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同盔甲與武器館

位于紐約第五大道85號大街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簡稱The MET），始建于1870年，是全球最大的文化藝術品收藏館之一，與倫敦大英博物館、巴黎盧浮宮、圣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齊名，每年接待500多萬游客。博物館中頗具規(guī)模的展區(qū)，展出的是一個比較特殊的藝術門類——盔甲和武器系列，這些古代兵器裝備以其精湛的制作工藝、精美的造型藝術及奢華的裝飾，展示了獨具特色的藝術魅力。世界各國武器博物館諸多，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武器裝備則并非普通藏品，而是具有非凡的藝術價值，是一件件精湛的工藝品，這也正是其展品的魅力所在。

大都會博物館盔甲與武器系列有超過15000件藏品，該分館創(chuàng)始人為貝什福德·迪恩（Bashford Dean，1867～1928年）。迪恩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堪稱博學家。他1886年畢業(yè)于紐約城市學院，1890年在哥倫比亞大學取得動物學和古生物學博士學位，之后成為那里的全職教授，并擔任自然歷史博物館魚類館的首位館長，編寫出版了175本書籍和科學論文。他從小就對具有藝術風格的盔甲及武器有著濃厚興趣，在他10歲時就有了自己的個人收藏，曾購買了兩把16世紀的短劍。到1900年，他收集的具有藝術價值的軍械類私人藏品已達125種之多。豐富的學識和孜孜不倦的追求，使他成為美國第一位在盔甲收藏研究領域最有見地的專家。1890年，在大都會博物館建館20周年之際，博物館成立了一個專門機構，籌劃組建盔甲與武器分館，迪恩被聘為首位客座策展人，并組織策劃了1904年大都會博物館舉辦的首次盔甲專題展。1912年盔甲與武器分館正式成立，他成為首任館長。他為展館籌集資金，購買盔甲，并向博物館捐贈自己的收藏，其中還包括迪恩家族世代珍藏的家族成員在美國獨立戰(zhàn)爭中使用的武器。他建立了一個專門的生產加工車間，修復破損的盔甲或更換盔甲丟失的部件，使這些歷盡滄桑的古董能夠面目如初地呈現在世人面前。一戰(zhàn)期間，他還在頭盔和防彈衣的設計上向美國軍方提出建議，遺憾的是，他極力推薦的一款頭盔沒有被軍方采納，而后來人們發(fā)現這款頭盔與德軍在1937年裝備的頭盔十分相像。他編寫的《現代戰(zhàn)爭中的頭盔與防彈衣》一書（Helmets and Body Armor in Modern Warfare），在專業(yè)性和可讀性方面都受到廣泛認可。1927年迪恩從大都會博物館退休，1928年去世。他死后，他的朋友和家人在他家里建了一個盔甲大廳，陳列他生前的私人收藏。后來這些藏品都通過饋贈、出讓或信托等方式，成為大都會博物館的展品。

進入21世紀以后，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在盔甲與武器方面的收藏品又出現新的規(guī)模性增長。2014年大都會盔甲與武器館在原有的常設展的基礎上，呈示了一批新藏品。這些展品來自于美國、歐洲、印度、日本以及中國西藏、云南等國家和地區(qū)，是2003～2014年間獲得的最新藏品，經整理篩選后與觀眾見面。除了完整分類的盔甲、冷兵器和火器外，還包括同盔甲與武器相關的漆器、皮革、紡織品及紙制品文物。

盔甲，冷兵器時代武力沖突中保護身體的披掛，也叫鎧甲、甲胄。在13～14世紀，為防御長矛利劍的攻擊，金屬制造的盔甲已經在歐洲戰(zhàn)場上廣泛應用，直到16～17世紀火藥武器出現后，仍持續(xù)使用了很長一段歷史時期。伴隨戰(zhàn)爭出現的盔甲，經過精心裝飾，更側重表現的是自身功能以外所具有的藝術美學價值。

意大利盔甲

位于阿爾卑斯山南部、波河平原上的意大利重鎮(zhèn)米蘭，自古以來冶金和金屬制造業(yè)就比較發(fā)達，米蘭盔甲的制作工藝在意大利和整個歐洲可謂首屈一指，博物館的一組展品向觀眾展示了文藝復興時期米蘭盔甲的藝術風格。

