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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凝視80后導(dǎo)演的“慰安婦”記錄

2016-10-27 20:43周鳳婷
中國新聞周刊 2016年18期
關(guān)鍵詞:幸存者慰安婦紀錄片

周鳳婷

至2016年4月,全國公開身份的“慰安婦”幸存者只剩下22位。

“大都疾病纏身,有的躺在床上”,留給記錄者們的時間確實已經(jīng)不多。今年,

一位80后導(dǎo)演用了4年時間,完成了對中國“慰安婦”的首次集體緬懷

4月29日,紀錄片《二十二》因獲得第23屆北京大學(xué)生電影節(jié)主競賽紀錄單元“組委會特別推薦獎”,在北京師范大學(xué)“北國劇場”進行了特別展映。

這是一部關(guān)于中國慰安婦幸存者的生活記錄。影片從一位已故“慰安婦”的葬禮開始,沒有解說,不加史料,僅是展示老人當(dāng)下的生活情境。和我們之前見過描述她們的語境不同,鏡頭里的老人沒有控訴,沒有煽情。

但112分鐘的生活記錄,略顯沉悶。放映會結(jié)束后,導(dǎo)演郭柯上臺,他顯得有些緊張,“片子是不是有點悶?”聲音里有點怯。

有觀眾提問,“最后一段葬禮看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惫抡f,“對,就是要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臺下有觀眾笑了。

這句聽起來很虛的話,或許是郭柯這四年心路歷程最好的概括。從2012年接觸第一位“慰安婦”韋紹蘭開始,他心底對她們有了一些與別人的刻板印象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什么他也不完全確定。而作為年輕導(dǎo)演,他的影像也沒能精確傳遞這些感受。但他確定他做的這件事,是對的。

這個感受,在他之前拍另一部同題材紀錄片《三十二》時,還沒有出現(xiàn)。

《三十二》是郭柯第一部獨立拍攝的紀錄短片。那時,周圍朋友對《三十二》都給予負面反饋,以至于很長時間里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拍一個“大時代下被歷史境遇改變命運的女人”

郭柯是成都人,80年生。1998年參加香港導(dǎo)演開設(shè)的“藝員培訓(xùn)班”,抱著演員夢入行,先后做過做服裝助理、燈光、演員助理,至2002年轉(zhuǎn)型做副導(dǎo)演,參與拍攝的電視劇有“幾十部”。

到2012年,做了十多年副手的他,希望有機會獨當(dāng)一面,郭柯遇上了韋紹蘭的故事。

他無意間瞥見的一篇報道,說的“一個慰安婦和她的日本兒子”的故事,郭柯看到了這個“戲劇沖突”,覺得是“一部好劇情片的故事點”。

報道的主人公是廣西荔浦縣的瑤族老人韋紹蘭,和她的中日混血兒子羅善學(xué)。1944年,20歲的韋紹蘭被日軍強征為慰安婦,3個月后艱難逃離慰安所。不久,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上了日本人的孩子……“日本仔”羅善學(xué)一直在家鄉(xiāng)生活,至今已70多歲的他始終娶不到老婆,與母親同住。

“慰安婦和她的混血兒子,兩個人物的身份都比較離奇,肯定有跌宕起伏的經(jīng)歷。”郭柯想到的,那是大時代下被歷史境遇改變命運的女人。他想象著,一個剛20歲的年輕母親,懷上了日本人的孩子,在生與不生之間,那種內(nèi)心的糾結(jié)和復(fù)雜?!拔蚁脬@到一個人的心里面去看。我喜歡這樣的故事。”郭柯說。

郭柯找到了蘇智良,他是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研究中國“慰安婦”問題20多年。1992年,他第一次和“慰安婦”相遇,只是想考證日軍第一家慰安所是不是在上海。但是,“看到了這一群不幸的幸存者,你就無法轉(zhuǎn)身離開。”蘇智良說。

