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湯禮春

我給個體書商打工的經(jīng)歷

文湯禮春

（接上期）

初見舒宗其

從青島回武漢的第二天 我來到武漢圖書大世界 找到某書店 問舒宗其是否在這里辦公。書店經(jīng)理回答說 舒宗其不在這里辦公。我正失望 他給了我舒宗其的電話號碼 我當(dāng)即打了過去 舒宗其得知我的意向后 讓我第二天下午去他家談。我喜出望外 感覺這事有眉目。

第二天 我如約來到舒宗其的家這是一個靠近長江邊的花園小區(qū) 三室兩廳新房。后來舒宗其跟我說 這是他花50萬元連買帶裝修的。當(dāng)時我想 在中國 只有大膽經(jīng)商的人才會富裕 而像我們這些靠打工的人一輩子也富裕不起來。舒宗其近50歲 看上去很精明。寒喧后 我拿出自己的簡歷、作品目錄及有關(guān)證件讓他看。舒宗其只看了幾眼就說 我相信你 英雄不問出路。

舒宗其給我介紹他目前正在編輯經(jīng)營的一本刊物 即某省的《杜鵑花》雜志。因該刊經(jīng)營不景氣交給他們辦 他每期付給該刊管理費。舒宗其隨手將已編輯好的一期目錄遞給我 我看內(nèi)容全是關(guān)于臺海局勢的 首篇重頭文章叫《封鎖臺灣》。《杜鵑花》這本雜志我原來看過 純粹是一本文藝故事刊物現(xiàn)在經(jīng)舒宗其的手 完全變成了一本時政類刊物。舒宗其說 現(xiàn)在的人誰還看故事。要想賣出去 有經(jīng)濟效益就得編這種“社會熱點”文章。舒宗其向我介紹了他所編的雜志基本情況后 說如果我答應(yīng)做這本雜志的編輯 以后就在圖書城周圍租一間房作辦公室 主要是方便經(jīng)常到圖書城查找資料。我對舒宗其的計劃很感興趣 有房住 還能經(jīng)常逛書城 所以 滿口答應(yīng)了。

舒宗其見我愿意干 問我待遇有什么要求 我按汪烈九告訴我的 說每月800到1000元。

舒宗其說 “剛開始我們還有個磨合、相互適應(yīng)的問題。開始給你600元 以后每年加100元 當(dāng)然也有個限期 不可能永遠加下去。如干得好 我另外給你獎金。我想了想 先干干再說吧。舒宗其讓我馬上上班。我告訴他。下個月我必須到上海去一趟 我老婆在上海一個臺灣人家里打工 那家人的老先生是前國民黨軍官 關(guān)心政治 喜歡看書 他家里有許多海外寄來的中文報刊。舒宗其答應(yīng)了 并說 你先去弄一些有關(guān)李登輝的資料寄給我。

打工前的序曲

9月初我到上海后 將老先生家里的一些有關(guān)臺灣局勢及李登輝的資料復(fù)印后寄給了舒宗其。舒收到后給我打來電話表示很滿意。他要我再弄一點有關(guān)臺灣競選的資料 特別是有關(guān)李敖的資料 因為臺新黨將李敖推出來競選總統(tǒng)。我立即去上海各大書店查閱有關(guān)資料 在五星級的“建國飯店” 我發(fā)現(xiàn)這里有售香港出版的《香港文匯報》、《大公報》 其中不乏有關(guān)李敖競選的文章 便都買了下來 寄給了舒宗其。

