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環(huán)　湯善峰

[摘要]當代中國倫理學最重要的使命是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倫理基礎，為實現(xiàn)這一使命必須融通古今中外各種思想資源。從而，其發(fā)展的合理路徑是一種三維異質的結構，是馬克思主義、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和現(xiàn)代性三種路徑或范式的“和而不同”。在這一構想基礎上，甘紹平《倫理學的當代建構》一書作為發(fā)展當代中國倫理學之現(xiàn)代性范式的典范，就可以從使國外倫理學的積極成果成為中國特色倫理學有益滋養(yǎng)的視角得到高度評價。

[關鍵詞]倫理學發(fā)展路徑和而不同

權利倫理

[中圖分類號]B82-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1539（2016）05-0031-05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論語·子路》）。顯然，這種關于“和”與“同”問題的哲學思考，屬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思想精華和道德精髓，我們作為后人應該努力傳承和發(fā)展它。那么，對于當代中國的道德生活，特別是對于當代中國倫理學的發(fā)展路徑問題，是否可以運用“和”與“同”這對范疇加以分析，從中引發(fā)出一些有益的思考和啟示呢？筆者認為這是可能的，并愿意嘗試一下。據(jù)此，本文以對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甘紹平研究員2015年出版的《倫理學的當代建構》一書的分析為基礎，從權利倫理的適當定位、“和而不同”的發(fā)展路徑、人類倫理的有益滋養(yǎng)三方面，就當代中國倫理學發(fā)展路徑中的“和”與“同”問題，談一些初步的看法。

一、權利倫理的適當定位

甘紹平《倫理學的當代建構》的主題為對基礎倫理學的探究。所謂基礎倫理學，顧名思義，即對倫理學基礎或基本問題的研究，也就是當今倫理學學科體系中的“倫理學原理”或“道德哲學”部分。此書首先從對倫理學中的人的本質特征或特性（鏡像）的論證出發(fā)，以奠定其道德和倫理學研究的前提?；谌俗鳛槟軌蜻M行自由選擇和道德行動的主體之精神性本質，甘紹平把道德界定為人際交往公認的、普遍的行為規(guī)范，包括調節(jié)群體行為的外在習俗和指導個體行為的內在品格，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三大最重要的倫理規(guī)范：不傷害、公正和緊急救援意義上的仁愛，強調這些道德規(guī)范的功能在于對人的共通利益以及和諧相處的需求提供保障。至于人類所有道德規(guī)范作用發(fā)揮的前提，則是人的自由選擇，即其關于道德義務之權利基礎的命題：“是否履行道德義務，取決于行為主體是否擁有自由選擇的道德權利?！边M一步說，在甘紹平看來，以上“不傷害、公正、仁愛”規(guī)范作為人類社會的一種共識性之行為基礎，得到了德性論、功利主義、義務論、契約主義倫理學的一致認同；但是，在判定道德的終極依據(jù)或最高標準之問題上，它們則各有其獨特解答和論證方式。面對西方四大最重要的規(guī)范倫理體系彼此差異、相互競爭的道德格局，甘紹平在考察其歷史與現(xiàn)代流變的基礎上，“將這些倫理資源構建成一種融貫的道德規(guī)范應用系統(tǒng)，從而試圖為有效應對現(xiàn)實的道德沖突與難題提供倫理導向和指南”。