這些年,蘇智良接待過太多尋求他幫助的媒體人。蘇智良記得當(dāng)時郭柯告訴他,“我看到慰安婦的題材,感覺很震驚。我有責(zé)任記錄下來。商業(yè)電影我可以拍一輩子,但這個題材稍縱即逝,時間過了就沒有了。”他見到這樣誠懇的表態(tài)的人很多,他們大多說得好聽而眼高手低,他覺得郭柯大概也是如此。

而且,“慰安婦”涉及性侵害,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有記者來,蘇智良大多拒絕,他不忍心一遍一遍讓老人死去活來反復(fù)咀嚼傷痛。

郭柯還是去拍了。

郭柯找到投資公司,慰安婦的題材、新導(dǎo)演、近千萬的投資預(yù)算,對投資方?jīng)]有太大的吸引力和說服力。但投資方給了他一個機會,愿意先給他35萬拍韋紹蘭老人日常生活的片段,考察郭柯的能力,同時記錄下韋紹蘭的影像。韋紹蘭90多歲了,怕是等不到影片開拍的那一天。

“我還是想要一個故事。片段就沒意義了,不如拍一個紀錄片吧?!蹦鞘枪碌谝淮握f出“紀錄片”三個字。沒有概念,不帶敬意,那時他只是純粹覺得紀錄片省錢、方便。

一段時間后,蘇智良收到郭柯發(fā)來的一張工作照,20來人在韋紹蘭土房子前面的合影,他有點驚訝。作為學(xué)界研究“慰安婦”問題的專家,蘇智良多次和官方媒體合作拍攝這個題材的紀錄片,去者少則一個,多則四個人,從沒見過20多人的團隊。蘇智良感覺他是在當(dāng)回事兒做。

郭柯習(xí)慣的是劇組拍電視劇的模式。不管是《三十二》還是之后的《二十二》,動輒30人的劇組團隊和器材,使得每天的開銷都上萬。除了服裝、化妝、道具和演員,這個紀錄片團隊的配置和一個文藝片劇組并無太大差別。

采訪以外的鏡頭,郭柯的畫質(zhì)、調(diào)度和剪輯,都以電影的標準操作。他覺得,一定要用最好的影像記錄她們。

8天,郭柯完成了43分鐘的《三十二》的拍攝。

郭柯這才剛剛摸到了這群人的邊緣,才知道紀錄片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實面前,虛構(gòu)太蒼白”

2013年初,郭柯特地在上海租了一個放映廳,把剪輯好的短片給投資方看,老板不滿意,“太平淡了,一點故事情節(jié)都沒有。”

和投資方持相同意見的還有郭柯身邊的朋友們,他們不知道郭柯要表達什么。其實郭柯自己也說不上來,“我就是想把老人最真實的一面展現(xiàn)出來?!苯忉尯苌n白,他的朋友們更不懂了。

一直到2014年11月,《三十二》獲得2014鳳凰視頻紀錄片最佳紀錄短片獎,郭柯覺得,這個“最真實的一面”還是有價值的。

抗日戰(zhàn)爭期間被日軍強征為“慰安婦”的中國女性大約20萬,影片《三十二》的最后,從“200000”的數(shù)字開始翻滾,最后定格在“32”。這是當(dāng)年公開身份的幸存者的數(shù)字。

《三十二》之后,和蘇智良的聯(lián)系中,郭柯不斷被告知,又有老人去世了。郭柯想繼續(xù)拍,他想記錄她們的最真實的生活。

可經(jīng)過這一輪“實驗”,資方放棄了郭柯。郭柯也放棄最初劇情片的想法。他發(fā)現(xiàn),此前虛構(gòu)的故事已經(jīng)完全無法打動自己。

讓郭柯徹底改變想法,是在和韋紹蘭近距離接觸之后。

郭柯原以為,韋紹蘭應(yīng)該苦大仇深、整天愁眉苦臉。但韋紹蘭完全顛覆了他的預(yù)判。拍之前,他去了三次,包括拍攝過程中,前后近一個月的相處,只要不提那段經(jīng)歷,韋紹蘭心情都很好。她喜歡唱歌,愛笑。相處久了,郭柯覺得她的笑容特別有感染力。

