邊界。
這里像是一個關于未來的實驗室。在這個名為“理想家”(House Vision)的展覽中,討論的并不是居住的空間分配和家具布置,而是一個個日本正在面臨的社會問題——人口的減少、老齡化社會、年輕勞動力衰退等,12棟房子就像是12個解題的盒子。
“我們將迎來怎樣的未來,在產業(yè)背后的科技大門敞開的時候,人們的生活或者關于幸福的形態(tài)將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一直以來,機器人、大數(shù)據(jù)、信息基礎設施等等這些都是作為單獨課題被看待,但是單從社會或技術發(fā)展一方面出發(fā),很難找到協(xié)同思考未來問題的路徑?!比毡驹O計界“教父”、無印良品藝術總監(jiān)原研哉是項目的發(fā)起人,在他看來,家就是共同探討這些問題最獨特的選擇。因為家既是各個產業(yè)的交叉點,又是文化生活的基礎,可以作為將老齡化問題、能源問題、環(huán)境問題、教育問題、國際化問題、文化問題等整合在一起的“媒介”。
原研哉告訴我,在經濟發(fā)展和大量人口涌入城市的大背景下,人與人仿佛越來越分散的趨勢難以阻擋。日本有一個調查數(shù)據(jù),現(xiàn)在一個人或兩個人生活的比例已經高達60%,而且很多情況下共同生活的兩個人并不是夫婦,而是像90歲的媽媽和60歲的女兒這樣的組合。幾十年前,大家印象里的一家三口加上爺爺奶奶,兩三代人在一個屋檐下,圍坐在一起吃飯、看電視,這種其樂融融的場景,可能接下來很難見到了。這是由于人口結構的變化,整個居住形態(tài)發(fā)生的巨大變化。中國可能不會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但也在進入老齡化社會。而且,很多小孩長大以后,上學、就業(yè)、成家,留在大城市生活,很難再回到故鄉(xiāng)。這種分裂,是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另外,溝通和交流方式由于這種居住形態(tài)的變化也產生了比較大的改變。以前鄰里之間,經常自己做點什么給鄰居送過去,但是現(xiàn)在這種人與人之間物理性的交流越來越少,慢慢地都轉移到了網(wǎng)絡上,一個人可能和很多人產生聯(lián)系。伴隨著云技術、交通、通信及安保服務事業(yè)的發(fā)展,人與人之間新的融合方式應運而生,共享服務或超越物理空間的人際網(wǎng)絡構建等生活方式層出不窮,生活中的滿足與充實的定義也在發(fā)生著變化,這或許也是不可逆轉的。這也是為什么這次東京“理想家”展覽選取了“分而合/離而聚”(Co-dividual)的主題。
原研哉承認,這個主題反映出一種矛盾心態(tài),就像一個人,單身時向往婚姻,已婚時向往自由,讓人不禁想問“你到底想怎么樣啊”,但這也正好是現(xiàn)代社會矛盾和無奈的寫照。“個人是無法再分割的最小社會單位,現(xiàn)在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就能在很多層面上與其他人產生非常緊密的連接,‘家變成了一個既松散又模糊的概念。所以,有必要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去對‘家,以及對‘家在社會中的存在關系進行重新定義?!倍?,在這種大形勢下,如何把分散的個人再次聚合在一起,也是很多產業(yè)必須要面對的。
“內與外之間 家具與房間之間”,TOTO·YKK AP×五十嵐淳·藤森泰司
“梯田辦公室”,無印良品×Atelier Bow-Wow
“吉野杉之家”,Airbnb×長谷川豪