從以上對《倫理學的當代建構》第一章至第九章思想觀點的簡要概括來看，甘紹平首先提出了一種關于倫理學基礎理論的系統(tǒng)框架：從人的精神性本質出發(fā)，確定道德的基本定義、規(guī)范內涵、社會功能、作用前提；接著，基于“不傷害、公正、仁愛”之最重要倫理規(guī)范，著重從應用倫理學的角度探討了多元規(guī)范倫理體系如何達成共識，以解決道德沖突的問題。在相關的闡述過程中，充分體現(xiàn)出此書明確的問題意識、廣闊的學術視野、深入的理論思考、獨特的個人見解。盡管有著德語哲學界的“基礎倫理學”背景，而且也在《何為倫理學》的第二章中初步辨析了“道德”和“倫理學”的基本概念，第十章《元倫理學的核心問題》還是對英美哲學界“元倫理學”關注的“道德判斷是否具有認知內容”提問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不僅展現(xiàn)了作者倫理學研究視野的廣泛性，而且其所發(fā)揮的認知主義之弱的倫理實在論觀點，進一步論證了“不傷害、公正、仁愛”這三項人類普遍認同之倫理價值的客觀存在，特別是“自由、人權、民主、公正”的客觀存在。此外，甘紹平還從當代人類社會制度與政治生活建構的規(guī)范性基石的角度強調：“自由、人權、民主、公正作為核心的政治價值，能夠同時得到現(xiàn)代社會的認可，是人類長期艱辛探索、實踐和奮斗的成果?！?/p>

關于對自由、人權、民主、公正問題的具體論證，面對由神經(jīng)生物學實驗挑起的自由意志是否存在的爭論，第十一章《意志自由的塑造》闡發(fā)了人的自主決斷之客觀真實的存在；面對人屢受迫害的人道災難，第十二章《人權論證的進路》強調人權是人類進化史上一項最偉大的成就和人類文明史上最尊貴的“思想遺傳密碼”；在堅持民主是一個道德范疇的基礎上，第十三章《民主中的道德表達》認為審議民主是民主中的自由和平等道德內涵得以表達的最理想形式；關于正義問題，第十四章《從正義到國際正義》主張免除任意、得所應得、不偏不倚這樣一種形式意義上的正義觀符合人的道德直覺和心理期待，并指出關于國際正義的主導性話題是關于補償正義原則的討論。如果說，以上論證主要限于社會領域本身之內，對自然科學影響道德生活的問題只是有所涉及的話，那么以下則比較深入地考察了當代思潮中的一個新流派——致力于建構一種將人文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整合在一起的全新觀念系統(tǒng)的新人文主義，拓展了我國倫理學界了解國外學科發(fā)展的新視界。還有，面對科技發(fā)展給當代人類本身以及未來世代造成的巨大威脅，《倫理學的當代建構》還探討了超越責任原則的風險倫理問題，不是父母對子女的關護式關系以及對仁愛的泛泛道德呼吁，而是倡導當代人與后代人之間平等公正的關系以及不傷害與公平對待的價值訴求和行為律令?？傊?，這些概括均指向了當代道德生活重點轉移的這樣一種發(fā)展趨勢：從德性向規(guī)則、從情感向理性、從強迫到自愿、從私域到公域、從個人到社會、從思辨到應用、從關護到公平。

在簡要概括和分析了《倫理學的當代建構》之后，可以對其作一初步評價了。首先，必須承認此書相當好地實現(xiàn)了著者原先設定的目標：“對人類業(yè)已建構出來的影響社會發(fā)展進程的倫理學基本理論、規(guī)范和原則進行梳理，對當代社會價值觀念的歷史變遷進行探究?！幾龅絻热萸笊?、學派求新、問題求真?！睆钠渎?lián)系西方倫理學最重要流派之最新發(fā)展的研究，并由此探討道德本質問題來看，此書確實在廣度和深度上保持了國際水準。特別是此書有廣闊的倫理視野和敏感的問題意識，對當代全球性重大道德難題進行了深入探討，典型地體現(xiàn)了中國倫理學者應該具有的世界性和時代性宏觀視野。其次，就蘊含在上述研究中之“倫理學的建構”觀念而言，對于我國倫理學界也富有啟發(fā)性。例如，此書強調，由于與社會實踐的密切關聯(lián)，在當今世界，倫理學已經(jīng)成為哲學學科中最富有生命力的一門顯學，為充分地使其現(xiàn)實化，就不僅要重視應用倫理學的相關研究，而且更要把倫理學基礎理論作為倫理學研究的核心。這一觀點發(fā)人深省。從當代倫理學承擔著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論證道德基礎的使命來看，倫理學不僅需要中外倫理學史和應用倫理學的開拓，更需要倫理學基礎理論研究中的原創(chuàng)性著作。基于這一認識，甘紹平的《倫理學的當代建構》是應該得到高度評價的。當然，在思想和價值觀多元化的當代，這種高度評價不是對其實質性價值的無限制肯定，而是對其作為一種現(xiàn)代性權利倫理在當代中國社會道德生活和道德結構中之適當?shù)匚坏某浞终J定。

