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

在上海市的虹口區(qū)有一幢歷史久遠的老建筑，名叫哈爾濱大樓。解放前，那里曾是盛名一時的“罪惡孤島”。樓內(nèi)積聚了數(shù)千人，他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難民，其中不乏乞丐、小偷、流氓，真可謂是魚龍混雜。大樓內(nèi)還盤踞著多股黑幫勢力，他們劃地為界，經(jīng)常滋擾附近鄉(xiāng)鄰。

在諸多黑幫勢力中，最讓人頭痛的，就是匪首張文典控制的“五河幫”。張文典早年當過土匪，此人陰險殘暴，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頭。其門下匪眾甚多，做的盡是些殺人越貨的齷齪勾當，除了強征平民的“保護費”，他們還霸占大樓的地下室，設作賭場，大肆斂財。在“五河幫”興風作浪的幾年里，沙涇河黃浦江入口經(jīng)常會看到一些無名的尸體漂浮其中，這些死者生前曾進入哈爾濱大樓的地下賭場，究竟因何暴斃，卻沒人知道。

新中國建立之初，百廢待興。上海政府關注民生和治安，對于哈爾濱大樓的亂象格外重視，下定決心要徹底清除這顆“毒瘤”。經(jīng)過縝密部署，公安部門決定，先派出幾名偵查員，混入樓中打探一下情況。一場無聲的暗戰(zhàn)就此展開。

這一日傍晚，張文典正在他的地下賭場玩牌，幾個門徒押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按蟾?，買賣來了！”說話之人名叫胡萬寶，是張文典的得力干將兼“狗頭軍師”，不但心狠手辣，還有一肚子壞水。

張文典漫不禁心地瞥了一眼：“什么買賣，說來聽聽！”

胡萬寶一臉諂媚地走到近前，講述起方才的遭遇。今天下午，他帶著爪牙去附近民宅征收“保護費”，不料，竟撞上了閘北黑幫“青龍?zhí)谩钡娜笋R。他們兩幫為爭搶地盤交惡已久，這次也免不了一場火并，結(jié)果，胡萬寶大獲全勝，還生擒了這個年輕人。據(jù)其供述稱，他名叫王子龍，是“青龍?zhí)谩币习宓耐馍醯缴虾?，想在舅舅面前邀功，故而帶人前來挑釁?/p>

張文典聽到這里，冷笑一聲：“王少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敢來我的地盤鬧事，不簡單啊！我和姚老板可是舊相識了，江湖上的規(guī)矩，他不會不知道吧，私闖外幫地盤，可是要剁手剁腳的！”頓了一頓，他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念你年少無知，又是姚老板的至親，再給你一次機會吧?！闭f著話，他指了指桌上的賭具：“常言道，藝不分文武。我是開賭場的，自然是以賭會友。今天，王少爺只要能在此地贏下一局，我便派人將你恭送回去。還算公平吧！”

他說著一揮手，召來了一個英武的漢子：“龍鎮(zhèn)才，今天你來陪王少爺玩幾局吧！可得禮讓一些啊！”被喚作龍鎮(zhèn)才的漢子應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向了王子龍：“王少爺，請賞光吧！”

在這樣的局勢下，王子龍怎敢抵抗，只得乖乖坐到賭桌旁。

幾個小時過后，王子龍癱坐在椅子上。他與龍鎮(zhèn)才對賭數(shù)局，無論是牌九還是骰子，竟沒有一盤是勝出的，按照賭約，他已賒下了巨額賭債。張文典擎著印有王子龍指印的債條，得意地說：“王少爺今天的手氣不佳啊，看來只能請你在此地委屈幾日了。明天，我就差人去拜會姚老板，讓他接你回去。”說罷，便命人將王子龍押入密室。

等到眾人散去后，胡萬寶與張文典悄悄耳語起來，二人的神情極為詭秘。

當日深夜，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昏暗的地室之中，他七轉(zhuǎn)八繞后，徑直來到一處密室，這里便是關押王子龍的臨時牢房。此刻，王子龍無心入眠，正倚在石床上閉目養(yǎng)神。忽然房門輕啟，一個黑衣人鉆進門來，轉(zhuǎn)身把門掩上。王子龍一驚，幾乎從床上蹦了起來：“誰！”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清來者的面目，此人竟是龍鎮(zhèn)才。

