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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別來無恙

2017-03-13 00:39簡小扇
飛言情A 2017年2期
關鍵詞:靈力蠻荒楓林

簡小扇

簡介:她這一生無親無友,無依無念,直到他像一抹冷冽的風闖入楓林,成為她悠長生命里最鮮艷的一片楓葉。從此天上人間,不及他一人之安。明知他是命中劫,仍如飲鴆止渴,甘之如飴。

蒼穹似血般殷紅,四周一片死寂,毫無生機。黑衣男子御劍而行,滿身血痕引來身后窮追不舍的妖獸。靈力急速流失,就要摔落時,霧色彌漫的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片紅楓林,在這灰暗死寂的世界里就像水墨丹青間添了一抹胭脂麗色,頃刻間便令畫面鮮活起來。

他一頭栽進楓林里,長劍摔落在腳下,再無半分力氣。妖獸突地停止不前,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轉瞬掉頭離開。

他躺在鋪滿紅葉的地面上,片刻之后聽見不遠處傳來鞋子傾軋過落葉的輕響??伤褵o力再看,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降下大雨,蒼茫雨霧間,紅葉掩映著一座四四方方的木屋,樹梢挑著幾盞燈籠,在大雨中搖晃出朦朧的光。

如此溫馨的畫面出現(xiàn)在此時此地,竟讓人覺得詭異。他不敢掉以輕心,持劍退到楓林邊緣,時有咆哮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大雨令這片天地越發(fā)昏暗,仿佛下一刻便要傾塌。

血腥味引來四周盤旋的妖獸,正當他想著如何從圍攻中逃出去時,身后突然掀起狂風,萬千紅葉在雨中翻飛,攪得光影繚亂。雨霧被掀開,紅衣女子踱步而來,渾身不沾一滴雨水,轉眼已至身前。

他看清她細長的眉,清冷的眼,還有眉間鮮紅的“囚”字。楓葉飄落在她的肩頭上,她伸手接住,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番,隨后將楓葉擲向不遠處蠢蠢欲動的妖獸。被磅礴靈力包裹的楓葉穿破空氣,似一把利劍砍斷了妖獸的前爪。

紅楓林外的妖獸一哄而散,四周只剩下雨水打在楓葉上的簌簌聲。他跪坐在地上半仰著頭,看向居高臨下的紅衣女子。

而她也在打量他,仍是漫不經心的表情,仿佛在思索眼前這個弱小的物體到底應該如何處置。

片刻之后,她卻只是淡然轉身,裙角拂過他握劍的手,帶起一陣涼風。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鼓起勇氣喊:“我可以在這里住下嗎?”

他已看清如今的局勢,若沒有這片紅楓林的庇護,他毫無在蠻荒生存下去的能力。他深知自己的要求無理,但他已沒有別的辦法。

她離開的步伐沒有半分停頓,就在他已絕望時,她輕飄飄的嗓音傳到他耳邊:“隨你?!?/p>

蠻荒的雨下了足足三日,他渾身的血跡被大雨沖刷得干凈,一張清雋的臉卻顯得越來越蒼白??恐鴺涓傻纳眢w緩緩滑落,就要支撐不下去時,打在眉心的雨突然停了。

頭頂覆下一片暗影,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雙白絲軟鞋上。鞋底沾了片紅葉,襯著裙角繁復的花紋。視線一點點上移,掃過她曳地的紅裙,垂落的衣袖,再到她沒有表情的漂亮眉眼處。她微微垂頭打量他,手上撐著一把紅紙傘。

他動了動慘白的唇,她卻先他開口,悠悠的,帶著笑意的嗓音:“這么弱小,也敢進入蠻荒,以為這地方是仙境嗎?”

