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慧君

張譯是誰？很多人看到他會脫口而出：是史班長啊，是孟煩了，是賈聰明，是陳江河，是那個東北殺手……十余年來，演員張譯都戲比人紅。直至今日，張譯成為與“博客大徐”“微博大姚”齊名的“知乎老張”，留下了“男演員擦不擦口紅”“拍吻戲是一種怎樣的體驗”、霧霾問題等經(jīng)典回答，觀眾們才發(fā)現(xiàn)，隱藏在角色背后的他，有才又有趣。編劇史航向本刊記者形（吐）容（槽）好友張譯：“絕對善良的、細膩的正人君子，同時又是毫無下限的、嬉皮笑臉的逗逼。”眼前的張譯因拍戲骨折，裹著巨足，咧嘴一笑，自帶萌感。他用播音腔一本正經(jīng)地聊演技，也聊“貓是我祖宗”，“精分”得剛剛好。

“我丫跑去知乎回答了一坨問題，一開始不知道可以匿名啊”

2016年9月22日，張譯第一次在知乎上回答問題：“作為演員，演電影和電視劇有什么不同？”那天發(fā)生了什么？在第四屆知乎“鹽club”頒獎禮之前，本刊記者專訪了張譯?！澳翘煳沂展ち?，在風里，大理的景色很美，我的朋友奶豬給我發(fā)了個微信：您丫為什么不去知乎看一看，回答一坨問題。然后我丫就跑到知乎看了一下，回答了一坨問題。”本刊記者拿著張譯的回答去找南瓜視業(yè)總經(jīng)理、著名文化記者奶豬，她在電話那頭連發(fā)“哈哈哈”。在她看來，表演是一個神秘的專業(yè)領域，大部分能講的不能演，能演的不能講?！皬堊g是編劇出身，有很好的口頭和文字表達能力，而且經(jīng)常對各種表演復盤?！?/p>

“始作俑者”奶豬并沒有料到張譯會變成知乎網(wǎng)癮患者。張譯至今在知乎上回答了17個問題，已經(jīng)獲得近40萬的關注。他透露，每篇短則一小時，長則寫了兩三個月還沒寫完?！氨硌萘髋傻膯栴}還在寫，越研究越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學識淺薄。”他一臉學究氣，同時還在盤算著修正“貓為什么只吃貓糧”的回答。

回答問題讓張譯覺得“很爽”，不管是讓吃瓜群眾了解表演行業(yè)，因公眾問題幫助到很多人，還是跟各種“鏟屎官”切磋交流愛貓心得，都讓他開心。可貴的是，他還是個知輕重的碼字“老司機”。比如霧霾之類的問題，他在遣詞造句上慎之又慎。為了得到相對準確的數(shù)據(jù)，他花了數(shù)千元購置民用范圍內(nèi)較好的檢測儀，在機場、商場、電影院等公共環(huán)境四處檢測?！皺z測完之后我把它退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這臺非常貴的檢測儀和一臺幾百塊錢的檢測儀數(shù)據(jù)很相近?！蓖嫘^后他又秒變正經(jīng)臉：“其實都不是我想要的最終的數(shù)據(jù)，因為真正的檢測霧霾的儀器非常非常貴，那不是我們老百姓能拿得到的?！彼孤冻龅摹凹夹g宅龜毛”特質(zhì)，正經(jīng)得像是在飾演一位數(shù)學天才。

很多人以為張譯只不過在玩票，甚至有人懷疑這是團隊包裝的結果。但張譯卻實實在在地在文字世界享受著大俠般的自在。奶豬透露，生活里的張譯是個“好奇心非常強的小孩”：“我們經(jīng)常會討論為什么飛機從東飛往西要7個小時，回程只要6個半小時之類的無聊問題，而且樂此不疲，還會插入很多情節(jié)、人物、故事線?！睆堊g也聲稱自己“字比戲好”?！耙驗槲覍懽值馁Y歷要久得多，我小學二年級就拿過全國看圖說話比賽二等獎，是一個小孩逛動物園看到了大熊貓的體會?！辈粚嵜剖遣皇歉栽?？“一開始并不知道可以匿名！所以希望大家能夠深入研究一下問題再做決定?！彼麡泛堑乇硌葜巴葱募彩住薄?h3>“我不具備明星屬性，但我沒有離開世俗”

張譯可以在鍵盤上揮斥方遒，但作為演員，他仍必須到臺前面對看臉的世界。張譯帥嗎？即便他身邊的好友，回答這個問題都十分藝術：“他不是一個靠外貌接戲的人，但他塑造角色之后，你會反復回憶這張臉?！薄翱吹镁昧?，再好看的也一般，再難看的也還湊合?！?/p>

非典型帥、不會演戲的評價，伴隨了張譯漫長的蟄伏期。史航認識他時，張譯還是戰(zhàn)友話劇團的編劇，而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在部隊寫了十年的公文?！拔液吞m曉龍給他的本子提了很多對他毫無幫助但讓他頭昏腦漲的意見，從此他對我們心存畏懼?！边@段趣事被張譯收錄在《不靠譜的演員都愛說如果》一書中。從文書到編劇到劇務到演員，大器晚成的張譯不得不用迂回曲折的方式實現(xiàn)自己對表演的熱愛。萬幸，《士兵突擊》成就了他。