他試圖說服那些對“慰安婦”有刻板印象的人,她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郭柯想要拍完所有的慰安婦幸存者。根據(jù)蘇智良的統(tǒng)計,2014年全國公開身份的“慰安婦”幸存者22人,分布在湖北、廣西、山西、海南、黑龍江五地。

原本有意向投資30萬美元的澳大利亞制片人,試圖說服郭柯,不要跑全國那么多地方,挑選重要的幾個拍,降低預(yù)算。郭柯同意挑選重點老人,但堅持要拍完所有22個老人,“這是對一個整體的緬懷?!惫卤硎尽?/p>

爭執(zhí)不下,2014年4月,澳大利亞制片人撤資。此時,距離原計劃的開拍時間,不足一個月。

郭柯自己拍戲這么多年,影視圈里,一個戲黃了,非常正常。“黃了就黃了,可以沒有任何理由?!钡@是他發(fā)愿要拍成自己的這第一部長片?!霸捳f出來,要落地有聲。”

郭柯至今仍感謝張歆藝,她借給了郭柯100萬,使其得以按時啟動。但他們?nèi)栽诤蜁r間賽跑,海南老人鄧玉民,就在他們計劃拍片前幾天去世了。

不久后,郭柯找到了第二筆錢。這是影視公司老總張香永第一次涉足紀錄片?!皩Α堪矉D這樣稀缺資源的搶救性拍攝”是吸引他的原因,他相信這是有價值的。他也坦承,這樣的題材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變現(xiàn),但他愿意等。

《二十二》開拍前,郭柯預(yù)算需要500萬元投資,計劃每個老人都用10天左右的時間跟拍,22個老人拍攝周期預(yù)計7個月。最終,因為投資僅達原先預(yù)算的一半,片子拍攝兩個多月。但200多萬的投資,對于紀錄片,已是筆不小的一筆錢。

兩個月不能算是一個專業(yè)紀錄片者的節(jié)奏。對一般紀錄片來說,跟拍半年左右并不長,且不需要這么大投資。但郭柯堅持用30人的劇組團隊拍攝加大了開支,他想用“最好的畫面留住她們”。

從“拍攝對象”到“奶奶”

拍攝過程中,郭柯遇到了新的難題。這22個老人都是蘇智良教授嚴格核實過的,但她們極力回避那段夢魘,即使是試探性地追問,也會突然間打破老人平靜的心情,甚至打亂一天的拍攝進度。

連續(xù)遇到幾個極度敏感的老人后,郭柯還是忍不住問蘇智良,她們真的是“慰安婦”么?

不僅是郭柯,來來去去的記者、志愿者、導(dǎo)演和學(xué)者們,都帶著任務(wù)來,希望離開之前,能聽她們親口說出歷史的真相。不論這些提問者是不是心懷歉疚和無奈,他們都試圖一遍一遍撕開老人們的傷口。

當(dāng)郭柯進行前期走訪,以及后來劇組第一次把機器架在她們面前時,老人們知道郭柯的目的。但郭柯來,帶著他籌集的禮物和慰問金,像孫子輩的孩子一樣和她們拉家常,她們并不好拒絕。

郭柯回憶說,剛到時,每一位老人都很警惕,有些老人一開始情緒就不好了。但相處兩三天之后,她發(fā)現(xiàn)劇組沒有問那些撕傷疤的問題,她就會對劇組很好,像對自己家的孩子一樣。

龍慶是郭柯的中學(xué)英語老師,也是《二十二》劇組里唯一一位不拿報酬的志愿者。

龍慶記得,拍山西老人李愛連趕上“七七事變”77周年那天,李愛連看著電視直播的紀念日活動,突然說,“如果日本人再來,我情愿去死?!饼垜c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臉去貼她的臉,那是她和母親之間親密的動作。那個瞬間,恰巧被劇照師抓拍到。

