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海， 王朔

(1. 黑龍江大學 俄羅斯語言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2.黑龍江大學 俄語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友誼”的分析與解讀

彭玉海1， 王朔2

(1. 黑龍江大學 俄羅斯語言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2.黑龍江大學 俄語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精神文化概念是俄羅斯民族文化及文化概念的典型代表和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將主要采取詞源分析、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隱喻搭配分析、格式塔分析及話語綜合分析方法對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展開全面分析，力求借此深入探察俄羅斯民族的精神特質(zhì)和精神文化底蘊。該分析將從整合論角度展示俄羅斯文化概念的深層語義內(nèi)涵和文化魅力，有助于促進俄羅斯民族文化概念系統(tǒng)的分析和解讀，將會在文化概念的視角和層面上極大地深化俄羅斯文化研究。

俄羅斯文化；精神文化概念；民族特質(zhì)；整合論方法；文化研究

1.0 引言

文化概念是民族文化意識的沉淀與精神升華，表現(xiàn)的是同人的經(jīng)驗體會、價值感知、精神領(lǐng)悟等內(nèi)心世界活動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這些內(nèi)容突破了概念語詞(語言)語義結(jié)構(gòu)本身，含納著許多同民族心理、認知、文化、記憶等密切相關(guān)的聯(lián)想信息，“人內(nèi)在世界的思想內(nèi)容遠遠多于詞語表達的內(nèi)容”(華劭，2010：17)，而這些內(nèi)容很大程度上正是文化概念文化語義內(nèi)涵所系。精神文化概念是文化概念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對人的生活意志和社會活動有積極的主觀能動作用和精神規(guī)劃、引領(lǐng)作用，一定程度上刻畫和映照著人類的精神選擇、精神修養(yǎng)與精神意象，深層次上體現(xiàn)著一個民族的精神道德和精神價值傳承。從文化內(nèi)核上審視，精神文化概念是人類精神主張、精神追求和精神成長的縮影，它所表達的觀念意識是人類文明進步和演化的重要精神階梯，從精神境界上提升并塑造著一個民族的文化內(nèi)涵和文化形象。通過精神文化概念的分析可以深入而實質(zhì)性地探察和挖掘一個民族的精神思想言行、精神文化氣韻和特質(zhì)。民族精神文化概念分析的核心任務(wù)就是要通過各種方法、途徑深入揭示和全面闡釋文化概念(語詞)在該民族文化認知、語言意識和民族心理或潛意識中，意味著什么，指的是什么，表現(xiàn)的是什么，從精神人文底蘊上識察它在民族文化語境中能讓人聯(lián)想到什么、記取住什么。本文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目標，將采用整合論這一目前使用相對較少而頗具價值和潛力的分析方法，具體從詞源分析、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隱喻搭配分析、格式塔分析及話語綜合分析這5個方面入手，對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友誼)展開分析和解讀。

2.0 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范疇

精神本身就是文化的表達，精神支配著人類思想活動，是人類社會活動的意識起始點，一種文化有了精神的存在，才會有價值存在上的信念支撐與意志定力。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在民族文化體系中至關(guān)重要，它是人意識世界的靈魂，很大程度上主宰著人的意志行為和思想意識，有了這些深埋于人們心中的意識牽引，人的社會行為才有了精神旨歸和意義，文化社會活動才會獲得相應(yīng)精神價值，人際交往才是有高度社會含義的，生活才是有情致和精神信仰的，并且能夠在心理意向(構(gòu)置)層面上預示著一個民族的精神發(fā)展和精神規(guī)劃走向。從民族文化的角度看，精神文化概念以內(nèi)涵化方式鑄造、譜寫著俄羅斯文化的靈魂、意志，對于整個俄羅斯文化體系具有極強的精神衍射和塑造力，在民族文化載體的生產(chǎn)活動、社會交往中具有潛意識的心理建設(shè)影響力和價值支配穿透力，幫助俄羅斯民眾達成精神意趣、精神訴求上的互聯(lián)互通。國內(nèi)外以精神文化為概念范疇的專門研究尚不多見①，本文將選取дружба為對象展開分析和討論，釋讀蘊含于該概念之中的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信息。

3.0 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дружба的分析

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友誼)的精神性、精神文化要義在于“人際交往的精神溝通互信”，它表現(xiàn)的是人際之間結(jié)成的美好意愿、美好情感和友善對待的互動性體驗，能夠很好地反映俄羅斯民族精神理想、愿景和精神情懷?！坝颜x”是人類精神修為與精神思想的重要體現(xiàn)和標志，某種意義上講，“友誼”本身就是人的一種情感、精神和文化智慧，承載著人際社會環(huán)境的獨特精神價值，交往活動中，交際雙方一方面將自己內(nèi)心體會到的信任、友好的心緒傳遞給對方，另一方面希望從對方獲得相應(yīng)的正面情緒反饋與情緒對待，愿意為對方打開心扉，同時也愿意傾聽對方，愿意幫助對方，同時也希望得到對方的幫助，尊重對方，同時也希望獲得對方的尊重，而這些互信、互助、互敬感受會演變?yōu)橐环N意志正能量和美好的心理暗示，有益于人形成一種心理—情緒力量和親密感，在心態(tài)、意志上積極影響人，為人帶來健康、平和、愜意的心境和行為心理支持，從而在生活中找到信心和力量，勇于面對生活中的各種情勢與世事變遷。而這一良性互動過程中表現(xiàn)或釋放出來的心理、意志作用元素就是“友誼”中的精神、心靈之光，它對人們的處事、行動能力有顯著的提升和正面心理引導等意識性作用，它的這些文化涵義是固著于人的語言意識和交際行為(коммуникативное поведение)之中的意義，透射出鮮明的精神意象意涵。

