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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桐城派的中國史編撰

2017-01-30 00:55:11許曾會
安徽史學 2017年4期
關鍵詞:桐城派史學歷史

許曾會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 230601)

·桐城派研究·

清末民初桐城派的中國史編撰

許曾會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 230601)

清末民初桐城派學人在史學領域頗有作為和影響,尤其是中國史編撰方面。他們或編纂貫通古今的中國通史,或以史學家敏銳的意識記載親身經(jīng)歷的民國史,或參修政府組織的官方正史。他們的中國史編撰具有幾個方面的特點:宣揚進化之史觀,撰寫歷代興衰之內(nèi)容,注重史料之搜集和征引,追求真實之歷史,書寫雅潔之語言。清末民初桐城派的中國史編撰新舊雜糅,既能因時而變,又能堅守著傳統(tǒng)史學的一些特點,真實地存在于那個時代的學術譜系之中,不應被忽視和遺漏。

清末民初;桐城派;中國史編撰;特點

桐城派前后延續(xù)二百余年,流演相嬗,代有傳人,影響深遠,戴逸曾將桐城派歸納為“七世傳承”*陳三立稱“桐城自方氏劉氏姚氏迄于吳先生,宗派流演相嬗而名者十數(shù)輩?!眳⒁婑R其昶:《抱潤軒文集·陳三立序》,1933年刻本。戴逸在國家清史工程“桐城派文獻整理項目”座談會上的講話,轉引自程根榮主編:《桐城派名家文選》,安徽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81頁。。本文所要介紹的“清末民初桐城派”即第七世桐城派,吳汝綸門下的精英弟子群體。作為一個學術流派,桐城派學人一直于文學、經(jīng)學、史學等傳統(tǒng)學術上有著較大的影響,在桐城派的發(fā)展過程中,史學家和史學造詣精深的學人不在少數(shù)。清末民初,隨著民族危機的加深,傳統(tǒng)學術中經(jīng)學、史學的地位開始發(fā)生變化,前者從學術中心滑向邊緣,后者則走向中心,桐城派學人也因此更加自覺地重視史學。這一時期桐城派學人中不僅涉足史學的人數(shù)較多,而且于史學各個領域均有一定作為。尤其是中國史編撰方面,他們或編纂貫通古今的中國通史,或以史家敏銳的意識記載親身經(jīng)歷的民國史,或參修政府組織的官方正史等。本文主要對清末民初桐城派學人在中國史編撰方面的作為加以闡述,并初步整理他們的史學特點和在中國近代史學史上的地位。

一、中國史編撰概況

(一)中國通史的編撰

有學者稱“在二十世紀初年,所謂重新編寫中國歷史,主要是編寫歷史教科書,以適應新興學校和社會教育的需要?!?俞旦初:《二十世紀初年中國的新史學思潮初考》(續(xù)),《史學史研究》1982年第4期。清末民初桐城派學人編撰的中國通史,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常堉璋、劉乃晟的《中國歷史課本》和姚永樸的《史事舉要》。兩書均是歷史教科書,代表了那個時代中國通史撰寫的一種嘗試。

常堉璋、劉乃晟出自吳汝綸主持的保定蓮池書院,“劉常二子,皆故京卿吳摯甫先生高等弟子,湛深經(jīng)史,貫通中外之學,而文辭尤有師法?!?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錢鎔敘》,華新書局1908年版?!吨袊鴼v史課本》最初是為直隸保定高等學堂編撰的歷史教材,后在整個直隸甚至全國許多地方都有使用。該教科書一部四冊,不分卷,記述內(nèi)容始自伏羲時代,下至清朝末年,括四千余年之故事,約十余萬言。時任直隸總督袁世凱親為該書作序,稱賞曰“以謂高等小學以上之學校皆適用……屬更印行”*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袁世凱敘》。?!吨袊鴼v史課本》初次刊刻于1904年9月,在1904至1908間年刊行了四版,銷售兩萬余本,“中外各校,購求者益多”*常堉璋:《中國歷史課本序》。,可見影響之廣。

