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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隔山海2(一)

2016-12-22 20:10:10容光
花火B(yǎng) 2016年12期
關鍵詞:北市墾丁南橋

容光

特別預告:《時光隔山海1》中,南橋與易嘉言終于踏破輿論、跨過層層阻礙廝守在一起,然而上帝并未眷顧他們太久,建筑才子易嘉言事業(yè)遭遇重創(chuàng),昔日情敵靳遠卷土重來,易嘉言和南橋又會有怎樣的未來?歡迎持續(xù)關注《時光隔山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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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回北市那天,暮春的陽光已然熱烈得有些過分了。

靳遠坐在頭等艙第一排,戴著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墨鏡,閉目養(yǎng)神。

助理小周沒能與他坐在同一排,在他身后認真研究著這趟班機的頭等艙套餐,片刻后在他背后小聲說:“聽說這趟班機請了法國米其林的廚師高徒來烹飪,他的菲力是一絕。”

靳遠“嗯”了一聲:“你點吧,我不餓?!?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6/12/22/huab201612huab20161217-1-l.jpg" style="">

為了回北市一趟,他趕了好幾天的通告,上個月數字專輯剛上架,這一陣免不了大量的采訪和節(jié)目。

人一旦忙過了頭,似乎就察覺不到餓。唯一剩下的感覺,只有疲憊。

旅程中,他睡得很不踏實,除了耳機里的搖滾樂太嘈雜以外,還因為旁邊那道熾熱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臉上,火辣辣的,沒完沒了。

他閉眼片刻,終于沒忍住,睜開眼來,側頭望著身邊的人。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微卷的栗色中發(fā)垂在肩上,眼睛很大很亮,眼角略略下垂,看上去有幾分無辜的稚氣。

靳遠從墨鏡上方與她對視,唇角微揚,食指輕輕放在了嘴唇中央:“噓。”

然后,他從容地拿過她手中的筆記本,又從襯衣口袋里拿出黑色鋼筆,唰唰幾下在空白頁上寫下兩個蒼勁雋永的大字:靳遠。

將本子遞還給她,他保持耐心,微笑著說:“飛機降落之后,我們可以合個影?!?/p>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飛機上認出他。他見過更瘋狂的粉絲,在認出他的第一時間又蹦又跳,尖叫聲將全機的人都吸引了過來,空乘人員險些以為乘客發(fā)病了。

后來他從容很多,被人認出來時,可以保持微笑簽名合影。

他從前曾經是缺乏耐心的輟學少年,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用來等待,等待綻放光芒在臺上歌唱的那一日,等待那個疤痕體質的小姑娘對他回眸一笑的瞬間。

但是,這一切都慢慢改變了。

如今他是光芒萬丈的搖滾樂歌手,他可以在唱歌時對這世上的一切仍舊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可除去唱歌之外的其他時光,他需要用更大的耐心去包容,去學習。

他對身側的女生說了這番話,又重新戴上了墨鏡,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只可惜那道視線依然沒有散去,仍舊定格在他的側臉上。

靳遠閉著眼睛說了句:“如果你能不這么一直看著我,我可能會安心很多?!?/p>

片刻后,他聽見一個很輕很窘迫的聲音:“對、對不起。我、我只是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這話說得很委婉,一般粉絲不會用“挺”這個程度副詞,而會用“非常”“超級”,以及“非常非?!焙汀俺壋墶?。

幾秒鐘后,女生又弱弱地開口:“所以,你是明星嗎?”

聞言,他睜開了眼睛。

“……革斤遠?”

看著她費勁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照著那難以辨認的筆跡念出來,靳遠一頓,問:“你不認識我?”