到李愛連家的第四天,李愛連在拍攝時哼起了歌,“那是日本人撤退時跳秧歌的歌曲?!笨此那椴诲e,副導(dǎo)演梁巧貿(mào)然問道,“日本人把你抓去之后對你做了什么?”李愛連突然沉默,氣氛瞬間降到冰點。那天的采訪沒有再進行下去。

第五天,大雨,郭柯試探,“奶奶,我們拍?”李愛連依然警惕。

第六天,雨還沒停。原本定期來圍觀劇組的村民被雨困在了家里,李愛連家很安靜。那天,李愛連指著龍慶身上一件從大賣場20塊錢淘的衣服說,“其實你好樸素啊。”她主動說起了自己的女兒,她和龍慶一樣在做英語教師。

“奶奶,今天我們拍?”郭柯再一次試探,李愛連沒有搖頭。迅速架設(shè)好機位、燈光和話筒后,龍慶要求“清場”,屋里只留攝像和錄音,其他人全部撤離出老人視線。

李愛連的院子和房間有兩道門,開拍之前,她不放心,小聲向龍慶核實,“門都關(guān)好了吧?”

之后的采訪,被部分呈現(xiàn)在紀錄片里。龍慶的提問沒有像副導(dǎo)演那么直截了當(dāng),而是迂回前行。老人坐在炕上,遲疑、艱難地回望深淵。“那個男人姓柳,四十多歲,說要和我結(jié)婚,我才18歲而且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不同意,他餓我,關(guān)了三天,逼我空腹吃十幾根蔥?!蹦鞘抢類圻B胃痛的病根。

龍慶記得,那之后李愛連哭得特別傷心,哭泣持續(xù)了一分多鐘,她陪著默默流淚,因為同期錄音,也不敢哭出聲。龍慶想等老人情緒穩(wěn)定后,繼續(xù)追問,但坐在監(jiān)視器后面的郭柯示意,不要再問了。

那是他們離開李愛連家的倒數(shù)第二天。這段采訪也是郭柯挑選的四位重點老人中,最接近“她們的歷史”的一段口述。其余的老人,只愿意回憶“日軍對其他人做了什么”,但對于自己,她們羞于說出口。

郭柯后來發(fā)現(xiàn),22個老人里,去過日本打官司的和沒去過的,在語言表達完全不一樣。

沒有去過的老人描述日本兵,用更隱晦的詞,“他說他要娶我”“他讓我跟著他”“他欺負我”,但“強奸”是說不出口的。

而像韋紹蘭這樣,曾經(jīng)作為證人跟著律師和志愿者去日本打官司,參加抗議的老人,在對話時,能自如地說出“強奸”二字。

她們中多數(shù)人因那段經(jīng)歷而喪失生育能力,只能收養(yǎng)兒女。有勇氣公開身份的老人,大多曾經(jīng)承受過鄰里和社會的“二次傷害”,認為“慰安婦”的身份讓自己和家人蒙羞。

在《二十二》里,郭柯盡力展現(xiàn)她們?nèi)粘5纳顮顟B(tài)。鏡頭里,老人向志愿者展示年輕時候的照片,和左鄰右舍閑坐著聊天打牌,喂養(yǎng)流浪貓,或者安靜地坐在家門前曬太陽、唱歌;她們把十幾、二十歲時遭受的凌辱藏在內(nèi)心深處,盡量活得平凡、普通。

“觀眾可能感動嗎”

投資人張香永曾經(jīng)在八一電影制片廠工作將近二十年,那時他看到的紀錄片,主要表彰先進人物和事跡,擺拍司空見慣。郭柯的《二十二》,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紀錄片。

因為郭柯力求純粹的客觀記錄,真實到沉悶。

但沉悶,就是她們真正的生活狀態(tài)。

郭柯從二十多天60個小時的素材里,粗剪出3小時的版本,已感覺力不從心。22個平行時空的故事完全不受他控制,“像一座大山,它在俯視我?!惫抡f。

郭柯輾轉(zhuǎn)找到臺灣著名的剪輯師廖慶松。他是臺灣著名導(dǎo)演侯孝賢的御用剪輯。

一開始,廖慶松是抗拒的。和其他剛看到片子的人一樣,他不懂,導(dǎo)演要干嘛?它太不像一部傳統(tǒng)紀錄片了,無歷史資料,無時間軸,無解說,看起來更像是一部劇情片。

