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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主體性差異在圣經翻譯中的體現
——以馬禮遜和郭實獵圣經翻譯為例

2017-02-07 04:51陳艷敏
英語知識 2017年2期
關鍵詞:能動性圣經譯本

陳艷敏

(華中師范大學,湖北武漢)

譯者主體性差異在圣經翻譯中的體現
——以馬禮遜和郭實獵圣經翻譯為例

陳艷敏

(華中師范大學,湖北武漢)

譯者是翻譯的主體,譯者主體性包括能動性和受動性。圣經譯者的信仰背景塑造譯者主體性,譯者能動性是建立在信仰背景上的能動性,同時,譯者能動性的發(fā)揮又受制于譯者的信仰背景。在圣經翻譯中,譯者主體性是建立在信仰背景基礎上的能動性與受動性的辯證統(tǒng)一。本文分析馬禮遜與郭實獵的信仰背景,指出二者基于信仰背景的主體性差異,通過譯經原則、態(tài)度及術語翻譯,闡釋譯者主體性在馬禮遜與郭實獵譯經中的體現。

馬禮遜;郭實獵;譯者主體性;信仰背景;翻譯原則

1 .引言

圣經作為基督信仰的典籍,經數世紀,已被譯成兩千多種語言,而且存在同一種語言的多個譯本。這一現象的出現與圣經譯者主體性差異息息相關。本文之所以選擇馬禮遜和郭實獵的圣經譯本來分析譯者主體性差異,是因為二者都是以往圣經譯本的修訂本,且相互關聯。馬禮遜1823年出版的《神天圣書》中的四福音書、使徒行傳及保羅書信是白日昇版本的修訂版,郭實獵1839年出版的《救世主耶穌新遺詔書》是馬禮遜《神天圣書》的修訂版??梢哉f馬禮遜是新教第一代中文圣經譯者,郭實獵是新教第二代中文圣經譯者。本文通過比較馬禮遜與郭實獵的信仰背景指出:信仰背景是圣經譯者主體性差異之源。不同的信仰背景塑造不同的譯者主體性,基于不同信仰背景的譯者主體性體現并制約譯經原則與態(tài)度,而術語翻譯的差異是譯者主體性差異的突出標志。

2. 譯者主體性內涵

自從翻譯研究向文化轉向,譯者主體性便受到譯界關注,并成為譯界的一個重要話題,學界展開了如何界定譯者主體性內涵的討論。王玉樑認為,“主體性是主體在對象性活動中本質力量的外化”,具有“能動地改造客體、影響客體、控制客體,使客體為主體服務的特性?!?王玉樑,1995: 35)“譯者主體性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查明建田雨,2003: 22)“主觀能動性包括目的性、自主性、主動性、創(chuàng)造性等,能動性是主體性最為突出的特征”(查明建 田雨,2003: 21-22)。主體性不僅包含能動性,而且也包含受動性,“譯者的受動性是其能動性的前提和基礎,而譯者的主體性也正是建立在其受動性基礎上的能動性的發(fā)揮”(阮玉慧,2009: 85)。能動性與受動性二者的關系恰如硬幣的兩面,是辯證統(tǒng)一、相輔相成的?!笆軇有允悄軇有缘膬仍诨A,是主體之所以要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客觀依據”(查明建 田雨,2003: 22)“主體性是包含受動性的能動性,是受動性轉化的能動性,是受動性基礎上的能動性,是能動性與受動性的統(tǒng)一……由能動性到受動性,再到能動性,這就是主體性形成的辯證過程,后一個能動性是前面能動性與受動性在更高階段上的統(tǒng)一”(王玉樑,1995: 38)。

