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偉 郭云菁
在中國漫長的歷史畫卷上,漢代是第一個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黃金時期。作為中國主體民族的漢族在這一時期得名,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漢文化圈在這一時期正式成型,而作為儒家文化發(fā)源地的山東地區(qū),更是在一統(tǒng)浩淼的漢文化發(fā)展史上繪有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次山東博物館策劃推出的“山東地區(qū)兩漢文明展”側重于多元化地展示山東地區(qū)漢代文化的重要研究成果,弘揚山東地區(qū)漢代的輝煌文明。該展覽由山東博物館主創(chuàng),在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濟南市考古研究所、淄博市博物館、齊故城遺址博物館、青州市博物館和巨野縣博物館六家文博單位的支持下,于2016年7月26日開幕,展期為三個月(圖一)。
一、展覽構思及內(nèi)容設計
此次展覽以山東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漢代大型諸侯王墓為主體,包括巨野紅土山漢墓(昌邑王)、章丘洛莊漢墓(呂王)、臨淄大武漢墓(齊王)、曲阜九龍山漢墓(魯王)、長清雙乳山漢墓(濟北王)和青州香山漢墓(淄川王)等六個大型漢墓出土的文物精品為主,兼顧其它重要的遺址、墓葬中發(fā)現(xiàn)的精品,各類展品數(shù)量達到290件(套)。本次展覽是諸侯王大墓珍貴文物的首次聚集,眾多展品均為首次亮相。
展覽設計以漢代諸侯王貴族的生活為主線,分優(yōu)雅生活、寶馬華車、事死如生、文化交流、藝術之美五個單元,以直觀清晰的方式條分縷析地展示了山東地區(qū)近年來的漢代文化研究成果,更是與古羅馬帝國文物展同時推出,將歷史上同一時期鼎力世界的兩大帝國的文明精華一同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展現(xiàn)了擁有雄厚歷史積淀的泱泱大國風范。
在展品的遴選上,我們優(yōu)中選優(yōu)地將展品以最合理的方式組合排列,盡可能地展示漢代山東地區(qū)貴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從鼎食宴舞的優(yōu)雅日常(圖二),到寶馬華車的雍容出行(圖三、圖四),再到事死如生的隆重喪葬(圖五),生動地鋪陳出一張張漢代諸侯王奢華生活的圖景。
漢代的中外文化交流活動可謂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活躍期,陸上和海上絲綢之路享譽中外,而海陸交通便捷的山東,作為絲綢制作的中心之一,無疑為絲綢之路的開通做出了重要貢獻。本展覽的文化交流篇章重點展示山東出土的帶有鮮明外來因素的展品,與同時開展的古羅馬帝國文物展形成呼應(圖六)。
藝術之美篇章主要展現(xiàn)漢代的書寫及雕塑藝術。漢代文字從篆書發(fā)展為書寫更為簡便的隸書,遺留下來的竹簡、印章和碑刻生動地詮釋著書寫藝術的內(nèi)涵。東漢時期,隨著東西方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入,西方的雕塑藝術與本地的雕刻藝術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漢代雕塑(圖一)。
整個展覽以漢代山東地區(qū)的精品文物貫穿主線,多方位全面展示漢代生活的方方面面,用物質(zhì)的展品為載體反映漢代人的精神世界。此外,展廳和展陳背板的形式設計別具匠心,用鮮明的漢代元素營造出漢風浩蕩的親身體驗,給觀眾帶來一場難忘的漢文明之旅。
二、漢代的精神文化生
活及精品文物展示
1、“事死如生”概念的形象體現(xiàn)
在中國古代,人們相信人死之后在陰間仍過著類似陽間的生活,因而對待死者也應該“事死如事生”,所以陵墓的地上、地下建筑和隨葬品多仿照生前?!盾髯印ざY論》記載:“喪禮者,以生者飾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事死如生,事亡如存?!鼻貪h時期,這種喪葬觀念在貴族墓葬中得以鮮明的體現(xiàn),也方便了我們從墓葬中直接獲得關于當時社會文化體系的直接資料。此次展覽中的展品絕大多數(shù)出土于漢代山東地區(qū)的諸侯王墓,可以說是“事死如生”的喪葬觀最生動的體現(xiàn),為我們展示出漢代諸侯王貴族的真實生活畫面。
漢代是中國建筑藝術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建筑形式和門類已經(jīng)相當完備?,F(xiàn)實生活中的門闕、亭臺樓閣、苑囿等建筑范式,常以陶塑和石刻漢畫等形式出現(xiàn)在墓葬中。漢代方士公孫卿曾言“仙人好樓居”,認為仙人都是住在高樓之處,因此漢代貴族豪強熱衷修建高樓(圖七)。墓葬中陪葬的陶樓既含有此寓意,也表達了對生前居所的沿用之意。
