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 信 石家莊市人民政府研究室原調研員、本刊副主編

千年歷史 與百年記憶 的無謂糾結

文/劉 信 石家莊市人民政府研究室原調研員、本刊副主編

“火車拉來的城市”與“石家莊有幾千年歷史”的說法，是在一定時空條件下，對石家莊城市和石家莊區(qū)域發(fā)展演變狀況的兩種認知，兩者互不不矛盾、互不否定，不必陷入厚此薄彼的糾結。強化交通樞紐地位，提升產業(yè)創(chuàng)新能力，保護城市歷史文化遺產，是石家莊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重要課題。

市域與市區(qū)；交通與城市；城市與記憶

歷史不是一個簡單的平面，而是一個復雜的多面體；歷史不是簡單的線性演進，而是曲折、上升的螺旋線；歷史也不是片段匯集的折子戲，而是跌宕起伏的連續(xù)劇。

把石家莊城市比喻為“火車拉來的城市”，大概始于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世界一些國家和城市大都有一個形象化的別稱，如美國——車輪子上的王國，澳大利亞——騎在羊背上的國家，新加坡——花園之城，維也納——音樂之城等，受此啟發(fā)，感到石家莊城市由于鐵路而興，比喻為“火車拉來的城市”很貼切也很親切，于是這個說法便不翼而飛，流行開來。然而近些年來，一些質疑、否定的聲音也不時出現(xiàn)，認為“火車拉來的城市”縮短了城市歷史，要以石家莊區(qū)域歷史文化遺存為背景，用“石家莊有幾千年歷史”的觀點去顛覆它?？梢岳斫鉃槭仪f爭榮耀、爭面子的初心，但語焉不詳、常識錯亂，則妨礙人們對石家莊整體形象的了解和認知。

石家莊是一個內涵與外延不斷延展擴充的概念。

上世紀初，石家莊是正定府獲鹿縣的一個小村，1907年正太鐵路通車時成為火車站的名字，先于正太鐵路通車的盧漢鐵路站因石家莊知名度低而取名“振頭站”，1918年并存的兩站才統(tǒng)一為石家莊站。1925年設石門市（石家莊、休門各取一字），成為城市的名字。1947年解放，改“石門”為石家莊，完全成為一個城市的名稱。1968年河北省會遷石家莊，由一個普通城市上升為區(qū)域中心城市，成為京畿大省的政治、經濟、文化、科技中心。盡管1984年實行市管縣，先后將井陘、獲鹿、正定、欒城縣劃歸石家莊市，在談到“城市”時，僅指主城區(qū)，即長安、橋東、橋西、新華四區(qū)，并不包含各縣，也就是說還未包含“石家莊地區(qū)”這個含義。1993年地市合并，轄市內6區(qū)1個高

新區(qū)、5個縣級市、12個縣，完全覆蓋了原石家莊地區(qū)的行政轄區(qū)范圍。以地市合并為標志，中國市制由50年代的城市型行政建制演變?yōu)?0年代的廣域型行政建制。由此產生了兩個詞，“市域”代指石家莊地區(qū)，“市區(qū)”代指石家莊城區(qū)。2014年9月調整市區(qū)區(qū)劃，取消橋東區(qū)，將藁城、鹿泉、欒城三個縣市轉為區(qū)。市區(qū)包括兩部分，一是中心城區(qū)（長安、裕華、橋西、新華、礦區(qū)、高新區(qū)），二是三個組團城區(qū)（藁城、鹿泉、欒城）。

“火車拉來的城市”一說是當時僅就老城區(qū)而言的，并不涉及“石家莊地區(qū)”；“石家莊有幾千年歷史”的說法，是著眼于石家莊全域而言的，是進入本世紀近十幾年的事情。這兩種說法都沒錯，是隨著行政區(qū)劃不斷調整，不同時空條件下，對石家莊城市和石家莊區(qū)域發(fā)展歷程的認知。因此，不能將“火車拉來的城市”當成是“石家莊歷史短、沒文化”的代名詞，不能看作是對石家莊區(qū)域歷史文化的否定。同樣也不能因石家莊區(qū)域歷史悠久而否認石家莊城市本身的歷史起源，兩者不是非此即彼的對立關系，也不是或此或彼的替代關系，更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之所以產生這些似是而非、含混不清的認識，主要是混淆了兩個概念。

