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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使者筆下的臺灣原住民賀壽朝覲活動述略

2017-04-15 19:11劉耀陳文新
東疆學(xué)刊 2016年4期

劉耀++陳文新

[摘要]清代乾隆年間,臺灣原住民曾兩次前來大陸參加賀壽朝覲活動。在這兩次活動中,朝鮮使者都曾與之接觸,并留下了相應(yīng)的文字記錄。其中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歷史及其參加賀壽朝覲活動的記載,在一定程度上補充了中國傳世文獻的不足;而朝鮮使者對臺灣及臺灣原住民與中國大陸關(guān)系的辨析,則從一個特殊側(cè)面展現(xiàn)了臺灣作為中國一部分以及臺灣原住民是中華民族一員的歷史事實。

[關(guān)鍵詞]朝鮮使者;臺灣原住民;賀壽;朝覲

[中圖分類號]K31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007(2016)04000706

[收稿日期]2016-07-05

[基金項目]第59批中國博士后科學(xué)基金資助,項目編號:2016M592369。

[作者簡介]1劉耀,男,武漢大學(xué)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博士后科研人員,歷史學(xué)博士,研究方向為中國文化史;2陳文新,男,武漢大學(xué)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心博士生導(dǎo)師、長江學(xué)者特聘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小說史、明代詩學(xué)和科舉文化。(武漢430071)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廷在臺灣設(shè)立一府三縣,歸福建省管轄,臺灣被正式納入清朝的行政區(qū)劃。在清朝治理臺灣時期,其重要的事務(wù)之一便是處理與臺灣原住民的關(guān)系問題,即所謂的“理番”?!胺痹诠糯褐钢袊呥h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或外國部族,在臺灣地區(qū),“番”主要是指當?shù)氐脑∶?。根?jù)臺灣原住民的歸附程度,清廷又將臺灣原住民分為“生番”與“熟番”兩類,即“內(nèi)附輸餉者曰熟番,未服教化者曰生番或曰野番”。[1](154~155)在清廷的“理番”政策中,臺灣原住民赴大陸賀壽朝覲是極具特色的事件,以往學(xué)者已有相應(yīng)的研究,并將臺灣原住民三次赴大陸賀壽朝覲的緣起、過程及意義做了詳盡的考述。關(guān)于這一問題的研究,參見林衡立:《清乾隆年臺灣生番朝貢考》,《文獻??返?期第3卷;郝時遠:《清代臺灣原住民赴大陸賀壽朝覲事跡考》,《中國社會科學(xué)》2008年第1期;戚嘉林:《臺灣史》,海南出版社2011年版,第98頁。然而,前人的研究在關(guān)注臺灣原住民赴內(nèi)地賀壽朝覲的過程中,主要是使用中國國內(nèi)的文獻,而未涉及域外文獻。

清代的賀壽朝覲活動,并不僅僅是中國國內(nèi)的慶典,它更是東亞朝貢體系中的重要一環(huán),因此除了本國的紀錄外,外藩使者也留下了不少的文獻紀錄。對于臺灣原住民的賀壽朝覲活動,朝鮮使者也有相應(yīng)的紀錄,由于觀察視角的差異,朝鮮使者的紀錄不僅可以補域內(nèi)文獻之缺失,還可以更好地了解臺灣原住民賀壽朝覲活動。

一、臺灣原住民赴內(nèi)地賀壽朝覲概述

清代臺灣原住民赴內(nèi)地賀壽朝覲共有三次,分別在雍正十二年(1734年)、乾隆五十三年(1778年)以及乾隆五十五年(1780年)。

雍正九年(1731年),臺灣北路彰化縣大甲西社爆發(fā)抗官事變,也是清代臺灣較大規(guī)模的“番亂”之一。直到雍正十一年(1733年),這一事件及其連鎖反應(yīng)才告平息,在這樣的背景下,臺灣出現(xiàn)了“番民赴省慶賀萬壽”之議。雍正十二年,臺灣原住民慶福等人由臺灣渡海前往福建,在大陸停留二十余日后返臺。雍正帝雖然同意了臺灣原住民赴省賀壽之事,但他卻對福建官員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赴省賀壽的溢美之詞大加貶斥,反映了其對臺灣“理番”事務(wù)的失望。[2](115~128)然而,這一事件開啟了臺灣原住民通過官方渠道赴內(nèi)地參訪的先河,為乾隆朝時期臺灣原住民兩次赴大陸賀壽朝覲提供了借鑒。

