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青

(廣西科技大學，廣西 柳州 545000)

【文化研究】

“馬踏出泉”民間傳說的淵源考證及思維折射

魏凌青

(廣西科技大學，廣西 柳州 545000)

本文從“馬踏出泉”這一民間傳說入手，分析這一現(xiàn)象的來源，論述在“馬踏出泉”中的泉的含義、馬的意義，以及“馬踏出泉”這一民間傳說的來源之本，通過這一現(xiàn)象折射國人的精神空間與思維特征，為當下開展文化建設提供參考。

馬踏出泉； 考證；思維；折射

縱覽各類地方志及其他神話傳說， 經(jīng)常會有“馬踏出泉”的記載，

“馬跑泉，在城西七十里。又名涌珠泉。舊志謂諸葛武侯南征過此，馬跑出泉，故名?！盵4]

《秦州志》記載：“相傳唐尉遲敬德與番將戰(zhàn)，軍中苦無水，其馬刨地出泉。”

“象州馬跑井，在西鄉(xiāng)下好里，漢伏波將軍征蠻過此，渴無水飲，馬以蹄跑地，泉即涌出，因名。”[4]

據(jù)《古豐識略》第八卷記載：玉泉井在無量寺(即大召)前。俗傳康熙皇帝平息噶爾丹叛亂，凱旋路過大召“過此，馬蹄踏地，有泉涌出，味清而甘，四時不竭，居民建神祠于其上。水側流數(shù)步北匯為池，上蓋巨石作井眼，寺前一帶咸取汲焉”。

蘭州五泉山在西北久負盛名，傳說西漢大將霍去病將軍西征途中，饑渴難熬，馬蹄飛揚，竟然刨出了數(shù)眼泉水，有惠泉、甘泉、鞠月泉等、在清代得到蘭州鄉(xiāng)紳劉爾忻的大力維護修建，至今泉水依存，雖然水量減少，已無往日之盛景，然其故事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酒泉有泉，阻擋匈奴于塞北，贏得祁連山地區(qū)的戰(zhàn)役勝利的霍去病，得到漢武帝賞賜的一壇御酒，他認為戰(zhàn)功是眾將士的功勞，將御酒倒于泉中，將士共飲，成就了一段佳話。也是酒泉市名來歷的佐證。

“金昌馬踏泉的由來，相傳正是楊家十二女將西征至永昌，楊滿堂揚鞭策馬，蹄陷之處，踏開此泉，故名馬踏泉。該泉現(xiàn)位于永昌縣城的北海子公園內(nèi)，泉水冬暖夏涼，清澈甘冽，泉眼上修建有一座六角檐彩亭，其內(nèi)用石英石砌井潭，泉眼不時冒出氣泡，狀如珍珠，所以又名珍珠”[5]

《山海經(jīng)》有:“懸甕之水，晉水出焉”的記載。泉水清澈見底，長流不息，北齊時擷取《詩經(jīng)·魯頌》中“永錫難老”的錦句，命名為“難老泉”。晉水源頭特有長生萍，濃翠如玉，四季常青。唐代大詩人李白曾贊嘆:"晉祠流水如碧玉，微波龍鱗莎草綠。

據(jù)《古豐識略》第八卷記載：玉泉井在無量寺(即大召)前。俗傳康熙皇帝平息噶爾丹叛亂，凱旋路過大召“過此，馬蹄踏地，有泉涌出，味清而甘，四時不竭，居民建神祠于其上。水側流數(shù)步北匯為池，上蓋巨石作井眼，寺前一帶咸取汲焉”。因為傳說是康熙帝御馬踏出之泉，所以玉泉井又有“御泉井”之說。[6]

濟南馬跑泉名源于“北宋末年濟南將領關勝抗擊金兵入侵，壯烈犧牲，其坐騎憤而刨地出泉”的傳說，濟南還以“趵突泉”等諸泉水而聞名中外，號稱“泉城”。

以泉命名的地方及名勝區(qū)數(shù)不勝數(shù)，例如，東南之泉州，西北之酒泉，華南之桂林蝴蝶泉等。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馬踏出泉”的故事，馬踏出泉故事折射出古人的什么觀念，以及對當代社會的借鑒意義，這是本文所要探討的重點所在。