“市域”與“市區(qū)”是怎樣混淆的？

在現(xiàn)行行政區(qū)劃體制下，市一級行政區(qū)劃（市域）和城區(qū)（市區(qū)），前者指作為一個行政區(qū)劃的全部轄境，后者是指城市。

中國歷史上的郡、州、府、縣都是行政區(qū)劃，是個面的概念，地域的概念，而郡、州、府、縣的治所所在地，是個點的概念，稱之為城，古代曰都、邑。比如，“縣”與“城”不是一回事。縣是一個行政區(qū)域，縣治才是城?！笆小弊鳛樾姓^(qū)劃應該是在民國時期開始的，1928年曾設特別市（即直轄市），1949年后延續(xù)了市的建制。限于工商交通科教業(yè)發(fā)達、人口集中的區(qū)域，即城市的概念，世界各國通用。我國現(xiàn)行政區(qū)劃中，市一級行政區(qū)劃還分為直轄市、省轄市、地級市、縣級市等，一個區(qū)域與這個區(qū)域的中心城市共同使用同一個通用名，恐怕這是造成“市域”與“市區(qū)”概念混淆的原因之一。

在歷史研究中，區(qū)域史與建城史是不同的研究課題。一個區(qū)域的城市建設史研究的是，現(xiàn)行政轄區(qū)內不同時期城市的數(shù)量、功能、地位、作用及演變，歷代治所的變遷及原因，古城遺址與現(xiàn)代城市有無歷史、地理、文化的繼承延續(xù)關系等。一個區(qū)域中心城市的建設史研究的是，這個城市是怎樣形成的，它中心位置在什么地方，與古代治所的變遷是否連續(xù)或關聯(lián)，古城城址與現(xiàn)代城區(qū)是什么關系，所治范圍不同時代有哪些變化等。再比如地名的由來，現(xiàn)在的城市名稱是怎樣來的，與周邊地名有沒有繼承關聯(lián)，是怎樣演變的等。一般來說，這個城市的基本位置不能改變，或者有很明顯的遷移或繼承關系，距離也不能太遠，否則就應該看成是另一個城市。雖然石家莊城區(qū)內就有石邑（現(xiàn)振頭鎮(zhèn)）、東垣（現(xiàn)西古城村）兩個千年歷史的古代城邑，而且盧漢鐵路設站一度曾取名“振頭站”，但并沒有將其作為石家莊城市的起點，就是基于這種認識。比如上海，在北宋之前就有“上海浦”這個地名，1265年形成上海鎮(zhèn)，屬松江府華亭縣管轄。1291年設上?？h，才成為一個縣級的獨立行政區(qū)。上海史學界經反復討論將上海設縣作為建城的起點，至今700多年。北京“三千年建城史、800年建都史”，同樣也是基于這種認識。前者是說早在周初分封之前，今天的北京地區(qū)已有城邑存在，即燕和薊。后者是說今天的北京城始建于遼（金）南京（1153年），有史冊記載、文物遺存、考古發(fā)現(xiàn)、城址變遷的充分證明。顯然，一個區(qū)域的建城史與這個區(qū)域某個城市的歷史不能混為一談，它們分別表述不同的事物，說明不同的問題。

交通樞紐的功能地位不可喪失

可以不喜歡“火車拉來的城市”這個說法，但應該知道“交通地位決定城市命運”的道理。石家莊被譽為“火車拉來的城市”，說的就是鐵路交通與城市的關系。京廣鐵路長幾千公里，鐵路車站也不計其數(shù)，為什么石家莊能從一個小村變成一個區(qū)域性中心城市，最關鍵的是石家莊處在兩條鐵路的交匯之處，占據(jù)了鐵路交通的樞紐地位。如同數(shù)學上講的兩條直線確定一個點，這個點在哪兒很重要，正是這個交叉點成就了石家莊。像鄭州、株州等也是鐵路交通時代的幸運者。如果不在這個交叉點上，城市發(fā)展的前景則是另外一種景象。開封號稱七朝古都，沒修京漢鐵路之前，還是河南省的省會，因當時條件的限制，開封黃河兩岸不適宜架橋，京漢鐵路便拐了個彎經過鄭州。1906年京漢鐵路全線通車后，汴洛鐵路開始興建并延展為隴海鐵路。坐落在洛陽與開封中間的鄭州，自然成為兩大干線交會的鐵路樞紐，成為中國鐵路的“心臟”。正定在近代以前一直是我們這個區(qū)域的政治中心，但正太鐵路與京漢鐵路的交叉點沒有設在正定城，而是落在了正定管轄范圍的石家莊，由此奠定了石家莊鐵路交通樞紐的地位。因此，石家莊不但取代了正定的政治地位，還取代了保定的政治地位，成為河北省省會。反過來說，開封或正定地位的降低，不是誰有意冷落了她，而是其交通樞紐地位或功能的喪失。

