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曼女士》是著名作家阿成的短篇小說,其文本講述了抗戰(zhàn)英雄趙一曼女士被敵人逮捕送進醫(yī)院治療監(jiān)禁最后脫逃到光榮犧牲的故事。小說開始采用了內聚焦敘述。文本題目是《趙一曼女士》,但一開始并沒有寫趙一曼女士,而是講述了自己與醫(yī)院之間的關系。以第一人稱“我”來敘述,通常被稱為內聚焦,而普通的內聚焦是同一時空,而此篇小說采用的是跨時空的內聚焦,其原因是“‘我‘講他的故事”,即“我”講趙一曼這一歷史人物的故事。由于敘事者與人物的時空距離,敘事者只能依靠現(xiàn)有歷史文字資料進行揣摩想象,從而突破了內聚焦的限知視角的限制,將零聚焦的敘述方式融入其中。從敘事整體來看,敘事者對整個事件的發(fā)展脈絡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全能敘述便是證明。文本除結合這兩種敘事聚焦外,在結尾又運用了外聚焦的敘事方式,顯示了作者更加深沉理性的思考與審視。
作者并沒有按照老套的模式去塑造人物,也沒有采用常規(guī)的歌頌角度來展現(xiàn)英雄人物,在文本中,趙一曼烈士沒有被神化,卻又不乏英雄的光輝。文中的趙一曼似乎與常人沒有什么兩樣,也喜歡欣賞雪景,在雪中漫步,喜歡丁香花的清香,喜歡聆聽巴赫的《意大利協(xié)奏曲》或莫扎特的《第九鋼琴協(xié)奏曲》以及教堂的鐘聲,并對外國的文化建筑有著自己獨到的審美見解。雖然,這在文中屬于“我”的主觀臆斷,是“小說家言”,但可見作者是在肯定人精神世界的重要性與多樣性,英雄也可以有凡人的個性氣質。這種敘事基調不同于主流意義上的歌頌贊美英雄的常規(guī)方式,因而形成一種反差——“主流題材下的悖離主流的敘事”。
主流文學創(chuàng)作成規(guī)下的革命歷史敘事,久而久之造成敘事的單一化、機械化,人物性格的統(tǒng)一化,精神世界的麻木化,而小說的情節(jié)主線多是開始的失敗到不斷地取得勝利與光輝的英雄形象,小說作者多是權威文化的闡釋者。阿成有意另辟蹊徑,無論內容形式都是一種突破。
回歸到小說的內容中來,運用多種聚焦可以在文章中增加怎樣的作用呢?為什么開始采用內聚焦到后面采用零聚焦、外聚焦呢?內聚焦與零聚焦二者之間不會產生沖突嗎?以第一人稱“我”對整個故事進行解讀,不會讓人感覺到故事情節(jié)不連貫嗎?而內聚焦的敘述者對整個事件不可能完全像我們敘述的那樣,而使用第一人稱敘述更增加感情的強烈性與意識的活動性。這是運用零聚焦所辦不到的,但是僅僅運用內聚焦是不夠的,因為內聚焦大部分都是猜測與翻閱資料,這一些資料對于我們了解趙一曼女士的形象是不充分的。變?yōu)槿暯呛笾v述著的一切都變?yōu)樽髡叩囊阎?,這是阿成先生刻意安排的,要想把趙一曼的事跡講述的真實貼切,只有這樣做才能達到目的。內聚焦與零聚焦二者巧妙地連接,沒有絲毫沖突,卻使敘述效果達到極佳。趙一曼女士在醫(yī)院對小護士韓勇義與警衛(wèi)董憲勛在思想上的宣傳與組織上的策反,使他們成為抗日朋友以及最后光榮犧牲的惋惜,細致入微之處均是他人所未道的獨特之語。小說對犧牲的場面只是一筆帶過:“趙一曼女士是在珠河縣被日本憲兵槍斃的?!钡俏恼虏唤麜松钏?,特別是后來“我”去拜訪她的墓碑:“我去的時候,那里清靜得幾乎無人。旁邊有一年邁老人看著我。我看了看他,笑了笑。他指著石碑說,趙一曼?我說,對,趙一曼?!边@讓“我”有一種無盡的蒼涼感與時空感,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這個墓碑是抗戰(zhàn)英雄趙一曼,這個問題值得我們現(xiàn)代人去深思與反省。我們應時刻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生活,不應該讓我們的英雄埋沒在時空的記憶之中,這一切都是我們無數(shù)革命前輩流血犧牲換來的,“我”更關心的其實是趙一曼女士留下的孩子,小時候就沒有了父母,這對心靈的打擊不是一時一刻就可以消除的,這種傷痛時時刻刻存在,又有誰可以來安慰。兩封信及檔案材料敘事者并不加以評價,諸多復雜的感受評價留給了讀者。
綜合上述分析,此小說文本看似是行云流水、散漫自由的敘述,實則匠心獨運。其意義一是可以多角度、人性化地刻畫人物形象,將英雄、母親、女人、智者多種因素集于一身,超越了同類革命題材的敘事。其二,將節(jié)制控制情感敘述巧妙裹挾在散文化敘述之中。如在趙一曼墓碑前與老人的對話,含而不露地照應了烈士遺書中“有誰會知道呢”的憂郁。其三,便于敘事者多方面展開敘述。一般敘事常規(guī)在此篇小說里被不同程度的靈活運用及轉換,顯示了敘事者非同凡響的敘事駕馭能力。
作 者:常寬,黑龍江外國語學院中文系2014級本科生。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