蠻荒,無赦之地。千萬年來,無數(shù)窮兇極惡身負罪孽之徒走投無路時都會逃入蠻荒。沒有人會追殺進來,你將在這里得到永世的救贖??赡愦松家c黑暗為伍,再也不能離開,因為六界都將與你為敵。

他微微仰頭看著她,半晌,聲音沙啞:“如果有其他選擇,誰會愿意到這里來?!?/p>

她仿佛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卻越發(fā)深邃,俯下身來,貼著他的耳畔:“你說得很對?!?/p>

她的手拂過他的臂膀將他扶起來,他靠著她的身體,聽見她漫不經心的語氣:“還能走嗎?”他咬著牙,極重地“嗯”了一聲。

像是多日來的警惕終于有了一絲松懈,進入木屋后他便陷入了昏迷。真是奇怪,在這個連妖獸都避之不及的地方,他竟感到莫名的心安。

再醒來時雨已經停了,半開的木窗外楓葉飄搖,紅衣女子身姿亭亭坐在窗前,用一雙波瀾不驚的黑眸看著他。

他翻身坐起:“在下無瑄,多謝姑娘救命之恩?!?/p>

她倏地湊近,未綰的黑發(fā)似錦綢掃過他的手背:“你做了什么?”

他頃刻便明白過來她在問什么,垂下頭,嗓音透著苦澀:“我只是想救我的妹妹?!?/p>

父母早亡,相依為命,身為哥哥的他承諾會護妹妹一世平安。他們一同拜入蓬萊門下,一起修行,妹妹卻死在下山歷練中。

于是他盜走仙器妄圖令妹妹復活,卻因仙器失控導致半個蓬萊仙島傾覆海中。他闖下彌天大禍,除了蠻荒,已無路可走。

她的目光落在別處,聽見他問:“你呢?”

她抬起手指掃過眉間鮮紅的印記,嘴角牽起一抹要彎不彎的弧度:“我啊……”仍是漫不經心的語氣,“我殺了人,很多人?!?/p>

她在簌簌作響的楓林葉聲中低下頭,漆黑的眼眸倒映出他清俊的臉龐:“我叫念九央,你聽過我的名字嗎?”

他微抿著唇,只是一瞬間,輕聲回答:“未曾?!?/p>

她笑了笑,翻身躍上窗臺,紅裙掃過他的面頰,帶著淡淡的楓葉香。

傷好之后,無瑄在紅楓林結廬而居,就在楓葉堆疊的邊緣,和念九央的木屋保持著他自認安全的距離,卻又能受到紅楓林的庇護。

在蠻荒這樣永無盡頭的絕望之地,除了練劍修行,無瑄實在找不到其他事可以做。而劍光飛舞間,他總能看見坐在楓樹上的紅衣女子。楓葉遮住了她的面容,他并不確定她是否在看他,只是那片紅色衣袂隨著楓葉在風中飛舞,一下又一下掃過他的眼角。

直到某一日她開口指導他的劍法,輕飄飄的嗓音自堆疊的楓葉間傳過來:“蓬萊的劍術以靈巧著稱,你練成這樣,是打算和敵人面對面站著互砍嗎?”

他“唰”地收了劍,仰頭看著她:“我入蓬萊的時間不長,劍術不精,讓姑娘見笑了。”

她從樹上翻身躍下,像一片楓葉落在他的面前:“劍術不精,卻可以從妖獸嘴下逃生,撞進我的紅楓林來?”他氣息微凝,愣了一下,她卻笑意盈盈地拿過他手中的佩劍端詳了一陣,隨即反手揚劍,在空中挽出幾個漂亮的劍花,竟是將他方才的招式舞了一遍,“這樣,看清楚了嗎?”

兩根手指夾著劍柄遞到他的眼前,她漫不經心地交代:“沒有誰能庇護你一輩子,想要在蠻荒活下去,就讓自己強大起來?!?/p>

他垂頭接過佩劍,直到她施施然走出很遠,突然開口大喊:“念姑娘,你說得對,我必須要強大起來。我可不可以拜你為師,跟你學習劍術?”

