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驕

(中國中醫(yī)科學院廣安門醫(yī)院心理睡眠科，南區(qū)睡眠中心，北京市中醫(yī)睡眠診療中心，北京，10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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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中藥學

Sleep Pharmacology

構建中醫(yī)治療睡眠障礙的中藥知識譜系

To Set up Genealogy of Knowledge of Chinese Herbal Medicine to Sleep Disorders

劉艷驕

(中國中醫(yī)科學院廣安門醫(yī)院心理睡眠科，南區(qū)睡眠中心，北京市中醫(yī)睡眠診療中心，北京，100053)

睡眠障礙,睡眠中藥;知識譜系

一個新興學科的建立，一定有其治療藥物的知識體系。傳統(tǒng)中藥的分類中，并沒有針對睡眠障礙的中藥知識譜系。睡眠中藥的知識譜系包括睡眠中藥的炮制、加工、分類、臨床應用、服用方法、圖譜等。

1 構建促進睡眠中藥的知識譜系

長期以來，關于促進睡眠的研究方法，一直是以藥理學的研究方法為主，以中醫(yī)理論為指導的研究較少。

李廷利等人總結了促進睡眠的中藥，并指出：“在單味中藥改善睡眠作用實驗研究的37篇論文，涉及安神藥的16篇(柏子仁、磁石、合歡皮、龍骨、茯神、酸棗仁、夜交藤、牡蠣等)。涉及補益藥的7篇(白芍、刺五加、百合、靈芝、紅景天等)；其他類藥物的14篇(半夏、南北五味子、茯苓、雞血藤、苦參、烏梅、夏枯草、梔子、紫蘇等)。在復方改善睡眠研究的26篇論文中經(jīng)典方劑的5篇(交泰丸、歸脾湯、藿香正氣片、天麻鉤藤飲、溫膽湯等)[1]。其余均為臨床經(jīng)驗方。

在查閱的文獻中，絕大多數(shù)對中藥改善睡眠作用的評價方法僅限于小鼠自主活動實驗，閾劑量戊巴比妥小鼠睡眠時間實驗與閾下劑量戊巴比妥鈉小鼠入睡率實驗三種實驗方法。只是在近年來有為數(shù)不多的報導采用大鼠或小鼠皮層腦電的描記與分析等實驗方法來評價中藥改善睡眠的作用。有關作用機制研究相對缺乏，在查閱的文獻中，絕大多數(shù)的研究局限于改善睡眠作用(藥效)的評價，有關中藥改善睡眠作用的機制研究的報導寥寥無幾?！?/p>

在以往的中藥學書籍中，并沒有關于促進睡眠中藥的概念，而是以安神藥分列之，有養(yǎng)血安神和重鎮(zhèn)安神兩大類?，F(xiàn)在隨著中醫(yī)睡眠醫(yī)學的發(fā)展，應當把傳統(tǒng)的安神中藥加以細分，我們建議分成促進睡眠、維持睡眠、延長睡眠的中藥。

2 促進覺醒中藥的知識體系

促覺醒中藥在中醫(yī)中藥學中沒有這個概念，但從睡眠醫(yī)學的角度來說，應當有促覺醒中藥。促進覺醒藥物的研制是睡眠藥物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而更好地為嗜睡患者提供理想的治療藥物。以往在中藥分類中有開竅藥，這部分中藥中有很多中藥可以起到促進覺醒作用，但在臨床治療實踐中的使用并不多，也沒有擴展，需要從中藥藥理學的角度，挖掘一些可以提高神經(jīng)興奮性的中藥，作為促覺醒中藥的補充。我們從中醫(yī)藥文獻研究入手，發(fā)現(xiàn)一荻秋、麻黃、花椒、川楝子、冰片、牛黃(人工牛黃、體外培養(yǎng)人工牛黃)、水牛角粉、羚羊角粉、白術、黃芪、白芷、麝香、蘇合香、安息香、石菖蒲等中藥，長期使用可以提高人的興奮性，導致睡眠減少。臨床還發(fā)現(xiàn)，具有升發(fā)作用的中藥對維持覺醒有一定的幫助，含有士的寧成分的中藥也對維持覺醒有一定的作用。