《史事舉要》是姚永樸所著的一部簡明通史著作。姚永概于書前作一簡短的序文,稱“吾兄仲實是書,成于壬子夏,起盤古氏迄清末,略仿教科書體。分三百五十課,為卷七?!?姚永樸:《史事舉要》,北京共和印書局1917年版。該書完成于1912年夏,直至1917年才由他人資助刊印。

(二)當代史的編撰

1911年辛亥鼎革之后,面對中國由幾千年的封建專制變?yōu)楣埠腕w制這一重大轉折,桐城派學人以史官的敏銳和基于存史求實“以昭來茲”的史學意識撰寫當代歷史,在史學界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谷鐘秀的《中華民國開國史》和尚秉和的《辛壬春秋》是為代表作。

谷鐘秀曾就讀保定蓮池書院,1902年考入京師大學堂師范館,后赴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回國后任直隸高等師范學堂教員,不久又任直隸巡撫署秘書。辛亥革命爆發(fā)后,其代表直隸地區(qū)參加各省督府代表聯(lián)合會武漢會議和南京會議。1912年選為南京臨時參議院議員,1913年任國會眾議院議員,并為憲法起草委員會委員。1914年袁世凱解散國會,谷鐘秀南下在上海創(chuàng)辦《正誼雜志》,反對袁世凱的倒行逆施。

《中華民國開國史》最早是在《正誼雜志》上連載的,后由泰東書局出版發(fā)行,又名為《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實錄》。作者以歷史的親歷者以及存史以昭來茲的史學意識記錄這段歷史,“締造艱難之業(yè),茍無所志,奚以召來茲。走以菲才,值組織政府之初,即往來鄂寧,濫竽代表。參議院國會遞善,復繼續(xù)議席,未間,至臨時政府告終,國會廢止,始獲隱身而退。見聞所逮,凡關系治亂得失,犖犖大端著為實錄,名曰開國史?!?谷鐘秀:《中華民國開國史·序》,《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66輯,臺灣文海出版社1972年版,第1頁。該書是民國初年為數(shù)不多的一部記錄辛亥革命及民國開國初年的歷史著作,如果要以作者的政治身份來看,記述的是其親身經(jīng)歷的歷史事件,因此史料價值非常高,為現(xiàn)今研究辛亥革命史和近代史學者必備的參考書。章開沅便提到,“中華民國史之類的書籍,其中出版最早且較有參考價值的,是曾任清末直隸咨議局議員和民初國會參議員的谷鐘秀編的《中華民國開國史》”*章開沅:《50年來的辛亥革命史研究》,《近代史研究》1999年第5期。。

1924年,谷鐘秀幫助好友尚秉和刊行《辛壬春秋》,并在該書的序言中稱:“民國三年,秀遁滬草《中華民國開國史》,既刊行,而于各省獨立始末未付諸闕如。方擬補綴未果也。五年歸京,晤故人尚節(jié)之先生,得悉伊已著《辛壬春秋》,省自為篇,于獨立始末特詳,秀遂輟筆。日耀靈出,爵火可以熄矣?!?尚秉和:《辛壬春秋·序》,中國書店出版社2010年版,第2頁。《辛壬春秋》一書的創(chuàng)作始于1911年,直至1924年由北京歷史編輯社刊行?!爸列梁ジ锩?,國體變更,私忖此變?yōu)閿?shù)千年所未有。蹶然興曰是吾有事之日?!?尚秉和:《滋溪老人傳》,附《周易尚氏學》書后,中華書局出版社1980年版,第357頁。該書主要記錄了辛亥、壬子兩年即1911至1912年中國發(fā)生重大轉折時期的歷史。民國知名作家曹聚仁曾專門介紹《辛壬春秋》一書,并對尚秉和的史

識、史才、史學,表達了自己的推崇和敬意之情*曹聚仁:《天一閣人物譚》,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7年版,第489—492頁。。