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臺灣爆發(fā)了“林爽文事件”,這是清代臺灣歷史上最大的民變之一。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清廷調(diào)陜甘總督福康安赴臺平亂,在臺灣“義民”與原住民的協(xié)助之下,??蛋惭杆倨蕉恕傲炙氖录?。在這之后,福康安著手調(diào)整臺灣的“理番”政策,并提出讓臺灣原住民赴京賀壽,“酌令生番頭目數(shù)人照四川屯練土司之例,進京瞻仰天顏”,[3](209)乾隆帝應(yīng)允了這一提議。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臺灣原住民三十四人與“義民”首領(lǐng)八人,共計四十二人,由臺灣前往北京,并與外藩使者一起參加了年班朝覲活動。次年四月,原住民返抵臺灣,歷經(jīng)八月有余的朝覲活動才告結(jié)束。

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正值乾隆皇帝八十大壽,為了展現(xiàn)清帝國的強盛,同時也為滿足乾隆好大喜功的心理,清帝國的官員們準備了隆重的慶典。這次慶典活動從承德避暑山莊開始,中經(jīng)圓明園,最后在北京紫禁城結(jié)束,長達數(shù)十天。是年三月,臺灣提督奎林等奏稱,臺灣“生番”頭目十二人希望進京叩祝萬壽。三月十一日,乾隆皇帝同意了臺灣原住民的請求,“于七月二十日以內(nèi)前赴熱河瞻覲,俾與外藩蒙古同與筵宴。”[4](72)而此次前來內(nèi)地的十二名原住民,分屬臺灣南北中三路十二番社。這次的賀壽朝覲活動一方面是臺灣原住民朝覲活動的延續(xù),乾隆五十三年的朝覲活動后,乾隆帝曾應(yīng)允“其他未及進京者”陸續(xù)進京;另一方面,這些番社也均是在平定“林爽文事件”中出力的主要番社,因此乾隆帝同意他們前來熱河賀壽朝覲,亦有褒賞之意。

雖然臺灣原住民赴大陸賀壽朝覲活動只有三次,但卻是意義非凡。而在這三次活動中,乾隆朝的兩次賀壽朝覲,臺灣原住民都與外藩使臣有著近距離接觸,“上御紫光閣,賜蒙古王……朝鮮、暹羅國使者,臺灣生番等宴”,[4](855)這也讓朝鮮使者有機會去觀察臺灣原住民,并留下了相應(yīng)的記錄。

二、初見臺灣原住民

對于臺灣,朝鮮使者并不陌生。早在清康熙六年,朝鮮就通過臺灣漂流民了解了關(guān)于明鄭臺灣的情況。[5](970~972)在這之后,朝鮮都有留意臺灣情形。其中前來中國的燕行使,更是通過中國士人進一步了解到了臺灣的情形。

康熙六十年(1721年),臺灣爆發(fā)“朱一貴事件”,朝野震驚。次年,朝鮮派往中國的燕行使李正臣留意到清廷內(nèi)部對于臺灣的討論,故詢問了當時的朝鮮譯官金慶門,“吾問金慶門曰:‘所謂臺灣在何處,而臺灣見失顛末,可得聞歟?慶門對曰:‘上年海賊竊發(fā),賊魁有朱一未者,犯臺灣,五月殺總兵以下大小官并五十余員,而入據(jù)之?;实勖l(fā)江南浙江福建三省水軍,往討之,今方出師。而人謂此地異他郡邑,急攻誠難,以此騷屑?!盵6](149)這里的“朱一未”應(yīng)指的是朱一貴,也正是因為“朱一貴事件”才讓李正臣注意到了臺灣。

