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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匪(四)

2017-02-24 18:54:19秦挽裳
飛魔幻B 2017年2期
關(guān)鍵詞:白芷臨安土匪

秦挽裳

上期回顧:蘇葉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人沒追到,反倒弄了自己一身傷。然后,蘇葉想放棄了,學(xué)習(xí)也沒動力了,就想爬墻出去玩。沒承想她剛跳下去就遭到一群漢子的圍攻,一個鐵勺子敲下來,暈了。

我醒來的時候,腦袋一陣陣地疼,耳朵里也嗡鳴一片。周圍黑漆漆的,我蜷縮著身子,被綁在一個麻袋里。

四周十分安靜,只有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在耳邊回蕩。麻袋實在太小了,我縮著有些難受,于是動了動。接著,我就感覺一個腳丫子踹到了我的胳膊上,伴隨著一聲厲喝:“老實點!”

我疼得想殺人,可我動不了,只能在心里親切地問候了他的母親。

路似乎不好,我在麻袋里像蕩秋千一樣,顛得我險些吐出來。

大抵走了半個多時辰,眾人終于停了下來。我被他們?nèi)釉诹说厣希缓缶陀腥碎_始解麻袋上的繩子。

此時已是寅時,白亮亮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我朝四周看去,只見這兒是一處山寨,兩側(cè)站著幾個扛著大刀的漢子,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正前方擺著一把紅木椅子,上面鋪著一層老虎皮。一人大咧咧地斜倚在上面,搓著自己嘴角的小胡子,朝下面看來。

綁我來的小土匪指著我,對他道:“老大,這就是蘇葉。”他瞥了我一眼,接著笑著討好地說,“魏小姐果然沒有騙我們,這蘇家小姐長得真是標致,給老大你做壓寨夫人再合適不過了?!?/p>

我險些一口吐沫把自己嗆死,壓寨夫人?身為臨安一霸,本姑娘竟然也有被人綁架的時候!

土匪首領(lǐng)從椅子上站起來,向我走了過來,暗紅的頭巾裹在他的腦門上。他整個人黑得像是被火藥炸過一樣。

我慌忙低下頭,一邊感嘆自己竟然這么美,一邊計算著小斷袖多久才能找到白清寒。

土匪老大三五步走到我面前,粗聲道:“你!抬起頭來!”

我拼命歪著嘴、擠著眼,抬起臉沖他嘿嘿一笑。

他被我呲牙咧嘴的樣子嚇了一跳,睜大眼睛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巴掌拍在綁我的小土匪的腦袋上:“這就是你說的標致?你眼睛是不是長在了腳底板上?”

小土匪特別委屈地抱著頭,申辯道:“老大,她不是長這樣的?!?/p>

土匪老大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吼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睛長在了腳底板上?”

小土匪往一邊跳了一步,指著我道:“老大,這丫頭是裝的!”

聞言,土匪老大轉(zhuǎn)過臉來,直直地瞪著我。

就在我以為他要一巴掌把我的臉拍正常時,突然又一個小土匪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慌忙稟告道:“老大,有人要闖到寨子里來!”

土匪首領(lǐng)怒聲道:“攔下來!”

“攔……攔不住?!?/p>

土匪首領(lǐng)氣得腦門上冒起了青筋,他一腳踹翻了眼前的小土匪,罵道:“廢物!”然后扛著大刀朝寨子門口走去。

山寨并不大,我回過頭就能清楚地看到寨子前的情景,只見一輛烏篷馬車停在門前,小斷袖正賠著笑和守門的土匪說著什么。

他就是這副性子,溫吞又怯懦,即便有人要捅他一刀,他也發(fā)不出火來。他倒是挺義氣,看時間,應(yīng)該是在我被綁來后,他立刻就去找白清寒了。

因離得有些距離,我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不過應(yīng)是一些求情的話。旁邊的白清寒則是臉色陰惻惻的,她抱著劍,直翻白眼。

在守門的土匪又一次拂開小斷袖的手后,白清寒終于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小斷袖,噌的一下站起身,一腳踹翻面前的土匪,拔出劍朝他砍去,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簡直比男子還要彪悍。