即使在交通不發(fā)達的古代，城市也是按照這個規(guī)律發(fā)展演變的。大家現(xiàn)在看到的許多古城，莫不是沿河而建，而且大都在河口位置。如西安位于渭河等八水匯集之處，洛陽依托洛伊兩水，襄在再漢水與唐白河交匯處，重慶（古渝州）在長江與嘉陵江交匯處，武漢在長江與漢江交匯處，贛州在章、貢江交匯處，寧波位于余姚江、奉化江、甬江的三江口，上海發(fā)端于長江口的黃浦江與蘇州河交匯處，等等。為什么？一是用水方便，二是交通方便，三是便于防守，河道本身就是一個天然屏障。所以古代城市大都是河口、江口、?？?、湖口城市；水路與陸路交匯的地方，則形成渡口城市，如襄陽、荊州；陸路要塞，則形成關口城市，如張家口、山海關。水系不發(fā)達的地方，也要挖人工運河形成交通樞紐，如宋代的開封、明清時的北京。明清時期大運河沿線成為城鎮(zhèn)興盛的軸線，特別是與五大水系交匯地點的杭州、鎮(zhèn)江、揚州、淮安、徐州、濟寧、聊城、臨清、天津等形成為工商都會。近代鐵路出現(xiàn)以后，大運河的交通地位大大下降，加上水資源匱乏，運河的航運能力也不如從前，河北、山東段幾乎不能通行，許多曾經繁華的城市走入沉寂，這又是交通地位決定城市命運的例證。

“火車拉來的城市”一說，恰恰揭示了現(xiàn)代鐵路交通條件下城市發(fā)展的真諦，理解它的深刻含義，不僅對正確認識歷史有幫助，對未來發(fā)展也大有裨益。隨著國家“八縱八橫”高鐵網形成、普速鐵路覆蓋到縣，全國重大基礎設施條件的不斷改善和提升，各類城市已沒有絕對的區(qū)位交通優(yōu)勢。現(xiàn)今同樣具有全國性交通樞紐地位的城市，在省內還有唐山、秦皇島，鄰省還有太原、鄭州、濟南，離石家莊最近的衡水也地處京九、石德鐵路交匯處。津保高鐵2015年通車，焊定了京津保的鐵三角關系，勢必強化或提升保定在京津冀區(qū)域的發(fā)展地位。邯濟、邯長鐵路改造提升，成為晉冀之間又一客貨通道。

今年6月29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通過《中長期鐵路網規(guī)劃》，預示著交通大動脈建設將再造城市綜合競爭發(fā)展新格局?！兑?guī)劃》提出建設北京等19個城市（其中沒有石家莊）鐵路綜合樞紐，引人注目是合肥納入綜合樞紐，發(fā)展地位空前提升；鄭州、西安、合肥的“米”字型鐵路網架構，將把這些城市的樞紐和輻射作用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按照樞紐的建設要求，客運需達到“零距離”換乘，即同站規(guī)劃建設以鐵路客站為中心、與其他交通方式有機銜接的綜合交通體，特大城市要強化鐵路客運樞紐、機場、城市軌道交通的便捷聯(lián)接。就城市內部來講，高鐵與航站樓、地鐵與火車站、公交樞紐與地鐵高度一體化，主城區(qū)與組團城區(qū)之間的市郊鐵路網絡化，交通樞紐的高效、便捷，已成為提升城市綜合競爭力的重大任務。前幾年許多城市為爭高鐵吵的不可開交，他們深感鐵路影響城市興衰。石家莊很幸運，雖然保持了既有的普鐵、高鐵的“雙十字”樞紐地位，但在高鐵時代城市格局大洗牌的形勢下，太缺乏危機感和競爭意識，太缺乏主動創(chuàng)新的構想和作為。如果石家莊還仍然沉浸在“千年歷史”的自我陶醉中，還沾沾自喜于“鐵路十字路口”的自我欣賞中，沒準兒在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新時代真要落伍了！

市區(qū)歷史文化保護迫在眉睫

一個地方歷史悠久固然可貴，一座城市年輕而有活力同樣值得自豪，說“千年歷史”可以深感榮耀，講“百年記憶”也不必自愧不如。萬萬不可陶醉在千年歷史的光圈兒里，對城區(qū)歷史文化保護卻漫不經心或不屑一顧。近些年興起一股建城史熱，人們紛紛把自己所在的城市的建城年代使勁往前推，越古老越顯得自信，越覺得有底氣，越覺得有文化，恐怕說自己城市的年輕。另一方面，又生怕說自己的城市老舊，以大高樓、大廣場、大馬路為美，追求幾年大變樣，進行大拆大建，其中許多有價值的文化遺存在推土機的轟鳴中化為瓦礫。