金慶門通過曾前往過臺灣的“清差黃儀”了解到了關(guān)于臺灣地區(qū)的詳細情形,“臺灣者,即一島名,在福建海中,長八百余里,廣半之,幅員幾二千余里,四圍以高山懸壁峻崖,飛鳥不得過,而但于北面開一門戶以導(dǎo)水,其中則為沃野,且多寶產(chǎn),人蓄甚繁,即所謂別乾坤者也?!盵6](149)這段記錄對臺灣地理的認知十分精準,非親歷臺灣而不能知。

除此之外,黃儀海對臺灣的歷史情形也十分了解,“皇明起自南方,江浙閩廣次第平定,而至于此地,則官軍不得入擊,以是不入于版圖。逮至甲申,天下皆薙發(fā),而獨有紅毛遺孽鄭錦,留發(fā)自在,不肯歸順。淸朝乃于其對岸澎臺,置水師營,廈門置按察司,以備其侵掠而已??禑浌锖?,海溢而潮入水口,平地水高數(shù)丈,浸沒人家無算。而水不退者凡八日。澎臺官軍,乘時進船擊之,鄭錦之裔克塽,窮蹙請降。今皇帝封克塽,為漢軍一等公,移置京師。臺灣置一府三縣,歲課地丁額銀萬余兩,解京又置總兵一員,軍三千以鎮(zhèn)之。兵官自總兵以下,有副將、參將、游擊、守備、都司、千總、把總等官。民官則有知府、知縣、同知、縣丞、典史等官?!盵6](149~150)在這段文字中,作者除了對鄭經(jīng)的出身來歷有所誤解外,可以說是朝鮮燕行使關(guān)于清代臺灣早期歷史、制度最為詳盡的記錄之一,但這一紀錄中并未涉及臺灣原住民。在此之后,雖然朝鮮燕行使也曾留下關(guān)于臺灣的紀錄,但因臺灣地區(qū)在較長時間內(nèi)未發(fā)生如“朱一貴事件”這樣的大事,所以朝鮮燕行使也未留下李正臣般詳細的紀錄,更枉論談及臺灣原住民。

乾隆五十三年(1778年),對于赴北京朝覲的朝鮮使者而言并無特別意義,只是依例朝覲,但就是在這次正常的年班朝覲活動中,朝鮮使者第一次見到了臺灣原住民。對于這支陌生的朝覲隊伍,朝鮮使者十分好奇,因此留下了他們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的觀察紀錄。

乾隆五十三年十二月,乾隆帝在保和殿“筵宴朝正外藩”。[4](847)在這次宴會上,朝鮮正使李在協(xié)與副使魚錫定二人與臺灣原住民使者同居左翼。在此之后,朝鮮使者多次與臺灣原住民同宴。正是一次次近距離接觸讓朝鮮使者得以借機觀察臺灣原住民,并獲得與之相關(guān)的信息。

雖然李在協(xié)與魚錫定并沒有留下“燕行”紀錄,但李在協(xié)在給朝鮮皇帝的奏報中提到了臺灣原住民,這一奏報被保留在了朝鮮的《李朝實錄》中:

生番即島夷之別名,而在于極南海洋,與中國絕遠,而羈縻于臺灣者也。昨年春林爽文之敗亡也,逃命于生番,生番人誘以擒之,納于大軍。皇帝嘉其功勞,使之來朝。而言語不通,故令臺灣稍解其音者,領(lǐng)赴京師,其數(shù)為四十四名,別無君長,只有頭目四人。而面貌皆如小兒,又無須髯,剪斷頭發(fā),才覆衣領(lǐng),或于額上口下黥作卦樣。聞其性嗜生魚秦椒,慣于水上,如履平地。[7](4798~4799)

在朝鮮文獻中,李在協(xié)的奏報是第一次提及臺灣原住民的官方文件,雖然只有一百多字,但其中卻涉及了此次臺灣原住民朝覲的原因與朝覲人員的樣貌特征等。

李在協(xié)并不清楚此次朝覲的臺灣原住民的具體身份,而是將他們簡單地歸類為“島夷”、“生番”。實際上,此次朝覲的臺灣原住民屬于“歸化生番”(輸餉不薙發(fā)),[2](115~128)有別于其他臺灣“生番”。雖然不了解此次朝覲的臺灣原住民的具體身份,但李在協(xié)十分清楚臺灣原住民與中央王朝間的關(guān)系,“羈縻”之說多見于清代臺灣的理番政策,“羈縻于臺灣”更說明了臺灣原住民歸臺灣府治理,而有別于外藩的情形。