包含于語言意識和人潛意識中的文化概念涵義成分極其復雜，它涵括不同性質(zhì)、不同來源的意義表象元素，這些元素都以某種方式關(guān)聯(lián)著文化、解釋著文化，展現(xiàn)著民族心智、民族認知中圍繞該文化概念形成的種種心象和感受。正如Ю.С.Степанов談到文化概念закон時指出，“那些伴隨法律(закон)一詞的表象、概念(понятие)、意義、聯(lián)想、體驗之和即為法律概念內(nèi)容”。(Степанов,2001:43)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дружба的分析與解讀即是要對包含這些方面在內(nèi)的民族文化內(nèi)容進行全方位闡釋。以下有關(guān)文化概念дружба的分析中，一方面將從詞源分析、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入手，揭示和刻畫其民族語言文化基本內(nèi)容，另一方面，文化概念所透射和表現(xiàn)的民族意識文化含義僅憑語言方式的詞匯語義內(nèi)容難以準確揭示和完全呈現(xiàn)，其完整識解和表征尚需借助于語言語義之外的多維文化語義和聯(lián)想信息。誠如В. А. Маслова所看到，“文化概念包含該文化特有的聯(lián)想、情感、評價、民族意象(национальные образы)及附加含義(коннотации)”，(Маслова,2006:47)因此我們還將通過隱喻搭配分析、格式塔分析及話語綜合分析來闡釋它所蘊含和釋放出來的民族文化意涵和民族文化聯(lián)想意義。借助這兩方面的文化分析與解讀，將可以發(fā)現(xiàn)俄羅斯民族意識中的“友誼”別有洞天。

3.1 詞源分析

詞源信息包孕著文化概念內(nèi)容的基底和意義關(guān)聯(lián)上的文化底蘊，涵納文化概念(語詞)語義生成和語義延擴、演化的基本線索，詞源分析是解讀文化概念的首要任務(wù)，通過它可以找出概念語詞的文化根源和文化語義來龍去脈，認清概念語詞意義同現(xiàn)有概念語義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并為文化概念的后續(xù)深入分析奠定意義基礎(chǔ)。

在дружба的詞源意義關(guān)系中，“11-17世紀的俄語中使用的是дрΨжьба, дрΨжба 《дружба/友情, товарищество/友好，同事之誼》, недрΨжьба, вседрΨжьба, раздрΨжьба, 其形容詞為дрΨжьбьныи 《дружеский》”(Шапошников,2010:247)。此時的дружба包含的意義主要是“共事關(guān)系”、“交好”、“友好”、“情誼”，有顯明的“友誼”意義雛形。詞源關(guān)系上，“дружба來自共同斯拉夫語詞дружьба，由動詞дружити帶上后綴-ьба派生而來，它在東斯拉夫語和古斯拉夫語中是表示行為的名詞”(Шапошников,2010:247)，這里的дружьба表現(xiàn)出同“人與人的友好交往”相關(guān)的行為特征以及該行為動作的名物化結(jié)果。此外，“дружьба在其它斯拉夫語中發(fā)展出了次生意義‘同事，伙伴，婚禮男儐相’”(товарищи, компания, шафер на свадьбе)(Шапошников,2010:247)，除了前面俄語中дружьба的“共事”、“結(jié)同、結(jié)伴”共性意義之外，突出了“協(xié)同參與事件”的行為者意義，表面上看似缺少了“友好”這一核心意義成分，但事實上其“婚禮男儐相”意義蘊涵著該意義成素，這由“婚禮儐相”本身的客觀事理語義所決定，因為能夠受邀參加他人婚禮，并成為新郎“儐相”的一定是該新人的好友、至交，這一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不是別的，正是親密的“友朋”、“情誼”關(guān)系。

дружба的詞源分析顯示，自11世紀以來的俄語中，該概念語詞已然注入了“同事”、“交情”、“交誼”、“友好”的基本意義，即“дружба(友誼)是基于相互信任、眷戀(好感)和共同利益形成的親密關(guān)系”(Шапошников,2010:247)。

3.2 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

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所關(guān)注的是文化概念在語言基本關(guān)系層面、基本表達形式中所反映出來的語言文化語義信息，它構(gòu)成和體現(xiàn)的是文化概念(語詞)的基本文化扇面，或者說是該民族對相關(guān)概念對象物的基本文化—語義理解。文化概念及其語詞一旦進入民族語言運作、使用過程，一方面其語義內(nèi)涵會不斷豐富、延擴，另一方面又會以某種方式發(fā)生一定范圍的變異，其間有社會認識、體悟及社會文化各方面因素的介入，其文化影響滲透到概念語詞之中，促成文化概念語義內(nèi)涵新的樣貌，這樣，語言意識中的文化概念語義內(nèi)容、結(jié)構(gòu)牽附于概念語詞基本語義，將獲得層面化和日常化的語言(文化)自然展現(xiàn)。因此，文化概念的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實質(zhì)上又在描寫和揭示著概念語詞的深層意義，包括詞匯語義和基于民族意識的基本文化內(nèi)容和信息。文化概念語義結(jié)構(gòu)內(nèi)容極為豐富，詞義作為概念詞文化內(nèi)涵的重要載蓄體，往往是文化語義的生發(fā)點和附著點，發(fā)揮著從語言到現(xiàn)實、認知到文化的傳導作用，“文化概念不是直接體現(xiàn)在詞義當中，而是詞義同個體及民族經(jīng)驗產(chǎn)生碰撞的結(jié)果，概念是詞語與現(xiàn)實之間的中介物”。(Маслова,2005:32)就文化概念дружба而言，“‘俄羅斯友誼’具有一種補償性的作用，俄羅斯人由于交往空間狹窄，親密可靠的朋友關(guān)系成為生活必需”。(Фрумкина,1999:6)總體上講，дружба的詞匯語義核心要素是“在相互信任、彼此交好、精神相通和共同利益等基礎(chǔ)上建立起的人際聯(lián)系”。這在各類詳解詞典解釋中有大致相似的反映(Ушаков,2013:130;Кузнецов,2000:285;МАС,1985:449; Шведова,2007:217;Ожегов и Шведова,《Толковый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bweek.narod.ru/rest)。

