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平
歲月往事
◎張義平
瘸狗,顧名思義,狗一只腿瘸了。它為什么瘸了?無人知曉,因為,它是一條流浪狗。
瘸狗是怎么來到我家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家人誰也不想留它,誰也不給它吃的,哪怕是一點點,一點點。但瘸狗不離不棄,你到哪兒它到哪兒,它只想有一個“家”,其他一無所求。
漸漸,瘸狗長大了,我的家門它很難進(jìn)了。其時,我家小院院門是用水管造的,其間有縫隙,但不大。為了能進(jìn)院門,瘸狗瞄準(zhǔn)縫隙,沖刺進(jìn)去,終于它成功了。它趴在院中,很滿足。再后來,瘸狗更大了,它為了進(jìn)院門,不吃,不喝。它在減肥,它要進(jìn)院門,但天不助它,它只能來到我家小店鋪。
瘸狗來到小店鋪,我們依舊不給它食物,哪怕是一點點。它不叫,時常躺門板下,有時就是一天,晚間外出覓食,過著自生自滅的生活,但從不惹是生非。
瘸狗的自尊,感動了我們,我們天天給它留點吃的。瘸狗也得到了老師和學(xué)生家長的喜愛,他們經(jīng)常帶一些小食品給瘸狗。
瘸狗也知道感恩:深夜,它送教師到宿舍,晚九點它準(zhǔn)時到學(xué)校接我女兒,我爸媽回家它送往迎來。
瘸狗很懂事,除夕、初一瘸狗從不在家。瘸狗躲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一晃十幾年,瘸狗與我們一同生活。
一天,瘸狗不見了,我找過瘸狗,我多么希望能找到它,但瘸狗終究是沒了。
瘸狗,我的瘸狗,我希望你被好心人收留。
瘸狗,我的瘸狗,你留給我的只有背影。
人,怎么死的?
答案很多:生病,意外等。
我以為,有一定道理,但有部分人是被“好心人”害死的。一天晚上,參加朋友聚會,回家及時吃藥。愛人詢問:“義平,吃藥了嗎?”我說:“吃了?!薄安恍校砸涣L妓徜?。”夜里,我如廁,眼看不見,頭發(fā)暈,怎么上床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差點死了。但由于天生堅強(qiáng),我與天爭,沒有去天堂。
第二天,我因病來到南通第四人民醫(yī)院(精神病醫(yī)院)。初來,感覺那是一個家:空調(diào)、冰箱、微波爐、洗衣機(jī)等,應(yīng)有盡有。但三天過去了,我覺得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那是監(jiān)獄,好人也能變成精神病人。我要出去,我要自由。但醫(yī)生不允許,愛人不允許。我無助。我說:“主任,藥我照吃,但飯我不吃?!庇捎诳?fàn)?,最后,我勝利了,我成了自由飛翔的小鳥。
一九八七年八月,秋高氣爽,我來到如皋師范學(xué)校。師范生活,多姿多彩。但我難忘星期天:早上,我每天都要去花鳥市場。我沒錢,但我可以看,可以聽,可以摸,我陶醉了,我滿足了。另外,我喜歡收集,三十年前的照片、學(xué)生證、普通話合格證、同學(xué)贈言,他無我有,我很高興,我很“富有”——我有同學(xué)沒有的,因為,我愛收集。因為輔導(dǎo)學(xué)生的緣故,我跌傷了。我睡不著,我著急,我成了重度抑郁。二○一六年六月一日,我去南京就醫(yī)。同年六月三日到八月二十八日,由于藥物的作用,我過了三個月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扛過來了,我戰(zhàn)勝了病魔,我撿回了我的興趣愛好:我買了畫眉、烏龜、花草等,我收集了一些字畫(很少花錢,因為我是窮光蛋)。愛人、爸媽、同學(xué)、同事、醫(yī)生認(rèn)為我躁狂。他們不允許我購物,不允許我外出,我是“保外勞教”之人。花鳥魚蟲,我家小院成了“天堂”。
為了幫助我,他們又叫我去做鬼畫符,說鬼畫符靈,對我有好處——我徹底徹底徹底崩潰了!我抗?fàn)帲覜]去,我OK。
我,雖多次欲見馬克思,但我抗?fàn)?,我還在人間?。?/p>
抗?fàn)?,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抗?fàn)?,我們一定勝天?。?/p>
公雞打鳴,晨曦初露,昨天余熱未消,但相比之下,早晨還是涼爽的。
父親早早起床,洗臉,刷牙,收拾水瓜。
水瓜是自家長的。水瓜,長長的,胖胖的,微綠,微白,棱角分明,水很多,誰看了都想吃,誰看了都流口水。
水瓜有兩籃子。父親用竹扁擔(dān)挑著,一頭一籃。父親很高興,似乎會滿載而歸。
太陽升起來了,大地開始發(fā)熱。
中午,太陽火了,樹葉不動,路上不見行人,狗趴在樹影下,吐著舌頭,不停地喘著氣。
一點多,天更熱了,太陽白花花的,人睜不開眼。
突然,我看見了父親,他回來了,水瓜一個沒少,父親汗如雨下。
父親沒有吃飯,父親說:“賣瓜的人多?!?/p>
父親是一個地道的老實人,他說的是實話,那時候家家長瓜,就是賣瓜的不多,瓜也賣不出去。
天太熱了,但我感覺不到,我鼻子酸,我想哭。
我鼻子酸,我想——
星期天,我因故去電視臺辦事。
雖然是陽春三月,但天陰沉沉的,寒風(fēng)刺骨,我把所有衣扣都扣上,立領(lǐng)也立起來了。
我不想打的,于是找了一輛人力三輪。
車夫是一男人,一身土布黃衣,腳穿解放鞋,瓜子臉,頭戴破絨帽,臉有些蠟黃,但看得出飽經(jīng)風(fēng)霜。我估摸車夫比我大多了,六十五歲左右,我叫他老人家,車價是四元。
車上,我說:“老爺爺,請問高壽?”“老人家”自豪地說:“我五十一,屬羊。”真的,很自豪的。
我默然了,我五十一,屬羊,與“老人家”同齡。
一路是艱辛的,因為風(fēng)大,“老人家”可能沒吃早飯,他幾乎趴在車把上。我說:“老人家,您上車,我來踏,我會踏的?!薄袄先思摇眻詻Q地說:“沒事?!?/p>
一路沉默。
電視臺到了,我說:“老人家,給你五元?!薄袄先思摇眻詻Q沒有要。
天陰沉沉的,寒風(fēng)刺骨。
(責(zé)任編輯 劉冬楊)
張義平,男,本科,江蘇省海安瓦甸小學(xué)高級教師,從事小學(xué)語文教學(xué)研究與文學(xué)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