在圣經翻譯中,“譯者所具備的能力或要求中,第一重要的是必須是神學家,其次是精通兩門語言。神學家說明譯者具備翻譯專門知識的才能。精通兩門語言說明譯者具有翻譯家最基本的技能”(陳梅,2006: 51)。圣經譯者是有基督信仰的人,圣經譯者主體性范疇必然是界定在信仰背景框架內的能動性與受動性的統(tǒng)一,信仰背景是圣經譯者主體性的本質特征,圣經譯者的主體性是建立在信仰背景基礎上的能動性、是受信仰背景制約的能動性。圣經譯者的圣經翻譯活動受信仰背景的制約與限制,具有受動性。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受譯者信仰背景制約,信仰背景包括對圣經的認知程度、神學體系構架及差會派別等,這些因素制約譯者主體性的發(fā)揮,使譯者無法超越信仰背景的制約。譯者的信仰背景是譯者主體性發(fā)揮的基石,譯經原則的確立、神譯名的翻譯就是建立在信仰背景基礎上的。

3. 譯者主體性差異之源:信仰背景

前文提到圣經譯者主要是神學家或虔誠的基督徒,他們都有共同的基督信仰,都明白圣經。然而,由于譯者在不同的環(huán)境對基督信仰有不同的經歷,所以他們的信仰背景也各不相同。圣經譯者的家庭背景、信主經歷、信仰生活、神學院學習、侍奉領域與經歷等構成了譯者個體的信仰背景。這些信仰背景之差形成了各自的譯者主體性,這些因素都會對他們日后的圣經翻譯實踐產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馬禮遜和郭實獵也不例外。

羅伯特·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1834)于1782年1月5日出生于英國北部諾森勃萊郡的小鎮(zhèn)莫佩思,他的基督信仰受家庭的影響很大,他父親雅各·馬禮遜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帶領全家人信耶穌,一直堅持帶領全家做家庭禮拜。他不僅從父母那兒聽到了耶穌基督的福音,而且從赫托恩牧師主持的主日禮拜中明白了圣經。1798年(16歲)初,馬禮遜受洗加入了英國長老會,他經常讀經、參加禱告會及主日聚會。1801年(19歲)6月19日,他開始跟雷德羅牧師學習拉丁文,他還認真地學習了希臘文和希伯來文,為他今后的中文圣經翻譯工作打下了基礎。1803年(21歲)1月7日,馬禮遜進入達霍克斯頓神學院學習。伯德牧師回憶馬禮遜在霍克斯頓神學院時,說他勤奮讀書、敬畏神靈、敬虔度日,獲得了師長和同學的信任和敬愛。1803年2月23日起,馬禮遜開始在沃夫牧師的教會做禮拜。1804年5月27日,馬禮遜向倫敦宣教會審議委員會的主席亞歷山大·沃夫牧師申請做倫敦宣教會派赴海外的傳教士。在申請書中,他說自己到霍克斯頓神學院接受訓練的目的就是要當一名傳教士。5月28日,委員會通過決議接受馬禮遜成為倫敦宣教會的傳教士,并派他前往高士坡宣教學院接受專門訓練,5月30日,馬禮遜前往高士坡。1804年9月, 高士坡宣教學院董事會做出決議,計劃命馬禮遜前往中國宣教,賦予他的使命是將圣經翻譯成中文。1805年8月,馬禮遜回到倫敦,倫敦宣教會安排他學習醫(yī)學、天文學、數學和中文知識。馬禮遜在倫敦期間跟中國人容三德學習中文。1807年1月3日乘船經紐約于同年9月8日抵達廣州(馬禮遜夫人,2004: 11-39)。