而В. И. Даль的詳解詞典則給出了дружба更為豐富的意義，В. И. Даль認為，“дружба表示人與人之間的相互眷戀和親密關(guān)系，好的方面是基于愛和尊敬的無私、牢固的友情，不好的方面是建立在相互利益基礎(chǔ)上的親密關(guān)系”。(Даль,1998:825)顯然，該意義解釋包含明顯的認知理解和文化含義成素。

А. Wierzbicka曾通過同дружба密切相關(guān)的概念語詞друг(朋友)來理解和闡釋дружба這一文化核心概念，在她看來，“在дружба概念下可以有以下幾種關(guān)系：близкий друг、лучший друг、закадычный друг、надежный друг、задушевный друг、настоящий друг、товарищ по толку”。(轉(zhuǎn)引自彭文釗，2001：23)而Wierzbicka的這些解釋實際構(gòu)成概念дружба的文化外延，并形成對其內(nèi)涵的輻射，構(gòu)成дружба一種獨特的“外延內(nèi)涵傳承”(徐盛桓，2010：22)，無疑增進了對дружба語義內(nèi)涵的理解。從精神意志的內(nèi)在性上講，дружба往往表示發(fā)自內(nèi)心(掏心)真誠、親密的友誼，這在“友誼”最自然、真實的價值規(guī)定上蘊含著概念的文化內(nèi)涵，即在俄羅斯民族意識中，дружба的文化本真就應(yīng)該是這樣，在俄羅斯民眾語言意識中，дружба的基本理解和表現(xiàn)就應(yīng)該是這樣：Здесь есть и бескорыстная любовь, ... искренняя дружба и вера в добро(真摯的友誼)②; А это точно не уважение и на любовь не очень похоже, скорее на близкую дружбу. (親密的友誼)從語義內(nèi)在特性上講，俄語中的“友誼”是精神上的、理智的：Нинка Стожарова, у которой интеллектуальная дружба с Ваксоном, без всяких сомнений.(知性的[理智、精神上的]友誼)而且本質(zhì)上講，“友誼”也是忠誠的：Марго ― при всей их преданной дружбе ― тоже не полагалось знать больше того, что предназначалось по роли.(忠貞的友誼)

此外，дружба具有自己特有的品質(zhì)、屬性和情誼特質(zhì)，這在俄羅斯文化現(xiàn)實中有豐富表現(xiàn)：友誼可以是平和淡泊、溫柔的、純潔的、無私而牢固的，還存在兄弟般的友誼。從情誼性質(zhì)評價上看，дружба也有多樣的語義表現(xiàn)：有美好的友誼、珍貴的友誼、非凡的友誼，但也可能有虛假的友誼。(篇幅所限，例析從略)

分析顯示，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具有極為豐富的文化語義內(nèi)涵，這從概念語詞的詞匯語義上顯現(xiàn)出該文化概念的基本而又多層面的語言文化信息，建構(gòu)起識解дружба的文化語義網(wǎng)絡(luò)、框架，這些文化底蘊分析內(nèi)容十分有助于增進對概念дружба的全方位文化理解和認識。

3.3 隱喻搭配分析

隱喻搭配分析是文化概念的認知語義分析重要形式。文化概念的隱喻搭配分析是要通過概念語詞的隱喻搭配、組合分析得出概念(語詞)背后的文化信息和民族文化聯(lián)想內(nèi)容。借助隱喻搭配可以多角度生動呈現(xiàn)文化概念在民族心智、民族認知中的形象，隱喻搭配分析對文化概念分析具有十分鮮明、細致的描寫性和突出的民族文化形象塑造性，可以從人的真切經(jīng)驗感受上刻畫出文化概念在俄羅斯民族精神中的直觀感覺與深層體會。以下將具體在結(jié)構(gòu)隱喻、方位隱喻和實體隱喻三種認知隱喻模式中③(參見彭玉海、于鑫，2014：8-11)，對文化概念дружба的民族文化涵義進行分析和闡釋。通過隱喻搭配認知結(jié)構(gòu)、模式的分析，力圖闡明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在民族意識中反映了什么樣的民族精神特征(包括心理、情感、心智特征等)，體現(xiàn)了什么樣的民族精神思想、精神意志、精神觀念和精神愿望，在民族意識中它意味著什么樣的精神事物，會對人產(chǎn)生什么樣的精神—心理影響，弄清在民族精神意識中，дружба這一文化事物在人們的精神生活中到底發(fā)揮著什么樣的作用。

1)結(jié)構(gòu)隱喻

Впервые я увидел ироничного и доброго Марка Фрадкина, с которым Юру с той поры повязала дружба на всю жизнь.(結(jié)成了終身的友誼)句中дружба同動詞повязала(編織，勾織)的隱喻搭配將喻體動作的“編織”、“纏繞”特征加賦于“建立友誼”這一本體動作，形象表現(xiàn)出“友誼”的構(gòu)筑就像“細細編織、密密縫制”這樣的復雜、悉心的行為一樣，需付出極大心力，體現(xiàn)出俄羅斯民族對“友誼”的重視和用心，同時反映出“友誼”對人的重要精神影響和精神建樹作用，從一個側(cè)向折射出“友誼值得為之付出”的俄羅斯民族心理認同。

