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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曹老師

2017-03-04 21:45趙暉
創(chuàng)作評譚 2017年1期
關鍵詞:老師

第一次跟曹老師吃飯,是在“農園三層”

老師把菜單一傳,說,每人點一個。

菜很快就端上來了,老師興致很高,一一指著問是誰點的,一連猜中好幾個。大概我是新來的學生,老師看到松仁玉米就停下來,問:“這個是誰點的?”我舉手,老師又笑,帶著孩子氣的神情,說:“這個啊,中看不中吃,唯美主義!我是愛吃肉的。”我悶悶地舀了一大勺塞進嘴里,冬峰姐在一旁問:“你覺不覺得曹老師特別像一個明星?”我剛好噎在那里說不出話,不記得是誰接過話來,“又有人說我們曹老師長得像劉燁了?!辈芾蠋熉牭剑O驴曜?,“我跟你們再說一次”—松仁玉米救了我,幸虧我沒開口,曹老師一定不喜歡別人這么關注他外貌的—“是劉燁長得像我,不是我長得像劉燁!”舉桌大笑,背后的落地玻璃窗透過懶洋洋的陽光,三兩筆勾出老師的側影,得意得緊。

終于可以聽老師的課了

旁的不清楚,中文系永遠是滿滿一屋子人,開學尤甚,有好奇的外系生,偶爾路過的外校生,更多的是校漂和big fan。選課的學生來遲一點就沒有位置,要很尷尬地站到教室后排的過道里。老師上課的第一要務就是—“解圍”。陳曉明老師的轉薦最謙遜誠懇,“感謝大家來聽文學課,不過現(xiàn)在法律系的同學都這樣看我們系的學生了,”他做了一個趾高氣昂的表情,“法律系的分數(shù)更高呀?!睆堫U武老師一點也不擔心,“沒關系,開頭總是這樣,聽著聽著人就少了,大家就都坐下了?!辈芾蠋熡肋h是微笑的,站在講臺上,面對著擠擠挨挨的學生,“有的同學想要發(fā)聽課證,因為來的人實在多,每次找座位很辛苦,但這是北大的傳統(tǒng),中文系的課一直是開放的,我們不會發(fā)聽課證限制旁聽。但我想,”說到這兒,他仿佛自覺“理虧”先笑起來,“能不能盡量讓選課的同學都坐下,因為他們要修學分?!碑斎粵]有人走,來晚了還是要站著聽,比如我斜后面那個男生,頭發(fā)軟軟的,背一只很大的雙肩背,手腳都不知道放哪里,老師的目光特別在他身上停留了三秒鐘—我猜他一定恨自己生得太高了,站成了一個遲來的標志。無法可解,老師回過身去寫板書?!皼]事,”旁邊的同學小聲勸,“回去給你看筆記好了?!睒酥緟s不肯,挪了挪,站進一個座位壞掉的空位上,后來還是因為要記筆記,才想起來可以坐到地下聽。這一坐下,又非比尋常,嘩啦啦弄出好大聲響,他笨手笨腳地小聲說抱歉,教室后排蕩起輕微的笑聲。老師的課沒有停,只是之前那些一直在他講義里提著腳走路的作家們終于如釋重負,紛紛卸下雙肩背,伸伸胳膊,推推眼鏡,嘆息著、謙讓著在老師的聲音里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說起來,曹老師的課還蠻讓人擔心的

因為他總是跟有些人“希望的”不一樣,講起來又不太肯“留情”。那一年,根據(jù)一個機構的調查,北大的排名第一次超過隔壁,成為中國大陸在世界上排名第一的大學,流言說是因為加入了外籍學生的打分,北大的留學生都好愛北大,所以分數(shù)反超,成功達陣。領導們都很開心,開始發(fā)愿要建立世界一流的大學云云,校園里處處飄蕩著影院才有的加了大把奶油的椰香爆米花的味道。就有記者找到老師做采訪,曹老師只問了他一句話:“請你給我舉個例子,世界上有沒有一所一流大學是脫離國家的發(fā)展程度誕生的?”爆米花止住了,影院的燈亮起來,照徹我們蒼白的虛榮,那些我們無處安放的奶油呵。