一個單獨的玻璃展柜陳列了一件極其精美的勃艮第頭盔。勃艮第頭盔（Burgonet）是特指16世紀的一種帶有護面甲的輕型頭盔，展出的這個鋼制頭盔，質量為1.87kg，壓花鍍金波紋，護眉板位置銘刻制作者姓名：菲利浦·內格洛里（Filippo Negroli）。菲利浦·內格洛里（約1510～1579年）是當時意大利最為著名的盔甲工匠，他的這件作品，在16世紀就被人們譽為不可思議的不朽佳作。頭盔由單片鋼板壓制成型，具有金屬光澤，盔體上雕有古典藝術風格圖案的浮雕。優(yōu)雅的美人魚曲線身段，自然地形成了盔冠；美人魚的雙手緊緊抓住蛇發(fā)女妖美杜莎的頭發(fā)；頭盔兩側雕滿葉狀的渦卷浮雕，愛神丘比特藏于其中。這種構圖靈感，來源于古羅馬時期的雕塑和壁畫。

這是一組16世紀的胸甲和頭盔。胸甲為鋼制，裝飾有浮雕、蝕刻，盔甲表面原本是黃褐色，上面凸起和蝕刻部分被鍍金裝飾。其制作于1540～1545年，制作者吉奧萬·保羅·內格洛里（Giovan Paolo Negroli，1513～1569年），系菲利浦·內格洛里的胞弟，也是一位很有才華的盔甲工匠，這件胸甲是他惟一的一件署名作品。與這件展品一同展出的是一個頭型開合式頭盔，鋼制，金飾，質量為3.07kg，從設計和做工上與這件胸甲十分接近，因此有理由相信也出于吉奧萬·保羅·內格洛里之手，它們都屬于米蘭宮廷禮儀盔甲。菲利浦·內格洛里的2件作品也出現在這一組展品中，一個安蒂卡仿古頭盔，壓花鋼，質量為0.96kg，制作年代約1532～1535年。此款頭盔整體被塑造為戴著橡樹葉花冠的盤頭卷發(fā)式樣，頭盔雕飾的橡樹葉（意大利語為rovere）是世襲烏爾比諾公爵羅威雷家族的標志，表明這款頭盔屬于這個家族的某位成員，頭盔上的護頰可能是19世紀的修復品。還有一款菲利浦·內格洛里1545～1550年制作的勃艮第輕鋼盔，壓花鋼裝飾，質量為1.65kg，但由于過度清洗，不慎擦除了頭盔表面原本的深色及波紋裝飾。這也是一個勃艮第輕鋼盔，制作者不詳，此頭盔外形似海豚類怪獸，緊鎖的額頭、氣勢洶洶的眼神、鋒利的牙齒以及附有鱗片的身體，形象十分生動，這種立體雕塑式的頭盔，據認為是受菲利浦·內格洛里作品啟發(fā)而設計制作的。這是法內塞衛(wèi)隊專用輕鋼盔，壓花鋼，鍍金，質量為1.23kg，約1545～1547年制作，系帕爾馬公國法內塞公爵衛(wèi)隊的制式裝備。帕爾馬公國建立于1545年，皮爾·路易吉·法內塞（1503～1547年）為第一任帕爾馬公爵，此后的帕爾馬公爵還兼任皮亞琴察公爵。這件頭盔兩側的裝飾為抬高的鳶尾花，其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于法內塞家族盾徽樣式——金色的大地上盛開6朵藍色鳶尾花。

配有馬面甲（馬的頭盔）的全套盔甲，鋼制，鍍銀及鍍金波紋，質量為19.25kg，制作于1590～1610年。這件盔甲保存得極為完好，屬于米蘭盔甲中的精品，毫無疑問是為某重要貴族家庭中的青少年或小個子成年人而特制。這種從頭部至腳部的盔甲，以及外接于護胸甲右側的長矛托架，為16世紀重騎兵的披掛式樣。然而在這一時期，長矛重騎兵也正逐漸被胸甲騎兵所取代（胸甲騎兵盔甲只至膝部，武器為手槍及馬刀），因此這件盔甲同時也具有當時新出現的胸甲騎兵的部分特征，如帶有遮陽板和下沉式護面甲的全防護頭盔、掛于背板甲上的裙甲等。在盔甲裝飾上，其摒棄了常見的蝕刻裝飾，取而代之的是雕刻、沖壓、燙金及金絲編織等裝飾手法，展示了16～17世紀之交意大利北部盔甲制造的高級水準。