Но я сам виноват, не возобновил какие-то старые дружбы, не ищу новые.(恢復友誼)這里дружба同動詞возобновил的隱喻搭配由原來的“恢復，重建(建筑物等)”這一具體行為轉(zhuǎn)而表示“修復”抽象的“友誼”，反映出“修復友誼”給人帶來的成就感以及人們覺得其“來之不易”的一種內(nèi)心感受和真切體會，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俄羅斯民族珍視“友誼”的一種精神態(tài)度和文化品質(zhì)。

Наша духовная дружба подкреплялась и совместным творчеством.(精神上的友誼在共同創(chuàng)作過程中得到鞏固和加強)дружба同動詞подкреплялась(加固，鞏固)的隱喻搭配體現(xiàn)出“友誼”作為一種精神活動產(chǎn)物，它離不開人與人之間的心靈溝通、情緒交流和人的精神—情感領(lǐng)悟，另一方面，人的思想意識、心性品行等摻雜其間，它會因時、因事的變換而會有相應(yīng)變化、異動，其內(nèi)在品質(zhì)可能會受到影響，因此需要人不斷對它加固、注力和維護，人際互信、理解才會加深，友誼才能不斷延續(xù)。而這些內(nèi)容也反映出俄羅斯民族對“友誼”的精神文化認識以及在“友誼”的理解中獲取的精神修為。

2)方位隱喻

Он нас не знал, нас еще никто не знал, но, услышав, что мы из Одессы, как и он, конфликт перешел в дружбу.(爭執(zhí)轉(zhuǎn)變成友誼)句中перешел(走進，步入) в дружбу這一隱喻構(gòu)造反映出“友誼”是一種行為轉(zhuǎn)折的結(jié)果，有一種出乎行為初衷、料所不及的特點，但從文化主體的認識上講，這一社會行為結(jié)果卻又是人潛意識所期待、心向往之的事物，生動地表現(xiàn)出“友誼”中的民族社會文化心理。

Примирение Севера с Югом произошло не в последнюю очередь благодаря их прежним приятельским отношениям, но вернуть порушенную дружбу им помогли люди Морального перевооружения, работавшие в Судане.(將遭到破壞的友誼歸還給他們)句中дружбу同動詞вернуть(歸還)的隱喻搭配表現(xiàn)出“友誼”是能夠給人以心理補償?shù)奶卣?，它也能象具體事物一樣，給人一種失而復得的心理滿足。

Всю нежную дружбу и любовь он после смерти князя перенёс на его дочерей.(將友誼轉(zhuǎn)移到了另一人身上)дружба同動詞перенёс(轉(zhuǎn)交，轉(zhuǎn)遞)的隱喻搭配反映出“友誼”在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和價值，同時具有精神寄托的特征，將“友誼”轉(zhuǎn)移到另一人身上，代表精神交往的新的建立和認同。

3)實體隱喻

Занимать денег у Фили Герой не стал ― и тем самым остался на равных со старым приятелем, не испортил дружбу деньгами.(沒有讓金錢破壞友誼)在此，дружба同испортил(破壞)的隱喻搭配反映的是“友誼”?容易受到來自各方面消極影響而遭受破壞、損害的特征，這形成了“友誼”需要愛惜、捍衛(wèi)的民族認識特征，從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友誼”需要謹慎對待和倍加愛護的民族心理認同。

Все-таки молодец Эдик. Расстарался. Старая дружба не ржавеет!(友誼被銹蝕)這里дружба和動詞 (не) ржавеет(生銹)的隱喻搭配表現(xiàn)出“友誼”可能發(fā)生變轉(zhuǎn)、生出節(jié)枝，反襯出俄羅斯民族對“友誼”的惜愛之情。

Дружба между нами цветет на всех уровнях.(友誼[象花一樣]綻放)дружба同動詞цветет(開花)的隱喻搭配表現(xiàn)的是“友誼”美好、優(yōu)雅特性和生命力特征，反映出在人的心理接受中“友誼”已成為美麗的化身，這是“友誼”的文化精神在民族意識中的真實體現(xiàn)。

― Хочешь ― смейся, хочешь ― нет, дружба в боях закалилась, ―гордо сказал Цыган.(友誼在戰(zhàn)火中經(jīng)歷過錘煉)這里дружба同動詞закалилась(淬火，鍛煉)的隱喻搭配表明“友誼”需經(jīng)過同甘共苦等共同經(jīng)歷的凝聚與錘煉，體現(xiàn)的是“友誼”來之不易的特質(zhì)，彰顯出“友誼”的民族精神形象意蘊。

這樣，三類認知模式中的隱喻搭配分析表現(xiàn)出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形象化的深層次文化內(nèi)涵、文化認識和文化想象意義，這些文化信息反映出дружба在俄羅斯民族意識中具有的豐富精神、心智特征和精神體悟，顯示出其在俄羅斯文化現(xiàn)實中的多層面性。在此，“友誼”既有積極的作用和影響，也有消極、負向的更動和變化，既有珍惜的燦爛與美麗，也有令人惋惜的損毀與凋零，дружба所關(guān)聯(lián)的隱喻特征、行為、狀態(tài)生動而有力地彰顯出“俄羅斯友誼”的獨特文化心理特質(zhì)，這拓寬了對俄羅斯民族“友誼”觀的文化理解和認識。