沒有“戲癡”精神，就沒有如今演誰像誰的張譯。奶豬透露：“張譯沒有生活，只有戲。我認識他有五六年了，他只休假過一次，為期3天，在海南。他第二天就開始想工作了，想到假期還有足足兩天，估計已經(jīng)快崩潰了?！毙聭颉峨u毛飛上天》被贊為“開年最佳國劇”，講述了張譯飾演的陳江河和殷桃飾演的駱玉珠，裹挾在義烏改革發(fā)展30多年歷程中的個人命運。他依照習慣在心里給陳江河這個人物畫情緒波譜：“整個曲線是優(yōu)美的，而且是不斷迭代、上升的，有大起大落的，而且它的波峰波谷是圓潤的，不是噪音是樂音。”張譯和殷桃每晚十點收工后，會繼續(xù)工作到半夜三點，跟導演余丁和編劇申捷討論橋段、修改臺詞，甚至連一副眼鏡、一副手套、一個袖套都要有所設計。

很多人愛他和世俗相對疏離的樣子，他承認自己不具備“明星屬性”：“如果有辦法，我一定不去參加任何的宣傳和采訪，我喜歡宅在家里，喜歡工作時沉浸在工作環(huán)境中?！闭l曾想，他一本正經(jīng)描述的“沉浸”，還包括了“整蠱別人”。不止一個人向本刊記者爆料，“張譯肆無忌憚地拿著小噴壺噴組里的朋友們，還趁人家睡覺的時候，被人追得滿場跑”；“化妝師、攝影師、劇照師目測是被他調(diào)戲得最慘烈的工種”。這種童心，被視作是內(nèi)心善意無從發(fā)泄的表現(xiàn)。

史航想把某個民國作家寫給張譯：“有趣的、瘋瘋癲癲的作家，讓他必須花很多時間去做案頭工作?！睆堊g確實帶著文人的風骨和雅痞。正如他自己所說：“我沒有離開世俗。只不過，如果把世俗定位為繁華的場合、頻繁的采訪，我還是覺得那是另外一個行當?shù)氖虑椤！?那要如何評價張譯？“演員張譯，這是最好的評價?！?h3>“演員和明星是兩個行業(yè)，他這樣的行為在我這個行業(yè)中是不被允許的”

南都娛樂：知乎上有個問題是“如何評價演員張譯的演技”，你會如何回答？

張譯：我看到這道題了，但是我沒有辦法回答，是因為別說評價自己的演技，我連評價我這個人的本性都很難做到。我這輩子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可能需要我在最后臨秋末了的時候有一個蓋棺定論，當然這太過久遠，我還太年輕。

南都娛樂：“努力”這個詞肯定是稱得上的吧？

張譯：我是一個耍小聰明的人（自嘲狀）。

南都娛樂：哪些方面耍小聰明？

張譯：有好多事情偷懶，演戲、寫字，這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完成的。我曾經(jīng)是一個努力過的人，但是最近好多年我已經(jīng)不努力了，好累的。

南都娛樂：什么叫“不努力”了？

張譯：我承認我是一個認真的人，但我不是一個努力的人。過去比如我拍電視劇，30集的劇本，我會在拍攝之前就把它翻爛，要詳細的大數(shù)據(jù)，給這個人物設置坐標軸，他情緒的曲線，波峰是在哪里，為什么到達波谷，是因為他發(fā)生了怎樣的事情。是用這種大數(shù)據(jù)來導演的，這是我的過去。

南都娛樂：現(xiàn)在這么累，那你拍戲會用替身嗎？

張譯：是這樣，一些高難度的動作戲，比如我現(xiàn)在正在拍的動作場面偏多的一些戲，我自己的力量確實達不到，第一我不是武行出身，第二我已經(jīng)是一個這樣的人了（指自己的傷腿，笑），有些動作確實達不到。這種情況下我必須懇請武行兄弟們幫我執(zhí)行一些相對危險的動作。但我骨折三塊第二天就開始拍戲，所有我能演的、包括我勉強能演的，導演說跳的動作你做不了，我說如果這么簡單的一個跳坑的動作做不了，那所有的戲都不要做了，懇請他換人吧。不是說使用替身是一個丟人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泛濫地使用替身，能演的都讓替身來演，這我沒法兒評價。

南都娛樂：最近對“小鮮肉”的演技和替身問題的熱議，你是如何看待的？

張譯：演員和明星是兩個行業(yè)，所以我不對外行業(yè)的人施加評論。如果在他的行業(yè)范疇當中這樣是允許的、是正確的，那我就覺得他這樣是沒有錯的。但是他這樣的行為在我這個行業(yè)當中是不被允許的。

貓奴の日常

南都娛樂：你的知乎簽名是貓和觀眾的侍者，貓在你的生活中占據(jù)什么地位？

張譯：祖宗。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貓我寧愿死去。

南都娛樂：你平時怎么對“祖宗”？

張譯：奴顏媚骨，卑躬屈膝，低三下四，點頭哈腰。

南都娛樂：你生活里和貓的相處方式是什么樣的？

張譯：我私下沒事兒就跟著貓屁股后面研究人家尿尿，把貓弄煩了，自己在那兒樂呵呵的。

南都娛樂：觀眾對你來說是什么呢？

張譯：觀眾是賞賜我飯的人，讓我有飯吃，有錢養(yǎng)貓，讓我能和我的祖宗生活不錯的人。其實拋開經(jīng)濟利益，觀眾是知音，有人知道你的作品、喜歡你，這對你的成長有多重要。因為有了觀眾的喜歡，流行說叫粉絲群，你才會覺得你是一個有膽量的人，是一個有價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