一件米蘭背甲，制造于1505～1510年，上面有制作者弗朗切斯科·內格洛里（Francesco Negroli）的標記，也是他僅存的帶有姓名標記的作品。弗朗切斯科·內格洛里是米蘭頂尖的盔甲工匠，他的后代繼承了他的傳統(tǒng)，盔甲浮雕裝飾以精雕細刻的古典風格而聞名于世。這個背甲屬于德式古典風格，推測是為一名來自于阿爾卑斯的客戶制作的。

一件加強胸甲，制作年代約1625～1630年，是重騎兵使用的、佩戴在胸甲外面的加強胸甲，用來提供額外的防彈保護。由于防彈加強胸甲都相當沉重，因此被制成可拆卸式。這件胸甲質量約6.66kg。胸甲騎兵通常配一把長劍和兩支甚至更多的簧輪槍。與胸甲一同展出的一支簧輪槍，上面雕刻裝飾的內容與胸甲是一樣的，包括一個五角星、一個字母F以及環(huán)繞著交叉棕櫚枝的小冠冕，這些都是西班牙科爾多瓦貴族費里亞公爵的標志，費里亞公爵唐·戈麥斯·蘇亞雷斯·德·菲格羅阿（Don Gomez Suarez De Figueroa Y Cordova，1587～1634年）是國王菲利普三世手下一位杰出的軍事指揮官，在1618～1625年和1631～1633年這兩段時間內，擔任米蘭公國總督?？赡芫褪窃谶@個期間，委托當地工匠為他制作了包括加強胸甲在內的一套盔甲和一對簧輪槍，展出的簧輪槍系其中之一，展出的加強胸甲是租借意大利都靈皇家軍械博物館的藏品。

一個帶護面的輕型頭盔，制作年代約1555～1560年。異常高而后傾的冠頂與緩沖的防護面板連接，形成優(yōu)雅的整體造型，精美的雕刻圖案，優(yōu)雅的鍍金裝飾可謂錦上添花。蝕刻的樣式及雕刻主題，如大量分布的狩獵場景、戰(zhàn)場繳獲的武器戰(zhàn)利品等，表明這是一件受法國風格影響的意大利制造的盔甲精品。

一個可開關閉合的頭型頭盔，是2014年在博物館首次亮相的最新展品。頭盔制作的年代約1600～1620年，是17世紀早期典型的意大利重騎士頭盔，具有良好的品質，其不同尋常之處是頭盔表面采用少見的黃褐色，上面雕刻鑲嵌的圖案由一些字母構成，這些字母可能代表了意大利或者法國某貴族的姓氏或者家族格言，或許是擁有者身份的關鍵信息，對此尚有待進一步考證。

在盔甲實物展品旁展出的2幅繪畫作品同樣引人注目。一件大幅人物肖像布面油畫，是16世紀意大利優(yōu)秀藝術家弗朗切斯科·普利馬蒂西奧（Francesco Primaticcio，1504/5-1570）的作品。弗朗切斯科·普利馬蒂西奧當時活躍于法國弗朗西斯一世宮廷，曾在1544年為丹特維勒家族作畫，畫中描繪的人物是丹特維勒家族中擔任法國外交官的讓·德·丹特維勒（Jean de Dinteville）。此人的形象還在本館644畫廊展出的名家畫作《丹特維勒家族的寓言》中出現。在這幅畫中丹特維勒扮成圣喬治，表現的是傳說中圣喬治屠龍的主題，人物裝束、被長矛刺穿的龍頭、擱置在一旁的騎士頭盔，以及畫中人物表現出的英雄氣概，反映出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于古羅馬的騎士文化和同時期的禮儀鎧甲，這幅畫作與一旁展出的奢華頭盔展品相映成趣，人們會很自然地將它們與16～17世紀的歷史聯(lián)系在一起，并引發(fā)很多遐想。另一幅木版油畫《查看武器》，作者何塞·比雷加斯（Jose Villegas Y· Cordero，1848～1921），1870年繪制于羅馬，當時收藏武器盔甲漸為流行，這幅畫展示了一群有身份的人在工坊里檢查為他們制造的武器和盔甲，這些細節(jié)忠實地描述了16和17世紀的人物和場景，作者作畫時借用了一個當地武器作坊和私人收藏作為場景和道具，畫中前排右側坐著的那個人可能就是畫作者本人的自畫像，他于1901～1918年間服務于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