寨子里瞬間亂成一團,鋒利的兵刃在陽光下泛著白光,小斷袖嚇得哇哇大叫。我趁亂踢開身邊的小土匪,貓著腰朝馬車走去,企圖趁亂逃走。

可能是我太美了,太引人注目了,還沒走兩步,我就被那土匪首領(lǐng)一把揪住了領(lǐng)子。

他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見此情景,白清寒手里的劍立刻停了下來。

他挾著我一步一步往外挪,眼睛猩紅,顯然是氣急了。

寨子建在山上,出了門就是山坡,向左是一條下山的路。土匪首領(lǐng)眼睛緊緊地盯著白清寒,生怕她有什么動作。

就在這時,兩支利箭突然破空而來,快得讓人反應(yīng)不過來!土匪首領(lǐng)來不及抵擋,一支射在他的額前,一支射在我的胳膊上。

他睜著眼睛沒有了氣息,僵硬的胳膊還攬著我的脖子,身體直直地向身后的山坡栽去。松動的泥土嘩啦啦地往下滾,我腳下打滑,跟著滾下了山坡。

未拔的羽箭在我滾動的過程中斷成了兩截,剩下的一截更深地插在我的胳膊里。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腦袋上、身上像被車輪碾過一樣。

大抵滾了半刻鐘,一棵樹擋在我面前,我的腰撞在了樹上,疼得直流淚。

全身像散了架一樣,我站不起身,于是就躺在地上等著白清寒他們來救我。

太陽漸漸西沉,郁郁蔥蔥的樹木在地上打下大片的陰影。有風(fēng)拂過,一點一點,飄散在山中。

不多久,我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一邊驚喜白清寒來得還挺快,一邊抬眼去看。

入目的是一抹黑色的衣擺,我順著那衣擺向上看去,只見一名男子站在我的面前。

濃黑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一襲黑色滾金絲袍子,更襯得那豐神俊秀的臉面如白雪一樣。他唇角斜斜的,掛著一抹笑,俊美得像刀下雕刻的玉一樣。

他垂眸低頭看著我,即便與沈珩有著一樣的容貌,我卻能一眼看出,他不是沈珩。

沈珩就像是一塊暖玉,沉穩(wěn)溫潤,風(fēng)姿卓然。而沈遇就像是一塊寒玉,雖是笑著,但總未到眼底,狹長的丹鳳眼,狂妄又妖孽。

我看到他就想到那日他一腳把我踹到顧紹劍上的情景,于是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還活著啊?!?/p>

他蹲在我面前,挑眉戲謔道:“還是這么牙尖嘴利,看來傷得不重?!闭f完,就捅了捅我胳膊上的箭傷。

我疼得想兩眼一閉直接躺過去,沈遇卻像沒看到似的,左右打量著我的傷口道:“本公子從來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不過你幫過我一次,今日,我就救你一命?!?

我因為全身都疼,連思想都遲鈍了一些。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要怎么幫我時,他就一手攥著我的胳膊,一手抓住沒在我肉里的斷箭,猛地把斷箭拔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我大腦一片空白,疼得仿佛沒有了呼吸。我想都沒想,抓住他的手張嘴就咬了下去!

他沒有防備,被我抓個正著。我把他的手當做了木頭,一點勁也沒留。不多久,嘴里就出現(xiàn)了血腥味。

沈遇疼得低罵了一句,推著我的臉把我往外推,沒好氣地說:“你到底是不是女子,怎么比男子還要彪悍!”

我松開他,捂住自己不斷流血的傷口,解釋道:“這是還你當初那一劍?!?/p>

沈遇原本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牙印,聞言抬起頭來,伸手捅了捅我的腦門,突然嬌羞地笑了出來:“哎呀,蘇姑娘記性真好。當時我也不是故意的嘛,顧紹拿著劍要捅我,我太害怕了,一不小心就把你推了出去。”

說完,他還無辜地沖著我眨了眨眼睛。

他長得極為俊美,如此一笑,竟比女子還要好看。可是他頂著一張和沈珩一模一樣的臉,頓時驚得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小心你個肺!我覺得他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演技這么好,武功這么好,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人家的公子。

我上下打量著他,問:“顧紹的哥哥不會真是你殺了吧?”

他在我身邊坐下,從衣擺上撕下一塊布條,開始纏手腕上的牙印。他略微低著頭,耳鬢的長發(fā)滑下,遮住了小半邊側(cè)臉,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玄色的衣衫穿得近乎妖孽。

他沒有抬頭看我,笑聲低低沉沉的,又帶著些許漫不經(jīng)心:“你還是不要知道那么多為好,小心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一句話將我噎住,我摸了摸脖子,覺得自己的命還是挺值錢的。

大抵沈遇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嚇到了我,他轉(zhuǎn)頭瞥了一眼我的胳膊,問:“你的傷口確定不包扎一下?”