郭實獵(Karl August Gtzlaff, 1803-1851)于1803年7月8日生于普魯士波美拉尼亞省的皮里茨,四歲喪母,之后父親與一位帶著八個孩子的寡婦再婚。之后的八年里,繼母對他粗暴,使他變得憂郁,父親的再婚使他沒有安全感,造成他很難與人建立和睦持久的關系。1811年,8歲的郭實獵進入普里茨的一所拉丁語學校學習五年,此間,他掌握了學習語言的技巧,為他以后翻譯圣經奠定了基礎。13歲時他輟學,結識了一個熱衷海外宣教的商人。郭實獵熱衷探險,也想去宣教,但他目的不純,想借宣教之名實現探險之夢,由于資金問題宣教的事也不了了之。19世紀初的德國盛行浪漫主義、個人主義、異國情調,雖然這幾種思潮是相互矛盾的,但郭實獵卻幾者兼之。當弗雷德里克·威廉三世訪問什切青時,郭實獵和一個朋友大膽地將歡迎詩投到他的馬車里,看了歡迎詩的弗雷德里克·威廉三世喜出望外,就給他們提供了受教育的機會,指定郭實獵到柏林神學院學習。1821年(18歲)郭實獵進入柏林神學院學習,最初他并不適應這個小的虔信派神學院,他想成為善辯的牧師,并沒有過一種禱告的生活,對屬世的學問興趣十足,甚至發(fā)展到蔑視圣經、不關心信仰的地步(Lutz, 2008: 19)。他的室友賴卡特(Reichard)指責了他的傲慢,并勸他自己首先經歷耶穌基督的福音,否則不能擔當傳福音的重任。1821年7月初的一個晚上,郭實獵經過悔改和祈禱,經歷了重生,而后獲得了共同體的接納(Lutz, 2008: 25-26)。1823年進入荷蘭宣教會神學院學習三年,1826年7月被荷蘭宣教會按立為牧師,同年9月啟程前往巴達維亞,跟麥都思學漢語和馬來語。1828年到新加坡,因與荷蘭宣教會意見不合,1829年他脫離荷蘭教會,成為獨立的傳教士。1831年初他搭帆船前往中國,6月中旬登陸,9月抵達天津,由此北上遼東灣,復南下,于12月抵達澳門。他在澳門懸壺濟世,入鄉(xiāng)隨俗,身穿唐裝,取漢名為郭實獵。

可見,馬禮遜和郭實獵雖然都是基督徒,都是傳教士,但是他們的信仰背景形成的環(huán)境不同、信仰根基的深淺不同、對神的敬畏程度不同,這些塑造了二者不同的主體性。馬禮遜出生于基督化家庭,父親的信仰感染了他,從小養(yǎng)成了虔敬的信仰生活,他對神有敬畏的心,愿意把自己的生命獻給基督,為基督而活,以至于他在神學院刻苦學習、忠于圣經,立志當一名傳教士。而郭實獵出生于破碎的家庭,從小受到很多傷害,沒有基督信仰環(huán)境的熏陶,他本人不是很明白基督信仰,在神學院學習期間缺乏對神的敬畏及對圣經權威性的認識。二者的這種信仰背景差異塑造了二者不同的主體性,這也在二者的圣經譯本中留下了烙印。

4. 譯者主體性差異之體:譯經原則與態(tài)度

在圣經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采用何種翻譯原則、對圣經翻譯持何種態(tài)度,取決于譯者的信仰背景,此信仰背景構成了譯者主體性的本質特征,譯經原則與譯經態(tài)度的發(fā)揮受制于譯者的信仰背景。同時,譯者在自己信仰背景允許的范疇內,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制定翻譯原則,確立翻譯態(tài)度。信仰背景是譯者主體性的根基,它決定譯者自主地探究翻譯原則,又制約翻譯原則的制定與選擇,譯者無法逾越自身信仰。馬禮遜和郭實獵雖然都信耶穌基督的福音,但是他們信仰根基的深淺不同、對神的敬畏程度不同,因此,在翻譯原則與態(tài)度的確立上,二者體現了不同的主體性,二者的能動性得到不同程度的發(fā)揮。

正如前一節(jié)所評述的,馬禮遜是信仰成熟又敬畏神的傳教士。他認為翻譯肩負雙重任務,其一是準確理解原文,感知原作的精神;其二是忠實地、明晰地、符合語言習慣地(如果可能,盡可能優(yōu)雅地)將原作的精神與感覺表達出來。在這兩項任務中,前者比后者更重要,因為文章的優(yōu)雅不能彌補對原文語義的曲解。為了實現這兩個目的,他在翻譯圣經的過程中,參照了英文公共版圣經、原文圣經、拉丁文圣經、七十士希臘文譯本等,以便弄清經文意思。與此同時,他孜孜不倦地學習中文、研讀白日昇譯本、參照拉丁中文詞典。他在翻譯圣經時,遵循忠誠、明晰、簡單的原則;寧愿使用常用詞,也不使用罕見的或古典的詞;避免使用異教徒的哲學術語和宗教術語;寧愿自己的翻譯被認為是不雅的,也不愿被認為是難懂的;為了弄清難理解的段落,他拜訪請教當地人,使用了公認的最嚴肅、最虔誠的表達。在翻譯圣經的過程中,他帶著虔誠懼怕的心,力求以準確的思維方式表達,唯恐曲解神的話。他認為在翻譯圣經方面,這種態(tài)度是必不可少的(Morrison, 1839: 8-10)。