“我在國外念了七年書,今天才回國?!彼缓靡馑嫉貨_他笑,“你名字挺特別的,我回去上網搜索一下,多了解了解?!?/p>

他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對方不認識他,那他剛才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簽名動作就顯得很傻了。

小周一直在后座聽著兩人的對話,此刻很盡責地湊近了說:“阿靳,還有一個半小時到北市機場。”

靳遠知道小周是在岔開話題,幫他解圍。他點點頭,重新戴上了墨鏡:“那我再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耳機里是國外一個當紅搖滾樂團的新歌,重金屬的質感總是格外嘈雜,喜歡的人義無反顧地喜歡,討厭的人不厭其煩地抵抗。

他一直都很想寫出一張這樣的專輯。

可是經紀公司很反對,說這個風格不討喜,現在的國內市場不迎合這樣的音樂,他從前走的路子就很好。

南橋喜歡在電話里對他說:“阿靳,你這是奢侈的煩惱。”

他承認,這是個奢侈的煩惱。但除此之外,他還一直有一個膚淺的煩惱,那就是他喜歡的人眼中始終沒有他。

只可惜不管奢侈的還是膚淺的,煩惱終歸是煩惱,輕易解決不了。

飛機降落在北市機場,正值中午十二點整。

暮春的天氣已經熱起來了,正午的陽光曬得人鼻尖都在出汗??墒羌幢闳绱?,機場的出口大廳仍然聚集了無數粉絲,大多數是少女,人人都舉著牌子,伸長脖子踮著腳尖在人堆里左顧右盼。

總有一些神通廣大的粉絲能夠從各個渠道打聽到偶像的動態(tài)。聽說今天中午,她們的阿靳就要飛來北市了。

其實明星不難辨認,大老遠的就算看不清鼻子眼睛,但凡揪著那戴墨鏡戴口罩的人不放,準沒錯。更何況能來機場接機的粉絲都是鐵桿粉,神通廣大到大老遠地憑一個模糊的側影就能認出來那是不是自家偶像。

靳遠與鄰座的女生一前一后地下了飛機,從經濟艙涌來的四個工作人員兼保鏢陪同他和小周一起朝出口大廳走去。

小姑娘似乎有些詫異,被這陣仗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真是大明星?然后,她一邊出神一邊跟了上去。

沒想到,過安檢時出了意外。

粉絲們一見偶像來了,高舉著牌子爭先恐后地涌了過來,齊聲呼喊著靳遠的名字,熱情高漲。工作人員迅速進入狀態(tài),將靳遠圍在中間,擋開擁擠的人群,一邊說著:“對不起,麻煩讓一讓?!币贿厼樗_路。靳遠低頭朝前走,步伐很匆忙。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左側忽然有個粉絲探出身子來,大喊一句:“阿靳,我真的好喜歡你!”同時,她用力地揮著手中閃閃發(fā)光的寫有“靳遠”二字的牌子,而那牌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剛剛跟上來的小姑娘腦門上。

小姑娘吃痛地叫了一聲,可禁不住那粉絲瘋狂的追星行徑,只能連連退讓。人群擁擠,她踩到了不知誰的腳,又被人一推,踉踉蹌蹌地朝前跌來。

靳遠似乎察覺到什么,回頭一看,恰好看見這一幕。他忽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穩(wěn)住了她的身形:“沒事吧?”

那小姑娘愣愣地抬起頭來,又趕忙抽出手后退兩步:“沒事沒事,我沒事。您先走吧,別為了我耽誤時間。”

她很乖覺,知道在公眾場合最好不要和明星有什么親密接觸??纯催@群少女粉絲,這位墨鏡男似乎很紅的樣子,她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靳遠點點頭,也沒多說什么,轉身走了。

余光在出口大廳掃了一圈,他看見了出口處有個女孩子站在抱柱后面在朝他咧嘴笑,腳下一頓,唇角微揚,就大步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粉絲呼啦啦追了上來,可他卻與那個女孩子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輛候在出口處的黑色面包車。工作人員將粉絲擋在了車外,司機隨即將車開走。

靳遠取下眼鏡,側頭彎起嘴角:“還真來了?”