(三)官方正史的參修

1914年春,北京政府國務會議決議:“特設清史館,由大總統(tǒng)延聘專員,分任編纂……以與往代二十四史,同昭垂鑒于無窮。”*《政府公報》第628號,1914年2月5日。1914年3月,袁世凱下令開設清史館,延聘趙爾巽為館長。在清史館的人員聘用上,基本上本著“廣召耆儒”“延聘通儒”等標準*參見李思清:《舫齋載筆:清史館文人群體的形成》,《北京聯(lián)合大學學報》2012年第10期。,因此桐城派學人被邀請者較多。除去一些被邀請但未到館的,實際參與《清史稿》編修的桐城派學人有馬其昶、姚永樸、姚永概、李景濂四位。這幾位在當時學界都聲名頗顯,于文、史皆有素養(yǎng),一馬二姚更是后期桐城派的代表性人物,李景濂、姚永樸都任職北大。馬其昶1916年入史館,至1925年離開,修史近10年之久,對清史編修費盡心力。姚永樸、姚永概居史館也分別長達8年和6年。

桐城派學人主要參與的是《清史稿》的傳記和志的編修,尤其是傳記。馬其昶、姚永樸、姚永概、李景濂都有修傳記。馬其昶撰寫“光宣列傳”及整理了“文苑傳”和“儒林傳”,姚永概撰寫“名臣傳”“忠義傳”,且和姚永樸一起輔助馬其昶修“光宣列傳”。姚永樸修成清史達40余卷,傳記占很大一部分。志向來為正史編撰中比較復雜和艱難的,而姚永樸所修的“食貨志”又是難中之難,正如其說“諸志惟‘食貨志’最繁重者”*姚永樸:《蛻私軒集》,秋浦錦記書局1925年版。。李景濂所修的“刑法志”也有類似情況。

清史館里除這四位之外,還有一些與桐城派關系非常緊密的文人學者,如吳汝綸的女婿、著名的史學家柯劭忞,1914年即被聘為總纂之一,趙爾巽去世后,為代理館長。另有直隸大儒王樹枬,1916年被聘為總纂,王樹枬“執(zhí)贄請業(yè)愿居門下,而公(吳汝綸)謝不敢當”*郭立志:《桐城吳先生年譜》,《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73輯,第319頁。。桐城派在清史館里形成一股力量,推動著《清史稿》的編撰。盡管除姚永樸所修的部分“食貨志”基本上保持了原貌之外,桐城派學人所編修的《清史稿》各篇或間有被篡改、修正,或有作廢不用,很多現(xiàn)已無法考究,但是不能因此否認、忽視他們對于清史編修的努力。

二、中國史編撰的特點

清末民初桐城派學人的中國史編撰形式多樣,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若干特點:

(一)宣揚進化史觀

宣揚進化史觀,摒棄傳統(tǒng)的循環(huán)史觀,是20世紀初年新史學思潮的一大顯著特征。桐城派學人對進化史觀是認同的,并嘗試以進化史觀為指導,分析歷史問題、編纂歷史作品。其實在梁啟超宣揚進化史觀前,嚴復翻譯的《天演論》就已在中國產(chǎn)生廣泛影響,桐城派學人對“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的社會進化論思想非常贊賞,吳汝綸親為《天演論》作序便是很好的證明,“《天演論》未出,先示吳冀州,冀州大服為序而行之”*姚永概:《嚴先生六十壽序》,《慎宜軒文》,1916年鉛印本。。對社會進化論的接受是桐城派學人接受進化史觀的基礎。在后期桐城派學人的史學作品里可以非常清楚明確地看到他們對進化史觀的宣揚。

《中國歷史課本》深受進化史觀的影響,作者將幾千余年的中國歷史劃分成了秦以前的“上古史”、 秦至隋的“中古史”、 唐至明的“近古史”及專記清朝大事的“近世史”四個時期,以明了社會進化的軌跡,還以進化史觀來考察和分析中國歷史,探索歷史發(fā)展的因果關系。如解釋中國在古代為什么可以維持大國地位,而到近代落后挨打的原因,“吾以為中國古昔,閉關一統(tǒng),無外來之刺激,雖有邊患,無一敗涂地之虞。雖有知識,無交通進步之猛。祗此壓力反動力,同種擾攘而已。近百年來,五洲大通,文明日益刺激,天演公例日明,破盡四千年成局,漸入優(yōu)勝劣敗世界。又不若壓力尚有反動時矣?!?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總論三》。宣揚進化史觀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喚起民眾的愛國心,保種保國,救亡圖強,這也是這套通史教材的編撰宗旨所在,“顧尤望吾儕,讀此中國歷史,振其合群之思想,保此中國種族,中國土地,中國宗教,超越此過渡時代,而孕育最后之英雄也?!?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錢鎔敘》。這雖是錢鎔的序,但是在常堉璋的文集《寄齋文草》中有一篇《〈中國歷史課本〉代序》之文,即是代錢鎔所寫,將二文加以比較,內(nèi)容幾乎一致?!都凝S文草》二冊八卷,國家圖書館藏,鉛印本,無出版者及發(fā)行年月。