二、“和而不同”的發(fā)展路徑

所謂在多元化時代，或者更準確地說，在一個“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會中，道德生活和道德結構應該是“多元一體”的，而不應是“權威獨斷”的。關于這個觀點，筆者曾于2005年提出過一種“三維異質結構論”，認為當代開放、平等、多元社會的道德結構應當包括底線倫理、共同信念和終極關懷三個基本要素。近年來，隨著認識的變化和深化，筆者又提出了新的觀點：“相對于作為第一生產(chǎn)力的現(xiàn)代科學技術，相對于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理論基礎的馬克思主義及其最新成果，相對于作為當代社會體制建設借鑒的各種人類文明有益成果，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主體的儒學主要作為當代中國的文明根柢之一或文化根基，成為當代中國社會結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边@兩種道德結構論之間，當然有不小的區(qū)別。從適用性的角度來看，可以說，前者主要屬于社會層面，后者則屬于國家層面。但是，這兩種道德結構論有一個共同點，即它們都是“多元一體”的，而不是“權威獨斷”的。所謂“多元一體”指一種由多種異質要素相反相濟、相輔相成形成的動態(tài)結構，即一種“和”的狀態(tài)；“權威獨斷”則指只有一種要素構成的僵化實體，處于“同”的狀態(tài)。體現(xiàn)在現(xiàn)實的道德生活中，“多元一體”指多種合理的道德思想發(fā)揮各自的積極社會功能，并構成一個有機整體；“權威獨斷”則指某種單一的道德思想占據(jù)著壟斷地位，并試圖管制整個社會的道德生活。

就這兩種道德生活和道德結構的比較而言，無論是基于道德生活史，還是從道德思想史出發(fā)，都可以肯定地說，“多元一體”，即處于“和”的狀態(tài)的道德生活是比較合理的；“權威獨斷”，即處于“同”的狀態(tài)的道德生活則是不合理的。當然，為從道德思想史的角度深入理解這一問題，本文就有必要細致地考察一下中國古代的“和而不同”思想。在這方面，除了上述《論語·子路》的“君子和而不同”之外，主要引證了兩篇文獻。一篇是《史伯為桓公論興廢》：“夫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笔紫?，這段論述發(fā)生于周幽王時期，距今約2800年，可見“和而不同”是一種非常古老的中國智慧。其次，史伯此論批判的矛頭直指周幽王“去和而取同”，即棄賢人而近佞臣，認為這必然會導致周王朝的衰敗以至滅亡，既是一種德性論和人生論，同時也是一種政治論。最后，“和實生物，同則不繼”是一種典型的存在論思想，認為萬事萬物的生命力在于多樣性要素的統(tǒng)一，如果只有單一性要素，就會走向反面。從而，本文關于“和而不同”之道德生活和道德結構的構想，其最深遠的思想根源也可以追溯到這一論述。

另外一篇是晏嬰諫齊景公時的論“和異于同”：“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碑敃r為公元前522年，孔子差不多三十而立，其論述的思想范圍與史伯類似，但在舉例說明方面則有明顯深化，再加上《論語》中的論述，可見這已經(jīng)是一種常見的智慧了?？傊О倌陙?，“和實生物”“和異于同”“君子和而不同”，作為典型的中國智慧，成為中華民族可大可久的一種必要思想條件。近代以來，隨著中國與西方等世界各國交往的深化，“和而不同”思想面對前所未有的世界歷史，經(jīng)由一些學者的繼承和發(fā)展，煥發(fā)出了新時代的活力。例如，1902年，梁啟超就據(jù)此考察了“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和中西文化交流的問題。雖然有些提法不一定精確，還披上了科學的外衣，但梁啟超關于“兩文明結婚”的思想，確實與古代“和實生物”智慧一脈相承。

