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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路

2017-04-29 00:00:00賈平凹
閱讀(高年級) 2017年8期

小時候,我們最猜不透的是太陽。那么一個圓盤,紅彤彤的,偏懸在空中,是什么繩兒系著的呢?它出來,天就亮了,它回去,天就黑了;莊稼不能離了它,樹木不能離了它,甚至花花草草也離不開它。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寶貝?。∥覀儽阆胗幸惶焱蝗荒艿教柹先?,那里一定什么都是紅的、光亮的,該是多好?。〉俏覀儾荒苌先?。想得癡了,就去纏著奶奶講太陽的故事。

“奶奶,太陽是住在什么地方的呀?”

“是住在金山上的吧?!?/p>

“去太陽有路嗎?”

“當然有的?!?/p>

“啊,那怎么走呀?”

奶奶笑著,想了想,拉我們走到門前的那塊園地上,說:

“咱們一塊來種菜園吧,你們每個人都種下你們喜愛的種子,以后就什么都會知道了?!?/p>

奶奶教了一輩子學,到處都有她的學生,后來退休了就在家耕作這塊園地,她的話我們是最相信的。到了菜園,我們松了松土,施了施肥,妹妹種了一把眉豆,弟弟種了幾行葵籽。我將十幾枚仙桃核兒埋在籬笆邊上,希望長出一片小桃林來。從此,我們天天往園地里跑,心急得像貪嘴的貓兒。十天之后,果然就全發(fā)芽了,先是一個嫩黃尖兒,接著就分開兩個小瓣,肉肉的,像張開的一個小嘴兒。我們高興地大呼小叫。奶奶就讓我們五天測一次苗兒的高度,插根棍子作標記,有趣極了。那苗兒長得飛快,作標記的棍兒竟一連插了幾根,一次比一次長。一個月后,插到第六根時,苗兒就開始生葉子,長得很高了。

可是,太陽路的事,卻沒有一點跡象。我們又問起奶奶,她笑了:“苗兒不是正在路上走著嗎?”

這更使我們莫名其妙了。

“傻孩子!”奶奶說,“苗兒五天一測,一測一個高度,這一個高度,就是一個臺階。順著這臺階上去,不是就可以走到太陽上去了嗎?”

我們大吃一驚,原來這一棵棵草、樹,就是一條條去太陽的路!這通往太陽的路,滿世界看不見,卻到處都存在著?。?/p>

奶奶問我們:“這路怎么樣呢?”

妹妹說:“這路太陡了?!?/p>

弟弟說:“這路太長了。”

我說:“這路沒有誰能走到頭?!?/p>

奶奶說:“是的,太陽的路是陡峭的臺階,而且十分漫長,要走,就得用整個生命去攀登。世上凡是有生命的東西,都在這么走著,有的走得高,有的走得低,或許還可能在半路上死去。但是,正是在這種攀登中,莊稼才能結出果實,花草才能開出花絮,樹木才能長成材料?!?/p>

我們都靜靜地聽著,站在暖和的太陽下,仿佛注視著每一條路和在每一條路上攀登的生命。

“那我們呢?”我說,“我們怎么走呢?”

奶奶說:“人的一輩子也是一條陡峭的臺階路,需要拼盡全部的力氣去走。你們現(xiàn)在還小,想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就得多爬幾個這樣的臺階,雖然艱難,但畢竟是一條向太陽愈走愈近的光明的路?!?/p>

“正是在這種攀登中,莊稼才能結出果實,花草才能開出花絮,樹木才能長成材料?!边@句話中蘊含著深刻的哲理,請談談你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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