我順著他的視線朝胳膊上看去,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赫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流出的血把整個衣袖都染得殷紅。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流的血真的有點多,我只覺得眼前泛黑。

我趕緊從裙子上扯下一塊布,往傷口上捂。傷口在胳膊上方,我一只手包扎,十分艱難。到最后連嘴都用上了,可纏了幾次,仍是包不住。

沈遇本是在一邊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后來看著我實在包扎不了,他一把扯過布條,三下五除二給我纏了上去,鄙視道:“笨死了?!比缓蟛唤鈿馑频模莺莸叵盗艘幌?。

若不是現(xiàn)在我的胳膊抬不起來,我真想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

我因為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全身沒一處好的地方,站不起身。沈遇覺得我沉,不愿背著我下山,就扶著我倚在一棵樹上坐了下來,等著下人尋來。

我有些累,就閉著眼睛假寐。可沈遇是個話嘮,一坐下來就說個沒完。說了幾句后,我便發(fā)現(xiàn),沈遇太精明了——他什么背景,我一點沒有問出來;可他幾句話,就輕輕松松把蘇家上下八輩都從我嘴里套了出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卻笑得像偷了腥的狐貍一樣。我扭過頭去,不再理他。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眼睛越來越沉。

天色漸漸暗沉下去,山間的夜風(fēng)帶著沁人的涼意,厚重的樹葉層層疊疊,掩去了最后一抹光亮。

沈遇看我眼睛快要睜不開了,便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而后,他低罵一聲:“怎么燙成這樣?!?/p>

我覺得這應(yīng)該問他,如果不是他懶,我能在這兒吹這么久的風(fēng)嗎。果然忘恩負義,當初他被人追殺,我放棄了逛窯子的機會,把他扛到了破廟;如今,他竟然讓我一個身受重傷的人躺在山里吹冷風(fēng)。

我心中糾結(jié)萬分,沈遇是指望不上了,我到底是要拼上最后一口氣掙扎著爬出去呢,還是在這兒自生自滅等著白清寒和阿爹來救我呢?

我撐著身子,往上挪了挪,可動一下,就疼得我想罵人。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身影覆在我面前。我抬起眼,正看到沈遇彎著腰,將我抱了起來。

我驚得忘記了呼吸,沈遇又將我抱得緊了一些,說:“雖然本公子殺人無數(shù),但難免會有心情好的時候?!?/p>

我覺得我一定出現(xiàn)幻覺了。雖然沈珩年紀輕輕就做了姜國的丞相,為姜國開疆拓土、出謀劃策,造福一方,深得姜國百姓的心,但沈遇在坊間的傳聞卻并不怎么好。

人們都說,沈相的弟弟雖與沈相有著一樣的容貌,但性格卻相差極大。他行蹤詭異,常年著一玄衣,長眉入鬢,細眼微瞇,雖是面帶笑意,卻氣勢凜然,性情陰沉不定。性命在他眼中不值分毫,前一刻他還在與人調(diào)笑,若下一刻他不高興,便會讓那人身首異處。他處事詭怪,氣度還不及沈相一二。

姜國的百姓既然這么說他,定是他在人們面前殺過人,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了。但現(xiàn)在看來,沈遇似乎并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壞。

雖然我做事彪悍,但我的內(nèi)心還是很溫柔的。既然沈遇救了我,我就要體諒他是一個話嘮。于是,我開始和他說話。

“你與你哥哥的關(guān)系好嗎?你們長得這么像,會有人把你們認錯嗎?”

“我哥哥?”沈遇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告訴你,他是我哥哥的?”

果然兄弟關(guān)系不太好。也是,有沈珩這樣的哥哥,他從小到大應(yīng)該是被街坊鄰居當做反面教材來教育自己孩子的。

“不是?!蔽覂裳坶W著八卦的光芒,“你不喜歡他呀。”

沈遇嗤笑一聲,聲音里盡是嘲笑和嫌惡,鄙夷道:“他有什么好?你真以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想到那日沈珩救我離開后的背影,不知為何,聽到沈遇這樣說他,我有些生氣,說:“你這分明嫉妒!”

