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
和電影中一樣,演員劉燁給人的印象是一個字:軸。這一回,在2016年9月上映、曹保平導演的新片《追兇者也》中,劉燁飾演的是憨包汽修工宋老二,為了兒子一路追兇,軸到底。
和電影中一樣,演員劉燁給人的印象是一個字:軸。
這一回,在曹保平導演的新片《追兇者也》(2016年9月上映)中,劉燁飾演的是憨包汽修工宋老二,為了兒子一路追兇,軸到底。
因為相似,所以熱愛。他說為了這個角色,他每天在云南高原的山上風吹日曬,臉上都有高原紅了。更可怕的是在山路上開車,劇組為了節(jié)省開支,找了輛連手剎都沒的破車讓劉燁拍追車戲,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落山谷,粉身碎骨,簡直就是玩命。
講完故事,他一再強調(diào):“真的真的,不開玩笑!”
可以用替身,但是他堅持自己來。就這樣,“火華社社長”搖身一變就成了電影中的“老司機”,和張譯飾演的笨賊展開一段斗智斗勇的黑色硬漢喜劇。其代價是想想就后怕,其成果是憑借此片的出色表演,劉燁奪得2016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男演員的桂冠,自2004年后再次稱帝,12年,一個輪回,這一路走來的坎坷,也讓這個硬漢唏噓感慨不已。
南都周刊:拍《追兇者也》時,有一次導演讓你在山路中開一輛非常破的車,差點出事故,那一次是不是非常驚險,現(xiàn)在回想有沒有后怕?
劉燁:我進組比較晚,我進組他們已經(jīng)拍了十來天了,劇組呢,你知道就是那樣,都是能省錢就省錢,他們找了輛差不多就是報廢車,勉強還能開那種,掛擋是那種老貨車的那種長桿。
曹保平導演的這部《追兇者也》,是一部非常風格化的電影,表演上也是。還有云南海拔高,山路也沒太多護欄,萬一要控制不好,摔下去就摔下去了,很危險。追車戲基本上都是我自己拍的,追車車速快,想想是有點可怕。當時就得靠三個:一、膽子大;二、心得特別細;三、運氣好。
真的真的,不開玩笑!
南都周刊:那劇組怎么保障演員的安全呢?萬一出現(xiàn)問題怎么辦?
劉燁:其實拍戲很多情況都是這樣,在危險和安全之間。比方說騎馬,我有一次從馬上掉下來之后,腳就掛在馬鐙上了,還好當時馬的速度不快,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想。以前出過問題,馬是從村里借來的,結(jié)果演員一騎上馬,馬直接帶著演員就跑回村了。等劇組追到村里頭,人都不行了。
真的,拍戲一直在危險和安全之間游走,尤其是動作戲。絕對安全的戲絕少。
南都周刊:差點出事故的是最后電影中翻車那段?
劉燁:不是不是,那里面沒人,誰傻啊坐里面?
那破車首先沒有手剎,要停車就得提前踩剎車。拍追車戲你得顧表演,遮光板和機器架在前面,看路就很難,你還要顧表演,說臺詞,山上很多彎路,一不小心就掉到山下了。要我在這說多危險多危險,沒有親身經(jīng)歷的沒有切身的感受。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個鏡頭,張譯演的五星殺手騎摩托掉水塘里,那是個大急彎,景好看,我那天在現(xiàn)場心里就有點打鼓,那沒有任何遮擋啊。張譯拍這段戲摔了兩次,最后真正用的鏡頭,其實也不是他了,是替身。怎么說呢,拍這樣的戲,你必須得有膽量。你可以說:“導演,這太危險,對不起,我不做。”當然也可以說我做,就是腦子得高度緊張,絕對不敢有一點點的疏忽。
南都周刊:可以用替身,但是你堅持自己來?
劉燁:大部分都是我自己來。用替身和自己來感覺不一樣,替身的話只能拍全景,你自己來的話,長焦就可以調(diào)整了,就可以直接拍你的臉部特寫,可以表現(xiàn)緊張感。
拍了這么多年戲,我的總結(jié)就是三點:膽大、心細、保證安全。這種山路你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前段時間我看到消息,以前一個合作的演員,從40多米的山上摔下去了。
危險,就是說它有發(fā)生事故的可能性。你在平路上開,撞樹上、撞對方來的車,車禍主要的可能性不外乎如此,可是在高海拔地區(qū),60°的陡坡,一陡陡出好幾公里去,真要出問題,都不給司機修正錯誤的機會。
南都周刊:這個角色和你本人像嗎?看上去也挺軸的。
劉燁:軸,直接,我也是。什么事情都直接來,我會直接給個態(tài)度,不會說模棱兩可的,我不會。表達方式,對人對事,我都是這樣。我和曹保平導演認識已經(jīng)很多年了。好多年前,有過一次,他也想和我合作,把一部很好的小說給我看,最后各種原因沒有合作成。但是平時接觸、吃飯、喝酒、聊天的機會還挺多,他非常了解我的性格。這個角色,有小腦,有點小聰明,還有那個勁,特別適合我,所以導演叫我來演。
南都周刊:這次憑借《追兇者也》拿到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的影帝是不是特別興奮?