3.4 格式塔分析

格式塔分析是解讀文化概念的強有力手段，通過格式塔分析，可以深刻揭示文化概念隱喻的物的蘊涵，啟發(fā)有關(guān)于文化概念的民族文化豐富聯(lián)想，極大加深對相關(guān)文化概念內(nèi)涵的理解和認識?！皬某橄竺~(即此處的文化概念語詞——引注)同描寫動詞的組配中可窺探出規(guī)定著抽象名詞搭配性能的蘊含形象，而該形象即格式塔”，(Чернейко,1997:227)例如，“聲望是氣球(不實在的中空物)”、“痛苦是沉重的液體”(Успенский,1979:145,147)，這些“形象”很大程度上是由生活經(jīng)歷、文化傳承、文化領(lǐng)悟等民族要素累鑄而成的“俄羅斯人集體記憶”(馮俊，2015：24)的真實寫照和外現(xiàn)。格式塔分析的主要任務(wù)和目標是要揭示出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在俄羅斯民族意識中的直觀文化聯(lián)想事物，分析同這一物的蘊涵相關(guān)的深層社會文化信息和文化心理屬性，由此為解析該文化概念帶來新的視角和新的文化認識性內(nèi)容。需要指出的是，雖然格式塔分析同隱喻分析有關(guān)或者說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文化概念語詞的隱喻搭配而產(chǎn)生的，但概念的格式塔分析與隱喻分析的文化揭示功能和角度不同，前者注重的是物的蘊涵形象所提供的豐富文化聯(lián)想和感悟，即歸結(jié)性、物化性、模型化，而后者側(cè)重于概念所對應(yīng)的文化描寫、刻畫功能和內(nèi)容，即深描性、形象性和畫面感。因此它們的文化分析任務(wù)、分工是不一樣的。

具體地講，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可映射出以下格式塔聯(lián)想內(nèi)容與事物(包括“人”)形象：

1)友誼是有溫度的事物

在此“友誼”被具象化為有冷暖感知、溫度體征的事物，表現(xiàn)出俄羅斯人心目中對“熱情”、“溫暖”的一種精神向往，形成一種同“溫度”相關(guān)的積極聯(lián)想，“友誼”成為心理依靠、援助、精神寄托的象征，反之，則也可能成為冷漠的理由。例如：Он обнял его со всею горячностью истинной дружбы(他以熱忱的真誠友誼擁抱著他); Самая пламенная страсть в брачном союзе превращается в холодную дружбу.(婚姻中最熾熱的激情變成了冷漠的友誼)

2)友誼是“人”

這一格式塔表明“友誼”是有意志、有情感的生命體，被賦予了“人”的靈動特性，從而突出了人在“友誼”中的情感文化意識和知性作用參與，提升了人們對“友誼”的精神文化認識。例如：Соратничество, дружба спасают семью, а любовь губит.(Е. Пищикова)(友誼/友愛能拯救家庭)

3)友誼是空間事物

“友誼”被物化為具體的空間物，表明友誼是俄羅斯人生存的基本需要和條件，映托出友誼在俄羅斯民眾生活中的重要性。例如：Какая разница. Живут в дружбе, и всё...?(生活在友誼之中)

4)友誼是禮物

這一格式塔顯示出友誼的珍貴以及人對它價值、地位的精神性認識：友誼是心的交融，是生命的饋贈。例如：Они дарили мне свою дружбу, делились своими мыслями и надеждами.(他們贈予我友誼，與我交流思想，談了自己對未來的希望)

5)友誼是液體事物

這一格式塔顯示出“友誼”對人的意識的滲透、在人的心田中的浸潤性，以及對人的心志、情感的影響力。例如：Они идут размашистым шагом, палит солнце, они ни на что необращают внимания, занятые своим разговором, они возбуждены, почти кричат и смеются при этом, дружба и влюблённость в жизнь переполняют их.(友誼與迷戀溢滿他們心間)

6)友誼是火、火苗、熱氣

這一格式塔顯示出“友誼”的熱情、能給人帶來能量、熱力，它能給人以需要的溫暖和激情、讓人心感到暖意，同時對人也是一股強大的行為意志驅(qū)動力，這實際表現(xiàn)的是一種情感精神意識上的價值輸送。例如：Часто самая простая мысль, согретая огнём дружбы, бывает ярким лучом света, рассеивающим густую хладную тьму сердца нашего.(友誼的火焰)

7)友誼是發(fā)光體、霞光、曙光

這表現(xiàn)出人們對“友誼”之光的期待、作為一種光明和希望的熱切期盼，透射出的是“友誼”在人心目中的陽光、積極、向上的文化認識特征。例如：Помню, на заре нашей дружбы он подарил мне какую-то картинку, а через два года пришел, снял эту картину со стены и сказал...([在友誼的朝霞中]在友誼初期/友誼之初)

8)友誼是實體物

這一格式塔顯示出“友誼”的實在性和堅固性，這種堅實質(zhì)感力的作用性透射出人們對“友誼”的精神理想，反映的是俄羅斯民族對“友誼”品質(zhì)的一種內(nèi)心向往和精神冀望。例如：Дружба крепкая не сломается.(牢固的友誼不會折斷)

9)友誼是薄細易碎的事物

這一格式塔反映出“友誼”需要認真、細心地對待，“友誼”容易受到傷害，需要悉心保護。這體現(xiàn)了人的意識中對“友誼”的一種心靈體會和文化精神理解，呈現(xiàn)的是寓于“友誼”之中的智慧——“友誼”的智慧。例如：Но дружба, знаете ли, это такая тонкая вещь.(友誼是非常敏感的事物); Дружба ― вещь хрупкая.(友誼是脆弱的東西)

10)友誼是滋養(yǎng)物

該格式塔顯現(xiàn)出“友誼”對人的滋養(yǎng)性，折射出的是“友誼”之于人的基本需求性、必要性，而這一“精神養(yǎng)料”的理解正是俄羅斯民族有關(guān)于“友誼”的獨特精神文化體悟。例如：Ведь все они кормятся дружбой с нами, а не войной.(他們都滋養(yǎng)在友誼中)