不久,郭柯帶著十幾塊硬盤、監(jiān)聽音響和一體機,幾乎把整個剪輯室?guī)У搅伺_北的民宿。和廖慶松見面后,郭柯仍堅持不用歷史畫面。他認為把慰安婦的歷史畫面和老人的畫面剪輯在一起,是對老人的二次傷害。

廖慶松內(nèi)心的好奇也被激起了,“用當(dāng)下的畫面談一個歷史事件,卻對牽扯到的歷史不做解釋,光看現(xiàn)在進行式,觀眾可能感動嗎?”如果是他,會怎么做?

廖慶松給自己出了一個題目。

郭柯同時帶去了他的115分鐘精簡版本,這個版本里,剪輯節(jié)奏輕快,把老人的生活呈現(xiàn)得很“熱鬧”。為了留住觀眾,剪輯技巧、設(shè)懸念,無處不在,這些是他熟悉的劇情片的處理方式。內(nèi)容也只保留了湖北的毛銀梅、海南的林愛蘭、海南的李美金和山西的李愛連4位重點采訪的幸存者的故事,其他老人都被作為過渡畫面一閃而過。他得意自己在這么冗長的素材里剪出了節(jié)奏和懸念,卻無法將這些碎片拼合起來。他希望廖慶松能幫助他。

廖慶松卻看出了問題。他問郭柯,“你看到老人的生活是什么狀態(tài)?”

“冗長又無聊?!?/p>

“無聊不就是她們真實的狀態(tài)么?為什么要假裝熱鬧?”廖反問他。

廖慶松為他找到的解決方法,是“最后的凝視”?!拔矣靡环N很飽含著感情的眼睛去看,不是同情,但充滿關(guān)懷、愛惜的眼光,做人世間最后的凝視,希望這個老人在我的眼光中不會消失?!?/p>

長久以來憋悶在心里,自己也說不清楚的那個想法,終于被人用語言描述出來,郭柯說,“對啊,我就是要做這件事!”

雖然郭柯動用了劇組的架勢在現(xiàn)場拍攝,但最終鏡頭里,燈光、攝影都沒有喧賓奪主,沒有炫技的構(gòu)圖或者電影質(zhì)感的調(diào)色,他們都盡量“往后退”,確保老人是故事的主角。用廖慶松的感受來講就是“像一個很理性、很客氣的后輩,躡手躡腳在那邊拍片的感覺,做事小聲,處處照顧老人” 。

在“最后的凝視”的基調(diào)上,廖慶松把對準老人的中近景拉長,每個都保留至少20秒以上。鏡頭里沒有多余的解釋,只有老人的姓名、地區(qū)、年月,老人褶皺的皮膚,和臉上像稻田一樣交錯的皺紋,她們甚至沒有開口講話,但看久了,竟有一種心有戚戚焉的同理心。

而廖慶松自己對這些老人的凝視里,看到一種“通達”?!八齻儽M量不讓那些事情影響她的生活和后代,她們對待親人、對待自己很受傷的事情那種態(tài)度,我會感動。”

片子的淚點之一,來自十多歲逃難到中國的“慰安婦”、韓國人毛銀梅(韓文名樸娥姬),鏡頭中她唱起韓國民謠《阿里郎》和《桔?;ā?,她唱得并不哀傷,卻讓人落淚。郭柯說,老人高興時,都特別喜歡唱歌。她們不懂得用太多詞匯表達自己,所有的喜憂,都在反反復(fù)復(fù)吟唱的歌謠被化解。她們用平常心面對苦難,但畫面之外,哀傷卻油然而起。