法國盔甲

一個櫥窗集中展示了法國盔甲。在弗朗西斯一世統(tǒng)治期間（1515～1547年），法國全面接受了意大利文藝復興風格的文化藝術，很多意大利藝術家及工匠受邀至巴黎和楓丹白露城堡為國王進行創(chuàng)作。弗朗西斯一世本人熱衷于資助軍械工匠，曾在米蘭委托生產了數量眾多的盔甲，甚至還常常光顧本地工坊，鼓勵法國工匠到意大利學習。及至亨利二世統(tǒng)治時期（1547～1559年），法國國內制作的意大利風格的盔甲，盔面的雕刻裝飾變得愈發(fā)前衛(wèi)，表現出極致的細致和優(yōu)雅，看上去更像技法純熟的金匠所為，而并非出自軍械匠人之手。這種新潮的法式盔甲具有密集的葉脈狀的渦卷形浮雕裝飾，盔面雕飾的內容有各種寓言人物、奇聞軼事及古代傳說的場景。類似的裝飾元素也出現在16世紀中期的法國繪畫、雕塑、金屬雕刻制品以及裝訂藝術品中。設計最精美的盔甲大都是以下幾位巴黎本地藝術家的作品：艾蒂安·德勞內（Etienne Delaune，Jean Cousin the Elder）、讓·庫欣和巴普蒂斯特·貝萊林（.Baptiste Pellerin）。法式盔甲通常鐘情于整體裝飾，蝕刻、壓花和鍍金，這些特色一直延續(xù)到整個亨利四世時代（1589～1610年），其中能夠代表法式盔甲最高水準的，自然是皇家盔甲。

這是法國國王亨利二世的盔甲，鋼制，浮雕，氧化藍，鍍金、銀，質量為24.2kg，猜測為1555年巴黎制作。這是一款非常復雜且保存完整的法國宮廷禮儀式盔甲，很完整地保留了原始色彩。表面布滿葉片卷軸浮雕，各種人物形象以及各種意大利怪誕風格的生物形象。圖案表現的內容包括：胸甲中部，羅馬士兵從2個跪著的女性的肩上接受朝貢的武器，光明之神阿波羅追逐女神水澤仙女達芙妮（胸前）；阿波羅斬殺蟒蛇怪物python（后背），以及代表亨利二世的新月徽章。這套盔甲最原始的設計圖紙共有20幅，其中一副是讓·庫欣的作品，其他的是艾蒂安·德勞內和巴普蒂斯特·貝萊林的作品，難能可貴的是，盡管這些圖紙分散在世界不同的地方，但全部保留至今。博物館在這套盔甲展品的一旁，附帶展出了讓·庫欣繪制的那幅胸甲設計圖的復制品。據介紹，此設計圖原作現存于倫敦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世界上最大的裝飾藝術和設計博物館），是一幅用鋼筆、水彩繪制的紙質畫。

復古宮廷頭盔，鋼制，銅飾，漆繪，質量為2.17kg，制作年代約1630年。此頭盔具有法式巴洛克風格，盔型為仿古羅馬式頭盔，高聳的拱形盔冠靈感來自古羅馬頭盔上的羽毛冠，鍍金鉚釘的使用極大豐富了整體的色彩效果。盔里襯墊仍保持完好。此盔是為路易十三的皇室成員而制。這件保存完好的頭盔可能是用于比武或置于旋轉木馬上展示，這種展示方法是當時法國皇室的一種傳統(tǒng)。本櫥窗內還展示了一些被認為產自南尼德蘭或安特衛(wèi)普地區(qū)的盔甲配件。一套產于佛蘭德地區(qū)的頭盔、胸甲和背甲套件，制作年代約1575年，鋼制，質量為5.53kg，在裝飾細節(jié)上可以看到佛蘭德的風格特征。作者洛克斯特（D.G.V.Lochorst）可能是一名金匠而非制盔工匠，他的名字銘刻在背甲內側。

重騎兵盔甲及配套馬面甲，鋼制，蝕刻，鍍金，質量為34.98kg，制作年代約1600年。此盔甲保存極為完好。此展品完整保留了原本的黃色絲綢頭盔帽襯和金屬線縫制的紅色固定皮帶。同時展出的還有與之匹配的馬面甲，與之配套的馬鞍現存于巴黎軍事博物館。盡管具有如此豐富的裝飾，原本卻是為戰(zhàn)場實戰(zhàn)而制作的。

一個法國勃艮第式頭盔，是2013年獲得的最新藏品，約制作于1610年。這個頭盔排列在一系列17世紀早期流行于法國和荷蘭南部的同類展品之中。它的工藝非凡，頭盔上獨特的均勻散射狀開槽、精美的浮雕、大面積的鍍金裝飾都得以完好保存。

編輯/劉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