她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只留給他一個婷婷的背影,清風在林中無聲地攪動,吹起她垂下的袖口,也吹開她沒有情緒的嗓音:“我此生不會再收徒了?!?/p>

他朝前走了兩步,她已經進屋掩上門,門檐總是亮著的燈籠驟然熄滅,整片紅楓林變得死寂沉沉,像是蒼穹的殷紅漫下來合成一體,陰沉得令人窒息。

不會再收徒。他皺起眉頭,意思是她曾經收過徒嗎?

無瑄沒有再提過拜師的事情,念九央一如既往地躺在縱橫盤踞的樹枝上看他練劍,除了口頭上指點幾句,偶爾來了興致,也會拿過佩劍示范幾招。

蠻荒沒有四季變換,日月更替,只有無盡的紅蔓延至天邊,放眼望去死氣沉沉,許多初來蠻荒的人都難以承受,所幸他還能在紅楓林里感受到一絲生機。

前幾日念九央無意間跟他說起辟谷多年已失去味覺,過了幾日他便獵了頭野鹿回來,說要做飯給她吃。

他將用楓木做的木碗遞過來,滿滿一碗肉羹,熱氣騰騰香味十足。他俊朗的眉眼被霧氣氤氳得朦朧,聲音卻很清晰:“你于我有大恩,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回報你?!?/p>

她接過碗看了一會兒,眉梢挑了挑:“你獵的這頭鹿,叫作五斑鹿,知道它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

無瑄不解地搖搖頭。她連碗丟進鍋里,用衣角揩了揩手:“因為它體內含有五種毒素,五種劇毒在身上呈現(xiàn)出五色斑點,因此得名。”

無瑄愕然地望著她,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她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蠻荒遠比你想的危險,若是再這么粗心,屆時我可不會幫你收尸?!?/p>

她轉身要走,無瑄一把拽住她的袖口,她慢悠悠地回頭看著他,他憋了半天,低低地說了句:“念姑娘,對不起?!?/p>

她笑了笑,將袖口抽回來,轉身走了兩步卻不知為何又停住,半晌,才緩緩開口:“若想回報我,不用做這些。你留在這里就行了?!鳖D了頓,像是嘆了聲氣,“一個人待久了,也挺無聊的?!?/p>

他的目光掃過她沾了紅葉的白絲軟鞋,掃過她飛舞的緋紅裙角,掃過她婷婷而立的身姿,嘴角終于揚起笑意:“好,以后我都留在這里,陪著你。”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她的背影似乎晃了一下,旋即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沒有四季變換,楓葉永遠也不會凋謝,像是畫在枝頭的色彩,只有當念九央出現(xiàn)時才會煥發(fā)生機活過來。蠻荒不該有這樣一片楓林,無瑄知道,這是念九央消耗極大的靈力創(chuàng)造的一方靈界。不惜花費如此大的代價也要創(chuàng)造的楓林,對她來說定不是棲身之所那么簡單。

那一日,他練劍時念九央沒有出現(xiàn),少了那抹紅色身影,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末了,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敲門:“念姑娘,今日的劍法我有一處不明白,你能指點我一下嗎?”

屋內無人應答,他等了片刻,微掩的房門突然飄出幾縷白霧,剎那間,白霧拔地而起,夾著紅色游絲,瞬間彌漫了他的視線。

周圍茫茫一片,風聲呼嘯,縹緲的幻影從他眼前急速掠過,待停下來時,白霧被清風吹開,露出清明的景色來。

仍是那片濃墨重彩的楓林,卻又有什么不一樣。他環(huán)視四周,鞋子踩過滿地枯紅的葉,卻沒有半點兒聲音。

前方突然傳來錚錚劍鳴,他朝著聲音飛奔而去,撥開翻飛如蝶的紅葉,念九央的身影在他眼前清晰起來。

他一向知道她的劍法高深,卻不知原來能快到令人如此眼花繚亂的地步,而與她交手之人卻看不清面容,渾身籠了一層白色光暈,只是身影上下翻騰,和念九央打得不相上下。

“念姑娘!”他喊了一聲,她卻沒有半分反應,白影在她的壓制下緩緩不敵,長劍脫手沖他飛了過來。無瑄來不及閃躲,劍刃卻絲毫未停穿過他的身體,“噌”的一聲插入他身后的楓樹上。

他驚訝地看著自己仿若透明的身體,念九央卻緩緩開口,是熟悉的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語氣:“現(xiàn)在如何?”

