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劍
聽雨
□田曉劍
我喜歡雨,尤其喜歡春雨,更加鐘情于聽雨。
上周末,我一個人獨自在辦公室值班,忙了一上午就把活兒進行了大半兒。下午,驟風夾著急雨來了。這場雨,不期而來,卻又似如約而至,她靈動飄逸,纏綿迷人,簡約活潑……
我趕緊放下手中的文稿活兒,向窗外望去——只見外面的景物就像是一團團被渲染了的色彩,薄靄氤氳,雨滴繾綣,天空一片濕濡瀕蒙。
坐得久了,我干脆直起身來,放眼遠望,這時小城里本不多的喧囂在這場雨中黯然消隱,天地之間恍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畫,而三三兩兩的行人則急行在突如其來的風雨中。
雨打窗臺,雨聲淅瀝,充滿了冷意,但絕非冬雨。我一個人則靜靜地坐下聽雨,因為雨聲可以澆滅周身的浮躁,可以洗滌生活的煩惱,可以消除工作的疲憊。只聽窗外雨聲一片,時驟時疏,時重時輕,好像大自然中的萬物絮語。
春雨綿綿,心也綿綿。隨著雨勢轉(zhuǎn)變,我的內(nèi)心徒生靜謐悠遠的美感。寧心靜氣聽來,恍惚間有“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韻致,不失為人生一大愜意的事情。
實際上,當一個人真得能夠坐下來靜靜聆聽一回雨聲,心中一定產(chǎn)生了某種的念想與感悟,雨便成為人們釋放壓力、修飾感情、寄托心愿的使者。聽雨,讓我聽出了“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的愜意,感受到了“春風化細雨,潤物細無聲”的美妙。
縱觀古今,無數(shù)文人墨客,對雨也是情有獨鐘的,余光中曾經(jīng)寫道:“看看那冷雨,聽聽那冷雨,嗅嗅那冷雨,舔舔那冷雨……”一覽無遺、把雨的靈氣描繪到淋漓盡致;而南宋詞人蔣捷的那首《虞美人·聽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边@哪是聽雨呀?這分明就是人生。每每讀到這首詞,心里總有一種無以名狀的觸動。這首詞以聽雨為線索,為作者自己一生的寫照,從少年、再到壯年、最后到晚年,三個不同的階段,三個不同的場景,三種決然相異的情感,作者用寥寥幾筆,寫出了對人生、歲月不尋常的觀感。此時此刻,我總會不由想自己,想過去,想將來,仿佛一切煩惱與創(chuàng)傷都隨那細密的雨,一絲絲慢慢地化為烏有了。我仿佛可以在雨里聽到些什么,而事實上我也常常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確實找到了些什么。
傍晚時分,雨依舊在窗外滴答滴答地下著,拿淳樸的自然之音使我疲憊不堪的靈魂得以放松,那飄飄灑灑的雨絲倒是勾起了我的幾多回憶。
童年時候,每逢雨季,我總喜歡在屋檐下聆聽雨水打在樹上和瓦片上的聲音,就像欣賞一首優(yōu)美的音樂,心隨之也就醉了。然后,約上幾個小伙伴一起盡情地在細雨中玩耍,任雨水濕透了衣裳,任憑母親喊破了喉嚨。上學以后,每每遇上下雨天,我總會撐起一把大傘,在“滴滴答答”、“啪啦啪啦”的雨聲中奔走于學校和老屋之間。在我愉悅的時候,雨聲像是歡快的串串音符,在我悲傷的時候,雨聲又像撫平傷口的一劑良藥。工作以來,由于終日俗事纏身,忙于忙碌奔波,整天起早貪黑,很少有靜下心來的時候。而如今,居住在鋼筋混泥土的城市喧囂中,竟然聽不到雨聲凄然,似乎生活缺少了不少靈氣,聽雨也就成了一種奢侈。
不能否認,聽雨是一種境界,只有真正領(lǐng)會到生活真諦的人才會對一件最平凡不過的事情去用心聆聽、去感悟。不是嗎,相思的戀人才會有“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的情懷;垂老的志士才會有“夜闌臥聽風雨聲,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抱負;遲暮的老者才會有“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的幽怨。
夜深了,人靜了,我依然堅守崗位,獨坐窗前,獨對夜空,內(nèi)心便貯足了詩意,人間的一切都被雨聲包容。午夜時分,雨漸漸地停了,經(jīng)過雨水的沖洗,所有的陰霾將會煙消云散,明天應該是一個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