11)友誼是建筑物

這一格式塔體現(xiàn)的是“友誼”需要很大的付出和努力、用心搭建、營造，方能獲得。由此形成相應(yīng)的“友誼”文化認識。例如：Думаю, мешала в том числе моя в него влюбленность, а дружба может строиться только на равных.(友誼只能建立在平等基礎(chǔ)上)

12)友誼是連結(jié)物(鏈條，繩索，線繩，紐帶)

這一格式塔顯示出“友誼”在人際關(guān)系、人與人的情感、精神溝通中發(fā)揮的重要而獨特的聯(lián)系作用，體現(xiàn)出“友誼”是人們心靈溝通的紐帶和橋梁。例如：― подумала я, ещё не догадываясь, что на предстоящие годы мы связаны не только работой, но и дружбой.(工作和友誼將人們聯(lián)系在一起)

13)友誼是植物

這一格式塔表現(xiàn)的是“友誼”需要人細心的培育，并且人們付出越多、越仔細，“友誼”就越是有收獲，越見成長，顯示出“友誼”中所包含的人文、精神哲理。例如：К концу дошкольного возраста возникают устойчивые избирательные привязанности между детьми, появляются первые ростки дружбы.(生發(fā)出友誼的萌芽)

14)友誼是鮮花

這一格式塔表現(xiàn)的是“友誼”的美麗、高貴、芬芳及由此而來的對人的獨特吸引力，反映的是其特殊的人人需要、人見喜歡的精神文化氣質(zhì)。例如：В расцвете нашей дружбы Саша подарил нам с Леной свою книгу с такой надписью...(友誼極盛時期/最友好的時候)

15)友誼是空氣

這一格式塔反映的是“友誼”在俄羅斯民眾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無可替代性，這形象地體現(xiàn)出“友誼”的特殊精神、價值意識地位。例如：Ведь это в нашей власти ― либо по уши погрузиться в будничные заботы и погрязнуть в них, либо, выныривая из них на свежий воздух дружбы, сделать жизнь богаче, веселее, душевнее.(清新的友誼空氣)

16)友誼是月亮、太陽

這一格式塔表明“友誼”是生命中既重要又十分美好的事物，“友誼太陽/月亮”反映出俄羅斯人對它的一種精神崇拜和特殊情結(jié)，這是其民族精神、文化理想的意識化生動體現(xiàn)。例如：Зинаида Гиппиус называет дружбу лунной, а любовь солнечной(把友誼稱作月亮，把愛稱作太陽); Но думаю, что и здесь возможна дружба солнечная.(友誼也可能是太陽)

歸結(jié)起來，格式塔分析展現(xiàn)出дружба在俄羅斯民族意識中所隱藏的極為豐富的物的蘊涵和開闊的文化事物、形象，透過這些物化的意識形象可以更為細致、準確、深入地了解俄羅斯文化貯庫中дружба的到底意味著什么，使我們能夠在經(jīng)驗感知的文化實在中更為具象化地把握和領(lǐng)會概念的文化內(nèi)涵與意蘊，形成對дружба的廣泛文化聯(lián)想和深刻文化見解。

3.5 話語綜合分析

文化概念的話語綜合分析同概念語詞的上下文語境和認知因素密切相關(guān)。由于文化概念本身是體現(xiàn)于各層級語言單位中的復雜心智結(jié)構(gòu)(ментальное образование)，因此它實際屬于觀念意識上的文化認知單位(когнитивно-культурная единица)，文化概念的話語綜合分析實際上是為概念分析提供了一個有情景參照的認知腳本(когнитивный сценарий)，它摻雜著“文化腳本(框架)”和“心理認知”(參見劉鋒、張京魚，2015：1，3)的內(nèi)容，包含相關(guān)的情景框架事件因子和文化主體的相關(guān)思想認識、愿望和文化聯(lián)想信息(參見Вежбицкая,2001:28-29)。通過話語綜合分析，可以較為具體而全面地揭示文化概念的民族文化內(nèi)涵，有助于從共時平面上認清俄羅斯民族的文化特質(zhì)，動態(tài)化地了解俄羅斯民族特征和民族文化定型，同時發(fā)掘出文化概念涵義在歷史洪流和社會發(fā)展中的變遷。

以下將提取語句中有關(guān)于дружба的關(guān)鍵話語內(nèi)容展開具體分析，立足于這樣的話語語料分析，將能較直觀地解讀出它所包含和衍射出來的不同類型文化精神含義，這些心智模式的精神現(xiàn)實內(nèi)容是對“友誼”原型情景的動態(tài)演繹和意識化展延。

1)精神情感上的文化解讀

― И я не просто горжусь дружбой с вами, но готов поддержать ее при несчастном случае обоими ядрами.我為與您的友誼感到自豪，準備好即使有什么不測也要維護好它——這反映出友誼對人的精神情感的重要影響，友誼在人際交往中呈現(xiàn)出它的特殊精神價值。

― Я разочаровался в дружбе, ― не очень уверенно заявил Томас.對友誼感到失望——顯示出友誼對人的思想情感作用及其在人情義理中獨特的情感文化心理屬性。

《Ночь на пороге лесов》 ― известная пьеса Б. ― М. Кольтеса, монолог изгоя общества, тоскующего по дружбе, любви, исповедь человека, жаждущего быть принятым миром и непринимающего этот мир.懷念友誼——這表明友誼讓人有情感上的思念和精神上的依托，構(gòu)成俄羅斯人精神世界的獨特情愫。

2)精神溝通上的文化解讀

Влечение души порождает дружбу, ума ― уважение, тело жаждет близости.內(nèi)心的吸引產(chǎn)生友誼，才智上的吸引產(chǎn)生尊敬——這表現(xiàn)出寓于“友誼”之中的人與人之間心靈上的交流和精神上的溝通。