“如果有冰箱從室外打開的家會怎么樣呢?”帶我參觀展覽的“理想家”東京展企劃協(xié)調人土谷貞雄說,這個想法最初是在去年的一次研討會上提出來的,之后想想,日本的物流系統(tǒng)已經做好了實現(xiàn)這一想法的準備,傳感和數(shù)據(jù)解析技術也可以保障這種服務的安全性。這在設計師柴田文江手中變成東京展的第一個“家”:在家的入口處設置另一扇“門”,既是從外面送到的東西的入口,又是從房屋中發(fā)送的東西的出口。根據(jù)需要,這一扇門可以分隔為可以上鎖的送貨上門箱、蔬菜和水果的冰箱、放置待清洗衣物的洗衣箱、持續(xù)配送的藥品箱等。土谷貞雄說,現(xiàn)在日本的職業(yè)女性比例在逐年提升,她們沒有太多時間接收快遞,有了這種設計,就算女主人不在家也可以送貨上門和收取衣服。另外針對中老年人也提供了非常大的方便,他們可以在自己家中隨時確認所需物品是否已經送到。項目的合作企業(yè)是大和運輸,他們在日本各地鋪設的網(wǎng)點大約有5000個,可以在5~10分鐘之內就把物品送到所有家庭??梢韵胂?,物流和家居新的連接方式可以讓整個產業(yè)發(fā)生變化。
如果說“冰箱從室外打開的家”是討論在家居住的可能性,吉野杉之家則應對了人們越來越顯著的移動趨勢。這一課題也是原研哉的關注重點。他告訴我,預測到2030年,將有18億到20億人,即世界總人口的三分之一可能處于一種移動狀態(tài),到各地觀光。這種觀光是體驗性的,比如到北京,如果看到的都是高樓大廈沒有意義,只有具有當?shù)貒?、風土,飲食、文化特色的地方,比如故宮、胡同,才能給移動觀光客帶來新的啟發(fā)。這也是日本未來的方向,借助2020年東京奧運會,從制造業(yè)大國轉型為觀光大國。在“理想家”東京展中,Airbnb和建筑師長谷川豪合作了面向移動觀光人群的房子。這個房子有明確的“甲方”,是為奈良縣吉野町制作的。當?shù)氐纳紭浜苡忻?,從室町時代就開始種植,采用“密植”的栽培方法以及在兩次伐木中隔出一段時間的“多間伐”,生成的木紋很細膩。這棟房子就在當?shù)夭捎昧诉@種特有的杉樹搭建而成,被分解后運送到會場,在展期結束后將再被重新運回吉野町。這棟有著寬岀檐的狹長木屋在炎熱的展場中很受歡迎,門外的走廊上擺滿了參觀者脫下的鞋子。原研哉告訴我,一般來說供出租的民宿,是私人住宿的部分寬敞,公共的部分狹小。而吉野町項目有趣之處在于,將公共部分放大,私人部分縮?。阂粚硬糠质枪驳模写迕穸伎梢宰杂衫?,帶孩子的媽媽可以一邊讓孩子玩耍一邊聊天,老年人在散步途中可以來這里喝一杯茶;二層是私人的,坡屋頂下的三角形閣樓只容下兩張床鋪。這樣一來,公共的部分就有可能像一個小小的街區(qū),旅行者可以和當?shù)卮迕窀钊氲亟涣?,由此產生新的交流方式。
展場中央的二層吊腳木屋,則是無印良品的“梯田辦公室”。原研哉說,正好無印良品與距離東京一個半小時的鴨川一個小村落有聯(lián)系,開始是舉辦居住研討會,后來在農忙時也會過來幫忙插秧和收割。在他們眼里,雖然糧食收成不是很高,但水稻是日本的風土文化,稻田的管理產生了治理水利的智慧和美麗的農田景觀,歡慶豐收之余將多余的稻草編繩,做成草鞋和正月的裝飾物,這種景象是絕對不能失傳的。而在今天,只要有一部筆記本電腦,就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工作。無印良品也是從這個視角探索,在城市和鄉(xiāng)村兩地工作,一周7天,4天在鄉(xiāng)村,剩下3天返回都市,這也是一種新的移動辦公形式。在鄉(xiāng)村辦公的日子,就可以利用這樣的梯田辦公室,晴天幫忙干農活,雨天做自己的工作,讓自己轉向“晴耕雨讀”的生活狀態(tài)。
?“清涼咖啡店——煎”,AGF ×長谷川豪
“木格水岸”,住友林業(yè)×西畠清順×隈研吾
?第二屆“理想家”(HOUSE VISION)展覽入口
“租賃住宅大廈”,大東建托×藤本壯介