南橋眨眨眼:“大明星回北市了,您老發(fā)話,我怎敢不從?”

他失笑,揉揉她的發(fā),眼里有繾綣的溫柔緩緩漾開。

她再接再厲:“嘖嘖嘖,真沒想到你已經紅到機場都要爆炸的地步了,我都沒敢接近,生怕發(fā)生踩踏事故牽連到自己?!?/p>

她說話時,眉心有一道淺淺的紅色印痕在波動,不甚顯眼,但就是讓他無論如何都忽視不了。

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初二的那一天。

當他被一群人圍堵在墻角毆打時,那個小小的姑娘尖聲叫著:“警察來了!”

所有人一擁而散,避之不及。而有人臨走前狠狠地將她推到墻上:“是你報的警?”

她的額頭“砰”的一聲磕在凹凸不平的磚墻上,鮮血直流。他趕了過去,手忙腳亂地替她用紅領巾包好額頭,問她:“你沒事吧?”

她遲疑片刻,含淚搖搖頭:“沒事?!?/p>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知道她是疤痕體質,所有的傷痕對她而言都不是輕易就會消失的。她為他受過的傷成了永遠的印記,哪怕后來經過醫(yī)生用液氮處理,燒掉了肉痕,可那道淺紅色始終留在了她的眉心。

那是她永遠的傷疤。

而他永遠的傷疤,是她。

為了給靳遠接風,南橋提議去他們從前很愛的一家老字號川菜館大吃一頓,靳遠似笑非笑地說了句:“我還以為你舍得親自下廚做一頓呢?!?/p>

南橋一頓:“也不是不行,就是想著我的手藝終歸沒法跟大廚相比,你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小鮮肉了,能屈尊來吃我做的糙糧?”

靳遠彎唇笑道:“屈,這個尊一定屈。”

車窗開了一條縫,春日的暖風吹進來,他前額的劉海在輕輕晃悠,可晃悠的分明又不止是劉海。

“回家吧,在外面吃飯也容易被認出來,到時候把你一塊兒照下來發(fā)網上就不好了?!彼a充一句,心里卻在想,要是真把她和他一起發(fā)網上,至少名義上還能做對戀人。

這些年他也算小有所成,多的錢存起來了,拿了一小筆在北市買了套公寓,北京也有一套房。

當初經紀人不解地說:“何必在北市買房呢?你知道做音樂的人都會來北京發(fā)展,這里才有更多機會,就扎根在這里不好嗎?”

他只淺笑著說了四個字:“葉落歸根?!?/p>

他沒有說出口的還有,因為那里有她。他漂泊多年,在有她的地方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那才是家。

雖然靳遠長期在北京生活,北市的這套房子總是無人居住的狀態(tài),但家政阿姨每周都會來打掃,所以屋子里干凈整潔,一塵不染。

靳遠與小周拎著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和蔬菜走進來,只有南橋一個人兩手空空。

她不好意思地說:“都說讓我拎一點了,又不重?!?/p>

靳遠把鑰匙隨手放在鞋柜上:“讓人看見我和小周欺負你一個女孩子,我們還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小周點頭:“對,我們可是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鮮肉組合!”

靳遠掃他一眼:“鮮肉是我,你勉勉強強算得上是臘肉?!?/p>

小周不服氣,撈起衣裳拼命鼓出一丁點少得可憐的腹?。骸芭D肉有這個?”

靳遠微微笑著看看他的腹部:“哪個?大肚腩?”