那團光暈中傳出清朗的笑聲,沒有半分輸后的懊惱,反倒透出玩世不恭的飛揚:“是我輸了,我愿意遵守賭約。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她收了劍靜靜地站在那里,好半天,眼角突然溢出笑意:“你既拜我為師,便今生都不可以背叛我,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清理門戶?!?/p>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風襲可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彼叩剿拿媲?,含笑的嗓音微微上挑,“何況師父這么漂亮,徒兒怎么舍得背叛呢。”

她望了沉下去的落日一眼,將劍收入鞘中:“肚子餓了,做飯去吧。”

“師父,我這雙手只拿過劍,可沒拿過鍋鏟啊?!痹掚m這么說,卻依言跟在她的身后走向那座被落日余暉籠罩的木屋。

無瑄突然明白這片楓林有什么不一樣了。這里有暖風花香,落日青山,這里是真正的紅楓林,充滿生機。

這不是蠻荒那片用靈力撐起的靈界,而是念九央曾經居住的楓林。

他在她的夢里。

楓葉紅了又謝,夏風冬雪,眼前的情景不斷地變換,卻都是她和風襲在楓林里的朝朝暮暮。風襲的劍術原本就和她不相上下,兩人常在紅楓翻飛的林間過招,只是她的靈力磅礴,風襲遠不可比,總是一次次敗下來。

在遇到風襲之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孤寂的性子不懂變通,在外惹了麻煩也是二話不說拔劍解決。長久以來,眾人都知那紅楓林里住了個靈力高深的怪人,萬萬惹不得。

但風襲偏偏是個不安分守己的性子,仗著自己的劍術高超,非要去楓林里找怪人比個高下,卻不出意料地敗在了她的劍下,心甘情愿地成為她的徒弟。

有些門派想要借助念九央的力量降伏妖魔,幾次登門求見都被拒絕,便漸漸失了耐心打算硬闖。風襲扛著長劍坐在楓林邊緣的樹枝上,嗓音狂妄:“沒有我?guī)煾傅脑试S,誰也不許踏進楓林一步,否則……”長劍在手,白色劍光夾著靈力噴薄而出,掀起落葉狂風,“就讓你們成為這些楓樹的養(yǎng)料?!?

而念九央就站在身后不遠處的那座木屋前,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的背影,紅衣襯著嘴角明艷的笑,遠山黛樹都成了點綴。

無瑄不知道風襲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師父,但他知道,念九央絕不僅僅將風襲當作徒弟。

夢境在紅楓飛雪間急速變幻,像一幅幅塵封的畫面在他眼前緩緩鋪開,他只能看著這些已經發(fā)生過的事情再次重復,半分都干涉不了。

景象停下來時,一座巍峨的山門將紅楓林取而代之,一襲紅衣的念九央就站在千階之下,五步之遙外幾名仙風道骨的尊者正面色凝重地對她道:“那妖魔會在死前發(fā)難也在我們的意料之外,風襲離得最近,受了如此重的傷實在無能為力。念姑娘,風襲雖是你的弟子,卻也是我天劍門掌門師兄自小撫養(yǎng)大的養(yǎng)子,我們絕不可能將他的尸體交給你?!?/p>

她半仰著頭看著他們,眉眼緊緊地皺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說:“他還沒死。”目光掃過在場的其他人,嘴角突然揚起笑意,“不就是蠻荒的菩提花嗎,我會取來,在這之前,請保證他會活著。”

