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剛

1944年的寒冬，五歲的莉沙隨母親一起被關(guān)進了集中營，在極端痛苦的環(huán)境中掙扎著，寒冷、恐怖、饑餓……不久，她便得了重病，難受得整天又哭又鬧。

一天中午，集中營頭子被莉沙的哭聲吵醒，大聲叫嚷道：“讓這個討厭的家伙見鬼去吧！”隨后，便有納粹士兵來到獄房，說要帶莉沙去看病。莉沙的母親痛不欲生，她懇求納粹士兵不要帶走女兒?？商煺娴睦蛏承睦锖芨吲d，安慰母親說：“媽媽，我的病有治了，就不痛了，你怎么不高興呢？”母親聽到這句話，情緒幾乎失控，昏了過去。所有人都落下了淚，因為他們都知道，莉沙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納粹頭子提出讓斯奈德帶莉沙去“看病”。斯奈德本是一名大學(xué)生，1943年入伍?？伤煨耘橙?，到了一線后，硬是不敢開槍殺人，遇到炮火就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因此，他被下放到了后方集中營當(dāng)看守。納粹頭子看著木訥的斯奈德，陰森地對一名士兵說：“你們要把他執(zhí)行的結(jié)果用相機拍下來?！?/p>

斯奈德聽到自己要殺死這個小女孩時，幾乎崩潰了。但他無力反抗，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拉著莉沙向樹林里走去。莉沙走出高墻鐵網(wǎng)，一切都是那樣新鮮，天真無邪的眼神不時地向斯奈德傳遞著友好的笑容。斯奈德的心都要碎了。可他無法逃離，因為還有其他兩名士兵。隨后不久，叢林里傳來幾聲槍響……

就在莉莎被殺害的第二天，集中營被蘇聯(lián)紅軍解放了。為了揭露納粹的暴行，各解放區(qū)報紙刊登了莉沙躺在血泊中的照片，人們紛紛指責(zé)納粹沒有人性，攻下柏林、懲罰納粹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莉沙的母親更是在多處血淚控訴納粹的罪行，并發(fā)誓要找到劊子手斯奈德……

時間轉(zhuǎn)到1982年，英國一個城市舉辦了一場主題為“戰(zhàn)爭中的人性”的圖片展。奇怪的是，一位曾經(jīng)的納粹戰(zhàn)地記者的作品占據(jù)了展廳中的最佳位置，他還被邀請到現(xiàn)場解說，這個已近七十歲的老人講述了這幾張圖片的來歷：那一天，我和斯奈德還有另一個士兵來到叢林中，平時懦弱的斯奈德不知哪來的力量，堅決要放了女孩，與另一名士兵發(fā)生了激烈爭斗，那名士兵惱羞成怒直接向斯奈德和女孩開槍，斯奈德用身體緊緊護住女孩……就在他即將倒下的時候，摳動了扳機，斯奈德在戰(zhàn)場上射殺的第一個人是自己人，女孩沒死……至于幾十年前報紙上她躺在血泊里的照片，完全是為了戰(zhàn)爭的需要……

這次圖片展終于洗刷了斯奈德一生的罵名。他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一個弱小的生命，用勇敢踐行了人世間最真最大的愛，這種愛足以發(fā)出明亮的光，照亮那個殘酷年代的黑暗角落。

【原載《百家講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