9月下旬我回到武漢。即給舒宗其打電話 接電話的人姓阮 他說是舒宗其的合伙人。他告訴我 舒宗其去長沙出差今晚回 要我明天上午到圖書城某書店會面。

第二天上午9點鐘 我如約來到書店 舒宗其和阮先生還沒來。書店經(jīng)理將我?guī)У礁浇贿h的一個民房 說舒宗其暫時在這里辦公 要我在這里等他。

在這間辦公室里 有一個姓楊的年輕人 他給我泡了杯茶 說舒大概中午才能來。在和楊的談話中 我了解到這間房并非舒租的 而是他老婆丁蘭租的 500元1個月。丁蘭是鄉(xiāng)下姑娘 前幾年應(yīng)聘到舒宗其開的書店。舒后來和丁蘭搞上了 丁蘭懷了孕便要挾舒宗其和她結(jié)婚 否則跳樓。舒宗其無奈 和前妻離了婚 并買下江邊的花園小區(qū)作為新房。丁蘭結(jié)婚后 便將舒宗其的書店接手自己當(dāng)老板經(jīng)營 包下幾本雜志的經(jīng)銷權(quán)。小楊還說自己是舒宗其請的。他父親下崗后在舒宗其所住的小區(qū)當(dāng)電工 認識舒后請他幫忙 這樣小楊才來到這里幫舒打雜 1個月也就400元工資。我和楊談到10點半阮才來 我又和阮聊起來。阮看上去和我年齡差不多 但他比較敦厚。他原來是武漢一家工廠的辦公室主任。后來辭職下海了主要也是經(jīng)營圖書。現(xiàn)在和舒一起投資雜志。他們這次編的《封鎖臺灣》印了8萬本都已發(fā)出去了。我從上海寄來的資料很好 但可能用不上了 因為前幾天臺灣大地震 臺海緊張局勢有可能冷下來 這打破了他們原來想出一本《李登輝及臺灣競選》的專輯計劃。

中午12點了 舒宗其才和老婆丁蘭來了。他先問小楊最后幾件《封鎖臺灣》發(fā)貨和回賬的情況 然后才坐下來跟我談 他說我這次在上海完全是按照他的意圖和要求寄回的資料 證明我很有悟性 正是他們需要的人才 雖然寄來的資料暫時用不上 但還是要獎勵我。說完 他叫人拿出1000元錢獎給我。

我對舒的慷慨大方很驚訝 心想我沒找錯人。接下來 舒問我 你看現(xiàn)在熱點問題是什么 我回答 雖因臺灣大地震 出于人道 對臺攻勢宣傳暫時冷了下來 但明年3月的大選又會熱起來 目前可暫時出一本臺灣內(nèi)幕秘聞之類的。舒接我的話說 要搞就搞政壇內(nèi)幕。然后 舒邀請我和阮去餐館就餐舒點了三菜一湯 兩瓶啤酒。說是為我接風(fēng)。

吃飯間 當(dāng)我談到編刊題材時 阮叮囑我小聲 說周圍桌上都是書城商人 都在豎著耳朵聽。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書商之間也有競爭。吃過飯 我們?nèi)司驮跁侵車夥孔?。看過幾套終于看中了一個二室一廳 裝修較好的房子。舒宗其當(dāng)場叫人取出5500元交了1年房租。兩房一廳中 小的一間房作為我辦公和居住用 另一間稍大的房他和阮住。舒還叫我當(dāng)天就搬過來。從這天起我正式走上了打工生涯。

題材是書商的生存根本

我們?nèi)苏介_始辦公后。舒宗其向我們交待了下步的工作計劃。他計劃明年3月大選前 還用《杜鵑花》的書號出一期有關(guān)臺灣問題的專輯 這由他和我負責(zé)找資料、編輯 另外編一本《浴血的老照片——共和國的戰(zhàn)爭》一書 主要由阮來編選照片 也用《杜鵑花》刊號出 112頁 定價15元 全用100克銅版紙印刷。另外舒向我介紹了上期編的《封鎖臺灣》一書的情況。他說此次共印了8萬冊 全部銷完了。要不是因臺灣地震他們還加印。我在心里計算了一下 他們這本雜志定價9.8元 批發(fā)下去是5元 他們自己購紙 拿到印刷廠印刷 每本成本費兩元 這一期下來 他們就賺了20多萬元。