與此同時，密室外也閃現(xiàn)出幾個身影，為首的正是張文典。胡萬寶就站在他的身旁，他低聲說道：“大哥，我說的沒錯吧，姓龍的小子有問題，今天終于現(xiàn)行了！我現(xiàn)在就把他抓來！”張文典一臉陰沉，輕輕地搖了搖頭：“先不忙動手，我倒想看看，這出戲他怎么演。”說著，他慢慢走近房門。

張文典此時的心情十分復雜：一月前，龍鎮(zhèn)才來投奔自己，他自稱是“青龍?zhí)谩钡臈壨剑驗榈米锪艘夜?，只得另投山門。張文典本不愿接這燙手的山芋，不過，當他見識了龍鎮(zhèn)才的技藝后，心思便松動了。這年輕人不但武功了得，還精于賭局之術(shù)，實在是一個難得的人才，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最終接納了他。其實，張文典將龍鎮(zhèn)才收入門下，除了惜才之情外，還有別的用意。因為自己雖是一幫之主，卻也無法只手遮天，胡萬寶一直在積聚自己的勢力，張文典擔心有朝一日會被他奪了權(quán)，必須培養(yǎng)一個親信與其制衡。但是，環(huán)顧四周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實在撐不起場面，龍鎮(zhèn)才的出現(xiàn)無疑使他眼前一亮。不過，胡萬寶對龍鎮(zhèn)才極為敵視，認定他是“青龍?zhí)谩迸蓙淼募榧?，讓張文典時刻警惕。然而，經(jīng)過多日考察，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今天，胡萬寶又心生一計，欲誘龍鎮(zhèn)才就范。其實，這個王子龍是胡萬寶從外地調(diào)來的一個親戚，假扮姚老板的外甥，他猜想龍鎮(zhèn)才若是有不臣之心，定會去偷偷解救王子龍，到時候，便可將他拿獲。此刻，真相即將揭曉，張文典竟也有些忐忑起來。

密室中，王子龍惶恐地問：“你，你想干什么？”龍鎮(zhèn)才的臉上毫無表情：“王子龍，你和姚老板的兒子關系如何？

王子龍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他，他是我的好哥們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已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巴掌，只一愣神的工夫，龍鎮(zhèn)才的拳頭如雨點般的落在他的身上。這變故來得太快，王子龍毫無準備，被揍得鼻青臉腫，哭爹叫娘。龍鎮(zhèn)才邊打邊罵，好像遇見了多年的冤家一般。

正在不可開交之際，就聽到“咣當”一聲，房門大開，張文典一群人走了進來。龍鎮(zhèn)才見狀，忙迎面施禮：“張爺，您，您怎么來了？”

張文典沒有答話，胡萬寶卻忍不住了：“臭小子，你搞什么鬼？深更半夜跑到這里用私刑！”

龍鎮(zhèn)才顯得有些激動：“姚家的崽子糟蹋了我的女人，我和他們的仇不共戴天，今天先廢了這小子！”說著，他像發(fā)了瘋一般，飛腿蹬向王子龍的要害。這下，可把胡萬寶驚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招呼手下攔住龍鎮(zhèn)才，還不住地向張文典使眼色，讓他早早終結(jié)這場鬧劇。

事到如今，張文典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以今天的情形看來，龍鎮(zhèn)才非但對自己決無二心，還與姚家有著刻骨的仇恨。當下，他假意寬慰了一番，將龍鎮(zhèn)才送出門去。此刻，胡萬寶一臉死灰，忿忿說道：“這小子在使詐，大哥，你可別上當?。　?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1/17/shgs201701shgs20170106-2-l.jpg" style="">

張文典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蠢貨，你還沒丟夠人吶！”便揚長而去。

龍鎮(zhèn)才回到房中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輕松的微笑。剛才，他在張文典的面前，成功地演了一場戲。其實，龍鎮(zhèn)才的真實身份是上海公安的偵查員，奉上級命令潛入哈爾濱大樓，調(diào)查張文典一窩悍匪的日常情況。因為他以前曾在“青龍?zhí)谩弊鲞^臥底，經(jīng)驗豐富。組織決定，讓他以姚氏棄徒的身份混入張文典的幫會展開工作。

不過，由于張文典對他心存戒備，再加上胡萬寶的百般刁難，龍鎮(zhèn)才的前期工作并不順利。今天，胡萬寶又策劃了這幕鬧劇，好在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又有內(nèi)應的同志提前向其示過警，才識破敵人所設的陷阱。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懷疑他同“青龍?zhí)谩迸簲嘟z連。這可是個逆轉(zhuǎn)局勢的好機會啊，于是，龍鎮(zhèn)才將計就計，因而才有了密室用刑的一幕。