谷鐘秀1914年撰寫《中華民國開國史》時,正是袁世凱實行獨裁,破壞憲法,謀劃復辟的時期,該書寫作的真實目的,通過呈現(xiàn)共和制度建立的艱難史實來告誡人們歷史是不斷發(fā)展的,“由四千年專制古國而改建共和政治,蓋政治進化自然之勢”*谷鐘秀:《中華民國開國史》,第185頁。,只有順應歷史潮流的發(fā)展且積極采取行動,才能挽救國家和人民于水火之中。全書正文內(nèi)容按“組織政府時代”“南京臨時政府時代”“北京臨時政府時代”這樣歷史發(fā)展順序來構架。在認識歷史問題時處處以進化史觀為指導,如“我國地勢平坦,利于統(tǒng)一。又自古環(huán)列皆小蠻夷,不足爭雄,長無競爭,故不能進化,君主專制數(shù)千年未嘗少變,海通以來,屢被侮于外人”*谷鐘秀:《中華民國開國史》,第10頁。,即中國長期處于安逸的環(huán)境中沒有參與“物競天擇”的競爭,因此沒有進步。

(二)撰寫治亂興衰之內(nèi)容

清末民初桐城派學人雖然在歷史觀方面接受了新史學思潮的影響,但也對某些主張有保留意見,如他們并不認同新史學提倡的“民史”。從他們史學著作的內(nèi)容來看,依舊是傳統(tǒng)史學記載治亂興衰的模式。

《中國歷史課本》在內(nèi)容上以帝王為綱,記載的都是有關帝王將相及治亂興衰之事。常堉璋、劉乃晟明確反對“民史”,他們認為撰寫民史是不符合中國實際的,追求民史弊端多多,甚至很多為迎合潮流而不顧史實去編造,“自新學勃興,言歷史者,動謂吾國舊史,大抵一姓帝王之私譜,于所謂民族史國史之新議不相合,乃竟取小說雜記之所言,牽引附會,編次成書,以求合于歷史學之新議。此亦近今之通蔽也?!?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錢鎔敘》。相反,他們覺得中國史書重帝王將相之事才是符合自古以來社會情形的,是合情合理的,只有記載這種反映歷代興衰的大事才能喚起大眾的情感,因此不能盲目追新?!拔釃蕴朴菀詠恚砸試翞榫髦?,故往者史家,皆以一姓統(tǒng)全國。然而國君之興亡,斯民族之文野強弱,可附以共見。今乃必取小說雜記山野村市猥瑣不經(jīng)之談,舊史所不載者,以求合國史民史之新議。無論其于傳信之義何如,而歷代衰興之大端已略矣。故事之不悉,安所得其感情乎,流極支離,且更入于無君之異說。何莫非彼赴會史學新議者之啟其機也?!?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總論一》。

又如尚秉和的《辛壬春秋》共48卷,體裁上類似紀傳體,但又有創(chuàng)新。在內(nèi)容上主要分“紀”“事略”“表”“傳”等幾大部分。首篇為“辛壬大政紀”一卷;緊隨其后的二十三卷分別敘述了23個省份從清末獨立到一省統(tǒng)一的情況;再接著分別是“海軍”“南京政府”“清室禪政”“北京政府成立記”“辛壬之際月表”“國會”“官制廢置”“禮制”“全國行政區(qū)域廢置表”“革命源流”“袁大總統(tǒng)事略”各一卷;之后是 “民黨死事記”七卷;“清臣殉難記”七卷;最后“敘目”一卷*《辛壬春秋》目錄上的標題與正文標題略有差異,這可能是由于該書經(jīng)過眾人匡正,“因文已成來不及改”。。可以看出這些都是記載政治大事的,與民史無關。

