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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下動蕩不已的世界里能處事不驚,并保持泰然自若的設計師,真的不多,而馬蒂厄·雷漢尼爾(Mathieu Lehanneur)算一個。仿佛看過大風大浪的他,不僅自由地游走在工業(yè)、藝術、科技,甚至是醫(yī)療的領域,也絲毫不受“多產”的影響,一步一腳印地走出屬于自己的道路。他說過,“如果你說不出什么有趣的主意,那你最好保持緘默。”一一因此,這位“男神”并非低調成性,反而是將力氣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像最近屬于他的即使一場小小的個展都被視作為“歡愉與樂觀的復興”場合,將詩意進行到徹底。
當日光撒進距離血拼人潮一步之遙的木匠工坊藝廊(carpenters workshop Gallery)里,馬蒂厄雷漢尼爾的個展就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一年之計在于春”的常言——春天是新生的開始,是對新年的展望,設計師的意圖就是希望將原料“活化”,他認為:“當原料最終處于最自然的狀態(tài)下,就像是變成了化石,總是讓人感到失望。”
“春”,從字面上解析,就是對大自然致敬。像是冬季過后花開的瞬間,“春”里的設計品也因此捕捉了“物質狀態(tài)”正在轉變的定格之美:“Liquid”系列茶幾,看上去是大理石與鋁材質即將開始變成液體;“smoke”系列則是堅固的縞瑪瑙(Oynx)轉換成為空氣的瞬間;而“Les cordes”和“spring Lamp”系列則展現(xiàn)出玻璃成型前的軟化特質——一切在設計師的眼中,皆讓原料的“生命”得以還原。
“春”里的每一件產品也都有效超越出了單一的功能性。尤其借“歡愉與樂觀的復興”作為前提,也就不禁讓人懷疑:是否這“復興”一詞也帶有其雙關性?或許,馬蒂厄想要復興的是手工藝。因此從被彎曲的燈管、吹彈可破的燈罩,到似漣漪的臺面:每一件作品里都存有考驗工匠技巧的口吹玻璃。玻璃的打造,就被他形容為:“像是透明的肌膚保護這些物品的靈魂般存在”。當產品展示在藝廊空間內,更活脫為一件件藝術品。
然而,不管其緣故為何,對于大量從科學中取材的馬蒂厄而言,或許與玻璃的脆弱形成反差的原料或許才是值得去鑒賞的部分。因為它們雖然都看似未經任何處理,但其實都經過了高度復雜的技術才得以成型:“Liquid”的液態(tài)乃是在使用了為電影業(yè)所創(chuàng)建的3D特效軟件的情況下完成的,而“Les cordes”中的彎曲玻璃管則是設計師向實驗室設備制造專家尋求建議后才得以成型的。
但一經詢問,他卻認為這些科技不值得一提?!拔沂褂脧碗s的技術和制造工藝,有時甚至是實驗性的手法,尤其在開發(fā)設計中的所有步驟。但是,完成的作品不應該是一項技術的論證或只為謀求對于技術的贊揚。它需要是顯而易見的,一種作品與觀者之間的關系?!彼忉尩剑骸耙患善罚谖覀儾恍枰|問其創(chuàng)新感的時候,就會自然美麗。我也覺得這些都是時代的產物,因為它們在此之前,基于技術或處理手法的限制,并不能被創(chuàng)造出來?!?/p>
為今年的聯(lián)合國氣候峰會打造的,類以前沿科技為主的太陽能路燈“Clover”,馬蒂厄刻意將燈柱設計成仿如工匠們手工雕琢出來般,而實際上卻是采用了工業(yè)加工的方式,由機器數(shù)碼加工完成。如此一來,設計還可以將附近地區(qū)許多不同品種的樹木放在一起加工,達到人們如今最熟悉的“接地氣”與永續(xù)性的效果,也能證明城市環(huán)境中的設計是可以將自然與科技相結合,逐漸走向和諧的?!八且粋€全新的生物——既原始又地道,自然又有科技性?!彼绱诵稳莸?。
同樣地,另一項在2012年提出的成名作之一“Tomorrow Js Another Day”,也概括了他以正面和樂觀態(tài)度來設計的手法。這一項設計,看似如一盞壁燈的物品,其實更像是一扇“熒幕”窗,顯示出未來一天的天氣預報。其目的是為了讓絕癥患者在知道了第二天的天氣后,對生命仍存有希望。如此照料到病患者心理的支持設備,是全球獨一無二的,而有效不從技術層面上考慮如何與病人溝通的方式,或許看似為普通常識,但是卻似乎來自于更為崇高的同理心。