一、“馬踏出泉”都與古代英雄人物息息相關

“馬踏出泉”一般都會與歷史人物或者英雄猛將聯(lián)系在一起，唐朝的尉遲敬德、北宋的楊文廣等，這些英雄人物都有彪炳千秋的功績，在平息地區(qū)戰(zhàn)亂與維系局部社會穩(wěn)定中，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保障了一方平安與生產(chǎn)的持續(xù)穩(wěn)定。北方民家春節(jié)家家戶戶張貼門神，都選用英雄人物，也是借助英雄人物的力量祛邪扶正，保護自己家庭幸福安康。利用英雄人物的能力擴充到日常生活，在人無法抗拒自然災害及生命無常的社會語境中，增加心理的正義感。例如在南嶺地點的伏波廟，祭奠馬援、楊文廣等諸位英雄人物，盤古廟供奉開天辟地的神話人物盤古，更富于地方傳說特色。

二、“馬踏出泉”中的“馬”

馬是中國社會長期生產(chǎn)生活中的重要的動物之一，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為民眾所熟知，在十二生肖中居第八。

(一)馬是交通和生產(chǎn)助手

“駿馬能歷險”，在交通工具單一且低效的年代，馬能負荷，幫助民眾負載重物，以致在某些地區(qū)成為主要交通助手，在西南地區(qū)的“馬幫”，方便了少數(shù)民族生活，促進了民族地區(qū)貿(mào)易，甚至至今，在一些地區(qū)，邊遠民族地區(qū)或者牧區(qū)，馬仍然發(fā)揮著重要的交通助手作用，騎行，其力量與速度都遠勝人力，在交通運輸中是人最得力的助手。

在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充當農(nóng)者有力的助手,馬的改良，參與到農(nóng)事，犁地負荷，駕轅拉車，使得民眾在農(nóng)耕中增強了生產(chǎn)的力量。

(二)馬在冷兵器時代的扭轉戰(zhàn)局作用

冷兵器時代的鐵騎為戰(zhàn)爭的勝利做出了不可或缺的貢獻，沖鋒陷陣中，馬更是發(fā)揮著人力所無法比擬的作用。

在人們觀念中，馬是超力量的一種動物，為人們所喜聞樂見，“馬到成功”，伯樂與千里馬的對立使得千里馬成為優(yōu)秀人才的代名詞，馬已經(jīng)沖出了動物屬性的范疇，賦予更多人的期望與寄托，對馬的作用的宣揚也就理所當然了，馬進取敢為的精神與中國圖騰崇拜“龍”結合在一起，使得馬與龍的騰躍合二為一，就是通常所說的“龍馬精神”，從這個角度來看，馬不僅僅是一種有著超力量且具有民族圖騰崇拜的神物了,馬與神結合在一起,也融合了神龍的特性.。馬也是十二生肖中的一員，位居第八。

甘肅武威出土“馬踏飛燕”，駿馬奔騰，蹄踏飛燕，在立體學和形體學上構成完美的結合，是中國出土藝術品中難得一件珍品，成為中國旅游標志，從中國古代開始，人們對馬的超越力量的憧憬與幻想在這尊藝術品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這個銅塑被認定為中國旅游標志,體現(xiàn)了馬的飛速,可以跟飛燕的速度相媲美.

三、“馬踏出泉”的“泉”是農(nóng)耕文化精準的體現(xiàn)

中國歷朝歷代關于“泉”的史料的確不少，很多地名會冠以“泉”名，福建的泉州，甘肅的酒泉，山西關于泉的傳說，如濟南就被稱之為“泉城”，名山大川都會以泉而名聞于世，泉水對于生活與生產(chǎn)的意義非凡。農(nóng)耕觀念在中國民眾觀念中根深蒂固，費孝通的沙俄老師史國祿曾說過，居住在西伯利亞的中國人會在凍土中埋下土豆，期盼來年獲得更多的土豆，不失為中國人深厚農(nóng)耕觀念的體現(xiàn)，在然而經(jīng)濟發(fā)展生活水平提高的現(xiàn)在，也有在耶魯大學陪讀子女的中國家長，在校園種植蔬果而贏得校方的認可的軼事。

