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教版教科書九年級上冊《隆中對》一文中,“挾天子而令諸侯”句,教材釋為“挾持天子來號令諸侯”,“挾”釋為挾持,控制。從國學(xué)教育,服務(wù)教學(xué),正確解義,更好繼承并宏揚國學(xué)文化魅力出發(fā),從語氣入手,引用同時期史料相關(guān)用語,多項對比,及工具書義項參釋,確定該文“挾”義應(yīng)釋為倚仗,借重。
關(guān)鍵詞:挾持;倚仗;辯義
義務(wù)教育標(biāo)準(zhǔn)實驗教科書語文(九年級上冊)《隆中對》(節(jié)選自《三國志·蜀志·諸葛亮傳》)一文中,“挾天子而令諸侯”句,教材釋為“挾持天子來號令諸侯”。“挾”釋為挾持、控制(教材206頁)。從中鮮明看出天子的被動,顯現(xiàn)挾持者(曹操)的專權(quán)與兇橫。就描繪挾持者的形象而言,明顯是貶義語。
然筆者偶讀西晉著名文人陸機(jī)的《辯亡論》一文,其上篇中“武烈既沒,長沙桓王逸才命世……旋皇輿于夷庚,反帝座于紫闥,挾天子以令諸侯,清天步而歸舊物”句段,使筆者對“挾”字的釋義有了疑惑。因該文論述了三國時吳國的興亡,特別上篇對吳國的創(chuàng)建者孫堅、孫策、孫權(quán)的雄才大略、舉賢用才、征戰(zhàn)開疆予以很高的贊譽。上句中陸機(jī)在歌頌孫策的雄心,“挾天子”句與“清天步”句駢偶對舉,“挾”在此處顯然不是貶義語。
縱觀陸機(jī)和《三國志》作者陳壽,分經(jīng)三國吳、蜀的滅亡而歸晉,可算同時代人。況陸機(jī)《辯亡論》錄入《三國志·吳志·三嗣主傳》中,一字同語中用義理應(yīng)反差不大。
又觀曹操本人,從初迎獻(xiàn)帝到最后不逼宮以魏王位而卒,不無“挾制天子”之嫌,但以曹操《述志令》“奉國威靈”來看,從初衷起更多還是“奉天子以令諸侯”。
而更早提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則來自袁紹集團(tuán),“沮授說紹曰:‘今州城粗定,兵強士附,西迎大駕,即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蓄士子以付不庭,誰能御之?”(《后漢書·袁紹傳》),田豐“挾天子以令諸侯,四??芍各舛ā保ā度龂尽の涞奂o(jì)》)。沮授、田豐之謀略是袁紹謀士中的姣姣者,他們建議袁紹趕快爭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政治優(yōu)勢,從“西迎大駕”對天子的敬稱看,“挾天子”并非是挾制天子的意思。
再觀當(dāng)沮授向袁紹提出“挾天子”的建議時,他的同僚的異議,“紹將從其計。穎川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之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今迎天子,動輒表聞,從之則權(quán)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于義為得,于時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后漢書·袁紹傳》)。不論沮授、田豐和袁紹打算把天子迎來如何對待的問題,至少在說法上和同僚對“挾天子”的異議中可以看出,“挾天子”決不是挾制天子,而更多的是尊重。
回頭再析“挾天子”釋為“挾制天子”造成的印象——是曹操對天子的大不敬。可在陳琳書《袁紹討曹檄文》中“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dāng)御省禁,卑悔王僚……”(《三國志·袁紹傳》)。還有劉備批曹“曹操階禍,竊執(zhí)天衡,皇后太子,鴆殺見害,剝害天下,殘毀民物”(《三國志·蜀書·先主傳》)。對曹操挾持天子、發(fā)號施令行為的指斥中,全然找不到“挾天子”的字樣,可見“挾天子”之“挾”不應(yīng)簡單理解為挾持、控制類。
查《康熙字典》“挾”有“扶持、倚仗、輔助”等義項。查《中華大字典》文字源流項“挾”有“由扶持引伸倚仗、依持而自重”。查《古漢語詞典》“挾”的義項有“憑借;倚仗。柳宗元《封建論》:‘挾中興復(fù)古之德,雄南征百伐之權(quán)”。
綜上所述,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之“挾”有扶助、尊奉之義,亦不乏“挾制天子”之嫌。但從多篇行文及語言環(huán)境來看,“挾天子”語在連篇貶斥之辭中沒有出現(xiàn),而在褒揚稱道中卻屢見不鮮,參照柳宗元《封建論》“挾中興復(fù)古之德,雄南征百伐之權(quán)”,“挾天子”之“挾”不應(yīng)釋為挾持、挾制,而應(yīng)釋為倚仗、借重之義。
作者簡介:呂貴忠(1969—),男,甘肅省岷縣十里中學(xué)高級教師,研究方向為中學(xué)語文教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