“嫉妒他?”沈遇又是一聲冷哼,他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我,“你喜歡沈珩?”

“……”他問得有些突然,我一時語塞。

他冷冷地笑著:“先是顧紹,又是沈珩,你到底喜歡了多少人?朝三暮四就是說的你吧?”

雖然我平日里張牙舞爪,不把什么事放在心上,如今沈遇這么一說,我心里卻十分難受。

我生氣地抬起腿踹了他一腳,低吼:“滾?!?/p>

沈遇直直地看著我,漆黑清明的眼睛像寒星一樣。接著,他勾唇一笑,雙手朝外一拋,我就在他生氣又帶著笑意的視線中,吧唧一聲,落在了地上。

我的五臟六腑都快被摔了出來,腰也像斷了一樣。我從地上抬起臉,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他道:“沈遇,你真不是玩意兒!”

可沈遇看都不看我,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夜風(fēng)撩起他的衣擺,瀟灑無情得不像話。

我從身旁扒出一根斷了的樹枝,以之抵地,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爬,一邊在心里問候沈遇的祖宗。

坊間的傳聞果然沒錯,這何止是性情古怪,這明明是抽風(fēng)。一個人說他不好,有可能是那人瞎了眼,所有人都說他不好,我還天真地覺得他不錯,是我瞎了眼!

我的腳應(yīng)該是扭到了,腫得像臘月里的蘿卜一樣。我拄著樹枝,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

這里已是臨安城外,周圍一片荒涼,林子里也漆黑得沒有一點光亮,明明周圍十分安靜,可在樹木窸窸窣窣搖動的聲音中,我腦子里想的都是些牛神鬼怪。

走了幾步,突然前方的樹葉一陣晃動,接著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噌地射在了我身邊的樹上。

羽箭的末端刻著一個“魏”字,與午時在寨子前刺殺我的是同一人。我轉(zhuǎn)身便拖著一條腿拼命地朝草叢里跑,接著,第二支箭又直直地射來,穿過了我的肩頭。我跌倒在地,在來人的步步緊逼中,一點點往后退。

我即便再厭惡魏萱瀅,但也從未想過要傷她性命??扇缃?,她卻要用更下作的手段毀了我。眼前的人丑陋的臉上露著猥瑣的獰笑,混沌的眼睛里盡是污穢和惡濁。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這一步,心像是沉到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絕望又悲涼。

我直直地盯著他,手里緊緊地攥著一支簪子。雖然我貪生怕死,雖然我做盡了混賬事,但我不會懦弱地等待屈辱。

那人朝我撲了過來,我攥著簪子朝他的心口刺去。他反應(yīng)極快,抓住了我的手,簪子就停在了他胸前一寸的地方。

我與他較起了勁,最終不敵,簪子便被他捏斷。他獰笑一聲,把手伸向我的衣襟。

我拼命掙扎,就在這時,一把繪梅象牙折扇飛來,掃在他的手上,劃出一道血痕。

素白的衣袍在黑夜里格外顯眼,他與刺客交起手來,身手迅速凌厲。刺客拔出了劍朝他刺來,他輕輕一躍,手腕轉(zhuǎn)了一圈,身體朝左側(cè)躍去,折扇一張一合,便如鋒利的刀鋒,電光石火之間,劃過了刺客的脖子!

鮮血飛濺,刺客睜著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似乎沒料到會有人的身手這樣快!

將折扇收回,沈珩一手負在身后朝我走來。素白的長衫,清冷的月華,他一步一步,仿佛傾倒了我的世界。

我怔怔地看著他,沒有了任何反應(yīng),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

他看著我肩頭的傷,微微蹙眉,然后在我身上點了一通。雖然我不會武功,但也知道他應(yīng)該是在為我止血。

他又看了看我的腿,聲音清潤,問:“還能不能走?”