此外,《史事舉要》“其文本舊史,以歷代治亂興衰為主”*姚永樸:《史事舉要·姚永概序》。;《中華民國開國史》“見聞所逮,凡關系治亂得失,犖犖大端著為實錄,名曰開國史”*谷鐘秀:《中華民國開國史·序》,第1頁。;桐城派學人參修的《清史稿》就更是新史學鞭撻的以帝王將相為綱的封建正統(tǒng)史學。因此若以提倡“民史”的標準來衡量,這些史學作品顯然不是新史學。

(三)注重史料之搜集和征引

姚永樸曾說“古之人為史,未有無所資而能成者也”,點出史料對治史者的重要性,并將史料分為四類:一曰實錄,二曰郡志邑乘,三曰雜家傳記,四曰金石*姚永樸:《史學研究法》,《文史講義》,鳳凰出版社2008年版,第157—160頁。??蓺w為歷史文獻和實物史料兩類。史料是歷史研究的基礎,歷來史學家都非常重視史料搜集工作。

清末民初桐城派學者在治史過程中對史料的重視程度是非常高的。馬其昶就認為“一代之史所關至宏巨,不廣加搜采慎其予奪,將何以信后世”*陳祖壬:《桐城馬先生年譜》,《晚清名儒年譜》第16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年版,第62頁。,所以他任清史館總纂時,“凡一代名臣魁儒,遺文軼事搜討尤勤,此其功在天下,后世更何如耶”*姚永樸:《馬通伯先生七十壽序》《寄通伯》,《蛻私軒集》續(xù)鈔,秋浦錦記書局1925年版。。姚永樸在清史館時,曾撰《與清史館論修史》,提出“應搜閱典籍,按日撮鈔,以為預備,不可遽責以起草。茍蓄材既富,下筆亦復何難?!?姚永樸:《蛻私軒集》。他在修《清史稿》“鹽法志”時非常重視搜集史料,曾給繆荃孫寫信求助相關史料,“前聞先生言,周湘鈴先生著有《鹽法通志》,搜輯宏富,寤寐欲得此書,以資考訂”*繆荃孫:《藝風堂友朋書札》(下),《中華文史論壇增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 800 頁。。再如尚秉和著《辛壬春秋》,在史料方面也是搜集廣泛?!皞饔洿驿泩笳?,凡170余種”,“尤留意故實,于開國以來遺聞軼事,搜討至勤”,“凡公私報紙及私家記述,靡不甄錄”*尚秉和:《辛壬春秋》吳闿生序及吳闿生評點,第2、334頁。,甚至于口述史料也在搜羅之列而“常詢當事者”*尚秉和:《辛壬春秋·凡例》,第7頁。,“大約北廷秘聞,多得之于王世珍,王為袁世凱心腹,參與密勾。南中傳聞,多核之于定縣谷鐘秀,谷為南京臨時議會之河北代表。黨人資料,得之滄州張溥泉。此外如立憲派之藉忠寅等,高瞻遠矚,兼聽慎擇,實事求是,此本書之所以能正確。”*尚秉和:《辛壬春秋·梁容若序》,臺灣文星書店1962年影印本。史料搜集豐富,不僅表現(xiàn)了桐城派學人學識廣博,也是他們治史態(tài)度和精神的體現(xiàn)。

對搜集來的史料如何征引加以正確利用也是非常重要的。清末民初桐城派學者在史料征引時追求精確,從而達到史學著作求實的宗旨。姚永樸曾說:“如援引故實,亦以精確為要,不得因周秦諸子中,事多不實,遂以藉口。吾家惜抱先生《與劉明東書》云:‘用故事必精切,不宜隨手填入’?!?姚永樸:《國文學》卷2,京師法政學堂1910年版。精確,是指征引史料須真實、準確,不能斷章取義、主觀取舍,甚至歪曲篡改等等。為達到征引史料的“精確”,他們大都是“無征不信”,注重史料的出處和注釋。如姚永樸在《與清史館論修史書》中就提出“有謂每篇亦詳注所出著,意主征實,不可謂非。然此但可于篇末書明所征引者在何書耳,必逐句注之?!?姚永樸:《蛻私軒集》。這些原則體現(xiàn)出了桐城派重考證的傳統(tǒng)。