他還伸手嫌惡地戳了一下,小周怕癢,立馬縮了回去,笑得南橋停不下來。

“活寶組合?!彼\懇地評價。

說是南橋做飯,靳遠就真的全程讓她去了,自己靠在沙發(fā)上休息。

小周倒是擼袖子去廚房幫忙,南橋開玩笑說:“你這個助理真盡責,他是奴隸主,咱倆是奴隸。”

她探著腦袋往外面瞧了一眼,又說:“喲,還睡起大頭覺了呢,咱倆在這兒給他做吃的,他倒好意思睡覺。”

客廳里的靳遠只是往沙發(fā)上靠了那么幾分鐘,已然閉眼睡著了,抱著靠枕的姿態(tài)有些防備的意味——他一直就沒有什么安全感。

小周也看了一眼,把聲音放低了些對南橋解釋:“阿靳也是累得受不了了。這陣子數字專輯剛上線,又是跑通告又是搞宣傳。公司很重視這張專輯,他自己也總想做出更好的成績,所以沒日沒夜地忙?!?/p>

“這樣啊?!蹦蠘蛟谇胁?,洋蔥很沖,她努力離菜板遠一些。

“是啊,昨晚三點半才從電視臺回來,連夜錄完了下周的娛樂通告。我勸他先回家睡一覺,大不了改簽晚一天的機票,可他偏不,就在車里打了個盹,早上五點又坐上飛機回北市來了?!毙≈車@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北市到底有什么東西吸引力這么大,就跟磁鐵似的,年年都牽著他往這邊跑。他本來可以不這么趕的,通告是要跑,節(jié)目是要做,可也沒必要全部堆積在這么短的日子里??!”

聞言,南橋手中的動作稍微遲緩了些,洋蔥的刺激氣味似乎已然傳達到面上,眼睛已經開始有些酸澀。

“大概是,葉落歸根,有種歸屬感?”她心不在焉地說。

小周湊了過來:“哎,你說阿靳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在這邊?。课铱此炕靥崞鹨乇笔?,整個人都跟打了興奮劑似的,再累也兩眼放光?!?

“不、不會吧?”南橋干笑兩聲。

“我看八九不離十。”小周開水龍頭,把西紅柿放在水流里洗,“讓我名偵探周楠好好探查一番,我就不信我找不出那個人?!?/p>

說著,他眼睛微瞇,手上一使力,西紅柿爆炸了,汁水濺了一水槽。

“……在那之前,麻煩你先把這個洗了?!蹦蠘虿豢蜌獾赜诌f了兩只西紅柿過來。

靳遠迷迷糊糊地睜眼時,看見了一桌的家常菜,西紅柿炒蛋、魚香茄子、洋蔥炒肉絲……都是他喜歡的菜色。

周楠跟他跑了一整天,說是飛機餐已經吃飽了,就跑到客房去睡覺了。

南橋正站在陽臺上打電話。

他走到桌子旁邊,肚子確實餓了,便伸手拈了條洋蔥絲放進嘴里,哪知道這一幕剛好被轉過身來的南橋看見。

她掛了電話,從陽臺上走進來,對著他“咔嚓”一拍:“不好意思啊,明天報紙頭條如果是‘靳遠偷吃,被逮個正著,你可不要怪我?!?/p>

她逆著光,外面是輕軟的春風,屋內是淺淺的笑意。

哪怕身體依然疲倦著,心底卻像是淌過了三月的潺潺溪水,所有的躁動到了此刻終于平息下來,他望著她,下意識地想著,這大概就是他無論如何也想要回到這個地方的原因吧。

兩人站在客廳里,桌上的菜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南橋忽然問他:“這些年很辛苦吧?”

他答:“還好?!?/p>

“那我應該恭喜你曾經夢想的很多事如今終于如愿以償?!彼嶂^對他笑,“我還記得以前在吳鎮(zhèn)的時候,你抱著吉他在院子里第一次唱歌給我聽的樣子。當時,你告訴我,總有一天你要站在很大的舞臺上,讓很多人專注地聽你唱歌?!?/p>

“而你告訴我,你相信我會做到。”他接了下去。

她笑得燦爛了些,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你看,我就知道你會有今天?!?/p>

那得意的樣子讓他失聲笑了出來,片刻后他搖搖頭輕聲說:“可那個時候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這一天,會不會我一輩子都是那個抱著吉他異想天開的靳遠,會不會連吳鎮(zhèn)都走不出來,會不會——”