我從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慶幸自己崴了腳,我看著他,無辜又可憐地搖了搖頭。

他小心翼翼地扶我起來,彎腰將我背在了身上。我身上燙得厲害,折騰這么久我還沒咽氣,一定是我沒有禍害顧紹積了德。

沈珩的背十分溫厚,雖然我們只見過幾面,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他在,我會很安全。我慢慢放下防備,困意也席卷而來。

他側(cè)過臉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感覺一下我的體溫,然后說:“再堅持會兒,馬上就到山腳了?!?/p>

我暈暈乎乎的,他的聲音遙遠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那道熟悉的背影又出現(xiàn)在我眼前,這兩年來,在我的夢境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我想看著他的臉,他卻越走越遠。

我不止一次問過阿爹,這人是誰,阿爹卻說不過是一場夢。我覺得他在騙我,這個背影真實得可怕,仿佛在我的生命中真真切切地存在過。

他一走,我就覺得難過。我在臨安城徘徊了一次又一次,看過無數(shù)背影,但凡有一點相像,便追上去。從寒窗苦讀的小秀才到顧紹,漸漸地,我便發(fā)現(xiàn)他們都不是。

直到那一天,我落水,看著沈珩起身離開的背影,夢里的那種感覺,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張牙舞爪,不知為何,在沈珩面前,我總想收斂鋒芒,讓自己柔軟下來。

我想我一定燒糊涂了,雙手圈在沈珩的頸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癡癡地笑,問道:“沈珩,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我是不是忘記了你?”

沈珩一怔,停下了腳步。風(fēng)撩起他的長發(fā),落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月光柔軟,蟲鳴輕輕,在經(jīng)過一陣極為漫長的安靜后,我聽到他清潤的聲音如三月的風(fēng)一樣撩著我的心:“你覺得是便是?!?/p>

聞言,我滿足地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頭疼,腿疼,胳膊疼,渾身都疼。阿爹、管家和白芷在床前圍了一圈。

他們看著我,沒有任何表情,我被他們盯得直發(fā)毛。就在我以為他們被人點了穴時,白芷突然哇的一下大哭出聲,抱著我喊:“小姐,你終于醒了。”

她的聲音又尖又大,嚎得我眼皮直跳。我把她的腦袋推到一邊,問:“什么時候了?”一張嘴,才發(fā)現(xiàn)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阿爹把手揣在袖子里,側(cè)過臉,眼睛紅紅的,說:“這都五天了,你可算醒了?!?/p>

管家拉住他,勸道:“老爺別激動,小姐剛醒,千萬別嚇到她?!?/p>

我想安慰一下阿爹,可我實在沒有力氣。白芷看到我抬起的手,一下子撲到我身上,忙問:“小姐,你要什么?”

她的動作太猛,整個身子都壓在了我身上,我呼吸不過來,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依稀間,我聽到阿爹對著下人大喊:“快去查是誰,老夫要把他大卸八塊!”

我昏昏睡睡了好幾天,渾身上下裹滿了紗布,像個粽子一樣。我行動不便,只能躺在床上養(yǎng)傷,無聊得生無可戀。

白清寒和小斷袖來看過我?guī)状?。那日我從山頂上滾了下去,他們在山腳下找了我很久,最終還是被沈珩先找到了。

因這幾日課業(yè)繁重,他們并未多留,只和我貧了幾句就走了。我無事可做,只能看著床頂發(fā)呆。

人清閑的時候,總愛胡思亂想。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沈珩。

現(xiàn)在我終于能夠理解,為什么折子戲里女子總要以身相許來報答別人的救命之恩。因為人在絕望時總是格外脆弱,所以當有人如天神降世般來到你的面前,成為你黑暗里的救贖時,你眼睛里看到的只有他,你想依靠的,也只有他。

若換做其他男子,在這個時候,我早已捧著金銀玉器迎了上去,想著怎么才能討他喜歡??刹恢獮楹?,對沈珩就是不行,在他面前,我總想保持自己最好的模樣。

沈遇那日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能想得明白,不過我?guī)土怂淮?,他再還回來,互不相欠。可沈珩卻三番兩次救我于危難,我不敢想是他在聽到我有危險后趕到城外去救我,我只能安慰自己,那天月色太好,沈珩去山里賞月了。

我在府里多愁善感了十多天,最后終于悶不住了,便帶著白芷和幾個小廝出了府。

我臉上的瘀青還未褪,腿上裹滿了紗布,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

白芷跟在我后面,急得快要哭了出來,勸阻道:“小姐,你全身都是傷,走路都費勁,報仇的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蔽覜]有理她。