1823年出版的馬禮遜譯本——《神天圣書》存在不足之處,馬禮遜也認識到這一點,他希望他的兒子馬儒翰修訂他的原譯。第一次的修訂由美國圣公會發(fā)起,由馬禮遜的兒子馬儒翰(John R. Morrison, 1814-1843)、麥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 1796-1857)、裨治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 1801-1861)、郭實獵四人組成修訂小組。1834年4月馬儒翰和裨治文從路加福音開始修訂馬禮遜的原譯,由于裨治文中文功底薄,馬儒翰工作繁忙,修訂工作進展得很慢,1834年8月,馬儒翰因父親的去世及工作的變故沒能投入圣經翻譯中。1835年1月,郭實獵加入這個修訂小組,成為這個修訂小組的主要譯員之一,并用全部時間和精力修訂圣經(蘇精,2012: 9)。1835年6月麥都思加入,之后由于麥都思從寫《福音調和》得到翻譯心得,郭實獵有翻譯圣經的經驗,曾將圣經分別譯成泰語、老撾語和柬埔寨語,加上嫻熟的中文,因此修改圣經的任務主要落到麥都思和郭實獵的肩上。1836年1月修訂完新約,舊約由郭實獵負責修訂。雖然郭實獵是四人小組的主要譯員,但他翻譯圣經的態(tài)度令人堪憂。裨治文評價郭實獵極少檢查或校閱自己的稿件的內容,這造成了馬儒翰和裨治文要花費比他還多的時間校對他的文稿。馬儒翰也批評郭實獵的輕率態(tài)度,如果讓郭實獵獨自遣詞,他用的不會是最適當的,甚至出乎他們所知的范圍之外(蘇精,2012: 18-19)。

郭實獵沒有形成自己的翻譯原則,而是遵循了麥都思的翻譯原則。麥都思翻譯圣經的原則是讓中國人容易理解并接受。他認為圣經翻譯必須堅持中文寫作風格,而不是拘泥于西方語文的文法結構,無關緊要的字或虛字不必全部照譯;使用雙音節(jié)短語代替馬禮遜的單音節(jié)詞,較少使用小品詞和代詞,使用明喻,而不是隱喻。馬禮遜非常不認同麥都思的主張,直到過世的兩個多月前仍在批評麥都思,說他想要以較好的文體將圣經譯成適合中國異教徒胃口的輕松讀物?;诖朔N翻譯原則的1836年譯本沒有得到圣公會的認可。雖然如此,郭實獵仍然堅持己見,堅持使用麥都思的翻譯原則,繼續(xù)翻譯,并自找門路,獲得贊助,于1839年在新加坡出版了郭實獵譯本。

可見,基于信仰背景的譯者主體性差異在翻譯原則與態(tài)度上體現出來,譯者在基于信仰背景的主體性范疇內,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制定翻譯原則、確立翻譯態(tài)度。在圣經翻譯方面,馬禮遜有自己的獨到見解,他本人努力準確理解圣經、感知圣經精神,并忠實、明晰、符合語言習慣地將圣經翻譯成中文,在翻譯中避免使用異教徒的哲學術語和宗教術語。馬禮遜譯本的翻譯出版發(fā)行也得到大英圣公會的支持。而郭實獵在圣經翻譯方面沒有形成自己的觀點,他追隨了麥都思的翻譯原則,力求讓中國人容易接受和可以接受,在翻譯圣經時大膽地改寫,四人小組翻譯成員批評他缺乏嚴謹的態(tài)度,但郭實獵仍堅持己見,自尋門路出版譯本。