他談起街上的行人,“出門看看,大街上幾乎沒有一個人是面帶微笑在走路的,全都眉頭緊鎖,好像有很多發(fā)愁的事,不知道為什么在奔忙。”路邊門店的音樂也拼命大聲,“為什么音量要調那么大?因為人們的感覺退化了,如果不放這么大聲,就麻木地感受不到?!北贝笥泻枚嗟裣?,然而不夠,“如果我是校長,一定要在校園一個安靜的角落,給一個來自安徽鄉(xiāng)下的男孩立一座小像?!闭娴?,海子不必站得太高,最好離未名湖近一些,聽得到晨讀,也聽得到夜里流亂的吉他和啤酒瓶的叮咚。“誰在,又有誰在?”當他站在掌心上問自己的時候,每一個無心的路過,都會變成按上他雙肩的手。

那些跟文學在一起的日子,真好

暑氣蒸人,老師進門先給“諸位同學”道聲“辛苦”,便很自然地講起魯迅先生的“油汗”來。“這個汗不是普通的汗,它是‘油汗?!辈芾蠋煆牟蛔隹鋸埖氖謩荩v到要害處雙臂微微夾緊,用來提請大家注意的手指剛剛好伸在鼻尖靠上一點的位置。這是魯迅的夏天,我們坐在教室,兩旁卻倏忽換作《示眾》的街景,剛出屜冷冷坐著的“熱包子”,赤膊的紅鼻子胖大漢,抱著孩子的老媽子,伸長了脖子、連嘴都張得很大、像一條死鱸魚的瘦子……熱到靜默的畫面,“空隙間忽而探進一個戴硬草帽的學生模樣的頭來,將一粒瓜子之類似的東西放在嘴里,下顎向上一磕,咬開,退出去了。這地方就補上了一個滿頭油汗而粘著灰土的橢圓臉?!辈芾蠋煼诺袅擞膊菝背錆M畫面感的長句,單單把目光收在后面這張滿頭“油汗”的橢圓臉上。他出汗,且油,滿面塵灰,貧窮、勞頓、懈怠、窘迫卻唯恐失掉看客的位子。“你找不到更妥帖的兩個字換掉它,天氣是這樣的熱?!?/p>

曹老師也愛魯迅的雜文,不用說,可他也曾不止一次地講:“如果魯迅可以有精力好好寫一部長篇……”語氣里滿是神傷和嘆息。說起沈從文,他的感情要復雜得多,比如《長河》,“多好的名字!”我們以為他接下來要談這個名字的氣魄,談里面氤氳的水氣,談那些“極白的閃電”和“一個比一個強的炸雷聲”,談沈從文的疲憊和震動,或者現(xiàn)代性的時間概念、艾略特的文學傳統(tǒng)……然而并不,接下來他只是嘆息說:“可惜沈從文用過了?!?/p>

曹老師講《圍城》,方鴻漸才教了孫小姐退還情書的法子,又三兩句被逼將地要送她出來,“孫小姐站著,眼睛注視地板”,幽幽甩出一句:“也好,不過,方先生不必客氣罷,外面—呃—閑話很多,真討厭!”“誰在說閑話,又是誰要說閑話呢?可能根本就沒有人在說。這個女孩子很厲害,她只說,外面,閑話很多。”老師講到這兒便打住了,只放方鴻漸一人咯噔一聲跌入“真討厭”的圍城。他關注的不是技巧,是人情。

他的冰山都在弦外

在我的印象里,張愛玲并沒有出現(xiàn)在老師的課堂上,但他的學生中公然就有許多張迷。幾年前,《異鄉(xiāng)記》《小團圓》相繼面世,曹老師也買了看,吃飯時便問起:“《小團圓》你們以為如何?作為一部小說,結構……”滿席文珍最小,說話又無遮攔,開口便道:“很好呀?!崩蠋煹脑挃嘧鲀山兀兔驾p笑?!凹毠?jié)多真實啊?!蔽倚睦餄M滿都是張愛玲在路上的凄惶和局促,眼睜睜看著她踩著自己的心碎和冷笑,走向早已預見卻不甘的結局。連一貫持正的掌門師姐邵燕君都一改口風,“終于知道張愛玲為什么喜歡胡蘭成了,嗯,那整整兩旅行箱的錢哪?!辈芾蠋熜Φ迷桨l(fā)厲害,“我知道很真實,能不能就小說本身談一談?”“就是很好呀?!薄澳睦锖茫俊薄澳睦锒己冒??!边@種答案在邵師姐的當代文學討論課上是絕對混不過去的,但曹老師只是笑著說“好”,大家便熱火朝天地繼續(xù)吃飯,到底不知道他遺憾的地方。

曹老師喜歡俄國的作家,也喜歡俄國電影

托爾斯泰沒有得過諾貝爾文學獎?“那是諾貝爾文學獎的損失,跟托爾斯泰有什么關系。”一個好作家的位置從來不是由獎項決定的。

一次課上,曹老師提到契訶夫的小說《草原》,我沒有讀過,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可我一直記得老師講的那“三只鷸”:兩個人走著,天上飛過三只鷸,然后他們在自己的情節(jié)里又走了幾段,故事講得好好的,“契訶夫忽然筆鋒一轉,寫了一句閑話,‘先前那三只鷸又飛回來了?!崩蠋熤v到這里會心一笑,“他怎么知道這是先前的那三只鷸?”

