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煥今+康庭梓

20世紀60年代，國家分別在工業(yè)與農(nóng)業(yè)戰(zhàn)線樹起兩個典型——大慶與大寨，“工業(yè)學大慶、農(nóng)業(yè)學大寨”就是當時國家提出的口號。大慶與大寨艱苦奮斗、奮發(fā)創(chuàng)業(yè)的精神鼓舞著各行各業(yè)的人們。同時，這種全國性的學習運動也帶來一定的國際影響，尤其在對阿爾巴尼亞的援助中，除了物質(zhì)援助外，還要讓他們了解自力更生、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精神。帶他們到大慶油田、沙石峪、大寨第一線參觀訪問，是我國領(lǐng)導人當時重要的外交活動之一。我身為空軍專機部隊直升機負責人，在這段時間內(nèi)，執(zhí)行國家領(lǐng)導人陪同外賓到這些大飛機不能直接到達的地方參觀訪問的任務，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也是我直升機專機生涯的重要組成部分。

1966年5月，空軍通知我部出動五架直升機，到哈爾濱馬家溝機場，等候執(zhí)行周總理陪同阿爾巴尼亞國家領(lǐng)導人謝胡去大慶油田參觀訪問的專機任務。我接到命令后，迅速與專機師研究本次任務的執(zhí)行方案。根據(jù)歷來執(zhí)行重要任務的經(jīng)驗，確定參與任務的飛機與相應機組是準備工作的重中之重。對所使用的飛機，要按機務條例規(guī)定進行反復檢查，并通過空軍領(lǐng)導機關(guān)機務工程部門的驗收。對擔任飛機駕駛的機組，尤其是機長，在駕駛技術(shù)、身體狀況等方面也要進行審核。最后要求各機組對自己駕駛的飛機進行試飛。

研究決定五架飛機分別由我、劉景祥、劉學忠、王建國、王連陽為機長，相應選配五名副駕駛員?？紤]北京到哈爾濱屬長途飛行，為保證沿著準確的航線飛行，還要配備領(lǐng)航員。此外，每架飛機還包括一名女服務員。專機服務隊由師司令部管轄，機組服務員也由司令部派遣。

領(lǐng)導下達任務時，明確規(guī)定了到達哈爾濱的時間，所以我們五架飛機的機群活動必須按時從北京起飛。然而不巧的是我們遇到了強勁的北風。我們向北進發(fā)是逆風飛行，或者是側(cè)逆風飛行，這樣的天氣對航行速度只有每小時150公里的直升機而言，無疑是“逆水行舟”。我們機群在逆風中飛行還沒有當時的小汽車跑得快。還有一個不利因素，我們駕駛的全是客機，不是拉東西的貨機，所以不能帶附油箱，由于加滿油的最大航程較小，便增加了中途降落加油的次數(shù)。我們只好通過空軍航行局，向沿線附近的機場打招呼，請各機場給予協(xié)助。沿線機場幫了我們大忙，當直升機降落時，油車已在那里等候，縮短了加油與地面停留的時間。他們還給我們準備熱水和點心，也縮短了就餐時間。由于風太大，地速只有每小時100公里左右，沿途給我們增加好幾個加油點，直到傍晚才飛到哈爾濱馬家溝機場。

當晚，北京空軍航行局打電話說：去大慶五架飛機不夠用，哈爾濱直升機制造廠臨時撥給你部兩架新直升機，你們派人去接收。增加的飛行員單位已經(jīng)選好，用運輸機把選好的飛行員即日送到。

大慶油田在哈爾濱西面，約一小時航程。那里是平原地帶，周圍沒有高大障礙物。但是執(zhí)行這次任務的飛機比較多，地面是否有可以容下七架飛機降落的場地，我心中沒數(shù)，于是我指定一名大隊長帶上張昆參謀先去看看。

派去的先遣人員終于找到一塊能降落十幾架飛機的大場地，并請當?shù)赜吞锕と诉M行清掃、碾壓、平整，畫上圓圈、標上號碼，降落場地之間保持安全間隔距離，做到起降時互不干擾。此外，空軍已令距離較近的第一航校派來指揮車，負責降落時的組織指揮。我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編好機群飛行時的順序，我擔任主機，其余依次為劉景祥、劉學忠、王建國、王連陽、李惠祥、季本華所駕飛機。按這個序列跟進飛行，降落時也按此排列順序降落在自己的圈內(nèi)。