5. 譯者主體性差異之標:術語翻譯

馬禮遜修訂了白日昇的 《若翰攸編耶穌基督福音》,命名為《圣若翰傳福音之書卷四》;郭實獵修訂了馬禮遜的《圣若翰傳福音之書卷四》,命名為《約翰傳福音書卷四》。以下以《約翰福音》第一章為例,比較白日昇譯本、馬禮遜修訂本、郭實獵修訂本、委辦譯本及和合本的文本,分析馬禮遜、郭實獵二譯者主體性差異在術語翻譯中的體現。

當始已有言。而言在神懷。且言為神。當始由此于神懷也。萬有以之得作。且凡受作者。無不以之而作焉?!已猿蔀槿狻6佑谖衢g。吾輩已見其榮光。若由父之獨子之榮光。滿有寵真者也。

白日昇 《若翰攸編耶穌基督福音》 第一章

一節(jié)當始已有言而其言偕神、又其言為神、二此者當始偕神也。三萬物以之而得作、又凡受作者無不以之而作焉。……十四其言變?yōu)槿舛游彷呏?、且吾輩見厥榮、夫榮如父之獨生、而以寵以真得滿矣。

馬禮遜 《圣若翰傳福音之書卷四》 第一章

一節(jié)元始有道。其道與上帝共在。道即乃上帝也。二是道當始共上帝在也。三萬物以道而造,又凡被造者,無不以道而造作矣?!璒十四夫道成肉身而居吾中間、可以看其榮儀、即天父獨生子之榮、以恩典真實得滿也。

郭實獵 《約翰傳福音書卷四》 第一章

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2這道太初與神同在。3萬物是藉著他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他造的?!?4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充充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我們也見過他的榮光,正是父獨生子的榮光。

和合本 《約翰福音》

白日昇對中文《新約全書》的翻譯做出了巨大貢獻,形成了《新約全書》翻譯的雛形。馬禮遜對白日昇的文本進行了修訂,在格式上白日昇只注明了章,沒有給文本注節(jié),馬禮遜在修訂時給每章注上了節(jié),便于誦讀、查找,這種注節(jié)的方式影響至今;白日昇句與句間都用句號隔開,馬禮遜對小句進行了整合,如將“當始已有言。而言在神懷?!焙喜⒊梢粋€小句“當始已有言而其言偕神”,在句間使用頓號和句號;在句法上,馬禮遜添加了代詞,如“其言”、“此者”、“厥”、“夫榮”;在重要專門術語上,馬禮遜沿用了白日昇的用詞,如“言”、“神”、“言變?yōu)槿狻薄?/p>

郭實獵沿用了馬禮遜的章節(jié)標記法,將馬禮遜整合的小句重新劃分成兩個小句,回歸到白日昇的原譯格式,如將“一節(jié)當始已有言而其言偕神”修訂為“一節(jié)元始有道,其道與上帝共在,”,在句間除了使用頓號和句號外,還使用黑點,添加了段與段之間的分隔符,用“O”表示;在句法上將單音節(jié)詞修訂為雙音節(jié)詞,如將“偕”修訂為“共在”、將“肉”修訂為“肉身”、將“榮”修訂為“榮儀”、將“父”修訂為“天父”、將“寵”“真”修訂為“恩典”“真實”,雙音節(jié)詞的使用一直延續(xù)至今。在重要專門術語上,郭實獵大膽地修訂了白日昇、馬禮遜的用詞,如將“言”修訂為“道”、將“神”修訂為“上帝”,神譯名的修訂引發(fā)了日后長達數年的“譯名之爭”,這些修訂的術語一直延續(xù)到和合本,如“太初有道”,“道成了肉身”。