“蠻荒”兩個字從她口中輕飄飄地吐出來,好像半分重量都沒有。

“念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那是蠻荒!就算你能拿到菩提花全身而退,六界也再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p>

身后有些年輕的劍客喊出這句話,面露不忍,卻被身旁的長者擋了一下。無瑄皺起眉頭,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預感。

她卻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回頭,一步一步,背影堅決。

無瑄想要跟上去,身邊卻掀起狂風驟雨,巍峨的山門在他眼前轟然崩塌,白霧自腳下升起將他籠罩,四周歸于茫茫的混沌,卻在他眼前撕出一片白光。他朝著白光走過去,霧靄一寸寸散開,紅楓死氣沉沉地掛在枝頭,他仍站在那座木屋前。

夢境退去,他推開微掩的房門,念九央暈倒在房中,慘白的臉,疼得發(fā)抖的身體,還有覆在身上赤紅的光芒。

他朝她撲過去,紅光驟然大漲似要將他彈開。他祭出靈力抵擋,終于握住她冰涼的手。光芒將他籠罩,像細密的針從四面八方刺入他的身體,他卻只是皺皺眉頭,緊緊握著她的手為她輸送靈力。

她動了動嘴角,有氣無力的嗓音飄出來:“出去?!?/p>

他俯身將她抱在懷里,嘴唇就貼在她的耳畔:“我不會丟下你的?!?/p>

反噬的痛苦持續(xù)了足足七日,無瑄似乎離開過,但大多時候都是緊緊地抱著她,和她一起承受著那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見她醒過來,他蒼白臉上露出笑意,低聲問她:“念姑娘,你好些了嗎?”

她掙扎著坐起來,面上沒什么表情:“你沒必為了回報我做到這個地步?!?/p>

他笑了笑沒有反駁,倒了杯水給她,過了片刻才輕聲問:“是蠻荒反噬吧?當年你為了救風襲,闖入蠻荒拿到菩提花后又離開??尚U荒是上古無赦之地,自成一界,自有它存在的規(guī)則,一旦離開終生都會受反噬之苦。”

在那個夢境中他沒有看到事情的全部過程,但如今已明白最后的結局。

他走近兩步,垂頭看著她漫不經心的眼眸,嗓音沉沉:“帶著菩提花離開蠻荒后又如何了?你救活風襲了嗎?”

她纖長的手指扣住茶盞,總是含笑的幽幽雙眸一絲情緒也無,淡淡地望著他:“你問這個做什么?”

他一把抓住她握茶的手,眉眼皺得緊緊地:“你為了救他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他呢?他怎么能放任你被囚禁在這里這么多年!”

她沒什么動作,幽深的一雙眸靜靜地看著不知道什么地方,良久,才淡淡地開口:“他死了。”嘴角微微挑起,眼底卻冰冷一片,“他背叛了我,所以我殺了他?!?/p>

他的身子顫了一下,她已漫不經心地拂開他的手:“反噬發(fā)作時我沒辦法控制靈力,將你卷入了我的夢境,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不要再靠近我了 。”

她走出房門,暗紅的光影被枝頭的楓葉攪得繚亂。一模一樣的楓林又如何,留得住景色,留不住人。

他想,這些年,她一定很難過。

往日反噬之前念九央都會提前在楓林外設下結界以免心懷不軌之人闖入,此次反噬時間提前了許多,她陷入昏迷前沒來得及設印,本以為會有意外出現(xiàn),卻毫發(fā)無傷地醒來。

她走出楓林,看見干涸的血跡染滿了邊緣的落葉,地面樹干上皆是道道劍痕?;秀遍g,似乎看見黑衣少年手持長劍守在楓林外激戰(zhàn)的場面。

她醒來時聞到的隱隱血腥味,原來是來自他身上的傷。

可他絲毫沒有在她面前提起,就像他沒有進入她的夢境,一窺她的前因,也沒有守在她的前面,擋住一切危險。他仍在楓林中練劍,劍術已精進許多。她來了興致會與他對拆幾招,若是不使用靈力,兩人已難以分出勝負。