曹老師很喜歡一部俄羅斯電影,當然有戰(zhàn)爭—老師常說:“你們看看經歷了一次大戰(zhàn)和二次大戰(zhàn),俄羅斯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多少有分量的文學作品?!痹捯怀隹?,連嘴巴也是圓的—印象中,男主是軍官,也是酒鬼,心里充滿痛苦,胃里也是。妻子非常愛他,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獄。一次,男主又在一個冬夜喝多了,跑去踢路邊樓房旁的下水管道,管道里的雪水凍得邦硬,禁受不住他的踢打,嘩啦啦一路碎下來。跌跌撞撞的冰塊和跌跌撞撞的軍官擾了居民的好夢,也驚動了警察。就在警察試圖制服他的過程中,妻子找到了他,在那個清冷又喧鬧的街頭,哀傷的妻子有一段暴風雪般的獨白,大意是:你們不要這樣對他,他是個老兵,身上有傷,胃里有火。不記得這場戲怎么收梢,只是聽了老師的講述,以后再見到路邊樓房的下水管道,常有喝掉一壺烈酒摔掉瓶子撞過去的沖動。那種高貴、愴然和不可安慰的暗黑,被老師講進了骨頭里,在心靈深處擦出冰冷的烈火,讓人無從閃躲。誰說文學一定要一字一句才講透?

在學校的那些年,北京的雨水很足,西府海棠也開得美

一個早春的晚上,我們跟老師在系里,外面忽然疾風大作,五院后面有一條地勢很高的小路,白天也少人路過,這時更是只有石頭在奔走。北方天氣很少聽到那么威風的雷聲,大家開始還說笑,后來便都有些擔憂。我默默掏出手機,長按關機鍵。老師看到,問:“為什么關機?”“很危險啊,被雷劈了怎么辦?”我指指窗外?!熬尤灰P手機?又沒有做什么壞事……”老師說完便下頜微揚,大步出門去了。我是在北大講堂看演出趁熄燈往前坐兩排也會嚇掉節(jié)目單的人,但想了想,仍舊不敢開機。曹老師從不在雷雨天關手機,“沒這個必要”。

曹老師是個講究的人

一次他在課上說,離一個人三米,看他的衣著就能猜到個性為人,八九不離十。左右的同學,聽到這句都有點坐不穩(wěn),就有人伸手去桌下拉衣襟。我暗暗好笑,心想這一拉,也一定被老師看了去。笑完才想到,人家是孺子可教,我才是朽木不可雕。等到下課,便討好地跑去老師跟前刷存在感。他正在講臺上回答一個學生的提問和無數(shù)目光的圍觀,忽然有人來找他要一張什么卡。他點點頭,一邊接著講解,一邊拿起旁邊一只荔枝皮的黑色手包,拉開拉鏈,里面是整整齊齊的卡袋,沒有一個夾袋脹得鼓鼓囊囊,每一樣東西都各安其位,仿佛在對旁邊的一個講,“您先請”。曹老師從中間拿出一只小幾個size的黑色錢夾,打開,又拿出一個很薄的黑色單層夾……如此連環(huán),連問問題的同學都忘記聽,終于有人忍不住,“曹老師,您到底有多少層包包呢?”老師捉著那張卡,臉上蕩起漣漪。

放假回來,老師問:“你們都去哪兒啦?”

我永遠是語氣歡快的兩個字:“回家?!崩蠋熥诳勘掣吒叩哪疽紊希犃瞬⒉淮鹪?,反而轉過身對其他人說:“如果一個人一有時間就往家跑,一定是家給了她最多的愛和溫暖?!苯又銌栁恼?。文珍是永遠在路上,換著地方玩?!盀槭裁慈ミ@里?”文珍本來貪玩,不好直說,情急之下便道:“為著畢業(yè)小說累積經驗?!崩蠋熑讨Γp嘆:“非要行上萬里路,才寫得出?”

