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麗(山東 德州)
母親有一個菜園,在房子還沒有翻蓋的時候有一個30多平方米的菜園,就在老房子的后院,雜草叢生的被我們當成游樂園的空地上。除草,翻地,澆水,母親就像村子里其他母親一樣勤勞地把它整理成了一片菜園,整理成了一個給我們帶來豐收喜悅和快樂時光的菜園。
在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母親很細心地按照時令的指針種下滿園子的蔬菜,辣椒、茄子、西紅柿、豆角、絲瓜、白菜、蘿卜。母親細心地照看著這些孩子般的蔬菜,澆水,除蟲,搭菜架子。我們偶爾菜園邊的打鬧,都會被母親大聲地喝斥回來,唯恐孩童散亂的腳步傷害了那些嬌嫩的菜苗。而我們總是好奇地跟在母親身后,看著母親小心翼翼地去間苗和補苗。那些被間下來的可食用的嫩苗,母親是不會浪費的,做湯、涼拌都是很好的選擇。于是我們的餐桌上就有了現(xiàn)在被稱作綠色食品的菜品。
直到所有的蔬菜都長成了一片蔥郁,母親才會慷慨地拉開菜園的柵欄門,我們就興高采烈地在菜架子下瘋玩。捉迷藏,逗蛐蛐,只是踩踏了蔬菜的莖葉,還會招來母親的呵斥。母親認真地呵護著這些“孩子”。因為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這個政治、經(jīng)濟青黃不接的年代里,這一園子的蔬菜不僅是母親勞動的成果,也是我們餐桌上的必須品。而勤勞聰慧的母親總會從菜園里生長的蔬菜身上發(fā)現(xiàn)美味的食物,地瓜的葉子,野生的馬子菜,白菜葉子,蘿卜櫻子,都被母親的巧手擺弄成一道菜,一鍋湯。有些還被母親摘來曬成菜干,留待冬天食用。
到了菜園收獲的季節(jié),母親也是慷慨的,菜園的果實除了自己享用以外其余的都被送給了左鄰右舍,李家一把豆角,張家?guī)赘S瓜,趙家?guī)讉€柿子。同樣,我們也能享受到來自鄰居母親的饋贈,張家的桃子,李家的杏子,還有趙家的西瓜。在這個豐收的季節(jié)里,鄰里鄉(xiāng)情被母親們演繹得淋漓盡致。
母親每年都會種一種叫做八月忙的豆角,在長豆角下架以后,這種豆角就開始肆意蔓延,纏繞著母親用樹枝扎好的架子瘋狂地生長,淡紫色的小花,抵抗著秋風的襲擊,頑強的生命力讓人贊嘆,像極了母親在那個青黃不接的年代里的不屈不撓的精神。
母親出生在20世紀50年,那個動蕩不安、缺衣少食的年代,即使如此,貧窮造就的不是抱怨,不是心灰意冷,而是母親勤勞善良的性格和堅韌不屈的脾性。于是母親帶著這些傳統(tǒng)女性的美德長大成人,嫁給了同樣貧窮的父親,開始了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婆婆,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在齊魯平原的一個小村子里,母親默默無聞、勤勞認真地忙碌著,犁地,播種,洗衣,做飯,喂養(yǎng)牲畜,挑水種菜。低矮破舊的院墻里經(jīng)常傳出母親挑水洗衣的嘩嘩聲和招呼雞鴨的吆喝聲。還有那昭示著一天三個時段的縷縷炊煙以及那滿院子的歡聲笑語。
在那個年代里,每家的母親們都會認真地喂養(yǎng)著一群群能生蛋的雞鴨鵝,用以補貼家用,用以給老人和孩子們增加營養(yǎng)。而更多的母親們會精打細算地把院子里空閑的白地荒地整理成菜園,種上時令蔬菜,這樣就會省下一份買菜的開銷。而被曬成菜干的蘿卜、白菜、紅薯就會成為冬天菜桌上的佳肴,填補冬季里買菜難、買菜貴的空白。于是家家都有菜園成了一種美德的延續(xù)和傳承。
母親的菜園一種就是二十幾年,幾乎成了伴隨著我們一起長大的小伙伴,那些在菜園子里追逐嬉戲的舊時光是快樂的、單純的。不管是捉蛐蛐,還是捉迷藏,或者是好奇加搗亂地幫母親間苗,搭菜架,扎籬笆,手忙腳亂地去吆喝偷溜進菜地偷青菜的老母雞。這些快樂的記憶都生根在了我們的大腦里,伴隨著母親的菜園一年年成長,一年年豐盈。
隨著時代的變遷,經(jīng)濟條件的好轉(zhuǎn),翻新的房子取代了母親的菜園,而母親的美德并沒有因為失去菜園而終止,勤勞,善良,樸實,不屈,這些美麗的東西都一直甚至永遠地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