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

[前情提要] 2017年2月末第6期講述，為了女兒劉婧的幸福，江西南昌的年輕媽媽唐敏忍辱負(fù)重，接納了丈夫劉志飛的“私生子”劉暉。十年后，劉暉的真實身世浮出水面——他根本不是劉志飛的親生兒子！奇恥大辱下，劉家人決定送走劉暉。驚覺自己“錯恨”十年的唐敏，百感交集……

錯愛還是錯恨？送走的孩子迷失的心

很快，劉志飛的妹夫楊軍聯(lián)系上劉暉的生父王海波，對方很高興，承諾馬上來接孩子走，卻遲遲不見動靜，手機(jī)也打不通。楊軍找上門去，王海波把他拉到外面，為難道：“兄弟，不是我不想要，是我家那位以死相逼，堅決不要！你知道的，我生意還得仰仗老丈人……”劉志飛大怒，第二天領(lǐng)著劉暉再去，卻已是人去樓空，四處打聽情人姜揚的下落也無果。那幾日，劉家氣氛異常凝重，妹妹劉潔還總把“野孩子”三個字掛在嘴上。早上，奶奶李玉琴只喊劉婧起床，幫她收拾書包。劉暉默默爬起來洗漱收拾。唐敏拍了拍他肩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棒！”他才高興起來。

這天，爺爺劉國斌出院回家休養(yǎng)。見他臥病在床，劉暉端著一杯水走進(jìn)房：“爺爺，你好點了嗎？”劉國斌竟別過頭去，默默閉上眼睛。劉志飛聞聲過來：“你不來還好，你一進(jìn)來，你爺爺能不難受嗎？”劉暉默默走出門外?！皨寢?，誰是野孩子？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他怯生生地問唐敏。唐敏摟住他：“暉暉，你沒錯……”劉暉咬緊了嘴唇。

那段時間，劉暉總是頭痛。他只偷偷跟唐敏提了一次，自己買了些止痛藥吃。一次在學(xué)校，一個同學(xué)講了個關(guān)于“野孩子”的笑話，他感覺如芒在背，動手打了對方。很快，劉志飛被請到了學(xué)校?；氐郊?，他痛打了劉暉一頓：“你這個野種，趕緊給我滾！”劉暉強(qiáng)忍著淚水，抱著他的“河童”木雕沖出了家門。

唐敏追出去找了半天，她在一片只有微弱燈光的草地上，發(fā)現(xiàn)一個瘦弱的黑影在微微顫動。果然是劉暉，他手握他最愛的木雕“河童”哽咽道：“小河童，爸爸媽媽不愛我，不要我了……”

“胡說！媽媽愛你，媽媽要你！”唐敏沖上去，抱住瘦小無依的劉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當(dāng)年的錯恨，已讓劉暉失去了完整輕松的童年，使他過早懂事成熟；如今，他又像一個皮球似的任人踢來踢去，她必須保護(hù)他，保護(hù)這個最為無辜的孩子。

2015年6月，唐敏被單位派去上海培訓(xùn)半個月。她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送走暉暉！”劉志飛答應(yīng)了。誰知一周后，劉潔輾轉(zhuǎn)找到姜揚的一個老鄉(xiāng)，打聽出姜揚老家的具體地址——云南省保山市昌寧縣。兄妹倆馬不停蹄地把孩子帶到昌寧。當(dāng)場堵住姜揚后，他們才得知她回家結(jié)婚后又離婚了，帶著5歲半的女兒艱難度日。劉志飛拿出親子鑒定書，質(zhì)問起當(dāng)年的事。姜揚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我氣你當(dāng)年負(fù)我，害我和男友王海波分手，還不給我錢做手術(shù)，我把孩子生下來，就是要給你個難堪！我哪知道孩子不是你的？”

“劉暉，這才是你親媽！以后不要跟著我們了！”劉志飛不由分說地把劉暉推向姜揚，劉暉哭著抱住他的大腿不放。“走開，野孩子！你別害我們劉家了！”劉潔上前來幫忙，“野孩子”三個字瞬間刺痛劉暉，他蹲下身，緊緊捂住腦袋，滿臉痛苦不堪。劉志飛稍一遲疑，劉潔拽著他的胳膊，轉(zhuǎn)身離開了。

幾天后，唐敏回到家才得知兒子被送走。劉志飛如實交代了一切。唐敏冷冷地看向他：“就是一只小貓小狗，帶了十年也有點感情吧。你們太冷血無情！”劉志飛無言以對。

之后的日子里，唐敏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走到哪兒，哪兒都是劉暉的影子。她驚覺：這么多年來，她看著劉暉一天天長大，他早已不知不覺地融入了自己的骨血……