上學時,我們常借著各種理由去老師家玩

現(xiàn)在想想,對老師來說真是“驚擾”。他家里鋪著暗紅色的木地板,光打在上面,暖暖的,幾乎不見劃痕。一大幫學生陸陸續(xù)續(xù)進來,自己找拖鞋換,弄出噼里啪啦的響聲。我喜歡草編底那雙,清清爽爽的顏色,走起來很舒服。老師的廚房里,有阿姨下班前煲的湯,為的是我們不用餓著肚子談文學……及其他?;鹈鐕鴾佇∪μ瑁總€人的心情都很放松,除了老師。

客廳和書房在老師的家里完美融合,滿壁的高大書柜,低靠背的沙發(fā),有星星伴讀的陽臺,一切都美妙極了。書柜旁的桌子上擺著玻璃杯,也許有茶或是酸梅湯,來得早的就端著杯子踢踢趿趿地走來走去。老師家的一切都精致、好看、品位獨到,越看越讓人心生喜歡。冬峰姐還央求老師把那對藍色刺繡的沙發(fā)靠墊送給她做結婚禮物,“別的都不要”。

老師哪顧得上答話,恨不得放八只眼睛出去盯著所有人。他一只腳踏住一方地板巾,心神不寧、顧此失彼地站著,一面擔心我們把水灑在地板上留下水痕,看見哪個手不穩(wěn),就撲過去盯防補救;一面不停地提醒我們走路的時候輕一點,再輕一點,不要影響樓下的老師休息。孰知他話音未落,門鈴又響了,新來的那個一進門就大喇喇地說:“哎呀,又記錯樓層,不小心按到樓上老師家。”老師一臉震驚,還沒來得及說話,客廳又有人喊過來:“還好啦,我上次按了隔壁的”—曹老師當時的表情……真真是百感交集?!皝砹硕嗌俅?,怎么又記錯了?”雖是責怪語氣,卻依舊溫和,只是其間的焦慮是怎么也遮不掉的。

人到齊了,終于開始進入正題。那次是編選教材,老師要我們推薦自己讀過的好文,大家熱烈地討論、爭執(zhí)、投票。說到一個人還是一篇文章的名字,有人不知道,隨口問:“是哪個ni字?”老師和三兩人一起回答,那三兩人都喊:“就是尼姑的尼!”唯有老師答說:“是安娜·卡列尼娜的尼?!?/p>

然后便是打印、粘版、喝湯?!罢嘲妗笔遣芾蠋熅帟氁粺o二的工作,說起來都要嘆息的。大家把書稿清樣用A4紙打出來,再平平整整粘到一張A3紙的正中央,萬一老師再發(fā)現(xiàn)疏漏或有什么必要的說明,就加在紙張的空白處,每一頁都標好頁碼,頁頁皆然,問題是—出版社根本不需要也沒有作者這樣做!一切都要整潔漂亮,一目了然,要把編輯都還沒想到的問題一一事先想到。老師如此看重這件事,以至于我每次拿起膠棒,都會被打回做小板凳的愛因斯坦。萬一沒粘平整,那是要在心底小聲念佛,連說罪過的,因為也許等下老師看到,這一頁就會掉進碎紙機里去了,阿彌陀佛!

宵夜也就漸漸開始了。喝完湯,我自告奮勇去洗碗,感覺比粘版要輕松許多。偏偏那天穿了一件天青色散口喇叭袖的麻花毛衣,下擺倒伶俐,可惜兩只長袖并不擅長碗碟工作。我在一只碗里倒了果蔬凈,打好泡沫開始干活,洗個幾下,就要停下來,把小臂舉高,讓袖口往肩膀的方向掉一掉再繼續(xù)。曹老師聽見水聲就走過來,大約想告訴我可以放著等明天小時工阿姨來刷,但看杯盤狼藉,也就沒有說。忘記是師妹還是師姐在我身邊,拿一只很輕的小口茶盞,邊喝茶邊跟我閑話。其實我都沒聽到,兩只耳朵都豎著留心老師走沒走,也許只有十秒鐘,但竟然感覺廚房的紗窗變密了,喇叭袖更以成倍的頻率掉到手腕上,時間的密度在這里無限壓縮,我感覺自己快變成黑洞了,終于—“趙暉啊,你能不能把袖子先挽挽好,這哪是干活的樣子?!崩蠋熣f這話的時候,我正第N次努力抬高小臂,試圖以強大的內心控制袖口的走勢,兩只沾滿泡泡的手尷尬地舉到半空,耳旁是孟庭葦空靈的歌聲,“他們叫我用手說出所有的情緒,我的雙手舉在空中卻不能言語”。師姐把我拉到一旁,費力幫我把袖口高高挽起,用心掖好。曹老師早接過洗碗巾示范起來,“喏,不要把果蔬凈一碟接一碟地用,就放在一只碗里,每次洗另一只的時候倒一點,像這樣?!辈芾蠋熌翘齑┮患\灰色的毛衣,衣領和靠近下擺的單側兜勾著明朗到青翠的果綠色,剪裁都貼身,他把每只碗都刷漂亮。再接過洗碗巾的時候,我悲哀地想,這輩子大約洗碗也超不過老師了。