可見,馬禮遜修訂白日昇譯本時,謹慎地保留了重要神學術語“神”、“言”,對希臘文的Logos(英文譯成Word)沿用了白日昇的“言”,并且在下一節(jié)中,在白日昇的原譯中特別加上“此者”,“此者”二字點出“言”是“那一位”,即神的兒子耶穌基督。第三節(jié)指明“萬物是藉著他造的”,對應創(chuàng)世紀第一章記述神創(chuàng)造天地萬物,使用了十一個“神說”,然后“事就這樣成了”。神創(chuàng)造天地是藉著“話”(即“言”)造的,這正與約翰福音的“萬物以之而得作”相呼應,可見“言”的翻譯是合乎圣經的。郭實獵修訂馬禮遜譯本時,大膽地將“言”修訂為“道”、將“神”修訂為“上帝”?!暗馈钡姆g雖然便于中國人理解,卻容易使中國人混淆《道德經》的“道”與“成了肉身”的“道”。至今有些中國人仍然將希臘文的Logos (英文譯成Word)與中國道教的“道”混為一談,甚至有的牧師在講臺上把老子的“道”跟圣經拉上關系。這種術語翻譯的差異是二者基于自身神學思潮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結果,同時此差異又是受制于二者神學思潮的主體性的再現。馬禮遜忠實原文、不使用異教術語,而郭實獵受自然啟示神學思潮的影響,認為圣經啟示的那位真神,各國各族人民在本民族的信仰中可以找到原型,因此,引入了道教術語“道”、“上帝”。郭實獵的修訂本雖然在文體上比馬禮遜的修訂本更加優(yōu)雅,但是他將道教術語滲入圣經中,造成真理的混亂,是受自然啟示神學思潮影響的結果。

5. 結語

圣經作為基督信仰的典籍,包含了基督教教義。圣經譯者沖破種族、民族、文化、語言的限制,將圣經翻譯成上千種語言。為了使圣經譯本更加完善并適應時代的變化,一種語言的圣經,經多次修改或重譯后,出現多種譯本就不足為奇了。譯本的差異是譯者主體性差異的彰顯,圣經譯者雖然都是基督徒,但是他們信仰成長背景不同、對圣經認識的深淺不同、信仰成熟度不同、對神的敬畏程度不同。這些可以統(tǒng)稱為信仰背景,它是圣經譯者主體性差異的根源,它塑造了譯者不同的主體性,它是圣經譯者主體性的本質特征。譯者主觀能動性的發(fā)揮受制于譯者的信仰背景,同時,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又在信仰背景的基礎上發(fā)揮出來,譯者的能動性與受動性統(tǒng)一在信仰背景之中。譯者主體性的差異在譯經原則與譯經態(tài)度中凸顯,術語翻譯的差異是譯者主體性差異的標志特征。出生于基督徒家庭的馬禮遜從小就敬虔度日,常常讀經禱告,參加聚會,他讀神學的目的也是為了能更好地服侍神。他對神的敬畏,使他在翻譯圣經時,存敬畏的心、考究翻譯原則,特別強調不使用異教術語,以免混淆基督的福音。而第二代譯者四人小組譯者之一郭實獵直到讀神學時仍然缺少讀經禱告的生活,比起專研圣經,更喜歡屬世的學問。在翻譯圣經時,沒深入探究翻譯原則,遵循了麥都思的譯經原則。他受自然啟示神學思潮的影響,修訂圣經時,使用中國道教術語。這些差異是二者主體性差異在圣經翻譯中的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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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bodiments of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Differences in the Translation of the Bible—A Case Study of Morrison’s and Karl August Gtzlaff’s Translation Versions of the Bible

Translators are the subject of translation activity. Their subjectivity can be divided into initiativity and passivity. The faith background of translator plays an essential role in the formation of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The initiativity of translator is based on the faith background of the translator. In contrast, the faith background of the translator restricts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on the bible translation.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based on the faith background of the translator is dialectical unification of initiativity and passivity. By the analysis of the faith background of Morrison and Karl August Gtzlaff. This study points out the differences of their subjectivities based on their faith background, elucidaties the embodiments of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n Morrison and Karl August Gtzlaff Chinese translation versions of the Bible according to the principle and attitude of Bible translation as well as terminology translation.

Morrison; Karl August Gtzlaff;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the faith background; principles of translation

H059

A

2095-4891(2017)02-0092-05

本文系華中師范大學2016年中央高校科研專項項目“基于譯者主體性的中文圣經韓譯研究”(項目編號:CCNU15A0601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陳艷敏,講師,博士;研究方向:語言學、翻譯學

通訊地址:430079 湖北省武漢市洪山區(qū)珞瑜路152號 華中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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