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平
老師來電話了
◎蔣先平
周末晚上幾個同學又跑到我家筑起了長城。剛玩了兩圈兒,我的手機響了,“你好,是蔣杰同學的家長嗎?我是張老師啊,”我一哆嗦,麻將差點掉到地上,啊,是念初中二年級兒子的班主任張老師打來電話了。
老師一來電話,我這當家長的就哆嗦。這個病根還是兒子上小學時落下的。
兒子上小學那幾年,班主任、課任老師時不時地就給我打個電話,電話里不是兒子淘氣犯錯誤讓我到校面談,就是請我?guī)兔o要車。當然,多數(shù)時候是找我要車的。老師本人的車,老師親朋好友的車,但凡違規(guī)被交警查扣,老師都會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讓我?guī)兔Γ瓦B班主任老師結婚也求我給找?guī)着_好車裝一裝臉面。
我只是區(qū)交警大隊一名普通交警,哪里有這么大的能耐一次次地為違規(guī)車輛開綠燈啊。為了兒子,我只得一次又一次打腫臉充胖子,找同事、求領導,盡量給老師一個滿意的答復。
從此,一接到老師的電話我就哆嗦,無奈我偷偷地換了手機號,可老師就讓兒子給我捎信,著急了就直接到單位找我。
去年,兒子升入初中了,班主任讓兒子填寫家庭基本信息,我突然來了靈感,告訴兒子千萬不要再寫、也不要說我在交警隊工作,“那填啥呀?”兒子問我,“你就填下崗做刷墻工?!?/p>
兒子雖然不情愿,但還是按我的要求填好交了上去。
果然,我這招很靈驗,打那以后,再也沒有老師找我要車了,老師的電話也很少了。
這么晚了張老師找我是啥事呢?張老師快人快語,原來她是讓我這個下崗在市場做刷墻工的學生家長抽空幫她粉刷樓房。
幾個同學聽了我這尷尬的事兒,都笑得前仰后合,說你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說謊的代價是勞動改造啊。
老師的話就是命令。麻將打不成了,我掏出電話本,開始找熟人聯(lián)系會刷墻的工匠。
第二天是周六休息日,一大早我就趕到了勞務市場。我一身勞動裝,帶領兩名刷墻工按著張老師提供的地址,來到了一處老樓區(qū),開門的是一位七旬老太太,我想這個老太太就是張老師的母親吧。寒暄了一下,我就指揮這兩個人認認真真的刷起涂料來了。
下午我們又來刷了一遍,我對這兩名刷墻工說這四百五十塊工錢呆會下樓時我付,一會主人來時你們什么也不要說。這兩名刷墻工迷惑地點了點頭。
我給張老師打電話請她過來看一看刷的是否滿意。很快張老師就來了,看著她那張漂亮的臉,我在心中暗暗地咒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兒子還說你是學校的愛心大使呢,我看你是惡心大使吧。”
張老師環(huán)視了一圈,高興地說:“蔣大哥,你們刷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多少工錢???”“你這是小面積,才四百五十塊,錢就免單了,”我大方的揮了揮手。張老師掏出五百塊錢遞給我說:“那可不行,我可不是周扒皮,咋能剝奪你們的勞動成果呢?!?/p>
為了兒子,我怎么能收這工錢呢?張老師和我撕扯半天,我也沒有接。
張老師急了,她臉通紅:“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是我們學校退休老教師朱老師家,要過年了,為了讓朱老師亮亮堂堂地過新年,我們學校愛心協(xié)會特意出資給她家請人粉刷房子,之所以找到你,一是學生家長干活我們放心,二來說句心里話,你們找點活也不容易,我想讓你多賺點錢,也好過個寬裕年。”
“這四百五十塊是工錢,剩下的你們幾個洗個澡,好干干凈凈過新年,”說著張老師硬是把錢塞到了我手里。
我愣在了那里,臉像被人抽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