(一)泉水的生活飲用意義非凡

泉不僅給人們提供甘甜的飲用水，保證基本生理之需，在戰(zhàn)爭行軍中，大規(guī)模的行軍，對飲水的需要可想而知，曹操也是在行軍中苦于無水才迫不得已想出“望梅止渴”，“三軍未發(fā)，糧草先行?！逼鋵嵰彩前ㄓ谐渥愕乃?，而甘甜的泉水則是行軍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保證。

“靈泉，在城西七十里，不涸不流?！?p50)

“響水泉，在水南江岸，水味甘美?！?p51)

“思微山，在舊縣二十里，有甘泉，四時不竭。”

“天堂山，在城東北六十里。有泉不涸，水最清甘。(p52)”，甚至在兵荒馬亂時期，成為難民的避難場所。如“韶譚巖，......中有一泉，渟涵可鑒，昔人避兵于此，號曰“小桃源”。 ”

(二)泉對農(nóng)耕生產(chǎn)的決定意義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農(nóng)耕社會，農(nóng)業(yè)在經(jīng)濟生活中占據(jù)主要位置，連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農(nóng)者”也是居于“士”、農(nóng)、工、商”四民之二，農(nóng)作物的生長離不開水，而處于常溫、鹽堿度適中的適宜泉水成為農(nóng)田灌溉的重要保證也就理所當然了，有泉有田，有田就有村落，老百姓圍田而居，實際上也是為泉而居，泉水其實也是民眾聚集生活生產(chǎn)的中心點了。其實從古代文明遺跡所處大河大川之濱也能說明水對生產(chǎn)，對于文明的形成與可持續(xù)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當然泉的滋養(yǎng)民眾保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意義與大川其實是相同的。

也可以用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為農(nóng)田提供灌溉用水，可以說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最不可缺少的部分。

《天水縣志》載：“滲金寺在東西十里的馬跑泉鎮(zhèn)，泉出寺中、極甘洌，源壯可灌溉田?！?/p>

“白蓮池，在府城西北關外，有九竅出泉，民賴以灌田?！?/p>

“六寨山，下有二泉涌出，民田籍以灌溉?！?/p>

“郭漏山泉，果樸山泉……灌溉南鄉(xiāng)里田畝?！?/p>

“黃桑猺山泉，在城東八十里……灌溉東鄉(xiāng)里田畝。”

“牙溫猺山泉，在城東一百八十里……灌溉上安里田畝。”

“圣塘山泉，在城東八十里，灌溉北上天百畝。”

“大井泉，在南鄉(xiāng)，水泉衍沃，足灌村中田畝?！?/p>

甚至因此而形成產(chǎn)業(yè)，“泉不減而荇荷盛。天啟見，建碧霞元君廟于此……土以泉故，宜花，居人遂以花為業(yè)?！盵1]當然如果泉水對天地的滋潤中斷，就會對百姓的生機產(chǎn)生不可估量的影響?！懊磕甓际茄郯桶屯斐燥?，要是天不作美，一遭旱災，什么收割都沒有了。他們受著自然環(huán)境的支配，確是可憐。在這種環(huán)境下，心理上總是要求幫助，要求一個有支配自然的權力者，不能不想到神…….，他們太受自然環(huán)境的影響的支配而要求滿意的安慰?！盵2]“我認為風俗習慣的改變，是要從環(huán)境上改變，從教育上收效?！盵3]

(三)泉在美學中的一席之地

在美學角度，泉已經(jīng)超越生活層面的意義范疇，泉水的甘甜清冽，帶給世人的不僅僅是飲用生產(chǎn)的享受情懷，泉的寧靜與綿綿不斷，深深影響了國人美學追求，泉與冷月等融入了中國美學范圍，泉的美學意義在很多文藝作品中得到淋漓精致的體現(xiàn)，《二泉映月》、《蝴蝶泉》等文藝形式更是給泉印上了美學的色彩。泉不僅僅是一種生產(chǎn)生活之需，成為一種精神追求的體現(xiàn)，但是這種追求本身也很難與前兩者分開的。是由實用角度衍生的一種美學感覺與追求。