石家莊作為城市有著獨特的發(fā)展軌跡，但人們似乎對自己城市的經歷并不當回事，許多應該保留、保護的文化記憶過早地消失了。一個城市的歷史文化氛圍或景觀是由建筑形成的，歷史建筑見證了城市的發(fā)展，沒有宮殿、廟宇、胡同、四合院北京還是北京嗎，沒有外灘的萬國建筑和石庫門上海還是上海嗎？石家莊城區(qū)幾乎沒有古建筑、老建筑也很少，能反映近百年歷史風貌的建筑也所剩無幾，就是在“石家莊有幾千年歷史”的喧囂聲中，有1400多年歷史的振頭關帝廟及木牌樓，在樓縫中苦苦支撐著，周邊環(huán)境更加雜亂。與正太鐵路通車同時建成的正太飯店，明年將迎來110周歲，依舊被當作倉庫使用，更加破敗不堪。鐵路大廠的法式別墅建筑，也極有文化歷史意義，幾乎被人遺忘。建于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大興紗廠辦公樓，搶在文物部門列為文化保護范圍之前被拆掉。召開華北人民政府成立大會的人民禮堂，雖然重建為民間藝術館，但作為紅色文化的一個重要元素還是消失了。老火車站（紀念碑）對過的大橋街——南大街及新華路一帶是石家莊最早的發(fā)祥地，石家莊商業(yè)的老字號、影劇院、廟宇、教堂、學校（殷家灣小學是一座很有民國范兒的建筑）幾乎都誕生于此，現(xiàn)在除了三座教堂什么也沒留下，只有彎彎曲曲的大橋街和一座二三十年代的舊樓（現(xiàn)做窗簾市場），還能引起老輩人的一點回憶。橋東休門鎮(zhèn)有近代城市風情的街市格局基本未作任何保留，幸而在民生街復制了一些老房子，模擬石家莊二三十年代的民國風情，盡管讓人感覺有點假，但在保留石家莊城市記憶上還是值得贊許的。五十年代的廠區(qū)正在越來越多地變成住宅，工業(yè)遺產保護幾乎尚未起步。城區(qū)的裕華西路過去名為“石邑路”（師范街以西），源于橋西區(qū)的振頭鎮(zhèn)曾為隋代石邑縣治所在地，其西北角有個名叫“城角莊”的村，其中這個“城”就是振頭鎮(zhèn)，現(xiàn)在還有“城角街”這個路名。城區(qū)以前有正定大街、常山大街等，都是歷史文化深厚的老地名，但不幸的是大都在“統(tǒng)一街名”中消失了。

在城市建設中既缺乏必要的保留保護，又沒有將歷史文化元素融入新的景觀環(huán)境建設中，本地人對石家莊的認識失去了形象的佐證，更無法讓外地人從建筑環(huán)境去感受石家莊的歷史。不是石家莊“沒歷史”，而是缺乏歷史記憶——甚至于連“莊”的記憶也乏善可陳！

在現(xiàn)行政區(qū)劃體制下，從全域石家莊的角度，梳理、整合、利用各種歷史文化資源，打造石家莊文化形象，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遇。但如果只講區(qū)域歷史，或刻意回避石家莊城市史，并不利于大眾對石家莊的認知，也難以建構石家莊的文化認同。前些年有人以“石家莊土氣、知名度低”為由，要給石家莊改一個“高端大氣”的名字時，卻招來莊里莊外人的一片責罵，可見社會大眾對本土文化的認知還是很理性、很牢固的。這是建立石家莊文化自信的基礎。不講“百年記憶”，或以“千年歷史”淡化、替代之，其實是文化自卑心理的表現(xiàn)。石家莊是一座年輕的城市，石家莊又是一塊古老的土地，這是建立石家莊文化自信的基本認知。沒有這個基礎，石家莊的文化自信很難形成。上海簡稱“滬”，曾是松江府管轄的一個漁村，然而并沒有讓上海人背上“土氣、自卑”的包袱，卻以近現(xiàn)代一百多年輝煌的成就，屹立于世界東方。深圳的“圳，是“水溝”的意思，沒聽說深圳人“嫌小”要起一個“更加響亮”的名字，也沒坐享“寶安古縣”的歷史榮耀，而是靠著敢于改革、拼搏進取、努力奮斗，僅用30年就把一個貧窮的邊陲小鎮(zhèn)，建成一個國際性現(xiàn)代化城市。