這段日子,我在府里只有兩件事情可做——想沈珩和魏萱瀅。

一想沈珩,我就多愁善感。一多愁善感,我就想照鏡子。一照鏡子,我就看到了自己這張腫得慘不忍睹的臉,恨不得把魏萱瀅的臉打得比煙花還要燦爛。

我讓小廝在魏府門口盯了十多天,終于摸透了魏萱瀅的行蹤。每天午時三刻,她都會從榆林巷經(jīng)過,下學(xué)堂回府。四個抬轎子的下人,一個隨侍的丫鬟。

我坐在椅子上,帶著小廝堵在巷子口。午時一過,魏府的轎子就緩緩而來。我沖小廝使了個眼色,他們會意,小跑著向前,幾腳下去,就把不明所以的轎夫踹翻在地。

轎子搖了幾下落在地上,魏萱瀅尖叫著從里面滾了出來。就在這時,另一個在一旁等著的小廝立刻向前把魏萱瀅套在了麻袋里。

經(jīng)我蘇葉調(diào)教出來的小廝,可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在臨安城里稱霸的小廝,打遍臨安城無敵手。他們把魏府的轎夫和丫鬟綁在一起,扔到墻角,然后把麻袋里的魏萱瀅拉了過來。

魏萱瀅在麻袋里不斷地掙扎,先是尖聲叫罵,漸漸地態(tài)度就軟了下去,哀求道:“我是魏府的千金,你們要多少錢盡管說,我爹一定會給你們的?!?/p>

什么叫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就叫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一起鉆麻袋,一起挨腳丫子!

我想把她踹一邊去,可伸出腳,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裹得像個木樁子似的,十分不便。于是,我把腳收了回來,沖著小廝揚揚下巴,吩咐道:“打她?!?/p>

我向來小心眼又記仇,魏萱瀅把我害成這副鬼樣子,我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豈不白費了我這臨安一霸的名聲。

想來魏萱瀅從未受過如此苦,如今被打得嗷嗷直叫,場面慘烈得我都不忍直視。

我嘖嘖兩聲,捂著眼睛側(cè)過臉去。這一回眸,就發(fā)現(xiàn)一人正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來,長衫闊袖,衣袂翻飛,風(fēng)姿卓然。

白芷也看到了,她特別激動地拉著我衣袖,指著幾步遠外的沈珩道:“小姐快看,你的小白楊,沈公子!”我又不瞎!

我趕忙讓小廝停下手,一邊端莊地看著沈珩,一邊用自己傷殘十級的腳,一腳把麻袋里的魏萱瀅蹬到了身后。

沈珩只是路過,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我。看到我后,他微微一訝,問:“蘇姑娘怎么在這里?”畢竟這里離蘇府和國子監(jiān)都不近。

白芷心直口快:“小姐來找魏……”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笑得特別愉快,答道:“我來曬太陽,大夫說,曬太陽腿就好得快?!?/p>

沈珩抬眼看了看蒙了一層烏云的天空,好看的眉微微上挑,唇角露出一絲笑:“既如此,沈某就不再打擾姑娘了。只是今日天色似乎不太好,姑娘還是早些回府吧?!?/p>

說完,他就要離開。我想伸手拉住他,再聊兩句,又怕麻袋里的魏萱瀅發(fā)出什么動靜,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轉(zhuǎn)身。

我哀怨地盯著他,可他卻突然側(cè)過臉來,朝我的腳下看去。我一驚,把魏萱瀅又往里踢了踢。我緊張地看著他,想他到底有沒有看到魏萱瀅。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青樓,然后低低一笑,說道:“蘇姑娘,把官家小姐賣到勾欄院定不會有人敢收。最近燕國的王君想在姜國討一門親事,以締結(jié)兩國萬世之好,無奈姜國的公主們尚且年幼,未到出嫁的年紀,昭帝近日正為此事為難。聽聞魏尚書的女兒樣貌才學(xué)皆是上乘,定能討得燕國世子的喜歡?!?/p>

說完,他便離開了??粗谋秤埃殷@得說不出話來。

白芷困惑地問道:“小姐,沈相這是什么意思?”

我訥訥道:“他這是在教我怎么報仇?!?/p>

白芷更加疑惑:“讓魏萱瀅前去燕國聯(lián)姻,這對魏家來說不是好事嗎?”