3 解除打鼾的中藥知識譜系的構建息鼾藥

在現(xiàn)有的中醫(yī)藥文獻中，目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文字記載可以治療打鼾的藥物只有三種：苧麻根、牛蒡子、白薇。需要研究的是哪些中藥配伍以后可以達到息鼾藥的直接效果，這對于今后研究治療鼾癥和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中醫(yī)學的歷史上，雖然有關于鼾眠的一些零星論述，但真正明確提及治療鼾癥及鼾眠的中藥寥寥無幾，我們需要從現(xiàn)代中醫(yī)睡眠醫(yī)學臨床實踐中找到答案，需要通過不斷地配伍及運用，找到中藥組合治療打鼾的中藥形成的植物中藥譜系、中藥組合譜系、中藥藥理研究組合譜系，最終形成中醫(yī)治療打鼾的中藥知識譜系。

4 完善消夢中藥的知識譜系

中醫(yī)本草古籍文獻中，從《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開始就有消夢的藥物，但對于消夢藥物的歸屬及生物學的特點研究較少，需要將不同種類的消夢中藥進行歸類分析。

構建消夢中藥的知識譜系，需要進行系統(tǒng)的研究。對不同的消夢中藥進行歸類，如植物藥(卷柏)、礦物藥(龍骨)、動物藥(馬頭骨灰)等。這些動植物中往往含有一些礦物質，這些礦物質可能就是治療多夢所需的物質。

我們的臨床研究發(fā)現(xiàn)，一些活血化瘀中藥有明顯的消夢作用，如桃仁與《本草綱目》記載的“人好魘寐”完全一致。還有炭類中藥可以消夢，如燈芯草炭等，這些可以提示我們：夜間多夢與內(nèi)在的血瘀和某種毒素滯留有一定的關系。還有一些植物的種子類中藥在炒后有消夢作用，動物的貝殼，如龜甲也有消夢作用，生命力強的耐旱植物，如卷柏也是很好的消夢中藥，這些中藥內(nèi)在聯(lián)系是什么？目前還是一個謎。

5 建立強志中藥的知識譜系

睡眠影響學習和記憶，中藥強志藥物有助于改善學習和智力，同時也可以改善睡眠。

在已經(jīng)有的中藥文獻中，明確記述增加記憶的中藥有遠志、人參、黨參、茯苓、石菖蒲、山藥、茯神、熟地黃、肉桂、炙甘草、麥門冬、五味子、牛膝、白術、生地黃、柏子仁、黃芪、肉蓯蓉、天門冬、黃精、鹿茸、菟絲子、紫河車、龜甲、枸杞子。這些藥物大多數(shù)與睡眠有一定的關聯(lián)，研究這些藥物在睡眠障礙治療中的作用，將有助于提高人的睡眠質量，同時增強人的學習能力和智力。而屬于睡眠中藥的遠志、靈芝、五味子、龍骨、朱砂等，更是增強記憶的中藥。有一些活血化瘀的中藥，如三七、三七花、丹參也有增加記憶的功能。開竅作用的石菖蒲、麝香也能增加記憶。

6 深化止夜驚啼藥的知識譜系

止夜驚啼藥是中醫(yī)治療異態(tài)睡眠的一類特殊中藥，以往對此挖掘研究不夠，應當進一步深入研究，如朱砂、燈芯草、生龍齒、琥珀等。但是，要注意引起夜間啼哭的原因有很多，一定是對睡眠有關的夜啼病有作用的中藥。也包括一部分重鎮(zhèn)安神的中藥。

7 止遺尿和止遺精藥的知識譜系

睡眠與遺尿、睡眠與遺精有著密切的關系，這兩種病不僅是兒童與青少年多發(fā)，也可以見于成年人。如金櫻子、桑螵蛸、女貞子、墨旱蓮、芡實、覆盆子等治療夜間遺尿和遺精病有較好的療效，而五味俱全的五味子，更是治療遺精的妙藥。而這類中藥的生物學特征還不十分清楚，這些藥和哪些藥相互配合可以起到增效作用，都需要系統(tǒng)的研究。

8 安魂鎮(zhèn)魄藥的知識譜系

魂是神的活動之一，《靈樞·本神》曰：“隨神往來謂之魂?！薄度松硗肌ど瘛分姓f：“神者，陰陽合德之靈也。惟神之義有二，分言之，則陽神曰魂，陰神曰魄，以及意智思慮之類皆神也?！逼菫殛幧?，是陰精物質所化；魂為陽神，是外在的功能表現(xiàn)。

