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瑞芳
忽然間想起很久沒有去老屋了。
推門,輕輕地走進(jìn)了那座老院子。漫步在院間,麻雀在角落的那間破屋上安了家。園子里蘋果樹的葉子早已經(jīng)掉光了,墻頭上一片荒蕪。看到這番景象,我在風(fēng)中不禁瑟縮了—下,曾經(jīng)的一幕幕都出現(xiàn)在腦海中。
記憶中的秋葉簌簌地掉落,那一老一少,在院中掃著落葉,小女孩兒用手捧著樹葉往背簍里裝,老頭兒“呵呵”地笑著。那是多么愜意的一幕,它至今仍在我的心中,歲月老人卻無情地把他帶走了。再也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那根拐杖仍然在門口立著,似乎在等待著誰。
這老屋中的一切似都喚起了我沉睡已久的記憶,這是我不愿來老屋的原因——我害怕回憶,回憶起那過去的歡樂時光,害怕一睜眼,就什么都沒有了。爺爺在熬過他人生的第72個春天后走了,在微冷的春風(fēng)里長眠于地下。我們看到他的影像時總不禁潸然淚下,因?yàn)橛刑嗟臓拷O和傷感。大屋的臺階上依稀留著他磕煙桿的痕跡,平日里,他總喜歡抽一口,然后吐著煙圈,懶洋洋地瞇著眼,一會兒磕著煙桿,一會兒撫著山羊胡。老屋的臺階仍舊裂著縫,長滿了雜草,站在院里的冬青樹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小時候跟爺爺說:“我比小樹高。”爺爺坐在門檻上笑著不說話,戴著他的老花鏡兀自絮絮叨叨,可是現(xiàn)在,冬青樹早已高過了我的頭頂,那個笑臉如畫的老人卻再也不會笑著給我講故事了。
推開大屋的門,望著陳舊的桌椅,我兀自愣了一會兒,桌上的香爐和燭臺依舊如兒時立著。桌上放著一張爺爺?shù)恼掌粗掌?,我感到好似他從光里笑著向我走來,坐在門檻上,兩只手搭在膝上,戴著他的氈帽,朝著我笑。我努力微笑卻閃出了淚花,過去的艱難歲月我們一同走過,而現(xiàn)今的安逸時光你卻不在我身旁和我一同享受。房檐下的燕子窩早已不再有燕兒住進(jìn)去了,是沒有了依靠,還是像我一樣害怕孤單?望著老屋,我又想起你。在冬日里,你握著我的小手,哈著氣,我像只小老鼠似的窩在你的懷里,想到這兒,我再也控制不自己,抱著你的相片貼在心口,哭得撕心裂肺。那個會哄我的老人,用硬硬的胡茬蹭著我的臉的老頭兒,你去了哪兒?可曾有想過我?
遠(yuǎn)處廟里的鐘聲傳來,我從呆愣中回了神,轉(zhuǎn)身看一眼這老屋,樹梢被風(fēng)吹得嗚嗚地響。我不再回頭,獨(dú)自走出老屋,獨(dú)自流下一滴緬懷的淚水。
★點(diǎn)評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全文真情貫注于字里行間,老屋的今昔變化里,是作者對爺爺深深的愛和緬懷。文章語言流暢,細(xì)節(jié)抓得很到位,如“用硬硬的胡茬蹭著我的臉”,“在冬日里,你握著我的小手,呵著氣,我像只小老鼠似的窩在你的懷里”等。慢慢讀來,飽含深情的文字真能引出你的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