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林
左腳余杭,右腳拱墅
直到有一天打開地圖
才知道,原來我騎跨著浙江省的兩個區(qū)
左腳余杭,右腳拱墅
我每天迎著的太陽,踩著的月光
可以說是拱墅的,也可以說是余杭的
我喝著的水,既有余杭味,也有拱墅味
淋濕我的雨,來自余杭,還是拱墅
無法確定。站在夜晚五樓朝北的窗口
我突然想給頭頂?shù)男切莻?/p>
劃出一條楚河漢界
租借
房子是租來的,床和桌椅
以及,流經(jīng)八平米的每一寸潮濕的空氣
甚至一粒微光里起落的微塵,都是我
花高價向人間租來的
我小心翼翼地住在里面
不敢高聲喧嘩,不敢弄壞其中
任何一件物什,其實
我攜帶的這具陳舊,輕薄的身體
也是租來的,租金昂貴
必須用每天的早出晚歸,風(fēng)風(fēng)雨雨
和生命里不能承受之重來交付
至于租期,還是個未知數(shù)
因為前途未卜,因為別無選擇
但完全可以預(yù)料,終有一天
你會很客氣地從我手里,拿走這把鑰匙
那一天是我拖欠人間,最多的一天
我所說的安居是一個夢
我所說的安居是
早晚把降壓藥及時遞到母親手中
還有一杯不涼不熱的開水
一個人暈倒在去醫(yī)院路上的悲劇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所說的安居是
父親頭暈的病犯了時
即時給牲口添上草料,并替他耕種
及待耕種的愿望,讓田園
不荒蕪,不感落寞
我所說的安居還是
孩子放學(xué)走進(jìn)大門時,喊一聲媽之后
也喊一聲爸,在溫暖的燈光下
檢查他的作業(yè)本,一步步
給他幼小的心靈指點迷津
我所說的安居還是
不再讓鑰匙打不開銹蝕的鎖孔
不再“兒童相見不相識”
不再一次次折磨,疲憊的火車
也被忙碌的火車來回折磨
我所說的安居是
不論什么時候,什么方向來的郵件
都能在身份證上
第一時間找到我,沒有滯留,離散
甚至無望的返回
而此時,我正在南方
一個無名小鎮(zhèn),用租借來的一盞月光
續(xù)寫著一行行沉甸甸,濕漉漉的心情文字
我所說的安居是一個夢
我正走在夢的路上
我所說的安居是一個夢(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