魂，也是夢的反應，張介賓說：“魂之為言，如夢寐恍惚，變幻游行之境是也?！?《類經(jīng)·藏象論》)?！妒遘谧印氛f：“人之魂，宅于心而游于目，故覺境皆所造也。”這里所講的魂是由心所藏，又說游于目，是視覺對外界事物作出的反應，實際上是指大腦視覺中樞的功能，也是腦神所主的結果。

魂的作用是表象的，它具體表現(xiàn)在對溫度的高低、物體的輕重、視物的遠近、聲音的頻率、睡眠的淺深、平衡覺的能力、氣味的厚薄、聽覺的強弱等。

魄的作用是實象的，如人的聽覺、視覺、感覺、嗅覺、排便、睡眠、平衡等。

現(xiàn)代已經(jīng)了解到的安魂中藥包括：定神魂的木香；安神魂的桑白皮；勞魂的茯苓；和魂的茯苓，醒魂的蘇木，斂魂的龍骨、酸棗仁，清魂的牛黃，強魂的龍眼肉，壯魂的枸杞子，定魂的甘草、人參、龍骨、琥珀、朱砂、木香、菟絲子，安魂類的有金櫻子、桑螵蛸、桑葚子、麥冬、北沙參、熟地黃、甘草、山藥、人參、牛黃、羚羊角、龍骨、遠志、柏子仁、琥珀、朱砂、茯苓、桑白皮、生地黃、升麻。

現(xiàn)代已經(jīng)有文獻記述的鎮(zhèn)魄中藥有：收斂魄的酸棗仁，鎮(zhèn)魄的龍骨，攝魄的龍骨，強魄的龍眼肉，定魄的百合、麥冬、北沙參、甘草、熟地黃、人參、牛黃、龍骨、柏子仁、琥珀、朱砂、茯苓、生地黃、升麻。安魄的金櫻子、九香蟲，化魄的硫磺，收斂魄和勞魄的茯苓，安神魄的九香蟲，定魂魄的麥冬、北沙參、甘草、熟地黃、人參、琥珀，安魂魄的金櫻子、遠志、茯苓等。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區(qū)別和聯(lián)系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9 改善生物節(jié)律藥的知識譜系

中國古代就非常重視生物節(jié)律，對各種動物、植物的節(jié)律的特點有很多的描述，這些描述并不在傳統(tǒng)的中醫(yī)文獻中，而是散在于古代氣象、時令、天文、農(nóng)業(yè)等領域，而現(xiàn)代中醫(yī)學人往往忽略于此。自從王翹楚先生發(fā)現(xiàn)晝開夜合中藥對睡眠有調節(jié)作用后，劉艷驕博士在臨床發(fā)展了應用晝開夜合中藥的臨床領域，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加入晝開夜合的中藥對改善現(xiàn)代人的節(jié)律紊亂，發(fā)揮了較好的臨床治療作用。比如百合科植物、合歡科植物等科屬的植物中藥，對調節(jié)睡眠節(jié)律有很好的作用，這是古代中藥文獻中沒有記載的，是我們在臨床中發(fā)現(xiàn)，并經(jīng)過臨床驗證確實有效的中藥。

10 抗高原缺氧藥的知識譜系

高原疾病主要涉及高海拔、高輻射、高寒冷，高紅細胞血癥、低氧、低氣壓、低濕度等特點，系統(tǒng)整理中醫(yī)學、藏醫(yī)學、蒙醫(yī)學、維吾爾醫(yī)學等中國少數(shù)民族醫(yī)學書籍中有關抗缺氧、抗寒冷、抗低溫的中藥知識譜系，為中醫(yī)高原睡眠醫(yī)學的藥學研究提供借鑒。這些因素影響了在高原環(huán)境下的睡眠。因此，研究抗缺氧中藥、抗輻射中藥和增加抵抗寒冷的中藥對睡眠的影響很重要。目前，已經(jīng)使用的抗高原反應的中藥，如紅景天、藏紅花、云南三七、木香等中藥都對睡眠有促進作用。

11 影響睡眠的食物的知識譜系

食物影響睡眠，但哪些食物可以促進睡眠，哪些食物可以使人維持覺醒，臨床研究尚不充分。研究影響睡眠食物的知識譜系，可以從相關的食物史、藥食同用的中藥和古代救荒類書籍中，以及古代的養(yǎng)生書籍中搜尋到，并注重吸收現(xiàn)代食品科學的最新成果，把這些知識通過睡眠的橋梁連接起來，從而形成新的食物知識譜系。比如，中國古代文獻認為林檎可以促進睡眠，但林檎有兩個品種，北方人認為是蘋果，蘋果中含有一定的促進睡眠物質，通過臨床實踐已經(jīng)證明，每天晚上吃一個蘋果，有助于改善睡眠。