我暗下決心 一邊跟他們打工 一邊掌握他們操作發(fā)行的渠道和方法 以便以后自己當(dāng)個體書商。在中國要想富 不冒險是不行的。

我后來了解到舒宗其已經(jīng)下海干個體書商10年了 他的主要方式就是先確定一個比較好賣的題材 然后將一些可讀性強的文章挑出來 出一本專輯。然后買一個書號自己出書 自己發(fā)行銷售。10年下來 舒宗其已是百萬富翁。為了編書 舒宗其買了大量書 一次他要我們到他家里的書柜挑資料?？吹剿粋€房里堆滿了書。舒宗其告訴我為什么要從書中找資料來編雜志、編書呢 是因為現(xiàn)在出版的書發(fā)行量都不大。從里面抄錄些文章用在雜志上 一般都不會被原作者發(fā)覺。我曾問過他如有作者發(fā)現(xiàn)摘了他的文章怎么辦 舒宗其說 付點稿費就擺平了。他說 他編了這多年的書 只遇到過一次來信要稿費的。只是最近才遇到一次麻煩 江蘇出版社的社長打來電話 說他編的《人與動物的恩怨》一書 大量使用了該社所出書中的內(nèi)容。舒宗其害怕打官司 但他又忙 決定暫時不理睬對方。其后在我和舒宗其交往的半年時間內(nèi)再未聽說江蘇出版社找過他的麻煩 不知道是舒宗其用錢擺平了 還是對方不了了之。

就在我按舒的意圖構(gòu)思新書時 舒又決定變更題材 他決定在澳門回歸前夕出一期《澳門專輯》 由我主編 另叫阮編一本《解密檔案》。就在舒為下期編什么內(nèi)容舉棋不定時 國內(nèi)知名軍事專家張召忠到武漢圖書城簽售他的新書《戰(zhàn)爭離我們有多遠》 舒忙叫我去排隊簽名 并順便問他 臺海戰(zhàn)事還會熱起來嗎 我排了1個小時的隊 好容易輪到我時 我按照交待問了 張召忠教授卻說“不會”?；貋砀嬖V舒 舒不死心 決定親自問問。他怕張召忠忙不愿多搭理 便寫了張紙條 張老師 我是《杜鵑花》雜志記者 向您請教幾個問題 1. 今年底之前 國內(nèi)的新聞熱點是什么 是經(jīng)濟改革 澳門回歸 還是臺海戰(zhàn)爭 2. 明年3月左右 臺灣選舉總統(tǒng)會否成為國內(nèi)熱點 由于您忙 只請您用一個記號或是與不是作答。結(jié)果張召忠教授在臺海戰(zhàn)爭上打了個勾。

在為下一期做什么題材上舒宗其一直舉棋不定 在這種情況下 我建議舒到上海去一趟。因為上海那位前國民黨軍官也是個文學(xué)愛好者 和我是忘年交 他正邀請我去他家做客 我想叫舒、阮和我一起去 與那位老先生談?wù)?也許對選題有幫助。舒接受了我的建議。我們?nèi)艘黄饋淼搅松虾！?/p>

上火車前 我在車站廣場上看見有一溜書攤 其中就有舒編的那本《封鎖臺灣》。上車后 我將此事告知了舒舒卻說 那是盜版 我們出的早賣完了。我聽了愕然 個體書商印的書也有盜版 可見圖書市場的競爭激烈。

我們到了上海 恰逢老先生有急事出門了。舒便問我妻子 老先生對李登輝說的“兩國論”是什么態(tài)度 妻子說 他們是從大陸撤退過去的軍人 他們這批人恨不得派人暗殺李登輝。舒宗其聽了興奮起來 說我們?nèi)绻麑懸黄栋禋⒗畹禽x》的文章 做一期雜志肯定好賣。又轉(zhuǎn)過頭對我說 “這文章就由你寫”。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