(四)追求歷史之真實

古今中外史學家都將求真看成是歷史編纂的一個重要宗旨。清末民初桐城派學者在著史時也不例外,他們或是不為名利所動,或是不畏權貴,或是不徇私情感無所偏倚,或是疑以傳疑,只為記載最真實的歷史。姚永樸提到史有“征實之義”,“夫曰中,曰正,曰不隱,即征實之謂也……惟其所錄皆實,故善人可以勸焉,惡人可以懲焉;善者勸則不為惡,惡者懲則化而為善。史之有功于世,孰大于是!”*姚永樸:《史學研究法·史義》,第142—143頁。

吳闿生當年推辭清史館館長趙爾巽的聘請,一個理由便是認為官方修史不夠自由,達不到求真的目標,他說:“今日史館之制,有協(xié)修若而人,纂修若而人,又有總纂總校若而人,以臨之參稽互證不厭其詳。此官府之制度則然,而作者振筆直書之意氣,爾然盡矣?!?吳闿生:《上趙次山總裁辭清史館協(xié)修書》,《北江先生文集》第5卷,文學社刊行,1924年。姚永樸、姚永概、馬其昶三人雖然參與了《清史稿》的編修,但都能做到求真,尤其編修的人物傳記均十分謹慎。1925年馬其昶離開史館,表面上是因為其夫人的去世和疾病纏身而“稱疾不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對史館、史稿中存在的種種不良現(xiàn)象和問題表示不滿,“清史垂成矣,而疏漏特甚,體例謬誤,文字繁冗無論矣。即去取亦漫無意義,頗有例當立傳者以聞見所不及而遺之,亦有不足重輕之人,徒據(jù)宣付史館舊案或緣其子姓之請托在館諸人之私昵浮詞,瑣行累牘不休者。先生以為一代之史所關至宏巨,不廣加搜采、慎其予奪,將何以信后世。趙尚書既不用先生言,承修之文亦間有損益,先生意不樂。”*陳祖壬:《桐城馬先生年譜》,《晚清明儒年譜》第16冊,第62頁。馬其昶修一代信史的愿望無法實現(xiàn),也就沒有再堅持的必要了。

谷鐘秀的《中華民國開國史》“始民國起義迄國會廢止,凡民國締造之艱難,政局變遷之因果,擇精語詳,據(jù)實直書,而于政潮暗幕尤能探得奧秘?!?谷鐘秀:《正誼雜志》第1卷第7期,1914年。作者以歷史參與者的身份著錄親身經(jīng)歷的歷史,揭露很多人所不知的真相。該書對一些重大歷史事件的描述,能夠不畏權貴,不懼統(tǒng)治者的高壓和迫害,做到據(jù)實直書,還原歷史真相。如該書第四編“北京臨時政府時代”為全書份量最重、描寫最詳細的一編,敘述袁世凱獨裁政治。該書發(fā)行的1914年是袁世凱擔任大總統(tǒng)的時期,且是復辟帝制言論甚囂塵上的一年,作者于此時揭露袁世凱的種種獨裁、破壞共和的行為,是冒著危險的,體現(xiàn)了他不畏強權的實錄精神。如對宋教仁被刺一案的記載便是體現(xiàn)。1913年3月宋教仁被刺,全國震驚,案情也撲朔迷離。作者通過對案件進展的詳細梳理,列出了案件主要嫌疑人應夔丞與洪述祖、洪述祖與趙秉鈞、趙秉鈞與應夔丞之間的函電往來,從而認為應夔丞、武士英為直接謀殺者,洪述祖、趙秉鈞為間接謀殺犯。書中雖沒有直接指出袁世凱為幕后真兇,但讀者依舊可以從中很明白地看出袁世凱與此案的關聯(lián):“二月四日,洪致應犯函,有冬電到趙處,即交兄手(筆者案二人來往各函洪自稱兄,稱應為弟),面呈總統(tǒng),閱后色頗喜,說弟頗有本事,既有把握,即望進行云云”*谷鐘秀:《中華民國開國史》,第129頁。。作者對袁世凱的揭露,無疑可以讓人們更加認清袁世凱的真面目,同時希望引導輿論,遏制其復辟帝制的倒退行為。

