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囧叔
刺
◎ 囧叔
有一天,我加班到晚上11點時餓得不行,找遍公司的各個角落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盒快餐,拿進(jìn)微波爐熱了熱便準(zhǔn)備開吃。事情就是這時候發(fā)生的:掰筷子的時候,一根竹刺斜斜地插進(jìn)了我手上的食指肚。當(dāng)時我想:我是不是有二十幾年沒被刺扎過了?
我小時候喜歡玩冰棍里面的那根竹棍,常常被竹刺扎手。刺不可怕,我從沒覺得疼過,真正可怕的是挑刺。奶奶把老花鏡往下一拉,從鏡框上面露出黑眼珠和抬頭紋,然后像黑社會一樣曲兩下手指示意我過去。在她從線軸上抽出針的一瞬間,我確定自己聽到了寶劍出鞘的聲音。接著就是挑刺。奶奶有很多挑刺的技巧,無論刺扎得是深是淺是橫是豎,奶奶出手穩(wěn)、準(zhǔn)、狠,往往“一招斃敵”。但在挑刺的過程中我真的很疼,雖然沒流過血。
后來奶奶老了,即使戴上老花鏡也沒法給我挑刺了,不過更可怕的事還在后面——她沒法給自己挑刺,所以我得給她挑刺了。奶奶干了一輩子的活,手指硬得像棗木一樣,每次我攥著她的手就哆嗦得不敢下針,這時候奶奶總是不耐煩地說:“挑??!你看花兒呢!”于是我一狠心,拿針往她的手上一挑,血出來了——一般情況下刺也出來了。奶奶沒有理會還處于緊張狀態(tài)的我,她翹起傷指,把其他四指往我腦袋上一拂,瀟瀟灑灑地出門干活去了。臨走前,奶奶還不忘了收好針線,讓“寶劍還匣”。
這事兒沒發(fā)生過幾次,我就離開奶奶回北京了。人長大了,不玩土也不玩冰棍和筷子了,被刺扎到的機會也就少了。二十幾年一晃而逝,如今的我三十多歲了,在公司加班時被筷子扎了手,我找了根曲別針,掰直了開始挑刺——這是我學(xué)的奶奶的手法。
我沒有利用好曲別針,刺好像扎得更深了。這種疼痛真的很令人討厭,疼又不是很疼,想無視它又辦不到。我失去了耐心,心想就算我回到家也可能找不到針,我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刺扎死吧?我一發(fā)狠,用裁紙刀把指肚切開,再用自來水把刺沖出來了,然后一邊吸著手指一邊想:我干嘛不回家讓老婆幫我挑刺呢?
(摘自《我講個笑話,你可別哭啊》中國華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