他和風襲一樣天資聰穎,可他們又是那樣的不同。

他向來心高氣傲,闖入紅楓林揚言要與她比劍,哪怕最后輸在她的劍下也無半分不服,干脆地拜她為師。從此以后她的生命中便多了一抹風,吹紅了林間的楓葉,也吹開了她心底發(fā)芽的花。

夢境總是重復著他們的相遇和結局,一遍又一遍,有時候她在想,或許當初她不該收他為徒,也不至于走到如今兩敗俱傷的地步。

半掩的窗外傳來一聲驚叫,她從夢中醒來,窗外依舊是暗紅的天,楓葉有氣無力地掛在枝頭,枝葉下無瑄癱坐在地,手里捧著一顆瑩瑩發(fā)光的東西。

她從窗口躍出去,未綰的發(fā)長長曳在身后,潑墨似的黑,發(fā)尾沾了緋紅的葉,像停了一只赤色的蝶。

發(fā)出瑩瑩光芒的東西是他手中的一顆珠子,他在白光中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又驚喜萬分的模樣:“這是我妹妹的心珠……我妹妹還活著?”

她接過心珠打量片刻,點點頭:“心珠亮了,她還活著?!?/p>

“怎么會…她怎么會還活著……”他呢喃幾聲,迷茫的目光逐漸堅定,捏緊拳頭看著她,“我要出去?!?/p>

她愣了一下,心珠已被他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面色堅決:“我要去找我妹妹,弄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她蹙眉做出沉思模樣,輕輕地說:“離開蠻荒的路不像來時那么容易,你可能會死在半途中,而且一旦離開,蠻荒反噬將伴隨你一生一世,六界也會置你于死地?!?

“妹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彼驍嗨脑挘鄣滓绯鰪碗s的神色,“若是風襲,你也會這么做吧?”

她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良久,嘴角挑起笑意:“你說得對?!笔种改笤E祭出靈力,剎那間,楓林摧枯拉朽一般在眼前崩塌,他們仍站在原地,卻再尋不到一片楓葉。

“念姑娘!”

她漫不經心地撣撣袖口:“我陪你去?!笨此y以置信的神色,她笑了一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p>

他袖下雙拳緊握,連身子都微微顫抖,良久,沉聲道:“念姑娘,謝謝你?!?/p>

離開蠻荒的路的確兇險萬分,饒是兩人合力,無瑄也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他偏頭看著身邊握劍的紅衣女子,想著是多久之前,當她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是憑著什么樣的信念才活著殺出一條生路來。

當暗紅的天色在身后遠去,眼前的黑霧撕開一道亮光,她就站在逆光之中,絲毫沒有猶豫地踏了進去。他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她不明所以地回過頭,看見他眼底漫上痛苦之色,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可懷里的心珠光芒漸盛,他拽著她的力道也漸漸放輕,半晌,終于還是收回手指,垂著頭低聲道:“走吧?!?/p>

當黑霧在身后散去,眼前出現(xiàn)一片星光,漫天星辰照著招搖的夏花,鼻尖皆是夜風清香。戚戚月色落在遠處的山頭,茫茫一片,像覆了白霜。

在蠻荒待久了,再見人間這幅景象,竟恍若仙境。

她遙遙望著天上的銀月,頭也不回地問他:“去哪里找你妹妹?”

他將心珠攤在手掌,雙唇幾次開合,才終于吐出聲音:“我知道在哪里,念姑娘……一起去吧?”