他的這步險棋果然奏效，此后的一段日子，張文典對龍鎮(zhèn)才徹底放下戒心，并委以其重任。龍鎮(zhèn)才的活動范圍也逐步擴大，漸漸滲透到張文典所掌控的核心事務中。

這一天，龍鎮(zhèn)才在地下通道巡視。哈爾濱大樓的地室如同迷宮一般，四通八達。這時，在一個隱秘的小道口走來了兩個小毛匪，合力扛著一包重物。龍鎮(zhèn)才見他們鬼鬼祟祟的樣子，心生疑竇，便攔住訊問。

這兩個毛匪支支吾吾說是去處理垃圾，龍鎮(zhèn)才發(fā)現(xiàn)包袋外側(cè)有血污，揭開一角，細細查看，竟是一具死尸。二匪見無法搪塞，只得實情相告。原來，這個死者是一個賭徒，因還不起巨額賭債，企圖隱匿起來，被眾匪抓來，飽受折磨后，秘密處決了。二匪遵從張文典的指示，準備毀尸滅跡。他們告訴龍鎮(zhèn)才，地室中有一處排污密道，直通沙涇河。張文典曾多次將那些不聽話的賭客殺害，拋入這個排污密道，讓他們成了孤魂野鬼。至此，沙涇河黃浦江入口的浮尸案，終于有了答案。

龍鎮(zhèn)才立即將截獲的信息寫成密信，卷入煙卷之中。當晚，他叼著煙，假意在樓中散步，輾轉(zhuǎn)到一處僻靜角落時，把煙頭隨手一拋。不一會兒，跑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撿起這煙頭就走。這乞丐名叫趙猛，也是喬裝潛伏的公安戰(zhàn)士，是龍鎮(zhèn)才的下線，專職負責傳遞情報。

次日，他就收到了回音，上級要求他堅守陣地，收網(wǎng)的時刻即將到來！

幾天后，趙猛再次外出聯(lián)絡工作，可是，臨近傍晚還沒有回來，龍鎮(zhèn)才頓時有種不祥的預兆。突然，胡萬寶押著一個遍體鱗傷的囚犯走進廳堂。

“大哥，這小子是奸細！”張文典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龍鎮(zhèn)才也嚇得不輕，因為這個囚犯正是趙猛。

胡萬寶稱，他一直覺得趙猛形跡可疑，便派人秘密跟蹤。今天上午，匪眾們發(fā)現(xiàn)他與公安人員有接觸，便將他抓來，但是，拷問多時，卻毫無所獲。

“讓我來！”龍鎮(zhèn)才操起一個酒瓶走上前來。他掃視了一眼后，便不疾不徐地盤問起來，趙猛也從容應對，稱自己是配合人口稽查，才同公安人員會面的。旁人哪里知道，這二人的問答之間，暗藏玄機，他們其實是在運用暗語交流。

二十分鐘過后，龍鎮(zhèn)才覺得時機已經(jīng)成熟，猛然將手中的酒瓶砸向趙猛的腦袋！頓時間，碎玻璃撒落一地，趙猛的頭上滲出了血跡！接著，龍鎮(zhèn)才揮拳抬腳，將趙猛打得滿地翻滾，連連討?zhàn)垼?/p>

“看來這小子確實沒有撒謊！不過，留著他也是禍害！”龍鎮(zhèn)才收住了拳腳說道。

張文典翻了翻白眼，問：“你打算怎么處理他？”

龍鎮(zhèn)才取來一根麻繩和一個布袋，說道：“直接‘包餛飩得了！”說罷，親自動手把趙猛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并裝到布袋中，讓兩個小匪將其投入排污密道。趙猛在袋中拼命掙扎，哭喊聲漸行漸遠……

趙猛被帶走后，龍鎮(zhèn)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剛才，兩人交流時，趙猛為了掩護自己，已流露出必死的決心。在這樣的危急時刻，他只得當機立斷，但他絕不會輕易犧牲戰(zhàn)友的性命。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他制定了一個極為冒險的脫困計劃。龍鎮(zhèn)才深知趙猛的橫練功夫了得，那個酒瓶傷不了他，趁著刑訊之時，他將一塊玻璃碎片偷偷塞入趙猛手中，并在綁繩時用了特殊的活結(jié)扣，希望趙猛有足夠的時間解開繩索，劃破布袋，從水中脫困。但是這一切，自己也無法掌控，只能聽天由命了。當晚，龍鎮(zhèn)才失眠了。

