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淺

德善最愛奶奶了。德善是鄉(xiāng)下的奶奶帶大的，聽說奶奶去世了，德善在電話里就哭得泣不成聲了。

在回奶奶家奔喪的路上，德善想起這些年和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雖然很傷心，她卻更擔心爸爸。爸爸是出了名的孝子，奶奶去世，爸爸肯定比自己還傷心吧。幾個小時的煎熬后，德善終于回到了鄉(xiāng)下奶奶家，推開院子的大門，德善一下子就蒙了：院子里坐了幾十號人，喝著酒，吃著菜，熱熱鬧鬧的，不像是辦喪事，倒像是辦喜事。最讓德善不能理解的是，原本該傷心的姑姑們，竟然在顯擺手上的戒指，她們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爸爸一定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哭泣吧？正在愣神，卻聽到一個聲音說：“德善，來！”爸爸竟然也看不出絲毫傷心的痕跡，而是把姐弟三人拉到家族長輩面前一一介紹。你這是炫耀你三個孩子多么出息嗎？最讓德善不能理解的是，遠在美國的大伯父竟然還沒回來。就算很遠，可是親媽去世了，怎么可以不回來呢？德善覺得奶奶好可憐，眼淚順著德善的臉頰一次次悄然滑落。

“東日??！”一個幾乎絕望的聲音叫著爸爸的名字，德善轉(zhuǎn)過頭去，竟看到大伯站在門口?！皷|日??！”大伯又叫了爸爸的名字，“我回來晚了?！眱商靵恚此破届o的爸爸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了，一聲：“哥，你怎么才來？”兄弟兩個抱頭痛哭，終于泣不成聲。兩個姑姑也跑過來，兄妹四人開始把壓抑了好幾天的悲傷，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德善這才明白，大人們只是在忍，他們只是用故作堅強來承擔年齡的重擔。大人們也會傷心，也會心痛。

這是韓劇《請回答1988》第二集里的一個片段。

那一刻，電視外的我，早已跟著泣不成聲，我感覺我的內(nèi)心，整個被治愈了。德善奶奶的葬禮，在農(nóng)村長大的我，見過很多次。爺爺去世，奶奶去世，都是這種葬禮。

姥姥去世的時候，我還在讀大三。我急慌慌趕回姥姥家，看到的就是德善看到的場面，每個人看上去，都不太傷心！包括我的媽媽、我舅舅，他們和人應(yīng)酬、說著場面話，也提到了我在哪里哪里讀大學，上學多用功，我的感覺也和德善一樣，覺得姥姥好可憐。我媽媽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還安慰我說：“姥姥這么大歲數(shù)了，身體又不好，活著也是受罪，其實這也是一種解脫。”那時我真為姥姥傷心，怎么養(yǎng)了這么幾個冷漠的兒女！

一轉(zhuǎn)眼，很多年過去了，如果不是這部電視劇，姥姥去世的時候很多細節(jié)，我估計再也不會想起?，F(xiàn)在想來，我對媽媽、舅舅他們，應(yīng)當有很深的誤會。很多年后，當你真正成為一個大人，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你是沒有權(quán)利傷心的。你不但不能傷心，還要主持大局，讓逝者走完最后一程：除了給逝者一個體面的葬禮，還要讓依然在世的其他長輩放心。

有時候不是你不傷心，也不是故作堅強，而是只能硬撐。

【素材運用】德善的爸爸和“我”的媽媽、舅舅不是不想哭，而是有比哭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咽淚裝歡，比失聲痛哭更讓人心疼。即使傷心難過，他們也只能硬撐著，去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因為他們知道，努力安好，才是對逝者最好的紀念。沉默，是更有力量的擔當。

【適用話題】擔當；逃避不是出路；且行且珍惜；紀念

（特約教師 方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