這一切,其實有跡可循?!拔以诩依锱判械谄摺?,他說,“所以成長在這個微型社會中,每個人的需求和欲望都必須排在群體之后,排在家庭之后。也許我能成為一個設計師的原因,就是要試著為多數(shù)人找到解決方案的同時,又要理解和照顧每一個個體的充分需求?!倍覟榱酥Ц蹲约旱拇髮W學費,他還曾經當了制藥公司的“小白鼠”,為了測試新藥而在病床上躺上幾天或幾周的時間。因此,這些經驗也讓他思考出屬于自己的設計真諦。
自2001年于法國ENSCI畢業(yè)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以來,馬蒂厄在從事多元領域的設計時,也總不忘把自然和高科技帶入日常生活中,以作品提醒人們要珍惜和有效利用現(xiàn)有的資源優(yōu)勢。雖然他大量地設計出高科技品,卻永遠不希望被冠上“未來派”的名號?!拔业脑O計的確有時候看起來是未來派,而我們的現(xiàn)實都是懷舊的,當我的工作涉及到氧氣,或者是臥室時,那些其實都是為了今日而設計的?!?/p>
的確,他的設計并不像另一位“未來派”設計大師馬克·紐森(Marc Newson)早期的作品那樣,僅以概念性為主,純粹為設計而設計,進而叫好而不賣座。
比如,“Andrea”室內空氣過濾器,其實就是一個非常大眾化的產品,甚至連價格也非常合理(Le Laboratoire出品的,折合人民幣約1千2百元),但讓人們難以想象的是,該設計不僅是與哈佛大學和美國航天署合作的成果,而且還曾在2008年獲得美國雜志《Popu Lar Science》頒發(fā)的“最佳創(chuàng)新獎”。
另外,他的“Take Time”腕表早就在去年就突破了10萬份的銷售大關,擊碎了當時頗受外界質疑此設計無法吸引手機年代族群的想法一一雖然這過程仍花了近3年的時間,但無法忽略的是,“Take Time”介于懷表的傳統(tǒng)性和塑料的現(xiàn)代感之間的設計,加上百搭的“潮流”功能,仍使其魅力無窮?;蛟S馬蒂厄并不是個多產的設計師,他至今并沒有推出過一張所謂的“設計師椅子”,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對得起良心,也問心無愧。
特別是,他近期所獲得的新身份更為顯然。當馬克入駐了蘋果的同時,馬蒂厄也在去年3月份開始就被委任為全球第4大的科技品牌華為的一份子,擔任該公司于巴黎成立的新研究中心的設計總監(jiān)。對此任職,雖然再次讓他那不情愿被冠上的“未來派”稱號顯得更為閃耀,但他亦反映,科技本來就只是一件工具。馬蒂厄說:“今日,科技并不是主要的議題。我們已經可以利用科技來制造我們的所需。主要的挑戰(zhàn)是知道我們想要與需要的是什么。我并不害怕科技,也不對它們著迷。所以我所扮演的角色,不僅是為創(chuàng)新科技設計形態(tài),而且也需要同時開發(fā)技術的演進?!?/p>
不過,最讓人感到訝異的是,他決定抽離該公司位于深圳的科技總部,并置身于法國的工作模式,如同當初服飾設計師艾迪斯理曼(Hedi slimane)于洛杉磯打造圣羅蘭(saint Laurent)那樣,這樣的安排也是他接受這份工作的考量。他認為這是理性的。即便從大學時期都提倡著“設計師和工程師們應該緊密合作”的原則,但是馬蒂厄不太同意這個理論,他說:“一位作曲家就不需要與其樂手一起生活才能譜寫出交響樂。更重要的是,作曲家并不需要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與他們同在。創(chuàng)造性思維應該需要置身于機器之外?!?/p>
所以,大家別太期望在未來會有以這位法國設計師之名作主打的手機。相反地,馬蒂厄覺得自己要為企業(yè)帶來“歡愉與樂觀的復興”的任務,就得像泡一壺茶那樣,需要細心地,持續(xù)地,從長遠角度來著手,才能品嘗到茶之悠香和回甘。
(編輯:王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