2015年9月24日這天，劉志飛正洗澡時，手機(jī)忽然響起。唐敏看到這是一個來自“云南”的陌生來電，心“咯噔”一下，按下接聽鍵：“劉志飛，我是姜揚！孩子……孩子不見了，他和你們聯(lián)系過嗎？”唐敏心里一緊：“我是劉志飛老婆。什么叫不見了？”那邊頓了下：“孩子查出得了腦瘤，趁我們不在跑了……”

唐敏與丈夫大吵一架，當(dāng)即請假，趕往昌寧。見到姜揚，她才了解到：劉暉被留在昌寧后，頭痛加劇，時常疼得在地上打滾。一天早上起來，他突然看不見東西了，姜揚帶他去云南省人民醫(yī)院檢查，被診斷出患有腦瘤，而且部位特殊，位于大腦枕葉距狀裂右側(cè)，與一條大血管相粘連。醫(yī)生說此處是視覺中樞，所以導(dǎo)致失明。局部放射治療一個多月后，劉暉視力恢復(fù)了些，可病情并未緩解，錢卻花得精光，母子倆只好回了家。誰知22日中午，劉暉竟趁家里沒人，離家出走了。

“這孩子太倔了，從沒喊過我一聲‘媽！要他喊，他說他媽媽在南昌。他不管去哪里，都要帶著他那個丑木雕！我和他沒有母子緣分，你要找到他，就帶他回去吧！”姜揚的抱怨，聲聲敲打在唐敏心上，她不禁失聲痛哭。在昌寧，她找了三天三夜，卻失望而歸。

回到南昌，唐敏再也無法平靜。兩周后，姜揚慌慌張張地打來電話，說民警告訴她，孩子在昆明市救助站。唐敏欣喜若狂，趕往昆明。見到劉暉的一剎那，她驚呆了：眼前這個男孩面色慘白，神情驚恐，瘦得脫了人形；但他手里緊緊握著的，分明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河童”木雕！原來，劉暉離家出走后，一路流浪到昆明火車站天橋下，白天靠乞討為生，晚上就在地下停車場湊合著睡一宿。他的腦瘤不斷惡化，很快又看不見了。后來，他被人在新光世界城小區(qū)的停車場里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

“暉暉，我的暉暉……”唐敏失聲哭道。男孩渾身一激靈，努力睜眼望向唐敏：“媽媽！是你嗎？”唐敏知道他看不見了，哭道：“媽媽來了，媽媽對不住你！孩子，媽媽再也不放開你了……”唐敏緊緊摟住了他。

難解的親情迷霧，有一種母愛把結(jié)局打開

2015年10月12日，唐敏將劉暉帶回南昌，安排他住進(jìn)江西省人民醫(yī)院，唐敏預(yù)付了4萬元住院費，向單位請了長假，日夜守護(hù)著他。一個星期后，醫(yī)藥費告罄，唐敏向丈夫求助，劉志飛冷冷道：“這個孩子，已經(jīng)跟我們沒關(guān)系了！”唐敏瞬間爆發(fā)了：“這一切，你沒有半點責(zé)任嗎？暉暉現(xiàn)在只剩一口氣了，你也忍心？”劉志飛支吾了半天，匆忙掛掉電話。

10月23日上午九點，劉暉突然暈厥，醫(yī)生檢查后認(rèn)為是顱內(nèi)壓強(qiáng)過高導(dǎo)致，建議轉(zhuǎn)到上海大醫(yī)院去做微創(chuàng)手術(shù)，預(yù)計需要15萬元手術(shù)費。她又硬著頭皮去求劉志飛，甚至說可以打借條給他。劉志飛依然拒絕：“你顧著‘野孩子，就不管婧婧了？再這樣，咱們離婚吧！”李玉琴也勸她：“我知道你心善，我也覺得劉暉是個好娃……可這孩子當(dāng)年害得你和志飛差點離婚，現(xiàn)在真相大白，你何苦又為他拆散自己的家啊？”

劉暉短暫蘇醒后，一看到唐敏，弱弱地問：“媽媽，我是不是快死了？”唐敏哽咽道：“有媽在，不會讓你有事！”找回劉暉的那一刻，唐敏就認(rèn)定了這個兒子，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放棄他！