“有時間,我?guī)銈內セ?/p>

老師高興起來,在門廳里對大家講。大家的表情都很怯,只敢假裝討論一下裝備啊什么的?!鞍ィ崩蠋熗蝗粐@一口氣,“你們啊,就是滑雪也滑不過我?!笔畟€人有九個都不服氣,難道老師學的時候就沒怕過么?“第一次在未名湖上滑冰課,我一個南方孩子都沒見過雪。體育老師發(fā)下冰鞋,我穿上,系好帶,站起來就往前跑,啪地一下摔出老遠。”老師興致來了,抬手指向年輕的方向,笑到不行,“這下才知道厲害,但也沒覺得有什么好怕?!?/p>

曹老師原本讀的是圖書館系,結果來北大沒有課上,卻要天天參加“勞動競賽”。像挑土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活兒怎么可能難倒我們的老師呢?自從加入,他的名字就長久地霸占了學校的大喇叭,天天都報他是“先進”??刹芾蠋焻s不領情,還跑到校長室去做蘇格拉底提問:“我一個農村孩子來北大是讀書的,為什么天天讓我挑土呢?”校長無法好好回答他,只好把他送去遠郊的小黑屋“反省”?!澳抢锸裁炊紱]有,但是有一屋子哲學書。”

一個南方少年站在北方的土地上,推開一扇吱呀的門,門上的漆有些脫了,陽光跟進來,斜照進房屋。黑格爾醒了,翻過身,透過撲簇簇的歷史微塵,斜睨著從高高的書架上看下來……“我很感謝那段日子,讓我翻過來、調過去啃掉了那些大塊頭的哲學書?!倍髞硭D讀中文,竟然是因為圖書館系的老師太愛他的文筆,“不去讀中文,可惜了?!?/p>

曹老師的畢業(yè)季,沒有紅得讓人心焦的鳳凰樹,他一心一意轉回生他養(yǎng)他的“油麻地”。倒是兩個愛才如命的北大老師,一路輾轉風塵仆仆地找到他,勸他回學校教書。誠意至此,他仍不改志。于是,學校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曹老師什么時候回北大當老師不要緊,要緊的是,現(xiàn)在就開始給他發(fā)工資!北大任性起來,真是可愛!老師卻以為還好,依舊在他的水鄉(xiāng)無所事事地游蕩,享受the sweetness of doing nothing。如是過了兩個多月,北大寵著他,他的父親卻不,那位令人尊敬的校長對他講:“這樣下去不行,你拿著人家的錢,卻賴著不肯走—收拾東西,回北大去。”

7月,我們離開北大,他卻去了又還

曹老師說,吃了飯,一個人的人生觀都會改變。

畢業(yè)了,諸事多為稻粱謀,餐前飯后,人生觀變來變去。雖是同城,卻常常見不到老師。媽媽有時會發(fā)信來,說曹老師因為什么事又上了我們當?shù)氐耐韴?。朋友圈也短不了他的消息:師姐說,老師獲獎了;師兄說,老師又出了新長篇。晚上下班,偶爾轉臺,會在電視上看到他,回答小朋友的問題:“曹老師,你小時候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學校里最遲的那個夏天,天氣漸漸熱起來。一次,老師要我到五院去談論文,我照例是遲到。中午日頭特別足,校園里沒什么人,陽光打在地上,很安靜。我撐著一把太陽傘,一邊走,一邊走神。待到五院,看到毒日頭底下赫然站著一個人,心里一驚,暗道是誰這么大熱天站到天光里曬著?“趙暉,你來了啊。”曹老師笑著招呼我,我趕緊跑起來,“老師我—”遲到的理由還沒編好就被老師打斷,“不要緊,進來談?!?/p>

早知道畢了業(yè),見老師一面這么難,當初,我一定會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像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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