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臣
蘇峰大學(xué)畢業(yè)了,他是學(xué)地質(zhì)的,血氣方剛的他有一個心愿:去大沙漠探險。在參加工作前,蘇峰約好了自己的同學(xué)趙魯、施峰一起去沙漠探險。因為他們誰也沒去過沙漠。
他們?nèi)チ藘?nèi)蒙古。在靠近沙漠的接壤處,有一片綠洲。綠洲中有一戶人家,四間平房鑲嵌在綠色里。這里住著兩位老人,一男、一女,男的姓鄭,女的姓方。二老都是古樸、黝黑的臉膛、花白的頭發(fā),大約六十多歲。平房是翻新的,窗戶是木制的鑲玻璃的方格窗。蘇峰把兩位老人當(dāng)成了沙漠綠洲里的護(hù)林員??闪钏麄凅@奇的是,兩位老人居然還有一輛顯得有七八成新的越野車。
在阿右旗府這個與沙漠接壤的地方,蘇峰他們見到了廣袤的沙漠:無人、無草、無樹、無鳥、無路。浩瀚的沙漠一望無際,黃色,永遠(yuǎn)的黃色。沙丘舒緩而美麗,仿佛一位美麗的少女在張開雙臂迎接三人的到來。于是,蘇峰他們意氣風(fēng)發(fā)地向著沙漠進(jìn)發(fā)了。白天,大漠安靜極了,沒有一絲風(fēng),熾熱的太陽并沒有影響他們探險的決心。到了夜晚,三個人在搭好的帳篷里談天說地,在帳篷外欣賞著烏蒙蒙的沙海,觀賞沙漠天空里分外明亮的星星和半彎的月亮,星星們似乎在向他們招手,祝賀他們探險成功。他們覺得,這樣探險太愜意了。但還不到半夜,西北方向突然起了大風(fēng),正在他們猶豫、慌亂之際,沙塵暴襲過來了,黑夜顯得更黑,沙漠就像一個惡魔要把一切都吞下??耧L(fēng)把帳篷吹得呼的一聲消失了,狂風(fēng)的呼叫聲恐怖得讓他們頭發(fā)直立,他們被風(fēng)推著跑。他們大聲喊,可對臉聽不到,只有咬著耳朵喊:“臥倒!”蘇峰鼓勵兩位同學(xué):千萬不能睡著。要不時翻身抖沙,防止被沙埋了。
天還沒有接近黎明,狂風(fēng)沙塵仍然呼嘯著,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由于翻身抖沙,這一夜,他們體力消耗很大,口干舌燥,急需補(bǔ)充水,可他們不肯喝水,要節(jié)約水。施峰說:“我們會不會魂斷荒原呀?”
“你胡扯什么,我們會活著回去,再說,鄭大伯也會來救我們的,不會看著這情況不管——”
他們熬到了黎明,風(fēng)勢開始減弱,太陽兩桿子高了,風(fēng)勢基本停止,人可以起身站立,他們?nèi)?,都不同程度地渾身燥熱,發(fā)起燒來。沙漠經(jīng)過一夜的折騰,似乎又變了一個模樣,返回的路影沒了,附近的沙丘似乎也變了樣,他們失去了方向,如果誤入腹地,后果非常嚴(yán)重。他們估摸著,沿著大致的方向返回,走走停停,判斷著方向。很快,太陽又燥熱起來,他們選一個人爬上沙丘,看看遠(yuǎn)處有沒有人來救他們。
太陽越來越燥熱,他們邊走邊觀望,帶來的仍是失望。他們坐下休息,每個人都在發(fā)燒,節(jié)省用水,抿抿干裂的嘴唇。休息完,蘇峰又上了一個高一些的沙丘,舉目四望,忽然,他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縷輕煙在升騰,這是救命的信號!他大喊了一聲:“我們有救了?!边@聲音是那么微弱,但兩個同伴聽到了,頓時興奮起來,他們向著救命的目標(biāo)奔去。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那縷煙在沙丘上已很微弱,他們看到沙丘下面的那輛車。沙上有一個揮舞紅布的人,蘇峰想,那一定是鄭老伯。他們?nèi)耸钩鋈砹鉀_過去,鄭老伯發(fā)現(xiàn)了蘇峰他們,并沒有走下沙丘,依然在沙丘上站著,蘇峰他們拼著力氣上去,圍住鄭大伯,他深情地說了一句話:“孩子們,活著就好,你們今天勝利了!這是第六把救命煙火,我?guī)淼牟癫?、瀝青已用完,我估摸你們差不多也到這片沙漠了?!?/p>
鄭老伯眼里有些濕潤,他又繼續(xù)說:“孩子們,看到你們,我想起了我的兒子?!薄澳鷥鹤??”蘇峰不解地問?!笆堑?,他就是在這片沙漠里與勘探煤田的人員分散后失蹤的,這里我不知來過多少次尋找,可是連尸體也沒找到。我兒子也是學(xué)地質(zhì)的,他出來找礦,沒想到命殉沙漠……”老人眼里流出了淚花。蘇峰問道:“您就這一個兒子?”“是的,如果在世的話他已四十多歲了。十多年前,我也有座煤礦,兒子死后,我就把煤礦賣了,來尋找兒子。兒子沒找到,我們就在這里植樹,因為兒子也很愛大漠。”“那一片綠洲就是您老的作品?”
“是的。每一棵樹都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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