比起做東西,原研哉認為,設計本質上是“對信息的傳達”。他告訴我,信息的一端是消費者,另一端是企業(yè),必須將這兩端連接在一起,讓人們重新理解什么是家,什么是汽車,什么是手機。
如今的產業(yè)形勢正在面臨巨大轉型。原研哉說,一方面,在全球化背景下,因為生產可以在勞動力相對低廉的地方完成,制造由加工廠進行,企業(yè)開始致力于開發(fā)新的產品,尋求新的市場,核心競爭力轉變?yōu)閷οM欲望的把握能力和體現(xiàn)水平。比如現(xiàn)在日本熱賣的汽車,就是因為事先對消費者的欲望進行了詳盡的掃描,最終體現(xiàn)生產出來的日本車往往沒有強烈的個性,像溫順的寵物一樣,性能好,故障少。
另一背景是科技的發(fā)展,以及人們交流方式、社會年齡構成、家庭構成等的變化,產業(yè)形式正在走向一個新的階段。原研哉認為,在企業(yè)對消費欲望“掃描”的基礎上,可以進一步進行“引導”?!安灰欢ㄏ热ミM行土壤分析,再改良品種。為土壤施肥,同樣是一個選擇。”
因此,在這次“理想家”項目中,企業(yè)扮演了與設計師并重的角色,而且超越了生活雜貨和住宅產業(yè)范疇,包括移動工具開發(fā)、高科技家電開發(fā)、物流、酒店等服務的企業(yè)也參與進來,重新審視各個產業(yè)未來發(fā)展方向的革新浪潮,希望以一種可視化的形式,將隱藏的事物再現(xiàn)到民眾面前。
比如松下電器,探討了物聯(lián)網(wǎng)技術對未來居住可能帶來的改變:如果通過物聯(lián)網(wǎng)把各種需求連接在一起的話,家里的物品會不會逐漸減少,家變得越來越輕呢?建筑師永山祐子用“三只小豬蓋房子”來形容她的設計,她最喜歡的是三個房子中“稻草的房子”,因為稻草的房子有磚頭房子所沒有的輕便和纖細,同時,通過現(xiàn)代的技術可以把它建造成比磚頭房子功能更多的房子。她所搭建的這個房子就是一個看起來很“輕”的螺旋狀房子,仿若用薄膜隨意卷成。螺旋的缺口是入戶門,將人引導進入。室內幾乎空無一物,只有中央部分集中了小小的廚房、衛(wèi)生間和臥室,剩下的環(huán)形區(qū)域里只有一面弧形白墻。我試了試手中的感應器,發(fā)現(xiàn)這面白墻既是屏幕,也是擴音器,各種技術通過物聯(lián)網(wǎng)連接到墻壁上。房間里的人可以通過墻壁與外界聯(lián)系在一起,比如通過虛擬技術試穿商店里的衣服然后購買,也可以欣賞地球另一端正在舉行的體育比賽直播。
豐田則將新能源汽車的功能拓展到作為能量供給源。在合作建筑師隈研吾的構想中,車的后備廂里可以裝載多個帳篷,每個帳篷都由利用太陽能的汽車再輸出能源。一家人在沒有能源基礎設施的沙漠、懸崖和海邊旅行,也可以根據(jù)不同需求隨時打開幾個帳篷,各自獨立使用。這樣一來,汽車就不僅是移動的工具,也是居住空間和開拓新關系的工具。
原研哉說,今天的整個世界涌現(xiàn)了太多新技術,比如通訊、大數(shù)據(jù)、機器人、收集人體信息的傳感器等?!叭藗儠械嚼Щ?,到底應該吸收和摒棄哪些東西,并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一方面,如果自己的感覺不能和科技一起進化,就無法獲得幸福。工具本身并沒有什么不一樣,但是當遠遠超出自己感覺的工具接連出現(xiàn)的時候,‘只要以人為本,工具始終是工具這一論調就行不通了。但是,我也在反復琢磨科技與幸福感的關系。如果沒有產業(yè)革命,我們的行動范圍就會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限制。但是,如果沒有這些科技,我們是否能創(chuàng)造出同樣多的好東西呢?所以,如果從整體來考慮科技發(fā)展的利弊的話,有時候會覺得,‘科技真的增強了創(chuàng)造性,增加了幸福感嗎?”
