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文
八爺家的桃熟了,紅艷艷的,有的已經(jīng)伸出了院外,很誘人。
我和小伙伴們早就垂涎欲滴了??墒菓赜诎藸?shù)耐?,我們總是躲得遠遠的流口水。
說到八爺?shù)耐?,那可是出了名的。聽說八爺年輕時當過兵,轉業(yè)后給村里看過青。有一次,村主任的侄子和兩個小伙伴偷了村里的玉米,在地頭燒玉米吃,被八爺抓到,要罰二十元錢。村主任親自上門說情:“小孩子不懂事,你就饒他們一回吧!”八爺把臉一沉:“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這是集體的東西,能因為你個人讓集體受損失嗎?”村主任啞口無言。正是因為八爺耿直,凡事認理不認人,一張黑臉總是沉得像一泓死水,波瀾不驚,所以村里無論男女老少都懼怕他三分。八爺也因此得綽號——黑老八。
可是,八爺家的桃子不黑,這份誘惑對我來說是無法抗拒的。
那天,我趴在院墻上看見八爺換了衣服,匆匆忙忙地出了門,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去辦。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說時遲,那時快,我迅速翻過院墻,越過籬笆,爬上了最靠外面的一棵桃樹,一邊往兜里揣,一邊往嘴里塞,也顧不上擦桃毛,更別說用水洗了。
誰知一個桃子剛下肚,就見八爺推開院門回來了。我本想在樹上躲一會兒,卻忙中出亂,愣是從樹上掉了下來。
“小兔崽子,竟敢偷我的桃!”八爺見了怒吼著沖過來,我忙竄出院門撒腿就跑,八爺在后面緊追不舍……
八爺?shù)降资钱斶^兵的,五十多歲了,居然還能跑得飛快,加之我兜里裝滿了桃子,跑起來很不靈便,所以剛跑出不到兩百米就被八爺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擒住了。我心里想:這老頭兒可真夠摳門的,摘你幾個桃子至于這么追我嗎?
八爺可不管那么多,不容分說地把我?guī)Щ匦≡?,我早已嚇得渾身篩糠,八爺怒氣沖沖地道:“我剛打完農(nóng)藥,你也敢吃,不要小命啦?”
進屋后,八爺把我往炕上一扔,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一碗湯來,上面還漂著一些綠色和黑色的東西。
“先喝一碗綠豆湯解解毒,回頭再跟你算賬?!卑藸斦f。
我不敢反抗,乖乖地喝起來。眼看一碗湯下肚,我小心翼翼地問:“八爺,這湯里面綠色的是綠豆,那黑色的是什么呢?”
“老鼠屎!”八爺沒好氣地說。
“哇——”我一陣惡心,吐了個天昏地暗。看我吐得差不多了,八爺點上一袋煙,愜意地抽上兩口,悠悠地說:“黑的,當然就是黑豆嘛!”
“啊,您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弄得我如此狼狽!”我蔫蔫地道。
“我早告訴你,你能吐得這么快?你不吐出來我能放得下心?”八爺說著又進了里屋,不一會兒拎出一袋又大又紅的桃子,“這是沒有打過藥的,可以放心吃,你拿回去吧?!?/p>
待我出了院子,八爺又追出來,大聲說:“小兔崽子,下次想吃桃就直說——”
(編輯/蘇 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