“融縣云際山，在城北十五里，出云必雨，有翠玉，寒碧二泉。(p56)”

“象州濮泉，在城東四十里，松桂森羅，水石交映。(p65)”

“五潮泉，在北下之漏村。其水有潮如海，每日五次。潮時水則滿起，旁徹田畝。落則低下，僅有水從泉口細流。今每日尚有三潮。”

“來賓縣雙泉巖，在城西北一百里，有泉水冬溫夏涼，相傳昔人肄業(yè)其中，?；紵o水，忽一日雙泉涌出，故名。(p68)”

“格欄泉，在城北八里。泉出于石，最為清澈。(p69)”

四、“馬踏出泉”的折射：馬是中華民族的民族圖騰信仰之一，泉是農(nóng)耕觀念的延續(xù)與反映

(一)折射出中華民族的圖騰崇拜

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崇拜，但是這種見首不見尾的動物對于老百姓的生活而言卻是遙不可及的，在脆弱的農(nóng)業(yè)社會中，龍被賦予了更多的寄托，祈求帶來風調(diào)雨順，除此之外，龍在實際社會生活中的意義不多見，而馬在戰(zhàn)事和農(nóng)事中扮演的角色與作用卻是顯而易見的，是真正能夠為民眾所見所聞的，這樣看來，馬是中華民族的另一種圖騰崇拜，也不是勉強之說。在人類利用自然無助的時候，夸大甚至神話馬的力量也就不為怪了，借助馬的超越力量，折射的是民眾對力量的祈求，對力量美的向往，體現(xiàn)了人類在與自然抗爭過程中自身力量的薄弱。

(二)反映了特定時空下民眾的思維形式

“馬踏出泉”這種現(xiàn)象反映的是特定時空下民眾的思維形式，寄希望于英雄人物或者圖騰崇拜，這在民族甚至落后地區(qū)表現(xiàn)的更為明顯，從人類學的研究視角是完全可以得到印證的。

因泉成寺院廟宇現(xiàn)象,屢見不鮮,泉的飲水功能擴大到神化的集合,寺院廟宇的泉水更為其增添幾分神秘與溫馨，讓寺院廟宇更彰顯其無所不能的神靈與完美。當人們勢單力薄,沒有先進的生產(chǎn)工具,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無法抗衡各種天災人禍的時候變得一度得消沉,但是這種神秘力量又促使他們振奮起來,更多的對于自然的無助和對超力量的渴求,是富于中國文化思維的延續(xù)。

(三)是中國根深蒂固的農(nóng)耕觀念的折射

也是中國根深蒂固的農(nóng)耕觀念的折射，借助神話傳奇人物與駿馬的神力，帶來生活與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用水的方便，是生產(chǎn)水平和認知水平比較低的情況下的民眾自我思想的一種安慰與憧憬，緩沖戰(zhàn)爭帶來的創(chuàng)傷，期盼生活的富裕安康。也是一種準宗教式的樸素思想的反映。

馬踏出泉，是中國長期農(nóng)耕思維的體現(xiàn)，也體現(xiàn)出貧弱農(nóng)耕生活對自然環(huán)境的依賴與期盼，是中國式思維的生動體現(xiàn)，彰顯中國人在遠古時代對生產(chǎn)實用主義的推崇與美學的有機融合。

[1]顧頡剛.妙峰山[M].上海：上?？茖W技術文獻出版社，2014，5:28.

[2]容肇祖 妙峰山[M].上海：上?？茖W技術文獻出版社，2014，5:138.

[3]容肇祖 妙峰山[M].上海：上?？茖W技術文獻出版社，2014，5:138.

[4](清)王錦修，吳光升，撰.柳州府志(標點本)卷之四[M]．北京：京華出版社，2003.

2016-10-22

魏凌青，女，廣西人，廣西科技大學管理學院助教，研究方向：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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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2086(2017)01-01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