劉燁:真的特別感慨!1999年我就得到金雞獎的提名了,2001年憑借《藍宇》奪得金馬獎,2004年我獲得24屆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可是自那以后,除了大學生電影節(jié)最佳男演員,我就沒有再沒獲得過什么國家級的大獎。
感慨在哪呢?我1998年拍《那山那人那狗》,1999年得獎;2009年拍《藍宇》,2001年得獎;2004年《美人草》獲得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2002年的《紫蝴蝶》還去戛納競賽,當時就覺得太容易了,那時候我覺得拍戲得獎是一種生活方式,我拍戲、認真演,片子不錯、劇本不錯、導演不錯,那就肯定能得獎,結(jié)果2004年之后,我再得獎過了12年,一輪時間其實不短,當中的時間我自己也在想:這怎么回事?怎么連提名都不給我了?國內(nèi)、國外都沒有。時間長了會自我懷疑,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有問題。
這次得了這個獎我是特感慨。前幾年我這種懷疑情緒比較重,近兩年我比較看淡一些,也可以說看得更透,更明白一些了,知道那都是緣分。
南都周刊:感覺你拍的電影,幾乎就兩類:硬漢和文藝片。
劉燁:2000年之后我拍了好多文藝片,拍傷著了?!皯n郁小生”的帽子戴了好多年。剛開始時候挺享受這個頭銜,當時只有梁朝偉有這個稱號,“憂郁小生”多洋氣?多fashion?時間長了,會發(fā)現(xiàn)這和自己在生活中的身份認同是矛盾的。到30多歲你還憂郁小生呢?就不對了。
剛步入社會的時候,年紀還小,對人際關系看得很簡單,很多東西不懂,有很強的自我保護的殼,不用太多地和人打交道,一直保持一種懷疑和自我保護的姿態(tài)。最初拍的文藝片和當時的狀態(tài)是很合拍的??墒侨⒅?,就已經(jīng)是個父親,需要讓老婆、孩子能夠靠得住,所以我就有意地多演一些軍人、很man的硬漢,有那么幾年,拼命扯“憂郁小生”的帽子。大概七八年前,有人介紹我:歡迎銀幕硬漢劉燁,我簡直是長出一口氣—我這“憂郁小生”的帽子終于摘掉了!
之前我還演過反派,《保持通話》,我還給自己加很多戲。那反派吸毒,我就去看《這個殺手不太冷》,學習該怎么演。剛開始演戲的時候,總覺得角色和自己離得越遠越好,現(xiàn)在不這么想了,還是覺得角色盡量和自己接近會比較好把握。演員都會經(jīng)過這么一個階段。大學生都想成為阿爾·帕西諾、羅伯特·德尼羅這樣的演員,要做千面人,演什么像什么,都是理想狀態(tài)。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還是和自己性格接近的比較好演,那種差別比較大的,越演越有匠氣。你演黑幫老大,你骨子里就是個文藝青年,你裝什么黑社會?。?h3>我們不是奔著錢去的
南都周刊:覺得這次演《追兇者也》有何不同?
劉燁:剛看劇本的時候覺得這是個文藝片,很寫實的。表演方式也屬于生活流,靠情節(jié)來推動,但是一演起來就特別高興,看了劇本很快就知道導演需要什么。導演要的是黑色喜劇,就像《地下》導演庫斯圖里卡的風格。我覺得其實挺難的,搞不好就會變成惡搞,但曹導控制得特別好。
南都周刊:曹導之前的電影都看了?
劉燁:看了。《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啊都看了。他就是喜歡庫斯圖里卡的風格。
南都周刊:對這部電影的票房有期待嗎?之前你票房最高的是哪一部?
劉燁:以前票房最高的電影是借了成龍大哥的光,《新警察故事》。今年中國電影市場票房比去年少了近一半,情況不是很樂觀,所以票房的事我真不太好講。曹導是拍文藝片起家的,以前的一些作品可以說默默無聞,到了去年的《烈日灼心》才逐漸在觀眾中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像今年的《追兇者也》,肯定可以說是誠意之作,我們希望我們的誠意能傳達到觀眾,能得到觀眾的認可,當然也希望有一個好的票房,這是我們的希望。
但我們不是奔著錢去的,還是奔著好的電影去的,有了好的電影,才考慮錢的事。我相信觀眾經(jīng)歷了前幾年的票房潮,也會慢慢冷靜,去懂得欣賞電影。
我們的最低標準就是:不要賠錢,不要讓投資人賠錢。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希望能賺,票房好誰都高興,我劉燁演的電影票房挺高,說出去也是光榮的事,說不定以后我還能漲漲價。(笑)
南都周刊:其實9月你有兩部電影同時上院線,另一部就是彭順導演的《我的戰(zhàn)爭》,這是撞車了呀。
劉燁:我現(xiàn)在腦袋最大的就是這事。我在微博上也不賣萌了,一會發(fā)個《我的戰(zhàn)爭》,一會發(fā)個《追兇者也》,一個9月15日上檔,一個9月14日,正撞在一塊,我也頭大如斗。因為做宣傳你要跑城市啊,一部片就要跑好多城市,何況兩部。《我的戰(zhàn)爭》講抗美援朝,很好看,也希望大家去捧場。
南都周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父親了,在戲里也是,可是父子情方面的戲份不多。
劉燁:是,挺排斥的,說明我老了。你看國外的演員,40多歲大叔和20多歲小姑娘談戀愛,還不違和,咱中國演員過40恨不得演爺爺去了,干嗎呀?我心里其實挺排斥的。(笑)
南都周刊:在家里和孩子是怎么相處的?