“不會?!彼鸬煤茌p快,卻斬釘截鐵。

“這么看好我?”他挑眉。

“因為你的眼里寫著三個字:不放棄?!彼叩阶肋叄芽曜舆f給他,“嘗嘗看,我也不知道我的手藝退步了沒?!?/p>

那樣輕快的笑意,那樣澄澈的眼神,他失神地看著她,下意識地接過了那雙筷子,與她對坐下來。

低頭嘗了一筷子菜,他竟沒吃出來那是什么滋味,只是覺得空洞洞的胸口似乎終于在此刻圓滿。他渴求一輩子的人和事,如今仍然只有一件得償所愿,可是此刻她坐在眼前,笑盈盈地看著他吃她親手做的菜,這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難得。

飯后,南橋沒有待太久,靳遠需要休息,哪怕他堅持說不用,可她執(zhí)拗起來比他還可怕。

南橋走了,靳遠站在陽臺看她從樓道里步入陽光下,她在打電話。

電話撥出去,她的第一句話是飽含笑意的三個字:“易嘉言!”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只看見她的背影,可那語氣分明讓他清楚地看見了她面上的笑容。一整天的美夢終于還是在這一刻進入尾聲,他一直刻意忽視的存在,卻分明不容忽視地存在著。

那個存在一直提醒著他,南橋已經是別人的小姑娘了。

“易、嘉、言!”三個字,一字一頓,每一個音都比前一個音更加輕快上揚。

這樣的語氣輕而易舉地讓那邊的年輕男人笑出了聲。

最近她每一通電話都是這樣的開場白,像是要讓他在接通電話的第一時間就能笑出來,而他當真每一次都很給面子。

他從辦公桌后站了起來,走到那扇落地窗前,窗外是湛藍的天,清澈的海。

“接到靳遠了?”

“接到了,還做了頓飯給他?!蹦蠘蚵曇糨p快地說。

這邊的人沉默了三秒鐘,又重復了一遍:“還做了頓飯給他?”

“對啊?!彼]有覺得哪里不對。

“都做了什么?”

“西紅柿炒蛋,洋蔥炒肉絲,魚香茄子,黃瓜圓子湯,哦對,還有一個青椒土豆絲?!蹦蠘蚝苷\實地把菜名全部報了出來,隨即求夸獎,“怎么樣,我是不是很賢惠?”

易嘉言笑了兩聲,不緊不慢地說:“的確賢惠,四菜一湯。”

“對!”她以更加急迫尋求夸獎的語氣說。

“上一次我回來,你只做了三菜一湯?!彼届o地陳述一個事實。

“嗯?”南橋漸漸察覺到哪里不對。

“所以——”那邊的人換了一只手拿手機,另一手懶懶地放在大衣口袋里,“你要不要跟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他比我多了一個菜?”

這,這有什么好解釋的?

南橋眨眨眼:“因為他長得比你帥,還是個大明星?”

易嘉言一句話都沒說,就這么沉默著與她保持通話。

南橋的玩笑開不下去了,自覺氣氛似乎有點詭異,便又出聲叫他的名字:“易嘉言?”

“嗯。”他不冷不熱地回答。

“怎么不說話了?”

“我在想——”他若無其事地說,“要不然你把電話掛了,去跟那個長得比我?guī)洠€是個大明星的人通話?”

她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片刻后又強行忍住,轉過街角才壓低聲音說:“你吃醋了!”

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什么:“剛才怎么不笑了?”

“我在街上,剛才笑得太猖狂,被路人發(fā)白眼了?!?/p>

“白回去!”他很有氣勢地說,“我的人,誰敢隨便發(fā)白眼?”

她又笑了,指控他:“可你剛剛還叫我去跟靳遠打電話的,我以為我不是你的人了,畢竟你聽起來像是不要我了!”