她回過身朝他笑了笑:“當然,既然出來了,不妨到處看看?!?/p>

他別過頭去,像是不敢看她的眼睛:“那走吧?!?/p>

當心珠的光芒越來越盛,他的眸色越發(fā)深沉,山川樹木在身后遠去,眼前出現(xiàn)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

幽藍的河水從漆黑的天幕傾斜而下,像自蒼穹飛流的瀑布,河水落在被白光籠罩的深潭里不斷翻滾,將要溢出。

她仿佛覺得有趣,要上前探看,無瑄卻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氣那樣大,直直地將她扯入自己的懷里,她聽見他發(fā)抖的聲音,他說:“別去了,我們走。”

她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空無一物的腳下突然綻出刺眼的白光,陣法在腳下成型,自腳底生出禁錮將她緊緊地束縛。無瑄被那道白光狠狠地撞出去,四周出現(xiàn)窸窣的人影。

她仍舊沒什么情緒,淡淡地望著滿眼痛苦的無瑄。他們之間隔著一道光幕,任他如何努力也走不近半分,只是崩潰的嗓音一遍遍傳進來。

他在說對不起。

是的,他騙了她。從來都沒有什么妹妹,這只是為了騙她出蠻荒而設下的一個局。他一直都知道念九央是誰,幽冥界旁碑石所化的靈體。

當年幽冥界松動,幽冥河流入人界,導致妖魔四起,蒼生大亂。要想修補幽冥界,只有將念九央煉作封印石,方可解人間危難。當各大門派發(fā)現(xiàn)紅楓林的念九央就是幽冥石靈后,她已經因為在天劍門大開殺戒而逃入蠻荒。眾人無可奈何,只能一邊將幽冥河水禁錮起來,一邊想辦法將她引出蠻荒。

無瑄就是他們選中的人。他至今也不知道為何他們如此肯定自己一定能在蠻荒遇到念九央,也不知道她為何竟然真的會中計,和他一起離開。

他無數(shù)次想要將真相告訴她,可是那顆聯(lián)系外界的心珠不停地提醒他,若要拯救天下蒼生,只能犧牲她一人。

這些蒼生大義明明他都懂,明明他和她半點兒關系都沒有,可是為什么他會這么難受。

陣法緩緩啟動,白光漸盛,磅礴的靈力自她體內呼嘯而出,將這片天地席卷。白霧拔地而起,紅色游絲從他眼前掠過。周圍的景色驟然變換,眼前又出現(xiàn)那座巍峨的山門。

他又被靈力卷入了她的夢境。

冷風凄凄,天劍門四周圍滿了各大門派的弟子,而山門之下念九央持劍而立,遙遙望著臺階之上的少年。

無瑄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撥開重重霧色,黑衣少年的臉終于清晰,他愣了一下,突然面色大變。

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他慌忙轉身看向念九央,她仍舊是淡淡的神色,只是眼眸深沉,低低的嗓音緩緩從唇間飄出來:“他們說你受了重傷,需要蠻荒的菩提花才能活命?!?/p>

黑衣少年揚起嘴角,露出譏諷的笑意:“那是騙你的。受重傷的是曦兒,我想救她,可憑我的能力絕無可能拿到菩提花,所以才利用了師父你啊?!?/p>

他一步步走近,嘴角的笑意漸深,直至在她面前站定,垂頭看著她映在額間的蠻荒“囚”字,眼底流露出厭惡之色:“師父,曦兒將會是你的徒媳,你救她也是應該的。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你殺我天劍弟子一事。”

她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好像要看進他的心底,良久,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情分?”她低頭做出思考的模樣,又恢復往日漫不經心的神色,“那今日,我便用天劍門的血,來祭奠你我之間的情分吧?!?/p>

話落,冷冽的紅光自袖間散出,揚手揮劍,巍峨的山門便轟然倒塌,周圍的弟子一哄而上,紅衣在空中翻飛似一只赤蝶,每一劍都帶著斬斷情分的決絕。

而他只是站在那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直到天劍門掌門聯(lián)合各大門派的上仙出手偷襲,他大叫著朝她撲過去,卻忘了自己在她夢中只是一抹幻影。那一擊穿透了他的身體,對著她呼嘯而去,下一刻,風襲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替她擋去了這致命一擊,她惶然轉身,一手將他接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四周一下子靜下來,她瞪大眼睛看著懷中的少年噴出鮮血,面色迅速慘白下去。