劉燁主演的《追兇者也》劇照。
劉燁:我和我孩子之間很少有父子之間的那種架勢,更多的時候,就是他玩他玩,我忙我的,各顧各。一般家庭兒子對父親比較依附,我們家不是,也不是朋友關系,就是各自都比較獨立。什么從細胞里透露出來的父愛,少。就是偶爾他們犯錯的時候,我得是個當?shù)臉幼印?/p>
南都周刊:覺得家庭給了你什么?
劉燁:家庭給了我很多,我從東北來到北京,上大學,闖事業(yè),很容易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結(jié)了婚之后,我的另一個就會進入我的生活,我要去適應它,我的夫人和我,不僅是兩個城市的問題,是兩個大洲的差別。有了孩子之后,你會覺得是一個縮小的自己在一天一天成長,在孩子身上,家長會有自己的寄托:我沒有達成的,希望孩子能夠替自己完成理想。我覺得是質(zhì)的變化:從青年到成熟。
南都周刊:孩子主要是你夫人在帶嗎?
劉燁:對,我跑來跑去拍戲,工作在全國各地。
我現(xiàn)在的工作狀態(tài)是:一年有一半的時間休息,帶孩子旅游,或者帶他們回法國。我另一半的親戚都在法國,去看看孩子的姥姥姥爺,加強他們的法語,畢竟他們在中國長大。我很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把工作和休息分開。
南都周刊:你的法語怎么樣?
劉燁:不行不行。我現(xiàn)在只能說52個法語單詞:吃飯、你好、再見等等。我和我太太溝通都用中文。
南都周刊:見了法國的親戚朋友,還得你夫人來翻譯?
劉燁:以前翻,現(xiàn)在她也懶得翻,就用蹩腳的英語。法國人的英文也不好,我要是和英國人、美國人交流,完全歇菜,但是法國人他們的英語也不咋地,特別是法國南部的居民,他們是不說英文的,那就半斤八兩,那時候我就有自信了?!癆ll right?”“Sorry?”就這么對付。(笑)
南都周刊:之前也參加了很多綜藝節(jié)目,以后還會參加嗎?
劉燁:對,在不破壞我的演員身份的前提下,我還會參加。只是我絕對不能變成綜藝咖和段子手,不能跟著潮流走。我也是70后,70后感覺特老派,我就是這么一個特老派的人。email、qq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網(wǎng)上那些注冊什么啊,下載點文件軟件啊我都不懂。綜藝節(jié)目一開始我特別拒絕,好幾家找我的我都打了回票,后來我經(jīng)紀人說劉燁你還是參加一回吧,現(xiàn)在你們這撥人都參加過了,你要老不做,人家不來找你了。那我說不找我不行啊,我也得參加一回。就這么去的。
但是我首先是一個演員,十幾年我塑造起我的身份,現(xiàn)在參加了綜藝節(jié)目后,很多90后、00后的粉絲他們更關注的是你賣萌,他們不管你以前拍過什么片子、得過什么獎,他們只關注當下,我覺得不行,所以有新片上映到宣傳期的時候,我都會放到微博上,告訴大家,不管你是不是關心,我時刻記得,我的第一身份是演員,這太重要了。不管電影的票房好不好,口碑好不好,我都在拍戲,這是最重要的。
南都周刊:讓你的孩子也參加《爸爸去哪兒》是怎么考慮的?
劉燁:讓觀眾喜歡你是一種很珍貴的體驗,我做演員是這樣,綜藝節(jié)目也是這樣,很高興我孩子能得到很多人的喜愛。
我在微博上一放我孩子的照片評論比我還多,氣死我了。(笑)沒有沒有,我怎么會吃我孩子的醋,自己的孩子受歡迎我當然高興了。你發(fā)覺沒?我發(fā)我和我老婆孩子在一起的照片,我一定特難看,那才能襯托出他們的好看嘛。我都挑照片,必須我孩子老婆好看的才發(fā),我自己無所謂。男人的虛榮心很大程度上來自老婆孩子,大家夸我老婆孩子,比夸我更讓我高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