Дружба не любит, чтобы её пытали, это её унижает и обесценивает.友誼不喜歡被考驗，這會貶低它，使它喪失意義/價值打折扣——從話語綜合分析中可看出，дружба這一文化概念在俄羅斯民族意識中是一種很獨特的精神溝通事物，反映和代表著十分特殊的精神交流和互動關(guān)系。

Но судьба вновь сведет нас и соединит глубокой духовной дружбой.深厚的精神上的友誼將我們結(jié)合到一起——體現(xiàn)出友誼在社會交往活動和人際精神溝通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

3)精神道德上的文化解讀

Думаю, мешала в том числе моя в него влюбленность, а дружба может строиться только на равных.友誼只能建立在平等基礎(chǔ)上——這反映出對“友誼”的道德基礎(chǔ)、道德倫理的深刻認識，體現(xiàn)出寓于“友誼”之中的鮮明道德精神修養(yǎng)和意識。

Дружба, я считаю, выше всего, выше даже любви.我認為，友誼甚至高于愛情——顯示出友誼在人心目中無可比擬的崇高地位和精神意志價值，這一個體認識也折射出俄羅斯民族意識中的“友誼”形象。

4)精神倫理上的文化解讀

Умей различить, умей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 с теми, которых дружба к тебе была б надёжною порукою за твой разум и сердце.友誼是人心智和靈魂可靠的保證——這在精神倫理的高度體現(xiàn)出友誼在人的心性塑造中所扮演的角色。

Поэтому она, эта дружба, тоже солнечная, но проще и легче любви половой.友誼象陽光一樣明亮，它比異性之間的愛更樸素，更容易相處——這在情感倫理的文化認知意識上反映出友誼的質(zhì)樸和單純。

5)精神觀念上的文化解讀

Фрондёры ворчали: дружба дружбой, а служба службой.友誼歸友誼，工作歸工作——這是在生活、工作的積淀中形成的對友誼的一種觀念意識和精神認同、評判。

ТОЛЬКО МУЖСКАЯ ДРУЖБА и стоит чего-нибудь на этом свете.世上只有男人間的友誼才算得上一回事/才值得一談——這是在精神分析和精神認識上對友誼的一種兄弟情和赤子之心的肯定，讓人聯(lián)想到俄羅斯文化中俠肝義膽的兄弟情懷。

Все человеческие чувства ― любовь, дружба, зависть,человеколюбие, милосердие, жажда славы, честность ― ушли от нас с тем мясом, которого мы лишились за время своего продолжительного голодания.所有人類情感——愛情，友誼，嫉妒，博愛，憐憫，榮耀，誠信，都隨長期饑餓中失去的肉食一起離開了我們——由此可看出在俄羅斯民族意識中，友誼可同愛情、仇恨、博愛、慈善、榮耀(對榮耀的渴望)、誠實等相提并論，這反映并凸顯出友誼在俄羅斯文化中的典型精神價值。

6)精神經(jīng)驗(感知)、精神體悟上的文化解讀

То кажется, сила его в весёлом, простецком приятельстве, в дружбе со всеми жильцами дома.他的力量就在快樂而簡樸的友情以及和同樓鄰里的友誼之中——這表明友誼會產(chǎn)生力量：快樂而單純、淡薄而隨性的友好與情誼會給人帶來生活中所需要的精神力量。

Причем подчиняется это странное чувство строгой математической закономерности: чем дальше расстояние ―тем крепче дружба.相距越遠，友誼越是牢固——顯示出空間距離并不會阻隔人們的友誼，反而會錘煉、增進彼此之間的這種情誼。這一精神感受是俄羅斯人從切身體驗中得出的對友誼的文化認知。

7)精神價值(比較)上的文化解讀

Рыбкин как-то предупредил ее, что первая дружба для него двух первых любовей стоит. Рыбкин 曾經(jīng)告訴過她，最初的友誼勝過兩次初戀——這是在人性上對友誼的獨特精神價值的充分而深刻的表達。

Какову дружбу заведешь, такову и жизнь поведешь.有什么樣的友誼，就有什么樣的生活——這從價值關(guān)系的精神認同上體現(xiàn)出友誼同人的生活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

Дружбу помни, а злобу забывай.記住友誼，放下仇恨——這在價值對立的鮮明立場上表現(xiàn)出友誼的可貴與友誼的本真，同時這也是對友誼和仇恨的深刻精神反思。

8)精神理想上的文化解讀

Эта дружба станет содержанием и украшением нашей старости.這一友誼將維系和裝點我們的老年生活——這是從對未來生活的向往上刻畫出人們對精神價值的高度認同以及對友誼的美好精神憧憬。

Дружба, любовь ― эти понятия не имеют грязи и пошлости, коими кишит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кинематограф.友誼和愛是容不下骯臟和鄙俗的——這在精神追求、理想的意境和情感意志立場中體現(xiàn)出友誼的圣潔和高貴、不容侵犯，反映出對友誼理想的一種精神期待。

9)個性化的精神文化解讀

Законы дружбы для меня святы, чего не могу сказать о других законах.對我來講，友誼的法則是神圣的，這種神圣是別的法則無法替代的——這表現(xiàn)出在人的思想意識中，友誼法則、友誼精神是至高無上和不可撼動的，同時也是對友誼價值的道德精神維護。

Дружба между мужчинами, на мой взгляд, та же любовь, но неосложненная половым влечением, вот и вся разница.在我看來，男人之間的友誼是超越性別因素的一種愛——這一理解揭示出男性之間友誼的精髓，是對友誼氣度與胸懷的一種獨特認知與禮贊。