以人工智能為例,實際上很多公司已經在探索,使用人工智能為家居提供新形式的服務。但是,究竟什么樣的服務可以帶來幸福感呢?原研哉認為,因為人工智能可以根據(jù)學習效果精準地分析雇主的需求來提供服務,讓人產生依賴感也在所難免。技術的發(fā)展結果太過復雜,已經無法真正看清。他告訴我,在之前“理想家”關于人工智能的論壇中,大家有一個共識,今后一個復雜的世界就讓它保持復雜的狀態(tài)。也許在這樣的探索中,人本身就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
至少,科技帶來的幸福感不是全部。我最奇妙的體驗是在“木格水岸”感受到的。烈日下,這個種植著楓樹的庭院看上去特別有清涼感。走近才發(fā)現(xiàn),庭院里鋪設著木質棋盤格子花紋,這種格子是日本古墳時代的織物花紋,京都東福寺的方丈庭院里就用了這種式樣。而且格子高低錯落,高的格子可以坐,低的格子則是個涼水池,正好可以沒入腳踝。和同格子的人一邊泡腳,一邊聊天,很快就能建立一種分享的親密感,人與自然的界限也在消失。展場中央的清涼咖啡店更是“低技”設計,輕飄飄的麻布既是門簾,也是屋頂,風一吹,就投射出陰影和涼意,像是歡迎或庇護人們入內的手勢。這些也從一個側面回應著原研哉的疑問——不一定要用高科技,才能獲得幸福感。
一身簡潔的黑衣,映襯著耀眼的白發(fā)。原研哉把自己的設計思想也歸結為“白”:“‘白就像冬天的冰凌,遇到陽光會從不同的角度閃爍光明,它代表著透明,代表著零,代表著虛無?!姿鶢I造的簡潔與微妙正是日本美學的源頭。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高熵的、冗雜的‘灰的世界里,‘白就是照亮蔭翳的閃光的部分。”
這一設計理念是在原研哉接手無印良品藝術總監(jiān)之后逐漸形成的。原研哉說,無印良品1980年起家,最初就是生產一些小的辦公用品,比如筆記本、信封等,只有30個產品。到了2002年他接手時,已經拓展到了5000多個產品,涵蓋了生活的各種場景。無印良品一開始是從日常生活的審美意識中提煉而成,在簡化造型的同時,也進一步簡化生產過程。比如包裝紙,如果省略掉漂白紙漿的過程,紙呈現(xiàn)出淡褐色,無印良品就用這種紙來包裝商品和制作標簽,這樣就形成了一個美學意識獨具一格的商品群,與當時過分講究包裝的商品形成了鮮明對比。但是,因為整個產業(yè)幾乎都把生產環(huán)節(jié)外移到勞動成本較低的國家,無印良品的價格優(yōu)勢漸漸無法維持,而且省略生產過程,不見得能在控制成本的情況下生產出好商品。原研哉意識到,不能只是販賣單個商品,更為重要的是把這些生活用品組合起來,形成一種生活形態(tài)或生活哲學,讓消費者一接觸到,就能觸發(fā)一種新的消費觀念。
于是,對于原研哉的挑戰(zhàn)在于,在日本高速發(fā)展的繁華時代過后,一個低成長時期又會擁有什么樣的價值觀呢?他開始找尋日本傳統(tǒng)中的精髓。他受到記者高野孟對于日本地理位置獨特觀察方式的啟發(fā):如果將地圖90度旋轉,把亞歐大陸看成是“老虎機臺”,那么位于最下面的日本,就像是一個接珠子的“盤子”。如果這樣看,日本以下沒有任何東西,背后是一片深深的太平洋,這是一個可以接受所有文化信息的位置。于是,日本就像一個文化大熔爐,全盤接受了很多種文化。原研哉說,日本人自古以來的邊緣意識帶來一種審美,什么都沒有,如何能在無中生有。最典型的例子是日本室町時代的茶室,在一個近乎空無一物的房間中,雙方通過茶來交換思想。當這種意識與各種外來文化融合后,形成一種奇異的混合,就是最徹底的簡單?!笆紫葰w零,揚棄所有,一無所有中蘊含所有。”
