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宜

碎 片

◎張康宜

被水抹過的操場散發(fā)著草葉的清香，暴雨過后的葉子大滴大滴地將老天賜予的水珠用力地砸進泥里?？巳R里吸干凈最后一口檸檬水，不耐煩地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又用吸管戳了戳緊緊貼著杯底的檸檬片?！昂伲娌粔蚪饪实?，三個月前冷飲店剛開張的時候，喝半杯隔著肚子都能聽到水聲??！”克萊里大邁了一步，從跑道上跨了個水坑兒，蹦到足球場的草地上?！班?！有東西硌到我了，什么??？”他彎下腰瞪著眼睛找了起來，很快，他發(fā)現(xiàn)剛才的落腳點的草葉下面有一個銀灰色的不明材質(zhì)的小東西。他好奇地把它從泥里摳出來，抹掉了上面的污漬。他心里犯嘀咕，“這是什么？帶著神秘的銀灰色的不規(guī)則片狀體，這種顏色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讓我想想……好像……?。∠袷强苹闷锏娘w碟，對對對，沒錯，就是這種極具未來氣息的神秘的銀灰色！這邊緣有點剌手，應該是某個部位的碎片吧，這個小玩意之前一定受過什么可怕的撞擊……”克萊里掂了掂，沒什么重量。用指尖敲了敲，也沒有清脆的回響。這難道不是金屬嗎，可這上面有豎楞又帶了一些弧度……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我的生活中存在過這種材質(zhì)嗎？

或許……

這不是地球上的？

“嘶！”克萊里倒吸了一口冷氣，眉毛活像石英鐘表的十點十分，“這是天外來客么？老實說，這實在太像飛碟碎片了，哦，天，這一定是飛碟的碎片，可是這碎片為何會出現(xiàn)在操場上，還被我一腳踩到了？上一次有這種好運氣，大概是小學老師有道題答案給錯了，所以我僥幸得了A，可是老師要重新收上去給成績，哈，我那天恰好請假了，所以我的成績還是A——班里唯一一個A。這一腳差點扭了我的腳踝骨，該死，如果不是貝爾那個小屁孩在臺階上放玻璃球，我也不會落下愛扭腳腕兒的毛病。不過，我真是中獎了，這飛碟碎片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要拿他出去賣錢！這東西絕對能吸引媒體，還有那些閑著沒事成天瞎想的人來買。哈，我可不是那些人，我對飛碟碎片不感興趣，不過我對錢感興趣，哈哈哈。可是這碎片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在這兒啊，一定還有其他的！克萊里咬了咬嘴唇，打開手機閃光燈，岔著腿仔細找了起來。“……沒有呢……怎么會沒有呢……奇怪了，要是有兩片碎片，我就會賺兩倍啦。哎，沒有……一個都沒有?！笨巳R里聳了聳肩，撇了撇嘴，緩緩站起來，抬了眼皮朝西南方向的天空瞥了一眼，這一眼讓克萊里茅塞頓開般跳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就是飛碟！如果說我剛才有點懷疑，那我現(xiàn)在完全不用懷疑了，這棵折斷了側(cè)枝的樹就是證據(jù)!克萊里激動地點點頭，并且伸出左手和右手的食指連成一根直線，目光穿過指尖，通向了不遠處的大樹。折斷的枝干已經(jīng)掉落在了地上，電線上零星貼著幾片殘葉?！吧系?，這一定是飛碟掉落碎片的原因，飛碟在經(jīng)過這棵樹時由于剛才的狂風暴雨發(fā)生傾斜，邊緣剮蹭到樹枝上，產(chǎn)生了這個小碎片。嘿，我真是個聰明人！不過，這飛碟技術可不怎么樣啊，高中科學課上我們還寫過外星文明的論文呢，當時我還在感嘆地球人要發(fā)展很久才能趕上呢，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我想想……高中科學老師叫什么來著……勒布朗還是羅斯？噢，是羅斯，我曾嘲笑過他的名字簡直像朵盛開的玫瑰，哈哈哈。他的身體又瘦又干，活像根長滿了刺的玫瑰桿。說起來真是有趣，班里有一半的人不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如今居然讓我撿到了飛碟的碎片。哎呦呦！真是撞了大運了，不知道當我拿著碎片的照片刊登在報紙上，出現(xiàn)在電視上，他們該有多吃驚呢？我的Facebook和twitter一定會漲很多粉絲，真是沒想到我也成為名人啦。我想我得提前做個準備……噢，真是蠢，先把Facebook的簡介寫好才更重要。要不，說我是第一個撿到飛碟碎片的人？不，我明明猜到了事故發(fā)生的全過程了，為什么不寫得勁爆一些呢。雖然我的確沒有親眼見到，但是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啦。就寫第一個目睹飛碟事故全過程的人，對，就是這樣。成了名人，我就可以退學啦，這該死的工科，天天熬夜畫圖，我都要瘋了。還好我沒有像我的笨蛋舍友一樣老實，我真想告訴他們窩在宿舍打游戲，期末抄一樣能及格。成績不好又怎么樣啊，社會在乎成績嗎，哼，只在乎能力。哦……能力這個東西……嗨，沒關系，工作了一樣能練出來。我都能撿到飛碟碎片，還怕找不到一個適合我又輕松又賺錢的好工作嗎？再說，有了這塊碎片，我可就發(fā)家致富了，還找什么工作啊！”克萊里心里暗爽，嘴角一直沒有停止上揚，要不是嘴唇的長度有限，恐怕它要咧到后腦勺上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咂咂嘴：“我還沒有牽過漂亮女生的手呢……高中的珍妮弗可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只可惜她當初狠心地拒絕了我，選擇了那個成績頂尖兒的書呆子，切！”克萊里從鼻子里輕蔑地出了下氣，“我能保證他以后掙的錢一定沒有這個碎片給我?guī)淼亩嗄?，誰會想到我的運氣好上天了，上帝保佑！看到我出名，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我要把小東西好好保存起來，用琉璃匣子裝上，就是祖母謹慎地放在閣樓的那個，說什么怕我毛手毛腳地碰壞了。那么寶貝著，到頭來還不是給我用。祖母一定會用她那厚厚的嘴唇在我臉上按個戳，然后膩膩地說：‘親愛的，你真是個幸運兒?！ミ希媸欠次浮?/p>