12 改善記憶藥物的知識譜系

睡眠影響記憶，而中藥中益智藥是增加由于睡眠過多或過少而影響記憶的藥物，需要加以研究。如黃精、靈芝、益智仁等益智類中藥中挖掘有益于增加以及延長睡眠的藥物。我們可以把中藥學中強志的中藥，認為是增強記憶的藥物，如強志的蒼耳子、五加皮、木香、烏頭、遠志、山藥、大棗、蜂蜜、鹿茸、淫羊藿、杜仲、芡實、桑螵蛸等；益智類中藥，如赤石脂、巴戟天、百合、當歸、人參、柏子仁、血余炭、牡丹皮、生地黃。增志類的中藥，如巴戟天、淫羊藿、山藥、石菖蒲等。地志類的中藥，如蓮子、桑螵蛸、石斛、人參、柏子仁、磁石、丹參、苦參、防風。和志類的中藥，如合歡皮。安志類的中藥，如龍眼肉、人參、天麻、龍骨、丹參、茯苓。清志類的中藥，如牛黃、合歡皮。寧志類中藥，如龍骨、酸棗仁、柏子仁等。開智類中藥，如石菖蒲等。這些中藥的作用中有重疊的中藥，需要中藥藥理學研究的支持。

中醫(yī)學中的有些概念，的確需要進行文字以上的考證，并結合生物學的特征、藥材的特征以及臨床應用，加以進一步的提高。

13 促進學習藥物的知識譜系

良好的睡眠對學習是一種幫助功能，不論過多睡眠，還是睡眠減少，都影響人們的學習能力。我們可以把中藥中的強意志的中藥，認為是促進學習的藥物，如升意和補意的柴胡，定意類的中藥，如生地黃、人參。強意類的中藥，如淫羊藿、五加皮，堅意的遠志，安意的人參，以及益意的柏子仁。還要結合現(xiàn)代中藥藥理學的一些研究成果，如石杉類的中藥，可以增加學習能力的作用，需要不斷總結挖掘。

14 治療盜汗藥物的知識譜系

出汗是人體正常生理現(xiàn)象，白晝出汗多是自汗癥，夜間出汗與睡眠有一定的關系，夜間出汗中醫(yī)稱為盜汗，以陰虛為主。治療盜汗中藥是否可以改善睡眠，需要從多方面加以考慮。如浮小麥、煅牡蠣、白芍等。臨床實踐表明，治療盜汗的中藥，同樣可以改善睡眠。

15 調整情緒中藥的知識譜系

情緒對睡眠有很大的影響，有些中藥在治療失眠的同時，也對人的異常情緒進行了調節(jié)，如酸棗仁、五味子、夜交藤、柴胡、知母、茯苓、合歡花等，均有調節(jié)情緒的作用。在中藥調節(jié)情緒方面的研究，基本上屬于空白，需要進一步加以研究。

16 芳香類中藥的知識譜系

想到香藥，人們普遍考慮是在美容方面，其實，美容離不開睡眠，但是，芳香類藥物對調節(jié)情緒、維持覺醒等方面有較好的作用。如安息香、丁香、沉香、檀香、回蔥等。對于芳香類中藥要后下，浸泡后再煎煮。甚至加入保留有效成分的介質，如芝麻油等，有利于藥物有效成分的保存，以發(fā)揮最大的療效。因此，要了解芳香類來源、臨床應用及在睡眠醫(yī)學中的應用。

[1]李廷利.中藥改善睡眠作用實驗研究的文獻復習與思考[J].世界睡眠醫(yī)學雜志，2017，(1)：50.

[2]劉艷驕.腦與魂魄[J].中醫(yī)文獻雜志，1996，(4)：24.

[3]閻兆君.精神行為病中醫(yī)論治—詮釋志意辨證[M].人民軍醫(yī)出版社，2008:127-128.

國家自然科學重點課題：“階梯遞進辨證論治治療療效評價方法學研究”(編號：81230086);國家973項目課題：“科技部973分支課題-中醫(yī)思維認知科學研究(編號：2011CB505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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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130(2017)03-138-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