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河

隨著大街小巷的年味漸濃，那年母親來青島的一幕不禁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記得那天是小年，我和妻子正商量著要給父母買些年貨快遞回去。這時，突然接到母親電話，說想孫子了，非要來青島一趟。我說反正過完年我們就回去了，十天半月都等不了？母親卻來意已決。

母親是個急性子，放下電話，即刻動身趕往火車站，幾個小時后就到了。祖孫見面，又親又抱，自是一番親熱。吃過晚飯，母親才吞吞吐吐道出了她的真實來意。

“娟子（妻子的小名）的服裝店過年那幾天是不是很忙?。俊?/p>

“對啊，那幾天生意特好?！?/p>

“那幾天能賺不少錢吧？”

“比平時翻幾番吧?！?/p>

“那──你看這些錢夠不夠補上那幾天賺的呀？”

母親小心翼翼地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用花手帕包著的小包，緩緩打開：原來是厚厚的一疊鈔票。

“媽，你這是干啥？”我一頭霧水。母親說：“這些錢都是你們平時給我的，我也花不著，尋思著給你拿來，你就說是單位發(fā)的獎金，跟娟子商量一下，能不能過年那幾天就別開門了，今年回家過年。你們都5年沒回家過年了，你爸每到年三十晚上，喝著你給他捎回去的好酒就念叨，酒再好有啥用？也沒人陪我喝，真是越喝越?jīng)]味。說著說著，就一個人在那里抹眼淚……”母親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一旁的我早已淚流滿面。這些年，妻子經(jīng)營著一家服裝店。每逢年底那幾天，生意都格外忙，一向會過日子的妻子因為舍不得那幾天不菲的收入，所以，我們總是等到過完年，生意轉(zhuǎn)淡時再回老家。

母親的一番話，于我猶如當頭棒喝。我恍然明白，做生意有淡季旺季，淡季了才肯關(guān)門回家，可親情哪有什么淡旺季呀？我緊緊攥住母親的手，無比堅定地說：“媽，這錢你留著，你回去告訴我爸，過兩天我們就關(guān)門歇業(yè)，回家過年，讓我爸敞開酒量等著，兒子要陪他一醉方休?！?/p>

“好。這可好了，老頭子，這回你可高興了吧。”母親喋喋不休地念叨著，眼里居然有了淚，我知道，那是喜極而泣。

（風吹麥浪摘自《大公報》2017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