令人欣慰的是，改革開放以來，由于自覺地吸取了“文化大革命”的歷史教訓，當代中國學者十分珍視中國文化“和而不同”的優(yōu)秀傳統(tǒng)。例如，李存山最近也對此作了深入闡發(fā)。在引證和發(fā)揮了孔子、史伯、晏嬰相關論述的基礎上，他指出在孔子之后，“和而不同”思想在儒學傳承中更受到重視：“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保ā吨杏埂罚?。特別是“《周易·系辭上》說：‘富有之謂大業(yè)，日新之謂盛德?！挥惺且蚱洹┖穸吮姸嗟氖挛?，‘日新是因其‘高明而剛健篤實，日新其德”。顯然，這里的“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薄案挥兄^大業(yè)，日新之謂盛德”的思想，蘊含著對于我們透徹思考“倫理學發(fā)展路徑中的‘和與‘同”問題的最深刻啟示?？傊陨蠈糯徒灾廉敶P于“和而不同”文獻的簡要分析表明，在當代道德生活與倫理學發(fā)展路徑之“和”與“同”的問題上，只有努力做到“多元一體”即“以他平他”，才會有強大的生命力；如果固守“權威獨斷”即“以同裨同”，“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壹，誰能聽之”，就必然僵化窒息、“盡乃棄矣”。這是一種極其重要的思想方法，是建構健康的道德生活和探尋倫理學發(fā)展合理路徑的一個必要條件，凡是從事相關實踐與思考的人絕不能忽視這一點，特別是對于當前我國思想界和學術界中一些偏執(zhí)一端的人士來說，更應該有所反思。

三、人類倫理的有益滋養(yǎng)

基本明確了在當代道德生活和倫理學發(fā)展路徑的問題上必須堅持“和”的立場、反對“同”的做法之后，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討論如何去堅持“和”的立場了。為了充分說明這一點，筆者這里先舉一個歷史觀的例子。眾所周知，中國古代史學有“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尊重這種傳統(tǒng)有利于加深人民的愛國情感和提高政府的治國理政能力。但不能否認，如果沒有西方現(xiàn)代性歷史觀的引進，這種歷史觀畢竟不可能使中國人“走出中世紀”即走向現(xiàn)代化。當然，同樣值得注意的是，西方現(xiàn)代性歷史觀的“進化”“演進”“發(fā)展”等觀念固然啟發(fā)了中國人“走出中世紀”即走向現(xiàn)代化，但是，如果把這些歷史觀唯一化、絕對化、凝固化，就會陷入西方中心論的陷阱，導致中國人特別是新生的世代缺乏對中華民族及其文化的溫情和敬意，顯然也不利于培養(yǎng)他們的愛國主義情感。這就是說，沒有一種歷史觀能夠窮盡人們的一切歷史認識，也沒有一種歷史觀能夠單獨地承擔起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歷史認識基礎的使命。如果始終執(zhí)著于某種特定的歷史觀，不愿意與時俱進，不能夠吸取異質歷史觀的積極成果以豐富和擴展自己，就會使自己“以同裨同”，不僅“誰能聽之”？甚至會陷于“盡乃棄矣”的境地。因此，我們需要一種綜合性的歷史觀，即“和實生物”“和而不同”“富有之謂大業(yè)”的歷史觀，基于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結合古今中外歷史觀的合理因素，使它們相輔相成，既能啟發(fā)中國人“走出中世紀”即走向現(xiàn)代化，又能加深全國人民的愛國情感和提高政府的治國理政能力。