經(jīng)歷了幾天的煎熬，令人振奮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1951年2月21日凌晨，張文典在睡夢中被人叫醒。他正要發(fā)作，就看到胡萬寶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張，張爺，出大事了！整個大樓已被警察包，包圍了，還來了許多解放軍，說，說要清除流民……”

張文典聞言，忙探頭向外張望，只見數(shù)盞探照燈匯聚于此，大樓外已亮如白晝。張文典頓時大驚失色。其實，他在一月前就聽到風聲，知道上海公安要出手整治哈爾濱大樓。不過，他一直心存僥幸，覺得國民黨政府奈何不了自己，新政府也一樣沒轍，只是虛張聲勢而已，故而沒有放在心上。

此刻，他大聲罵道：“媽的，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和他們拼了！”他拔出手槍就要往外沖，被一群爪牙攔住。胡萬寶哭喪著臉說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xiàn)在可不是拼命的時候??！小弟先幫你抵擋一陣，你快快突圍出去?！贝丝?，張文典也知道大勢已去，只得長嘆一聲，對胡萬寶囑咐了幾句，便獨自進入了昏暗潮濕的密室。

公安戰(zhàn)士已封鎖了要道，有條不紊地開展人員疏散工作。這時，忽然有人來報告，稱張文典已趁亂出逃，不見蹤跡，此事非同小可！

與此同時，在哈爾濱大樓的一處密道出口，出現(xiàn)了個衣衫襤褸的駝背老頭，他壓了壓破帽子，快步向前趕去，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忽然，不知從何處躥出一個黑影，擋在他的面前。駝背老頭大吃一驚，抬頭張望，他一見到來人的模樣，嚇得幾乎驚叫起來！

只見對方面無血色，口中露出森森白牙，陰冷地說道：“張文典，你往哪里逃！”此人竟是趙猛。

駝背老頭嚇得不輕，踉蹌幾步，跌倒在地，臉上的須發(fā)竟也掉落下來，露出他的原貌，他正是張文典！原來，張文典聽到風聲后，急命他手下爪牙外出抵擋，他火速回到房中，喬裝一番。他的喬裝術(shù)也是以前做土匪時，為躲避官兵而學的，現(xiàn)在正好拿來應急。諸事妥當后，他便鉆入密道，想逃出生天，卻不想在這里撞了“鬼”！

“你，你不是死了嗎？”張文典顫聲問道。

趙猛呵呵一陣冷笑：“張文典，要讓你失望了，閻王不肯收我！”其實，幾天前的脫困計劃很成功，趙猛歸隊后，向組織匯報了情況，上級部門當即決定，加快清匪進程，因此，才有了今天的突襲行動。趙猛也一直心系戰(zhàn)友，今天，他帶傷請命，專門守候在密道出口，果然截住了這個老狐貍。

張文典忙去掏腰中手槍，這時，就聽到有人喊：“小心！”就在電光火石間射來一張骨牌，正中他的腕部，張文典只覺得一陣刺痛，立時蹲下身來。緊跟著，一個身影沖了過來，張文典一看，不由得驚叫道：“龍鎮(zhèn)才怎么是你？”來人正是龍鎮(zhèn)才，他料想張文典一定會趁亂逃入密道，便緊隨其后，趕到此處。

龍鎮(zhèn)才凜然地說道：“我是上海公安局的偵查員！”張文典聽到這話，暗道一聲：不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龍鎮(zhèn)才竟是一個公安戰(zhàn)士，頓時間，他感覺到一陣寒意。

不過，張文典畢竟老謀深算。面對變故，他顯得十分鎮(zhèn)定：“龍老弟，你隱藏得可真夠深啊，張某佩服，我認栽，我投降?！彼炖镎f得懇切，緩緩地舉起了雙手，突然，他右手袖管彈出了一把匕首，猛然刺向龍鎮(zhèn)才！龍鎮(zhèn)才早已看破他的詭計，側(cè)身一避，躲過刀鋒，轉(zhuǎn)而施展一招小擒拿術(shù)將他牢牢制住。到此時，這個不可一世的魔頭終于垂下了腦袋。

幾個小時過后，哈爾濱大樓被徹底清掃干凈，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數(shù)千名游民被政府收容，張文典、胡萬寶等悍匪也被押上了警車，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此后，上海市民政局開始對哈爾濱大樓進行修繕和改建。經(jīng)過半年的努力，終于將昔日的“罪惡孤島”改造成上海市新人的習藝場，專門提供職業(yè)技術(shù)培訓，讓那些無業(yè)游民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

（責編/劉 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