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
倘若讓我給一棵樹作形容,我想,它們是溫情的。
江南的樹更是如此,這些靜默的守護者籠著江南的濕氣,以至于它們一片片的葉子簡直能凝結(jié)出甘露,那么為什么,說它們溫情呢?
江南的早晨總是霧氣蒙蒙的,但只要春天一來,萬物萌發(fā)新芽,樹木蘇醒,人便會一下子覺得神清氣爽起來。嫩芽像春筍一樣鉆出來;新葉像孩童粉嫩的臉;陳葉此時舒展成地面的毯子,踩上去有軟綿綿的感覺。一棵棵樹木堅實有力的胳臂伸展開,仿佛在給你一個無私的擁抱。這些都是溫情的。自然給它們的使命即給予人溫情,這是那些鋼鐵做不到的。鋼鐵的行動是需要煤、電、機油的供應(yīng);而樹不是,它們是靜默者,汲取日月的光輝和雨水的溫情來敘述此生的意義。
記得老家的一株櫻桃樹是我年幼時與父親一起栽的,我像一個嘰嘰喳喳的麻雀般蹦跳著,汗水和陽光把父親融合進一個極美好的光影里。如今,這株櫻桃樹在不知不覺中已高過我好幾個頭了,父親也不再有空閑的時間陪我游戲,而我自己也因時間的推移變得安靜甚至淡漠。但是看到那株滿枝鮮紅的櫻桃樹時,我還是會感受到心田的微震。長大后,每逢櫻桃樹花開正艷時,父親總會說起栽種這株樹的趣事,那張平日里非常嚴肅的臉會堆滿笑容。實際上,我是感謝那些樹的,它們像一個溫柔的黑洞,我可以肆無忌憚地把往事收納進去。
樹好像永遠也不會老,滿天的綠色總是讓人感到年輕。每到冬天,大雪壓枝的時候,我便開始擔(dān)心它們會這樣悄悄地死去。父親曾告訴我,折斷一點枝椏,如果芯還是綠色的,就說明它們還活著。于是每到冬天,我便會折斷一點枝椏,令我欣慰的是,綠色的血液仿佛永遠在它們體內(nèi)流淌著。我期待每天醒來,撲向窗口看到的,是成片的綠色,看吧,這些靜默者從來不會讓我失望。當如絲的春雨飄落下來,枝頭就布滿了米粒大小的綠芽,它們不會老,它們在每一個嚴寒過后都奮力地伸展,于是,我們的心也不會老,它們綠色的溫情教會我們希望。
這就是樹,它可以長出長長的枝蔓;可以把頭伸入云層;可以溫順地倚著老屋;可以無味亦可以清香;可以結(jié)出紅彤彤的果子也可以開出粉白的花。它們只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都是溫情的。
(指導(dǎo)老師:張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