他沉默了兩秒鐘,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前后矛盾,被抓住了把柄,卻又迅速思維敏捷地撥亂反正:“雖然我是不想要胳膊肘往外拐還有紅杏出墻嫌疑的人,但隔著南海都能感覺到你在電話那頭拼命說‘不要不要,不要丟下我的樣子,所以我勉為其難地決定,還是暫時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了?!?

她笑得更開心了:“我發(fā)現,你好像越來越厚臉皮了?!?/p>

“謝謝夸獎,畢竟近朱者赤。”

“還越來越口齒伶俐了!”她補充道。

“只是口齒伶俐而已?”他的尾音因詢問微微上揚,卻又因為聲音低沉悅耳,意外地撥人心弦,“我以為,我的口齒在別的方面似乎更該讓你印象深刻?!?/p>

南橋的臉陡然間暴紅,思緒回到了上個月他回來時的那一陣吻——鋪天蓋地的吻。

他深夜歸來,抵達家門口,父母都已睡下,留下她在客廳看電視劇等他。他沒有按響門鈴,而是給她發(fā)來信息:“南橋,開門。”

手機震動起來,南橋拿起來一看,瞬間蹦起來,步伐輕快地跑過去將門拉開。

黑暗的走道里,他風塵仆仆地歸來,手中的行李箱陡然松開,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黑夜是寂靜沉默的,父母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里熟睡,而大廳里還回響著微弱的音樂聲,他與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緊緊相擁,高大的身軀在她身后的墻上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就連空氣里都染上了思念的味道。

然后,便是似乎永無止境的夢。

南橋從回憶里掙扎著抽身而出,指控電話那頭的人:“你,你太污了!”

易嘉言卻好整以暇地反問一句:“我怎么就污了?”

“你心知肚明!”她憤憤不平,更多卻是因為面上不斷上升的熱度,而非真的生氣。

他低笑兩聲:“南橋,你好像想多了。我所謂的口齒,不過是說除了跟你斗嘴之外,我做正事的時候也有良好的談吐?!?/p>

“……”

“所以,污的人到底是我還是你?”

聞言,南橋在零點零一秒內掛斷了電話。

可惡!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后,戀人模式似乎總在不斷升級,他從一開始溫柔的嘉言哥哥迅速變成了現在這個口齒伶俐總叫她無法還擊的壞人!

她漲紅了臉氣呼呼地往前走,卻不知道臉紅到底是因為羞赧更多,還是氣憤更多。

沒過片刻,那邊的人回撥過來,卻不是電話,而是視頻通話。

她掙扎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沒出息地接起來了,拉長了臉,打定主意要讓他看到她生氣的樣子:“喂?!?/p>

可是那邊卻不見易嘉言。

他拿著手機,手臂與前胸持平,鏡頭對準了落地窗外的海與天。

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藍,上半部分溫柔到仿若清風拂面,下半部分卻像是寶石一般深邃澄澈。

她怔怔地望著屏幕上的景致,耳機里傳來他很輕很輕的聲音:“墾丁的天,墾丁的海,墾丁的春天,墾丁的易嘉言?!?/p>

下一刻,他的面容出現在上面,眉梢眼角都帶著一點點笑意,在與她視線相接的那一刻,悉數浸漬開來,像是金色光芒染在了藍色的畫卷之上。

“南橋,我很想你?!彼拇浇侨彳浀負P起,眼眸一眨不眨地鎖定在她的面上。

她的心在一瞬間被煙火擊中,四分五裂,四濺開來。這么說似乎有點壯烈了,但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動的一剎那,那滋味像是滅頂的喜悅加上一點點心碎。

可是最后,她只能紅著臉低頭嘀咕一句:“真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臺灣是不是有一種吃了就會說話的藥賣?”