上文已經(jīng)提到,乾隆五十三年的臺灣原住民的朝覲活動是因幫助清廷擒拿林爽文有功,李在協(xié)在其奏報中提到了這一情況。而對于“林爽文事件”,朝鮮使者一直都有所關(guān)注,在《李朝實錄》中曾三次提及,[7](4797)但均未涉及臺灣“生番”。因此,李在協(xié)的奏議是首次談及臺灣“生番”擒獲林爽文有功的朝鮮官方文件。

對于臺灣原住民朝覲隊伍的人數(shù),朝鮮使者指出有四十四人,但據(jù)《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及《嘉平二十一日于西苑覲年班各部并臺灣生番》的記載,此次前來北京的臺灣原住民朝覲隊伍只有四十二人,其中包括“生番頭目四名、番目二十六名、通事四名、社丁八名”[8](1029)。因此,關(guān)于“生番”人數(shù),朝鮮使者的紀錄有所偏差,但他指出,“(生番)別無君長,只有頭目四人”,反映了朝鮮使者注意到臺灣”原住民”的社會形態(tài),也說明朝鮮使者收集情報之認真。

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的樣貌,中國的文獻中多有紀錄,明代陳第的《東番記》中便有關(guān)于“東番夷人”樣貌的記載,“男子剪發(fā)、留數(shù)寸,批垂”,[9](25)這一記載與朝鮮使者“剪斷頭發(fā),才覆衣領(lǐng)”的觀察相合。此外,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紋身的情況,巡臺給事中六十七在其所著的《番社采風圖考》中曾指出:“番俗文身為飾,男則墨黥眉際,若卦爻然,”[10](89)此處朝鮮使者所見則是“于額上口下黥作卦樣”,可見,臺灣原住民紋身的范圍并不僅限于眉際。關(guān)于乾隆五十三年的臺灣原住民朝覲隊伍中原住民的樣貌,中國的文獻并沒具體記載,而朝鮮使者的紀錄正可補中國文獻的不足。

此外,李在協(xié)還指出臺灣原住民“性嗜生魚秦椒,慣于水上,如履平地”,這一說法應(yīng)來自清朝士人,因為這并不是依靠觀察可以得知的。而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性嗜生魚秦椒”的說法,在清代的臺灣文獻中并沒有相關(guān)的記載;“慣于水上,如履平地”則多見于臺灣文獻。可見,臺灣原住民引起了李在協(xié)的注意,所以他才會去詢問當時的中國士人。

雖然朝鮮很早就知道與臺灣相關(guān)的信息,但這些信息并不涉及臺灣原住民,而乾隆五十三年的年班朝覲活動,讓朝鮮使者得以初見臺灣原住民,并得到了與之相關(guān)的情報。遺憾的是,由于李在協(xié)的奏報屬于官方文件,其內(nèi)容較少,且未能超過中國傳世文獻中的相應(yīng)記錄,其價值也就僅限于一份少見的觀察記錄而已。然而,可喜的是,就在朝鮮使者回國后的第二年,即乾隆五十五年,臺灣原住民再次啟程前來內(nèi)地,參加乾隆皇帝的八旬萬壽盛典,這讓此次來華的朝鮮使者有了觀察臺灣原住民的第二次機會。

三、文獻與現(xiàn)實的交織

乾隆五十五年,為祝賀乾隆皇帝八十壽辰,朝鮮派出了以黃仁點、徐浩修為正副賀壽使的使團,該使團還包括書狀成種仁,朝鮮著名文人樸齊家、柳得恭等。在避暑山莊,朝鮮使者遇見了前來賀壽的臺灣原住民隊伍,這次相遇,與乾隆五十三年的不期而遇不同,朝鮮方面早在一年前便從李在協(xié)處得知了臺灣原住民也要參與賀壽朝覲的消息,這讓朝鮮使者有了更好的準備與更多的機會來觀察臺灣原住民,并留下了相關(guān)的紀錄。