第二天早晨，我們直升機群全部調(diào)到哈爾濱飛機制造廠的機場，在指定地方整齊排好隊等候周總理和外賓到來。

不久，一架大型客機從南向北降落在跑道上，然后緩緩滑行到調(diào)室前的停機坪。只見黑龍江省和哈爾濱市的領(lǐng)導及歡迎群眾在這里迎接。周總理和外賓與迎接的人們握手致意，然后驅(qū)車去廠內(nèi)，到廠內(nèi)招待室稍事休息后，回到機場。然后，由外交部禮賓司人員按照預先的計劃安排，引導周總理與外賓登上各自乘坐的直升機。我透過駕駛艙窗口看到地面信號員發(fā)出艙門已經(jīng)關(guān)好的旗語后，開始啟動發(fā)動機。此刻，哈爾濱機場立刻淹沒在七架飛機隆隆的發(fā)動機聲中，我接通旋翼并加大轉(zhuǎn)速。我的耳機里不斷傳來其他六架飛機“啟動完畢，工作良好”的報告。得到指揮員的指令后，我滿懷信心，載著周總理有條不紊地操縱飛機第一個離開地面。后面各機依次離地，我在前推駕駛桿的同時，加大油門，提升變距操縱桿，迅速增加旋翼迎角，明顯感覺到，機身在強大的升力作用下，增速、爬高、前進。后面各機跟進編隊，在良好的天氣條件下保持目視聯(lián)系，朝大慶油田的方向飛去。

航線下邊是一條通往齊齊哈爾的鐵路，大慶油田的位置在這條鐵路線的旁邊，為我們飛往大慶提供了很好的條件。我保持2000米高度平飛。飛不久，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機群右邊有架直-5飛機在同一航線、同一方向飛行，在高度上稍低我機群。我確認這不是我們的編隊成員，正在疑慮中，就聽見該機與地面電臺的聯(lián)絡聲，我仔細一聽，聲音很熟悉，原來是我曾經(jīng)帶飛過的王勇團長。后來才知道，他也是為這次任務來的。他正在哈市護林飛行隊飛行，這次我們飛往大慶時，還有些行李物品，我們專機放不下，黑龍江省領(lǐng)導臨時讓他來負責運送。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飛行，機群到了大慶油田。根據(jù)地面通報的風向、風速情況，從最佳方向進入降落航線，按預定方案，七架飛機各自降落在自己的圈內(nèi)。

由于周總理第二天要乘坐我們的直升機回哈爾濱，機組便沒有出駕駛艙送周總理。我從機上往下看，看到乘坐我駕駛主機的還有李富春、宋任窮及兩位外賓。

我們直升機做完檢查后，用蒙布把飛機蓋好。機組來到招待所，在北方式的炕上休息，屋子很整潔、樸素。我們在這里進行了飛行后的講評，并研究了第二天飛回北京的準備工作。我是機群活動的總負責人，保證這次專機活動的安全是重中之重，盡管我已經(jīng)做了周密考慮與工作部署，但還是擔心有疏忽遺漏的地方，只要七架專機沒有回到北京安全落地，我心里懸著的石頭不會落地。因此，大部分人下午去參觀油田時，我還是把有關(guān)同志留下，繼續(xù)研究第二天的飛行問題。

第二天下午2時左右，周總理和首長們同外賓與油田的干部和工人告別，登上直升機。我們起飛后，沿著原路航線很順利地返回哈爾濱飛機制造廠的機場。我們像往常一樣，機組關(guān)車后，下機列隊在自己駕駛機前，此刻，周總理走出客艙與機組成員一一握手并說：“謝謝你們！”而后走上汽車，車隊向哈爾濱市駛?cè)?。對我們直升機組來說，專機飛行任務宣告圓滿完成。接下來我的任務是帶著七架直升機安全返回北京。

在短短幾年時間里，我共七次執(zhí)行周總理的專機任務。保證周總理的專機飛行安全，圓滿完成每次的平穩(wěn)降落，考驗著我的駕駛技術(shù)，也考驗著我作為專機任務的組織者的領(lǐng)導能力。周總理作為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光輝形象一直激勵著我，成為我完成各種飛行任務的動力，也是我專機生涯中感到驕傲的一部分。

（編輯 王 雪）

（口述者是空軍34師原副師長；整理者是

空軍專機部隊飛行中隊原中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