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人一樣,第一次知道郝金倫,是因為看到了他那篇火爆網(wǎng)絡的辭職演說。因為他所推行的“三疑三探”課堂模式被縣政府叫停,全縣中小學將重回滿堂灌和題海戰(zhàn)術為主的傳統(tǒng)課堂,他沒辦法說服自己,去領導這種在他看來純屬誤人子弟的教育模式。他選擇了辭職。
一時間,郝金倫被外界視為心系涿鹿廣大百姓,為縣城教育操碎了心的改革勇士,人們毫不吝嗇對他的敬佩。
郝金倫會看幾乎每一篇寫他的新聞報道,翻看網(wǎng)友的評論,在這些陌生人的支持聲中他得到了些安慰。這些是涿鹿縣的老百姓給不了他的。
在涿鹿縣,有人敬佩他,但是并不看好他所推行的教改。有人表面跟他并肩作戰(zhàn),但內(nèi)心對他推行的改革并無多大信心。老師們小心翼翼表達對“三疑三探”的不認可,家長們公開表達對局長的質(zhì)疑。我甚至聽到有人用“神經(jīng)病”形容他。
涿鹿縣不大,四面環(huán)山,全縣只有60輛出租車,經(jīng)常是兩個小時也載不到一個乘客。孩子們只能吃到高仿版的肯德基和麥當勞。這里初中一個班40個學生,30個留守兒童。家長們常年在外打工。這樣一個地方,高考似乎是改變一個家庭命運的唯一方式。家長們對孩子的學習,唯一的期待就是成績好。
盡管郝金倫很確定,自主探討式課堂是有助于提高高考成績的,但家長們短期內(nèi)看不到希望。
如果說教改是一場手術,郝金倫面臨的最大難題不是家屬的干預,而是“參與醫(yī)生”的不配合,即當?shù)卮蟛糠中iL和老師的不認可。
如今局長已經(jīng)辭職,校長和老師們對于“三疑三探”的話題,還是非常謹慎。我去了當?shù)氐膬伤咧小⒆畲蟮某踔幸约白畲蟮男W,找了不少校長和老師,最后只有一位老師愿意見面談及此事,說出對這場教改的真實想法。
郝金倫是典型的實踐派,他說自己欣賞的是像老虎一樣嗷嗷大叫的人,他不喜歡那些整天在辦公室喝茶看報,凡事只求過得去的人。然而在涿鹿縣,后者或許才是主流,即使郝金倫用盡全力探索教育改革,然而一己之力很有限。
他說自己并不孤獨,他在別處尋找共鳴和慰藉。然而在涿鹿縣,他的確是孤獨的,也注定是無助的?;蛟S,這場改革從推行之日起就注定了后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