乾隆五十五年七月十五日,朝鮮使團得知臺灣原住民的賀壽隊伍已抵達熱河,“臺灣府生番,是月旬前到此”,[11](422)但還未得相見。第二天,在參與朝覲活動時,徐浩修第一次見到了臺灣原住民的賀壽隊伍,也正是在這一天的紀錄中,徐浩修留下了一大段關(guān)于臺灣及臺灣原住民的紀錄。這也是朝鮮漢文文獻中關(guān)于臺灣及臺灣“原住民”最為詳細的記載之一。在這段文字中,徐浩修首先談及了臺灣還未納入中國版圖時的情形:

臺灣,即明之雞籠山,在彭湖嶼東北,故名北港,又名東番,地多深山大澤,聚落星散。無君長,有十五社,多為千余人,少或五六百人。構(gòu)屋以竹,覆以茅,不知歷日文字,以草青為歲首。不食雞雉,但取其毛為飾。俗尙勇習走,足皮厚數(shù)分,履荊棘如平地,日行屢百里。性畏海,不善操舟,老死不與鄰國往來。[11](472~473)

在這里,徐浩修指出了臺灣地區(qū)之前的數(shù)種名稱以及原住民的社會形態(tài),其關(guān)于“生番”只有十五社之說見于明代張燮的《東西洋考》一書,“雞籠山、淡水洋,在彭湖嶼之東北,故名北港,又名東番云。深山大澤,聚落星散,凡十五社(《名山記》云:‘社或千人或五、六百)?!盵12](83)關(guān)于“(生番)不食雞雉,但取其毛為飾”的說法,則來自于朱仕玠的《小琉球漫志》,“惟不食雞。相傳紅毛欲殺生番,俱避禍遠匿,聞雞聲知其所在,跡而殺之。番以為神,故不食?!盵13](81)而對于臺灣原住民的生活習慣,徐浩修指出,“(他們)性畏海,不善操舟,老死不與鄰國往來”,這一說法與上文李在協(xié)的記錄恰相反,而臺灣原住民畏海之說也多見于明清文獻??梢?,徐浩修在寫作這段文字時應(yīng)已閱讀相關(guān)著作或采訪了當時的清朝士人,否則很難描寫得如此清楚。

在此之后,徐浩修談到了臺灣與內(nèi)地間交流的歷史以及臺灣被納入中國版圖的過程:

明永樂間,鄭和遍歷東西洋,靡不獻琛恐后,獨東番避不至,和惡之,家貽一銅鈴,俾掛諸項,蓋擬之狗國也,其后火反寶之,富者至綴數(shù)枚曰:此祖宗所遺。嘉靖間,為林道乾所據(jù)。萬歷末,為紅毛荷蘭所據(jù),通市舶,設(shè)阛阓,筑赤嵌城,始稱臺灣。清順治間,鄭成功逐荷蘭,偽置東都僭王。康熙癸亥,靖海將軍施瑯,平定鄭克塽,設(shè)臺灣府,隸于福建省,軍民皆薙發(fā)從滿洲冠服。[11](473~474)

徐浩修將臺灣與內(nèi)地的交往追溯到明永樂年間,即鄭和下西洋之時,但實際上臺灣與內(nèi)地交流的時間要更早。關(guān)于“鄭和貽鈴”之說,最早見于明代陳第的《東番記》,后又出現(xiàn)在《東西洋考》及《明史》諸書中,然其真實情形當非如此,而只是部分臺灣原住民固有的風俗習慣。[14]隨后,徐浩修簡述了臺灣納入中國版圖的過程,這一部分沒有出現(xiàn)李在臣般將鄭成功稱作“紅毛遺孽”的錯漏,且在徐浩修看來,臺灣是確鑿無疑的中國領(lǐng)土。

在前文中,徐浩修簡述了臺灣在未納入中國版圖前的情況,其中談及了臺灣原住民,但并不詳細。因此在后文中,徐浩修專門描繪了臺灣原住民的分布情況:

而如傀儡山,在鳳山縣東南界,土番所居,呼為加嘮,重崗復(fù)岫,人跡所不到。山朝山,在彰化縣東北,山南為生番三十六社居。蛤仔灘地,人跡罕到,又南為崇文山,內(nèi)有生番十社。浪嶠南嶼,在鳳山縣南,土番所居,多瘴氣鬼魅。南謚東嶼,在鳳山縣東南,亦土番所居。等散處之番人,各自從其舊俗。[11](474)

這段文字的主要內(nèi)容來自《清一統(tǒng)志》中臺灣府的“山川”條,[15](8~24)但徐浩修并沒有全文摘錄,而只是選擇了其中與臺灣原住民有關(guān)的內(nèi)容。由此可知,徐浩修在寫作該處時,其關(guān)注點是臺灣原住民。

接下來,徐浩修談到了臺灣的地理位置:

其疆域自府治,東至大山番界五十里,西至彭湖島海五十里,南至沙馬磯頭海五百三十里,北至雞籠城海二千三百十五里。其水程自臺灣港西至彭湖嶼,順風四更,自彭湖西北至泉州金門順風七更,自木岡山東至日本順風七十更,東北至我國湖南界,順風四十更。海道不可以里計,舟人分一晝夜為十更。[11](474~475)

在這段描述中,關(guān)于臺灣府治的情況,也是摘自《清一統(tǒng)志臺灣府》。而臺灣島到澎湖、日本等地的航海距離,史籍多有記載,但徐浩修所說的“東北至我國湖南界,順風四十更”,并無相關(guān)史料記載,應(yīng)是其從他人處得知。

除講述了臺灣及臺灣原住民的基本情況外,徐浩修還談及此次臺灣原住民賀壽朝覲的情況:

乾隆丁未,林爽文敗遁于臺灣,生番等邀擊擒獻,事具熱河文廟紀功碑。是月生番十二人,到熱河,其冠服翦發(fā)覆額,刺卦文于眉間,或頤上。戴紅質(zhì)靑繡冠,穹窿如覆盆,四圍有檐,上加齟齬梁,梁上插飾雞羽,即雞籠十五社舊俗。檐左右各懸小鈴三枚,即三保太監(jiān)所遺也。里著狹袖右袵綠長衣,表著狹袖中袵紅罽金線緣短衣。項懸木牌,書所居社名及人名,有曰:中路多蘿大埔社投旺、南路望仔立社均力力、北路末篤社啰沙懷、祝路屋鰲社也璜哇丹與、北路獅子社懷目懷,其余不記。所著冠服,皆自臺灣府,仍渠本俗而制給云。[11](475~476)

從這一段記錄中可以看出,徐浩修并不知道臺灣原住民已于乾隆五十三年前來北京參加過年班朝覲活動,將此次臺灣原住民的賀壽朝覲歸結(jié)于擒獲林爽文。同時,徐浩修對臺灣原住民樣貌及服飾的紀錄較之李在協(xié)更為仔細,他所提及的“生番”人數(shù)及番社、姓名皆能與清廷的官方文獻相合,從他只記錄下五人的姓名可知,這應(yīng)是他在與臺灣原住民接觸時記下的。

此外,與之同行的樸齊家、柳得恭二人,也都留下了相應(yīng)的詩文?!叭?,齊眉發(fā)輒剪。衣襟系木牌,耳朵穿銅圈?!盵16](549)樸齊家的這首詩主要是從臺灣原住民的樣貌出發(fā),是“在場”的描繪。柳得恭則是結(jié)合臺灣原住民賀壽朝覲活動寫作了相關(guān)詩作,“畫冠雞羽插毰毸,鈴子郞當步步催。灣府生番生也好,內(nèi)山才縛匪人來?!盵17](25)這兩首詩都不能算是佳作,但朝鮮使團中有三人留下了關(guān)于臺灣原住民的作品,由此可見朝鮮使團對他們的興趣。

乾隆五十五年七月二十日,朝鮮使團與其他各國使團一起拜謁文廟,在大成門外西墻上,朝鮮副使徐浩修見到了《平定臺灣紀》,摘錄了部分內(nèi)容,中間便有林爽文被“生番”擒獲一事:

聞林爽文計窮欲逃入內(nèi)山,而生番狙獷,未必能喻利害。預(yù)命??蛋?,既怵以威,復(fù)賚以惠。生番等果傾心效命,協(xié)同官兵、社丁人等。竟于正月初四日,在老衡崎之地,將林爽文生擒解京。[11](493~494)