她手指捏訣想要為他傳送靈力,他卻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發(fā)抖似的湊近他張合的唇畔,聽見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嗓音。

“你救了曦兒一命,我替她還你?!?/p>

她皺起眉頭,臉上沒什么情緒,眼角卻滾下一滴淚,落在他染血的嘴角。

天地一片死寂,連天光都暗下來,她抱著他坐在滿地血痕中,赤紅的光自她周身像宣泄的狂流朝著四周奔騰而出。

那一刻,天地失色,唯有血光,染紅了天劍門的百里長階。

無瑄就跪在她的面前,慘白的雙唇突地噴出鮮血,他朝她伸出手,顫抖的手指撫上她的側臉,卻什么也觸摸不到。

淚水滑下來,滴在遍地血污上,他看著她的眼睛,終于痛苦地喊出聲。

“師父……”

最先發(fā)現(xiàn)念九央就是眾人正在尋找的幽冥石靈的人,是風襲。

朝夕相處,日夜相對,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她。煉作靈石封印幽冥,她唯一的下場就是神魂俱滅,他怎么能容忍這種事情發(fā)生。

所以他設下了一個局,假以重傷騙她入蠻荒,又利用掌門之女故意傷害她,眾叛親離且被六界追殺,她唯一的去處只能是蠻荒。

那是什么樣的一個地方他很清楚,可那是唯一能讓她活下來的辦法。

只要能讓她活下去,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愛這個姑娘,愛到骨子里,在蒼生和她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什么蒼生,什么幽冥他統(tǒng)統(tǒng)不管,他只想她好好地活著,哪怕她只能活在蠻荒。

他了解她的性子,只要她還恨著他,她就一定能活下去。所以至死,他也沒有告訴她真相。

他是這樣愛著她。

只是后來的一切發(fā)展都始料未及,上仙修補了他的一魂一魄,將他的魂魄養(yǎng)在一段扶桑枝中,令他重新活了過來。他失去了前塵記憶,接受了他們安排給他的新身份,將他親手送入蠻荒的姑娘又引了出來。

他不是無瑄,他是風襲。

周圍的景象盡數(shù)崩塌,霧色散開,夢境褪去,他仍在煉化念九央的陣法前。只是陣法中央的姑娘已只剩下一抹虛影,紅影漸漸變得透明,將要徹底消散于這天地間。

他發(fā)瘋似的朝陣法撲過去,卻一次次被撞開,天地間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在喊她。

師父。

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才讓他想起來?為什么不干脆讓他永遠忘記?

靈力覆在幽冥界的缺口處,傾覆而下的幽藍河水終于緩緩停止,寂靜的天地間傳來水滴的輕響,滴答,滴答。

陣法周圍的白光驟然褪去,浮在空中的念九央像一片紅色羽毛緩緩落下來,他撲過去將她接住。她在他的懷里,一點兒重量都沒有,總是含笑的眉眼淡得看不清楚。

他哭著為她輸送靈力,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她幾乎透明的臉上:“師父,對不起,不要離開我。”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目光卻變得虛無:“你還活著,我很開心?!?/p>

他將她抱在懷里掙扎著起身,話都說不利索:“我?guī)慊匦U荒,我們回蠻荒……只有我們兩個人?!?/p>

她像是哭了,鬢發(fā)都濕透了,嘴角卻彎彎的,嗓音又輕又柔,像一陣風,響在他耳邊:“風襲,我走了啊。”

他拼命地搖頭,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師父,別走,別離開我?!?/p>

可她再也無法回答。

一陣風拂過,吹開點點赤紅星光,她消失在他的懷里,什么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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