從日本美學出發(fā),原研哉為無印良品定下“空白、虛無”的基調。“現(xiàn)在很流行‘OS(Operation System 操作系統(tǒng))這個詞,我希望無印良品能作為生活中的OS。它的產品是單純、空白的,所以才如此通用,如此能夠容納所有人思想的終極的自由性?!睆挠嘘P家的各種產品擴展到“家”本身,作為融合各個產業(yè)的一個平臺,更可以通過探討未來的生活形態(tài),這也是“理想家”的初衷。原研哉認為,尤其是如何面對一個不確定未來的時候,設計師應該是那個最先提出問題的人——“如果那么做會怎樣?”
原研哉的母親是書法家,他從小就感受著“白紙黑字”的不可逆,通過在白紙上一遍遍練字,產生一種“推敲”的審美,背后是對完美性和確定性的心理需要。而今天生活在互聯(lián)網(wǎng)的新的思維處理系統(tǒng)中,網(wǎng)絡的真正實質是它使人們能擁有共同知識,而無視參與者帶來的不完美。那么,如果不可逆性被消解掉,未來會形成什么樣的審美意識?
原研哉沉思了好一會兒,打了一個比方:“建筑與城市、人與詞語,這么多的東西,在當下都好像成了半透明的,或者說好像是半物質的。穿行網(wǎng)絡的詞語漸漸湮沒,它們會以某種方式更新為不為我們所知的東西嗎?我們試圖擴展在這新的現(xiàn)實中所感受到的新鮮和希望,或許我們大部分的思維意識也會在這半透明的世界里終結。面對這樣的不確定性,也像一種‘尋寶的過程。”
對理想家的探討,也是應對這種不確定性的一種方式。原研哉把這一屆“理想家”項目同時帶到包括中國在內的幾個亞洲國家,讓當?shù)氐拇斫ㄖ熗ㄟ^各自的展覽來處理各自的特有問題。雖然各自發(fā)展階段不同,但他認為,亞洲有共通的文化背景,比如大部分地方進門都會脫鞋,入戶先有玄關等,如果將亞洲人的生活習慣與新的技術、新的建筑樣式相結合,也許就會在世界范圍內創(chuàng)造出一種新的家居形態(tài)。
原研哉將中國目前的階段比喻為一個人的“青春期”,存在很多問題,同時也蘊含很多潛能。而日本,已經過了經濟高速發(fā)展的時代,進入了“成熟期”。他指出,如果回溯日本的整個發(fā)展周期,可以看到人們消費心態(tài)的變化:“經歷了經濟高速成長的階段,泡沫經濟的破滅,再加上工業(yè)快速發(fā)展造成的環(huán)境污染,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意識到,物品化并不能帶來真正的幸福,也許最小限度的就夠了?!?/p>
原研哉自己的家,是一個有寬敞的起居室和狹小書房的居室。在他的構想中,未來人們理想的家應該會是一個非常簡單、清新的狀態(tài)。“試想一下這個畫面:桌子上吃完的各種碗碟杯子、各種遙控器,是一種多么累贅的場景。而如果一張空無一物的簡單桌子上什么都沒有——正因為空蕩蕩的,才有無限填充的可能,才是一種富有和自由的狀態(tài)。”
(實習記者趙釩君對本文亦有貢獻。部分資料參考自:《理想家:2025》,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