尚秉和著《辛壬春秋》的原因,“慮其久而益失真也。乃竭十余年之力,詳咨精擇,以成一代之信史?!?尚秉和:《辛壬春秋·王樹枬序》,第2頁。對占全書份量較重的各省紀事,尚秉和稱“各省初起草創(chuàng),簡略情形,每據(jù)實直書”*尚秉和:《辛壬春秋·凡例》,第6、6、7頁。。最重要的是作者保持一個客觀的立場寫作此書,不摻雜個人情感,對清朝、革命黨兩派一視同仁,這是史家應守的法度,如“關于革命零星記載,向分新舊兩派而立論,每不相容以致記載每多失實。茲篇于新舊人物精神道德各有表彰,無所偏倚,務存其實?!?尚秉和:《辛壬春秋·凡例》,第6、6、7頁。他還特別強調(diào)書名《辛壬春秋》之“春秋”并非“援麟經(jīng)之例有所褒貶”,只是“年月之代名詞”*尚秉和:《辛壬春秋·凡例》,第6、6、7頁。。梁容若稱該書“直書史實,勸懲自見,是非自明”*尚秉和:《辛壬春秋·梁容若序》。,這種評價很是到位。一本記載兩年時間的史書,卻花了12年時間,這期間雖有時代動蕩導致作輟不常的因素,更主要的還是由于作者求真求實的態(tài)度,不肯輕易成書脫稿所致。從這點來看,尚秉和無疑是一位“良史”。

(五)書寫雅潔之語言

桐城派夙以文學負盛名,他們在古文創(chuàng)作方面為人稱道。在桐城派學人的各種學術作品里,是非常注重文字表達的。姚永樸《史學研究法·史文》開篇即說:“孔子曰:‘言之無文,行而不遠?!瘺r史也者,尤為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使無文以張之,何以廣見聞而新耳目乎?”*姚永樸:《史學研究法》,第153頁。吳闿生也說:“學問之道莫不有賴于文,而史尤為甚??鬃釉唬骸膭儋|(zhì)則史’,史之必深澤于文也久矣?!?均是強調(diào)文字表達的重要性。

清末民初桐城派學者在史文上的最大特點是用雅潔的古文來寫作。雅潔是桐城派始祖方苞提出的文論之一,它貫穿整個桐城派,影響深遠。至清末吳汝綸再次強調(diào)“雅潔”的古文寫作,以此來對抗新史學俚語寫作的主張。所謂書寫雅潔之語言,是指在歷史著作中的語言文字表述準確、詳略得當,敘事詳實卻不拖拉枝蔓。如袁世凱在《中國歷史課本》的序中稱贊:“是編文詞具有家法,括四千余年之故事,約以十余萬言,而條理明達,奧如曠日,自高等小學以上之生徒,茍得此本而研究之,固將以述往思來,充揚國粹,而以其間綢繹其文詞,且可為文法學科之一助也”,同時批評當時的文風,“吾國學子,大抵用其率易不文之詞,著書行世,而文事忽焉不講。意以為淺近易通也,究之不取足于文者。其意且無由以達,往往枝蔓轇轕,不足于義,而徒費于詞?!?尚秉和:《辛壬春秋·序》,第2頁。《中國歷史課本》在關于“秦”國的一段課文中說:“秦王既并六國,自以為功過五帝,地廣三王,遂稱始皇帝。由一世傳萬世,不用謚。改封建為郡縣,置守尉監(jiān)。又以匈奴為邊患,發(fā)三十萬人征之,盡取其河南地,筑長城起臨洮迄遼東以限之。又取百粵,置南海桂林象郡,徙民五十萬戍之,示威胡越。又作阿房宮,隱宮徒刑者七十余萬人。未就,用李斯言,焚書坑儒,禁偶語詩書,毀名城殺豪杰,銷鋒鑄鐻,以吏為師。欲愚黔首,肆意殺戮,遂至上下離心,土崩瓦解?!?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袁世凱敘》。作者用高雅簡潔的語言,僅百余字就將秦始皇的功過表述出來,實屬不易。