但那個感動是老人本身的力量。郭柯做到了的“真實記錄”初衷,但也止步于此。因為拒絕刻意介入老人生活,表面的平靜和無聊之外,郭柯也無法探到人性更深處。

4年,一場洗心之旅

這些年,日本有《渴望陽光》《與記憶共生》,臺灣有《蘆葦之歌》,這些關(guān)心“慰安婦”題材的紀錄片陸續(xù)出現(xiàn),但鮮有中國大陸導(dǎo)演的作品。

蘇智良的電腦里有一個長長的文檔,保存著他找到的100多名“慰安婦”幸存者的信息。屏幕上的字體紅黑相間,紅色代表已經(jīng)離世,黑色的名字是還在世的老人。

至2016年4月,全國公開身份的“慰安婦”幸存者22個人?!按蠖技膊±p身,有的躺在床上?!碧K智良說。發(fā)現(xiàn)“慰安婦”幸存者一直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新的幸存者被不斷發(fā)現(xiàn),今年4月,根據(jù)媒體提供的信息,蘇智良又在湖南岳陽確認了一名幸存者,96歲的湯根珍老人。但留給紀錄者們的時間確實已經(jīng)不多。

生于1925年的海南林愛蘭老人14歲加入抗日游擊隊,曾經(jīng)是一名“紅色娘子軍”,但畫面中的她,獨自住在養(yǎng)老院,只能依靠一張塑料凳挪動著行走。因為“慰安婦”的經(jīng)歷,她終生未嫁。

2015年12月23日,90歲的林愛蘭去世。因為海南風(fēng)俗,沒有男性后代的女人,去世后,不能立碑。黃土之下,陪伴她的只有她視為寶貝的一枚“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60周年”紀念章。

《二十二》里,殘破的“慰安所”是為數(shù)不多的“歷史遺跡”。毛銀梅老人不愿意說自己如何被“欺負”,但交流中,郭柯驚奇地發(fā)現(xiàn)老人能流利說 “歡迎光臨”“請坐”“下次再來”這些“暴露身份”的日語。郭柯找到了當(dāng)年她被抓進去的那間慰安所遺址。后期剪輯時,老人的日語配著慰安所遺址的畫面,像是一種無聲的控訴。

那憤怒不是來自于歷史的“同仇敵愾”,而是面對一個善良老人的心疼和不忍。

現(xiàn)在,《二十二》韓國的版權(quán)已經(jīng)賣出去了,在合同里,郭柯要求,不能刪改任何一個鏡頭。

而在國內(nèi),前來洽談版權(quán)的,提出了各種各樣市場化的要求,剪輯成人物系列片或者直接購買素材等等。郭柯沒有想好該怎么做好。但目前,他對片子的展映,只有一個要求,必須是標準放映廳。他希望“片子有儀式感”。

他還不清楚,該怎么做才是這個紀錄片最好的命運。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晰的,那就是4年,這些老人對他自己的徹底改變。

郭柯感激這四年的經(jīng)歷。四年前,他是一個對“慰安婦”一無所知、卻野心勃勃的準導(dǎo)演?,F(xiàn)在,他看清了以前的幼稚和功利?!斑@兩部片子,是我這么多年拍戲,面對自己最干凈的一次。”郭柯說。

《二十二》在2014年10月結(jié)束拍攝,2015年和2016年元旦至春節(jié)的時間,郭柯又重新走訪還健在的老人?!耙粋€字不提過去,問問情況就走了。我們大家都很高興?!惫孪氚研麓鹤咴L的形式堅持下去,一直到最后一個“慰安婦”離世。

郭柯說,知道自己為了拍片子曾經(jīng)傷害過她們,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償還。

2016年新春,走訪海南時,林愛蘭老人剛離世二十多天。郭柯和龍慶進到一年多前曾與老人朝夕相處的養(yǎng)老院的房間,那里只剩一間空蕩的房子,和最后幾年陪伴老人的粉紅色塑料椅。龍慶通過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的幫助,聯(lián)系海南當(dāng)?shù)卣?,終于在清明節(jié)前,給林愛蘭老人立起了一塊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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