無奈之下，唐敏只能向娘家人借錢。2015年11月3日，劉暉住進(jìn)復(fù)旦大學(xué)附屬華山醫(yī)院。兩周后，他被推入手術(shù)室。由于腫瘤體積較大，又深埋于大腦距狀裂深處，難度很大。5小時手術(shù)后，劉暉的腦瘤被摘除了。

下午4點，劉暉從麻醉中醒來，虛弱地輕喚了一聲：“媽、媽……”唐敏的淚水抑制不住地滾落：孩子能看見了，手術(shù)成功了！此后的康復(fù)過程中，劉暉每天都會把“河童”拿出來看看。他告訴唐敏：“河童有我疼著，我有媽媽疼著，我和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寶貝！”

這時，恰逢國家全面放開二胎政策。劉志飛提出生二胎。唐敏拒絕了。劉志飛怒不可遏，覺得妻子瘋了，堅持要跟她離婚。

2015年12月初，劉暉康復(fù)出院。唐敏帶著他回到南昌，租住在一處出租屋內(nèi)。這天，唐敏接到女兒電話：“媽媽，你在哪兒呀？找到弟弟了嗎？爸爸說你不要我了，不讓我找你，可我好想你們！”聽著女兒糯糯的聲音，唐敏內(nèi)心無比愧疚。這年底，她和劉志飛協(xié)議離婚，劉婧歸劉志飛撫養(yǎng)，唐敏只分到了5.3萬元財產(chǎn)。

2016年初的一個周末，劉婧在少年宮上完課后沒有回家，壯著膽偷跑來了唐敏的出租房。見到弟弟，她抱著他親了又親。吃過晚飯，兩個孩子窩在唐敏懷里，三個人緊緊相擁。

那晚9點多，劉志飛打來電話。聽說女兒在唐敏那兒后，他立刻趕來，不由分說地拉著劉婧就要走。兩個孩子抱在一起哭?！鞍职?，你不要分開我們，好不好？”劉婧哭著懇求。唐敏說話也不客氣：“婧婧來看弟弟怎么了？而且，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權(quán)利讓她住在這里?！闭f著，她也和劉志飛拉扯了起來。

見此情景，劉暉走過去想勸開他們，可劉志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撲通”一聲跪下，抽泣道：“爸爸，你不要和媽媽吵架了！你有氣就對我出吧！是我對不起你們，更連累了媽媽！”劉志飛怔住了。其實，他也好久沒看到劉暉了，眼前孩子憔悴不堪的模樣，也在某一剎那觸動了他的心。他更沒想到，孩子還愿意叫自己“爸爸”。最終，他嘆了口氣，同意劉婧留了下來。

有了媽媽和姐姐的愛，劉暉變得開心起來，話也漸漸多了，身體也一天天壯實了起來。他常念叨著爸爸和爺爺奶奶，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2016年9月20日早上，李玉琴出門買菜，發(fā)現(xiàn)門口有個月餅禮盒，里面的卡片上寫著：“奶奶：這是你愛吃的蛋黃月餅，以前都是你買給我，這次讓我買給你吧！”老人瞬間老淚縱橫，她一看就知道是劉暉寫的，家里只有她和劉暉最愛吃蛋黃月餅。以前中秋，劉暉總會找各種理由，把月餅讓給她吃。她當(dāng)即把月餅盒和卡片拿給老伴看，劉國斌看后，長嘆一口氣：“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

10月13日夜里，唐敏腹部絞痛，劉暉找來劉志飛，兩人將她送到醫(yī)院，確診是腎結(jié)石。那晚，看著劉暉小大人似的忙前忙后，劉志飛心里不是滋味，瞬間覺得他身上承受了太多東西。次日，唐敏醒來。劉暉笑著對她說：“媽媽，爸爸昨天守了你一宿，著急得不行！”唐敏心里一顫，五味雜陳。

住院期間，劉志飛天天來醫(yī)院送飯和守夜。劉婧也來了，她和劉暉一起演雙簧、講笑話，逗得唐敏笑出了眼淚。10月28日，唐敏出院?！靶∶簦愫蜁煏煻蓟丶野?，我和婧婧需要你們……”劉志飛開口道。唐敏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2016年11月初，唐敏和劉志飛復(fù)婚。醫(yī)院復(fù)查結(jié)果也顯示，劉暉的各項身體指標(biāo)已恢復(fù)正常。這天，劉家人去照了全家福，劉暉特意抱著“河童”出境。照片上，他微微望向“河童”的眼神寫滿笑意，仿佛在說：“小河童，咱們終于有家啦……”

編輯/魯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