我接著訥訥道:“燕國唯一的世子……是個傻子。”

白芷:“……”

原來沈珩這么……腹黑,不過,他一本正經(jīng)耍流氓的樣子……真是好看?。?/p>

我心情大好,把魏萱瀅丟在巷子里就帶著白芷去茶館里喝茶了。

離得很遠,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茶館里很熱鬧,大堂里有琴曲歌舞助興,三五好友坐在一處話著家常。

我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因與大堂離得遠,琴曲歌聲都被隔在了外面,別有一番幽靜。

偏廳里堆了七八個人,把一個說書的老頭兒團團圍住。

這老頭兒在臨安城里十分出名,上到皇帝老子,下到尋常百姓的風(fēng)流韻事,他都略知一二,簡直是姜國八卦界的頂梁柱。

我和他有些過節(jié)——人們茶余飯后,總想聽些新鮮的,他有時會說到我。當街打架、上樹遛馬、調(diào)戲小秀才這些事都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為我臨安一霸的地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當初他在茶館說我的事跡,把我做的那些事添油加醋,說得可是唾沫橫飛。雖然都是真的,但被人說出來,我還是覺得丟了面子,于是一怒之下砸了他的攤子,與他結(jié)下了梁子。

我摩挲著茶杯,瞥著他,心想他連城東小秀才和小寡婦的事都知道,肯定對沈珩更加了解。于是,在眾人散去后,我放下茶杯朝他走去,一屁股坐在他桌案前的椅子上。

沒想到這小老頭兒挺記仇,他瞥了我一眼,沒有理我。

我從衣襟里掏出一錠銀子,沖他微微一笑。他看了看我,哼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一句。

我攥了攥拳頭,忍住了想揍他的心,又從衣襟里取出了一錠銀子。他飛快地把銀子塞到袖子里,這才徐徐道來。

江州沈家一直是姜國的望族,以鑄造火器聞名,姜國的兵器火藥皆出自沈家。沈家雖無官職,卻頗得歷代皇帝倚重。

沈珩就是沈家上任家主的兒子,只不過他的生母是個青樓女子,沈老年輕時與那女子有一段風(fēng)流佳話,但從未想過與她有了孩子。女子離開青樓偷偷生下了沈珩,但她體弱多病,沒多久便病逝了。去世前,她將襁褓中的沈珩放在了沈府的門前。

世人們知道了沈珩的存在,沈老不能將他拋棄。但沈珩生母的身份實在卑賤,沈珩的存在對沈家來說是一個恥辱,所以沈老并不喜愛他,他過了周歲生辰便將他送去江南養(yǎng)著。

他這一走就是十多年,從未回過臨安,世人們漸漸將他忘了??烧l知,他十六歲這年突然回來,而且一舉高中狀元。他文采斐然,筆底生花,談?wù)撝螄罆r,字字珠璣,風(fēng)度翩然。不僅如此,他還善權(quán)謀,懂兵法,十七歲時僅帶一萬禁兵便圍剿了蠻夷王城,一戰(zhàn)成名。不久,他的父親辭世,他便控制了家中其他的勢力,做了沈家家主。

沈家歷代守護姜國皇室,昭帝對沈珩十分喜愛,因此沈珩年紀輕輕便做了姜國丞相,成了臨安城世家愛慕的寒玉公子……

老頭兒說得津津有味,我瞧他停了下來,問道:“還有嗎?”

他把我給他的銀子放在嘴里咬了咬,說:“沒了?!?/p>

我怒了,起身將他壓在身下就是一頓亂揍,咬牙道:“什么叫沒了,你說的這些姜國的人都知道,本小姐何必來問你?本小姐就想知道一件事,他娶沒娶親,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老頭兒雙手抱著頭,哀嚎著解釋道:“沈大人深居簡出,若非上朝,平日里從不出府邸半步,與其他大臣也未有過多交往。老朽就是想知道,也沒處打聽呀……”

我對著他又是一頓亂揍,怒道:“知道這么少,還好意思要本小姐的銀子!”

打過之后,我從他手中搶回銀子,然后拖著腿揚長而去。

出了茶館,我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陰沉得不像樣子,濃厚的烏云鋪滿臨安城的上空。

聽白芷說,自我從山上滾下來的那天起,臨安的天氣就一直不好。驚雷滾滾,瓢潑大雨一連下了五六日。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路邊的商販也慌忙收拾自己的東西。突然,一陣凌亂的馬蹄聲傳來,我抬眼望去,只見一將士手持雕龍令牌,騎在烈馬上自城門處疾馳而來,凜冽的聲音讓人驚慌:“急報——”行人趕忙躲在街道邊,讓出一條路來。

一陣電閃雷鳴,大雨突然傾盆而下。

我看著眾人在雨中奔跑慌亂的模樣,心里突然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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