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 潔

是什么將我們照耀

◆◇ 舒 潔

感 激 生

四萬里禪定

尋找者，他舉過心頭的琴音

穿行于廣大山河，沒有誰斷言抵達(dá)

只有遵循，在色愣河沿岸

或由此外延的草原上

雙親就是習(xí)俗

我和我的兄弟們活在人間

我們分別獲得一個(gè)女人和她們的心

毫無疑問，無論從哪里開始

這可能是最遙遠(yuǎn)的尋找了

只有選準(zhǔn)方向，我們才能在后來

接受神秘恩賜，而象征和果實(shí)

就是我們的兒女

必須心懷崇敬

在一切心愿之上，光是最美的花海

朝覲者，禮佛者

他們不會(huì)在午夜說黑暗圍困

因?yàn)槟切┗▋洪_著，四萬里冬夜

不可阻止馬駒兒投生

是的

仰首夜空，那些花兒開著

那么美，形態(tài)各異

我們很小

我們比小更小

在一個(gè)龐大的體系中，我們小于卑微

我們小于卑微下的一粒塵，比如地球

在被我們稱為家園的地方

我們小于一月，或一棵樹木

怎樣讓世間無痛？我們小于痛

在博大的隱忍中，我們被保佑

我們，小于慈母的眼淚

有時(shí)候

我們覺得春天那么遠(yuǎn)，一朵白云

讓我們想到七月鮮花

我們小于想象，但常常離別家鄉(xiāng)

一縷煙霧飄過頭頂，那已是

我們所說的天際，如果沒有翅膀

就不能在那里飛

我們小于雪花，或雨滴

被人類一再頌歌的愛情小于諾言

但很多很多人輕信表述

如果活著艱難，生一定小于死

此刻

午夜降臨，我坐在燈下，我知道

我迷戀未知

但小于孤寂

圣 途

在兩聲鹿鳴之間

我是說，在兩座相隔遙遠(yuǎn)的山峰之間

在空中，在圣途

是凌晨，貢格爾草原星空下

大地還沒有蘇醒

羔羊的叫聲在鹿鳴之后，那種蒞臨

刀鋒一樣刺破寂靜

迎迓生，或面對(duì)死

在必須懷念的四月，高原上的雪

飄向陳草，那是牛馬和群羊

珍貴的食物，活著

吃，就是尊嚴(yán)

我們都擁有

在擦肩而過的一瞬，兩聲鹿鳴

喚醒疲憊的人類

鷹隨雪飛

飄過天際的語言

那是一些背影吧

那牽動(dòng)我們內(nèi)心的美麗，親情與愛情

源自信仰的投入和獻(xiàn)身

怎么改變了我們

那是一些先驅(qū)吧

他們絕頂智慧，在某種博弈中

辨別真?zhèn)危袝r(shí)甘愿犧牲

那是痛惜和痛失吧

生命尊貴，守望田園流淚的媽媽

頭發(fā)花白，在無望的等待里

她念著兒女的乳名

那是遺忘吧

不！幸虧還有古舊的建筑

和荒蕪的道路，這活著的記憶

人類世間永不凋謝的語言

就如原初。只見離雁飛過天宇

不留痕跡

（選自《北京文學(xué)》2016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