當然，“和而不同”思想雖然蘊含著無限開放的可能性，但作為一種形式性的方法論概念，本身并不必然和某種特定的實質性價值結合在一起。例如，在古代社會中，“和而不同”主要應用于君子的“修己以敬”和“臣事君以忠”，而不可能從中直接得出否定君主制的結論來。因此，我們在選擇當代倫理學的合理發(fā)展路徑時，為真正發(fā)揮“和而不同”思想的啟示性功能，在確認其合理性的基礎上，還必須自覺地把這一形式性的方法論原則與合理的實質性價值結合起來。從而，當代中國倫理學的最重要使命是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倫理基礎，這是我們應用“和而不同”方法論時首先必須確定的最核心價值觀念和最重要奮斗目標。換句話說，只有在確立這一最核心價值觀念和最重要奮斗目標的基礎上，“和而不同”思想之無限開放的方法論功能才可能充分地發(fā)揮出來。如果這一觀點能夠成立的話，那么筆者在此就可以提出自己關于發(fā)展當代倫理學的“和而不同”路徑的基本構想：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必須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制度，為此就需要發(fā)展當代倫理學的馬克思主義路徑。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必須建設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會，特別是以市場經(jīng)濟為基礎的各種社會體制和運作機制，為此需要借鑒各種人類文明的有益成果，即發(fā)展當代倫理學的現(xiàn)代性路徑。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必須有億萬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的中國人的持續(xù)奮斗，為此需要發(fā)展當代倫理學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路徑。

進一步說，筆者的這一構想也符合習近平總書記最新的相關思想：為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我們要善于融通古今中外各種資源，特別是要把握好三方面資源。一是馬克思主義的資源……二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資源……三是國外哲學社會科學的資源”。實際上，這也是構建當代中國特色倫理學的三種基本思想資源。從而，發(fā)展當代中國倫理學的合理路徑也是一種三維異質的結構，是馬克思主義、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和現(xiàn)代性三種路徑的“和而不同”。當然，必須強調的是，在這一“和而不同”的“三維異質路徑”中，其要素在上述“三維異質結構”中的地位是不同的，其中馬克思主義路徑是主體內容，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路徑是文化根基，現(xiàn)代性路徑則是有益滋養(yǎng)。正是這三種異質要素或為主導、或為根柢、或為滋養(yǎng)，相反相濟、相輔相成地形成了發(fā)展當代中國倫理學合理路徑的完整結構。而有了這個構想，筆者也就可以從當代中國特色倫理學的“有益滋養(yǎng)”角度進一步評價甘紹平的《倫理學的當代建構》了。例如，關于“不傷害、公正和緊急救援意義上的仁愛”作為三大最重要的倫理規(guī)范問題，由于它既不同于傳統(tǒng)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框架內的“仁義禮智信”，也有別于作為政治建構之社會主義道德的集體主義基本原則以及人道主義、社會公正和誠實信用等原則，一開始會給人以一種比較陌生的感覺。但仔細思考下來，“不傷害、公正和緊急救援意義上的仁愛”確實適用于一個“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社會中的公民之間的人際交往，特別是像中國這樣一個規(guī)模大到極點、匿名性關系無限的社會中的日常人際關系。

從現(xiàn)實的狀況來看，當前我國社會人際交往中存在著大量尖銳的問題，需要從政治、經(jīng)濟到社會和文化，從法律、道德到習俗等方面的綜合性措施加以應對。在此，道德規(guī)范作用的成本顯然是最低的；而在各類道德規(guī)范系統(tǒng)中，“不傷害、公正和緊急救援意義上的仁愛”規(guī)范與社會成員的日常生活的聯(lián)系最為密切，從而也最容易引起最廣泛公民的共鳴，從而其作用也最具普遍性。試想一下，如果當下人們在處理與陌生人和一般功能相關人的關系時，都能按照“不傷害、公正和緊急救援意義上的仁愛”規(guī)范行事，那么在中國這個巨型社會中，會節(jié)約多少“交易成本”??！因此，作為從當代西方倫理學引進的“不傷害、公正和緊急救援意義上的仁愛”的道德規(guī)范，盡管可以有不同的論證基礎，但不能否認，它確實是一種我們不應忽視的人類倫理的“有益滋養(yǎng)”，作為一種合理的道德規(guī)范，可以從政治建構、文化根基和現(xiàn)實操作三方面，與“仁義禮智信”及“集體主義原則”一起構成一個“和而不同”的道德規(guī)范系統(tǒng)和道德結構，促進當代中國“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以至和諧社會的建設。

責任編輯：楊義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