徐浩修所見的碑文應(yīng)是乾隆帝在乾隆五十三年所撰寫的《御制平定臺灣告成熱河文廟碑文》,他只摘錄了其中關(guān)于最后擒獲“匪首”的部分,這也是他所撰寫的《燕行紀》中再次談及臺灣與臺灣原住民。此時,徐浩修雖已見過臺灣原住民,且知曉林爽文之事,但他仍摘錄《平定臺灣紀》,在側(cè)面反映了他對臺灣及臺灣原住民的關(guān)注。

結(jié)語:意外的缺席

臺灣原住民參與了乾隆萬壽慶典的飲宴、朝賀活動,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參與了其他的一些活動。乾隆五十五年七月三十日,乾隆帝“迴蹕圓明園”,當時中國官員與各國使臣都有在路旁候駕,而唯獨缺了臺灣原住民,“留京王公,大臣以下及回子,安南,南掌,緬甸從臣使臣,皆已先至,惟生番不在。蓋聞賀班、宴班以外,如接駕賜游等處,皆令生番勿參?!盵11](21~22)在徐浩修的紀錄中,“生番”特指臺灣原住民,可見,此次活動并不包括臺灣原住民。由于臺灣原住民參與了之前的諸多活動,他們的缺席才讓徐浩修頗感意外,因此留下了這段紀錄。

臺灣原住民的缺席乃是清朝官員的有意安排,而對于朝鮮使者而言的“意外”,恰說明了清廷并沒有將臺灣原住民視為“外臣”,而將他們與其它使團相區(qū)別。清代臺灣原住民三次前來內(nèi)地參加賀壽朝覲活動,均是嘉恩特賞,是清廷對臺灣原住民幫助清廷“平叛”的獎勵,而絕非將他們視為可與朝鮮諸國等同的使團,所以沒有讓他們參與接駕賜游等活動。

梁啟超先生曾將中國歷史劃分為三個階段,即“中國之中國”、“亞洲之中國”與“世界之中國”,[18](11~12)朝鮮《燕行錄》史料的挖掘正可以展現(xiàn)“亞洲之中國”的景象。雖然朝鮮使者對臺灣及臺灣原住民的記錄并不多,但這些記錄仍有不少有價值的內(nèi)容,恰可以補域內(nèi)文獻之缺失,也讓我們今天可以了解到當時亞洲其他國家是如何看待臺灣及臺灣原住民與中國的關(guān)系,這一視角展現(xiàn)了臺灣作為中國一部分,以及臺灣原住民是中華民族一員的歷史事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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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方豪:《明末朝鮮對臺灣的注意》,《方豪六十自定稿》,臺北:學(xué)生書局,1969年。

[6][朝]李正臣:《燕行錄(櫟翁遺稿)》,《韓國文集叢刊(425)》,坡州:景仁出版社,1993年。

[7]吳晗輯:《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

[8]《欽定平定臺灣紀略》,臺北:大通書局,1987年。

[9]沈有容輯:《閩海贈言》,臺北:大通書局,1987年。

[10]六十七:《番社采風圖考》,臺北:大通書局,1987年。

[11][朝]徐浩修:《熱河紀游》,林中基編:《燕行錄全集(51)》,首爾:東國大學(xué)校出版社,2001年。

[12]張燮:《東西洋考》,臺北:大通書局,1987年。

[13]朱仕玠:《小琉球漫志》,臺北:大通書局,1987年。

[14]葛坤英、周文順:《鄭和臺灣“貽鈴”原委辨》,《中南民族學(xué)院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92年第2期。

[15]《清一統(tǒng)志臺灣府》,臺北:大通書局,1987年。

[16][朝]樸齊家:《貞閣集》,《韓國文集叢刊》(503),坡州:景仁出版社,2013年。

[17][朝]柳得恭:《熱河紀行詩》,林中基編:《燕行錄全集(60)》,首爾:東國大學(xué)校出版社,2001年。

[18]梁啟超:《中國史敘論》,《飲冰室合集·文集之六》,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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