嗯……那個閣樓，樓梯連貓走兩下都要塌了，我掙了錢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家里的閣樓重新修一遍吧。我還要把老鷹樂隊的所有珍藏版CD全部買下來聽個夠！對了，買雙份，畢竟喬佛里也喜歡……哎呀，看我這個腦子，我要趕緊給喬佛里炫耀一下，如果沒有那小子九歲那年接住從櫻桃樹上掉下來的我，恐怕我今天就是坐著輪椅來操場了，哈哈哈，哪還有我以后這么美好的人生??！行啦行啦，我會送這小子一份大禮的。給他打個電話。哦，九點半了，值得紀念的時間，因為這是上帝送給我碎片禮物的第九十分鐘?！?/p>

“嘿，老兄，快來操場，是的，快點，給你看個好東西！”

“我先不拿給他看，讓他猜猜是什么，不過他一定猜不到是這么個罕見的物件。”

“這里！喬佛里……干嗎用跑的，怎么不騎車子？”

“別提了，我車燈壞了，就在這個操場，離這個水坑不遠，我騎到一個石子上，把車燈給撞下來了，燈罩碎成了好幾……噢！嘿！等等，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喬佛里從水坑里撿起了一小塊碎片。

克萊里瞪大了眼睛：“?。∥业娘w碟碎片！嘖??！”他氣憤得要窒息了，他心想，糟了，我剛才沒仔細找，真是蠢，這下他也有一個了，好了，以后是我們倆的合照出現(xiàn)在報紙上了，那我也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不過他的禮物是別想了，哼！

“嘿，克萊里，我找到了！不過看樣子應該還有一片大一點兒的。”

“什么？找到什么了？”

“我車前燈的燈罩啊?！眴谭鹄镌诳巳R里眼前晃了晃手里捏著的碎片，“我以為我找不到了呢，這可是我親自改裝安好的車燈，你瞧這銀灰色，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種與眾不同的顏色，是不是很酷！不過這片太小了，應該還有一片，就掉在這附近了，肯定，等我回家粘得毫無痕跡就可以用啦！哦對了……你說的要給我看的好東西是什么？”

（作者系河北大學文學院學生）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