由此看來，話語綜合分析在廣闊的文化背景上揭示了俄羅斯民族對дружба的認識和理解，也在更為堅實的文化基礎(chǔ)上夯實并拓展了有關(guān)于文化概念дружба的民族文化內(nèi)涵。這一文化綜合分析方式可以幫助我們在現(xiàn)實的文化語境中解讀文化概念含義，可為我們提供許多豐富的、在話語文化語言意識關(guān)聯(lián)中方能傳達出來的民族文化信息，幫助我們從一個獨特視角探察文化概念的文化價值精神，同時有助于深入挖掘相關(guān)文化概念事物積淀下來的民族精神觀念和認識，在更為可靠的語言文化事實中考察相關(guān)文化概念的深層文化機制。

4.0 結(jié)語

以上綜合運用了詞源分析、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隱喻搭配分析、格式塔分析及話語綜合分析5種方法對俄羅斯民族精神文化概念‘дружба/友誼’進行了解讀，其中詞源分析找出了дружба的文化源頭和相關(guān)的歷史文化因素，文化語義內(nèi)涵分析發(fā)現(xiàn)了它的民族文化語義實質(zhì)、特征和文化內(nèi)在屬性，隱喻搭配分析使它在認知語境和人的文化經(jīng)驗、體悟中有了形象、生動而深層化的文化呈現(xiàn)，格式塔分析展示出隱藏在它背后的民族意識和文化想象，話語綜合分析則在連貫話語的信息關(guān)聯(lián)中體現(xiàn)出其動態(tài)、現(xiàn)實的精神觀念、道德、理想等豐富文化信息。這些方法相互協(xié)作、彼此促進，整合出識解該概念語詞的強大文化合力。通過以上對精神文化概念дружба的分析可以窺探出它所包含的民族精神實質(zhì)：дружба蘊涵著俄羅斯人的基本社交法則、倫理和社交文化，дружба是俄羅斯人的重要精神、生活支柱，是其十分珍視和引以為傲的文化價值體，人們會以各種方法維系它、捍衛(wèi)它，дружба成為俄羅斯民族意識中重要而基本的精神象征，對дружба的認識和態(tài)度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俄羅斯人對民族精神價值的觀念態(tài)度，因此，“友誼”成為該民族重要而獨特的生命元素和生命價值精神體現(xiàn)。研究表明，“友誼”這一文化概念在俄羅斯民族有十分復雜的表現(xiàn)內(nèi)容和形式，不同時期、不同群體和不同語言形式中的“友誼”概念都會傳達、體現(xiàn)出相應(yīng)不同的文化信息，多層面、多維度地反映出俄羅斯民族的精神文化意識和心智—情感特點、精神意志，這些觀念意識所體現(xiàn)的文化特質(zhì)和精神內(nèi)容構(gòu)成該民族的“友誼”文化世界圖景，即“友誼”在人的語言文化意識中呈現(xiàn)出來的精神內(nèi)在世界，正因如此，有理由說“語言即人，人即語言”。(曹廷軍、邁克爾·辛等，2007：8)進而言之，通過俄羅斯精神文化概念域中更多概念對象的分析，將不難發(fā)現(xiàn)俄羅斯民族的整體文化精神內(nèi)涵和特性，從而積部分為整體地一步步走近俄羅斯文化、深入到俄羅斯民族的靈魂和內(nèi)心世界。

注釋：

① 事實上，目前俄羅斯文化研究中，未及將“精神文化概念”作為一個獨立的范疇確定下來，而應(yīng)類屬于精神文化概念的個別概念語詞偶有零星的分析。

② 本文例句主要出自НКРЯ— URL: www. ruscorpora.ru. 為便于集中呈現(xiàn)核心文化信息、凸顯文化分析點和分析主線，文中例句譯文采取“摘譯”方式，一般只譯出同關(guān)鍵詞дружба及相應(yīng)分析目標直接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③ 包括它們各自相互交叉形成的復合隱喻認知模式。例如，后文例子中的結(jié)構(gòu)隱喻多數(shù)都同實體隱喻組構(gòu)成復合隱喻認知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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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ofSpirit’sCulturalConcept“дружба/友誼”ofRussianNation

PENGYu-hai1,WANGShuo2

(1.CenterforRussianLanguage,LiteratureandCultureStudies,HeilongjiangUniversity,Harbin150080,China; 2.RussianLanguageCollege,HeilongjiangUniversity,Harbin150080,China)

Spirit’sculturalconceptisatypicalrepresentativeandimportantcomponentofRussiannationalcultureandculturalconcept.Thisstudygivesacomprehensiveanalysisofspirit’sculturalconceptofRussiannationmainlythroughthemethodsofetymologicalanalysis,culturalconnotationalanalysis,metaphoricalcollocationalanalysis,gestalt’sanalysisandsyntheticdiscourseanalysis,strivingtheexaminethespiritspecialityandculturaldepositsofRussiannation.TheanalysishasrevealedadeepsemanticconnotationandculturalenchantmentofRussianculturalconceptfromanintegralperspective,andwillhelppromotetheanalysisandinterpretationoftheculturalconceptsystemofRussiannationandthestudyofRussianculturefromtheperspectiveofculturalconcept.

Russianculture;spirit’sculturalconcept;nationalspeciality;integralmethod;culturalresearches

10.16482/j.sdwy37-1026.2017-06-001

2016-09-06

本文為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俄羅斯民族主干文化概念分析與解讀”(項目編號：13JJD740011)及黑龍江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學術(shù)創(chuàng)新團隊建設(shè)計劃“俄語語言學創(chuàng)新研究”(項目編號：TD201201)的研究成果。

彭玉海(1968-)，男，漢族，重慶人，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語義學、認知語言學、文化學。

王朔(1988-)，女，漢族，吉林人，講師，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語義學。

H35

A

1002-2643(2017)06-0003-12

王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