有人說石家莊“沒文化”、“沒歷史”，眼睛是盯著城區(qū)的；有人說石家莊歷史文化悠久，心里想得是正定、井陘等“千年古縣”的。這兩種極端，要么導致妄自菲薄或自我鄙視，無端地自我貶損就是此種心態(tài)的表現(xiàn)；要么導致妄自尊大或物質利益至上，對城區(qū)文化遺產保護漫不經心，只知道拆房子，不知道留遺產，使城市找不到歷史感。如何運用區(qū)域文化資源，如何保護城區(qū)文化資源，將兩者有效應用到城市文化建設上來，是石家莊城市文化建設的重要課題。

一個城市是靠記憶而存在的。盡可能恢復上世紀初石家莊開埠時的老建筑，盡快修復正太飯店。正太飯店老建筑歷經百年風雨，已相當破敗，被雜亂的建筑所包圍，但其整體框架和建筑風格依然比較完好。多年來許多有識人士積極呼吁保護好石家莊城區(qū)僅有的這座老建筑，但沒有真正落實。如大橋街、南大街、民生街一帶的老房子，原正太鐵路局、車站郵局也應設法恢復。有些無法恢復的要立碑紀念，如華北人民政府成立和人民代表大會會址的人民禮堂。五十年代以后興建的有獨特風格的建筑都應列為保護對象，如華北制藥廠、棉紡一廠、棉紡二廠的大門和主樓，省博物館等建筑，記錄了特定時代的歷史信息，延續(xù)著這座城市的文化脈絡。非常有必要建立工業(yè)遺產保護區(qū)，有必要為大興紗廠立紀念碑，盡可能保護鐵路大廠的工業(yè)遺存。精心策劃五十年代的東北工業(yè)區(qū)，如棉紡二廠廠區(qū)、華藥廠區(qū)、倉庫、鐵路專用線等，不要都急功近利地蓋成住房一賣拉倒，要為石家莊城市發(fā)展的重要階段留下一點歷史印跡。建議整體保留一個棉紡廠區(qū)，利用舊設備集中展示其工藝過程，成為展現(xiàn)石家莊紡織工業(yè)的一個歷史窗口。同時，建立石家莊工業(yè)產品博物館，面向全國、面向社會、面向每一位市民，進行展品征集活動，集中展示石家莊歷史上曾生產過的各類工業(yè)產品及商標設計，如鐵路車輛、礦山用小型機車、東風卡車、明星摩托、河北55拖拉機、環(huán)宇電視、運五飛機、太行紅蓮手表、棉布、針織、印染布等，成為了解石家莊現(xiàn)代工業(yè)發(fā)展史的窗口?；驅⑸鲜鰞热菁性谝黄穑ǔ晒I(yè)旅游文化產業(yè)園，帶動相關產業(yè)發(fā)展。

一百多年前，石家莊是在離正定古城15公里以外的鄉(xiāng)村另起爐灶發(fā)展起來的，不是正定古城的遷建、擴建，也不是正定府或獲鹿縣治所的搬遷，因而，用鐵路交匯處的地名命名一個初興之地，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一百多年后，鄉(xiāng)村到都市的巨大變遷，鄉(xiāng)土名稱與城市形態(tài)的鮮明反差，正是中國社會進步發(fā)展的真實寫照?，F(xiàn)在地球都可稱為“地球村”了，城市叫“莊”就權作是歷史老人的超前創(chuàng)意吧!石家莊在滹沱河南岸勃興，又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假設石家莊是在正定古城基礎上擴建而來，誰敢保證正定古城不免建設性破壞?當年梁思成先生另建新北京城的建議沒被采納，人們遺憾至今，而石家莊不經意間避免了這種尷尬。一千四百多年以來，正定一直是郡、路、府、州、縣治所，其中北宋年間“河北西路”（公元1074-1126年）治正定52年，相當于現(xiàn)在的省會。而今石家莊百年城市史中，到今年就已經做了48年省會了！今天的石家莊擁攬正定古城，橫跨滹沱兩岸，一個古城風韻與新城魅力交相輝映、田園風光與現(xiàn)代氣息相融一體的大城市格局已然形成，書寫著千年歷史最輝煌的一頁，我們還糾結什么?

百年記憶傳承了千年歷史，千年歷史也因此再添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