作為漢代山東地區(qū)的最高等級貴族,在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各類用度必然是極為細致講究的,先拋開各類精巧美觀的器物不談,單從隨葬的各類陶俑就可見一斑。各種侍從俑可以隨時為墓主人提供貼心的服務,樂舞俑為宴饗助興,兵馬俑保衛(wèi)墓主人的安全,各種陶俑成為漢墓中最常見的陪葬品之一(圖八)。
2、煉丹術及其精神追求
煉丹始于公元前三世紀的戰(zhàn)國時期,秦漢兩代開始盛行。人們從金、玉不朽的特性出發(fā),試圖用鉛、汞、硫、砷等重金屬煉制黃金,雖制成了多種貌似黃金白銀的假金,但也創(chuàng)造出了多種煉丹儀器和提煉藥品的方法。東漢魏伯陽編著的《參同契》是我國第一部煉丹術著作,也是世界公認的現(xiàn)存最古老的煉丹書。服食丹藥、長生升仙在漢代以及后世成為帝王貴族們的熱衷,雖然長生不老未曾實現(xiàn),但是煉丹術的發(fā)展間接地促進了火藥的發(fā)明,成為影響文明進程的四大發(fā)明之一,享譽中外。
此次展出的一組煉丹器物具有鮮明的代表性,展品為巨野紅土山昌邑王劉髆墓出土的盛放丹藥的鼎、丹藥、藥匙、藥杵臼(圖九)。這件銅鼎出土時發(fā)現(xiàn)盛有丹藥,同出的藥匙和杵臼也是制作丹藥的器具。這組展品生動地表現(xiàn)了漢代人追求長生的愿景,與文獻記載的漢代貴族乃至帝王煉丹求仙的記載相吻合。
3、日用器中體現(xiàn)的精湛工藝和美學價值
宴饗在漢代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飲食器物因而成為漢代文物中的大宗。山東地區(qū)諸侯王墓出土的各類飲食器華麗精美、設計巧妙,是漢代貴族奢華生活的最有力的體現(xiàn),也反映了漢代工匠高超的鍛造技藝和審美水準。
臨淄商王墓出土的錯金銀銅盒(圖十),通高12.4厘米,腹徑15厘米,極為精巧雅致。整個器物紋飾繁復有序,器腹和蓋面飾多周錯金銀花紋。器蓋上紋飾極為精美形象,五周錯銀細弦紋將紋飾劃為內(nèi)外兩區(qū),內(nèi)區(qū)為雙龍雙鹿紋,外區(qū)則飾龍鳳紋和虎紋。龍體彎曲似騰云,雙鹿兩角相柢,臥虎張口而嘯,飛鳳張喙而鳴。龍鳳虎鹿皆為首部錯金,身飾錯銀斜線和鱗狀紋,空白處飾有卷云紋。整個圖案龍騰鳳舞,虎臥鹿柢,頗具動感。此外,盒的內(nèi)地和蓋內(nèi)各鑄刻“鈞奠”二字。出土時盒內(nèi)盛有大棗,棗肉已經(jīng)干癟,可能為祭奠所用。
臨淄商王墓出土的一件青銅汲酒器造型獨特,設計精巧,頗為引人注目(圖十一)。該器物通高65.2厘米,其中長柄近60厘米,呈竹管狀,下接平底、中空、形如荷蕾的球形器,球形器腹徑7.2厘米。柄外表為四竹節(jié)形,柄端封閉并飾龍首銜環(huán)。在龍首之下第二竹節(jié)處有一長方形孔,與球形器底部中央的圓孔互相貫通。使用時,手握柄將球形器沒入酒水中,手指按壓柄上方的孔洞,同時將器物從酒水中提出,再將器物移入接盛酒水的酒具,松開按壓柄部孔洞的手指,酒水隨即進入酒具嘲。這是利用氣壓原理來汲酒的精巧器物,生動地體現(xiàn)了漢代工匠的巧思構想,也是漢代科技發(fā)展的成果體現(xiàn)。
4、絲綢之路上的中外文化交流
山東發(fā)現(xiàn)的西漢時期的金銀器雖數(shù)量不多,但特征鮮明,其中有些器物風格與中國迥然不同,帶有濃郁的西域文化特色。在傳入中國之后,中國工匠依據(jù)本土傳統(tǒng)對其加以改造,成為中外文化交流中極富特色的典型器物。
1978年臨淄大武齊王墓陪葬坑出土的鎏金銅蒜頭壺(圖十二),高42厘米,腹徑21.8厘米,該壺呈直口,細長頸,球形鼓腹,圈足,平底。肩有一對鋪首銜環(huán),頸部上、下和腹中部各飾一周凸弦紋。器蓋為弧面母口,上飾凹弦紋,器蓋中央有一環(huán)鈕。該器物口沿下部凸起呈蒜頭形,是帶有典型西域風格的裝飾藝術特征。另外,漢代雖財力充裕,但金質(zhì)容器比較少見,多以鎏金器替代,此鎏金銅蒜頭壺就是其中的代表。
1978年臨淄大武齊王墓陪葬坑出土的一件銀蓋豆(圖十三),高11厘米,口徑11.4厘米。子母口,曲腹,高圈足,喇叭形銅座141?;⌒紊w,蓋上飾三銅獸鈕,鉚合,器蓋和腹部飾外凸花瓣紋。蓋內(nèi)面刻有銘文“南朱”二字15_。該器物應是在傳入中國以后,根據(jù)中國的傳統(tǒng),經(jīng)中國工匠配以青銅足和鈕加以改造而成。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徐龍國研究員認為,這應是西漢初年陸上絲綢之路開通以前,由海上絲綢之路傳人的161。該類器物作為漢代絲綢之路上中外文化交流的典型代表,對中國古代金銀器的發(fā)展也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山東地區(qū)兩漢文明展”作為山東博物館隆重推出的漢代歷史文化的代表性展覽,多元化地展示了齊魯大地的漢代歷史風貌和優(yōu)秀的考古研究成果。沿著展陳線一路走來,泱泱大漢的風光一覽無余,文明在這片山魂海韻的巍巍齊魯綿延,歲月蕩滌了喧囂,沉淀下來的是民族的驕傲,也是齊魯?shù)墓鍖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