他又笑了:“那種藥沒有,別的藥倒是不少,比如吃了就會想你想到沒法呼吸的藥?!?/p>

“既然那邊藥多,那你再去找一種吃了就會停止想我的藥好了?!?/p>

“沒有那種藥?!彼Z氣輕快,“你不知道嗎?相思病,無藥可救?!?/p>

真是夠了!她捧著臉,又覺得該捧的似乎是心臟:“你怎么可以這么會說好聽的話!”

他只含笑望著她:“我以為這不是好聽的話,只是大實話?!?/p>

受不了了!她囁嚅著:“我認輸了,認輸了認輸了,你再說下去我都想買機票飛來看你了?!?/p>

聞言,那頭的人頓了頓,忽然一言不發(fā)就關閉了視頻通話。

哎?南橋莫名其妙地拿著手機,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她也不做多想,大忙人總是這樣,時不時就有個緊急會議之類的。這次易嘉言去的是臺灣,與兩岸知名建筑師一起參與設計新的美術館。

沒走幾步,南橋抬頭看見了街角的面包店——從前還在北市讀大學的時候,易嘉言常常來這家店給她買紅豆面包。

她朝里走,拿了只盤子,一邊逛一邊往里放糕點。

盤子裝了一半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單手拿盤子,另一手取出手機,點開新收到的短信。

“尊敬的南小姐,您好,您選乘的國航G730航班信息如下……”

南橋傻眼了。

短信剛讀完,新的電話已經打進來了,易嘉言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收到短信沒?”

“你給我買了機票?”

“你不是說想飛來看我嗎?”

“可是,可是這速度也太快了吧!”她瞠目結舌。

“不快?!彼p聲笑了幾下,“南橋,我只嫌太慢,不能第一時間看到你。要是能一眨眼,你就在眼前,那就好了。”

她站在面包店里一個人傻笑,電話掛斷很久之后,依然翻來覆去地看著那條短信。

陷入感情的人是否都會變得有幾分傻氣?她是,易嘉言也是。那些久違的天真,闊別已久的幼稚,似乎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通通回來了。

四月初,南橋坐上了飛往臺灣的飛機,從北市到墾丁需要坐車,轉機,再轉汽車??伤幌勇闊?,反倒渾身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抵達墾丁時已是下午六點多了,旅途的疲倦被墾丁蔚藍的海一掃而空。

她從車站走出來,黃昏的薄暮灑在大海之上,也灑在站在大門口等她的那人身上。

易嘉言脫下了嚴肅的西裝,穿上了灰色的衛(wèi)衣,像個鄰家男孩一樣站在那里。與她視線相接的第一刻,他給了她一個很淺很淺的笑,眉目柔和地展開了雙臂。

緊接著,南橋背著背包,像只小鳥一樣撲進他的懷里,滿心滿眼皆是歡喜。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熟悉好聞的氣息,卻被他支著下巴抬起頭來。她的視線堪堪觸及他,就被無限擴大的面容擋住了墾丁的天與海。

他在吻她,在人來人往的車站大門口,在漫天飛舞的海鷗注目下。

周圍有人吹起口哨,大聲歡呼,她紅了臉,不安地到處亂看,卻被他指責:“你不專心。”

“我臉皮太薄了?!贝_實薄,紅得都快滴血了。

他放她一馬,唇角輕揚:“秋后算賬。”

她跟著他一起裝厚臉皮,低頭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厚顏無恥地說:“行,那就秋后算賬。不過現在是春天,你說話算話,秋天才能算哦!”

易嘉言被反將一軍,頓了頓,沒說話。

她小心翼翼地斜著眼去看他,卻看見他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看來臺灣真的有吃了會說話的藥賣。”

她哈哈大笑,挽住他的手:“這才叫近朱者赤!”

下期預告:

陽明山,士林夜市,誠品書店……南橋所有的少女心都在與他在臺灣共度的三日里得以滿足。易嘉言騎著小綿羊與她在島嶼上肆意揮霍著大好時光,而誰都不知道,這短短三日將成為他們最后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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