尚秉和的《辛壬春秋》“文成而法立,詞簡而事賅”*常堉璋、劉乃晟:《中國歷史課本》,第43課。,“無所矯揉造作,于其間已文成而法立”*尚秉和:《辛壬春秋》,第5、41、41頁。,如四川省紀事開篇說“革命之起由川亂,川亂由鐵路收歸國有,國有政策始于張之洞成語盛宣懷。宣懷博通時務,為北洋大臣李鴻章所識,拔創(chuàng)辦新政,事舉績著。至光緒二十八年,宣懷與美商合興公司訂約修粵漢鐵路,既簽約筑路矣。湘鄂粵紳商議自筑,力爭湖廣總督張之洞助之,卒廢約。之洞之主廢約,非拒外資,實欲擠宣懷,奪之權。”*尚秉和:《辛壬春秋·王樹枬序》,第2頁。這一段話雖只有百余字,卻容納了大量的歷史史實,干凈利落,毫無拖沓之感,張鼎彝在段后評曰“著語無多,情事畢著,是謂峻潔”*尚秉和:《辛壬春秋》,第5、41、41頁。。

桐城派學人參與的《清史稿》傳記,不管是自己撰寫,還是對其他館員所撰傳記的潤色,都能讓“同館嘆服””*姚永樸:《叔弟(姚永概)行略》,唐文權、卞孝萱編:《民國人物碑傳集》,鳳凰出版社2011年版,第642頁。。王樹枬稱贊馬其昶:“吾與先生同居史館十余年矣,每有所為,必以質(zhì)余。懿乎其言之簡與賅也,淵乎其氣之穆以靜也,而身世之感,抑塞之懷,則又儼乎其若思,恤乎其若有憂也?!?王樹枬:《桐城馬通伯先生墓志銘》,唐文權、卞孝萱編:《民國人物碑傳集》,第515頁。

小 結

清末民初桐城派雖從整體上來說已處于衰微階段,但他們并不是無所作為、無聲無息,而是依舊做著各種努力以維系桐城派的存在和影響。清末民初桐城派學人在史學上的作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他們的中國史編撰既有受時代的影響而表現(xiàn)出與時俱進的一面,如接受社會進化及新史學思潮的影響,宣揚進化史觀。但是更多的是堅守傳統(tǒng)史學的因素,如不認同撰寫民史的主張,仍然撰寫歷代興衰之歷史,且也不認可新史學俚語的語言表達方式,而是繼承桐城派雅潔的語言表達方式。強調(diào)史料的搜集、征引以及追求真實的歷史,是中國傳統(tǒng)史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更是被他們進一步繼承和發(fā)揚??梢哉f,桐城派學人在傳統(tǒng)史學向近代史學轉型的過程中,扮演了一種承前啟后過渡者的角色,他們的影響真實地存在于那個時代的學術譜系之中,不應被忽視和遺漏。

責任編輯:郝紅暖

On the Compilation of Chinese History of Tongcheng School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XU Zeng-hui

(Department of History,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601,China)

Scholars of Tongcheng School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had a great influence on the field of historiography,especially in the compilation of Chinese history.They composed the comprehensive Chinese ancient history,and also recorded contemporary history by keen awareness of historians,or participate in the writing of theDraftHistoryofQingwhich was organized by government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Their Chinese history had several features: advocating evolutionary history view,writing down the ups and downs of the past Dynasties,paying attention to the collection and quotation of historical materials,seeking pursuing the real history,and writing with elegant language.Their historiography not only changed with times,but also adhered to some traditional history features.Their Chinese history existed really in the academic pedigree of that time,and should not be ignored.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Tongcheng School;compilation of Chinese history;characteristics

K25

A

1005-605X(2017)04-0131-06

許曾會(1986- ),女,安徽廬江人,安徽大學歷史系講師,歷史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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