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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建構論的哲學意義

2017-05-20 16:27劉靖賢孫震
安徽師范大學學報 2017年2期

劉靖賢+孫震

關鍵詞: 語言建構論;哲學意義;組合性原則

摘要: 陳波的語言哲學研究不僅系統(tǒng)批判了克里普克的直接指稱論,而且提出以語言建構論為代表的新理論。不論是對舊理論的批判還是對新理論的建構,陳波都圍繞著組合性原則這個中心,其語言研究的哲學意義也從語法、語義和語用三個層面呈現(xiàn)出來。從語法角度,陳波突顯了思維實踐在語言分析和邏輯分析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從語義角度,他突顯了認知實踐在語言結構與世界結構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從語用角度,他突顯了社會實踐在語言交流與意圖表達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

中圖分類號: B089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2435(2017)02016006

Key words: constructivism of language; philosophical significance; principle of compositionality

Abstract:

In his studies of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Chen Bo not only criticizes Kripke's direct referentialism, but also proposes new theories, the representative of which is constructivism of language. Whether in the criticism of the traditional theories or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new theories, the principle of compositionality is the center of Chen Bo's philosophy of language, and its philosophical significance can be revealed at three levels: syntactic, semantic and pragmatic. From syntactic perspective, Chen Bo emphasizes that our thinking practice plays a correlative role between linguistic analysis and logical analysis; from semantic perspective, he emphasizes that our cognitive practice plays a correlative role between linguistic structure and world structure; from pragmatic perspective, he emphasizes that our social practice plays a correlative role between linguistic communication and intention conveyed.

近年來,陳波不僅對克里普克的語言哲學提出系統(tǒng)性批評,而且在批評的基礎上建構出新的語言哲學理論,發(fā)表了一系列中英文論文:其中的批判與論證,既深入到當代英美語言哲學之中,又體現(xiàn)了中國哲學學者看待分析哲學的獨特視角;其中的反思與創(chuàng)新,既融合了英美分析哲學理論的優(yōu)點,又在中國分析哲學界具有劃時代意義。本文將從組合性原則出發(fā),在語法、語義和語用三個層面,深入闡發(fā)陳波語言哲學研究的重要意義。在此之前,首先簡單回顧陳波語言哲學研究的發(fā)展演變。

一、陳波語言哲學研究的發(fā)展演變

陳波近年來的語言哲學研究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以克里普克為中心的研究??死锲湛嗽凇睹c必然性》中構造了反駁描述論的三大論證,分別是語義論證、認知論證和模態(tài)論證。陳波對這三個論證逐個進行了批判:針對模態(tài)論證,他認為,關于嚴格性的說法是不成立的,即使存在嚴格指示詞,“我們仍沒有理由否認名稱是相應摹狀詞的縮寫”[1]70;針對語義論證,他認為,其所依賴的大前提(“如果關于名稱的描述論是正確的,則名稱的意義必須是確定其所指的充分必要條件”)是不成立的[2]45;針對認知論證,他認為,其所依賴的大前提(“如果關于名稱的描述論是正確的, 則‘N是 the F應該是先驗可知的”)也是不成立的[3]103。

第二階段是以涵義為中心的研究。陳波在批判地繼承傳統(tǒng)描述論的基礎上,借鑒直接指稱論的合理因素,發(fā)展出社會歷史因果描述論,由6個論題構成:(1)“名稱與對象的關系始于廣義的初始命名儀式”;(2)“在關于名稱的因果歷史鏈條上,所傳遞的首先是并且主要是關于名稱所指對象的描述性信息”;(3)“被一個語言共同體所認可的那些描述性信息的集合構成了名稱的意義”;(4)“相對于認知者的實踐需要,在作為名稱意義的描述集合中可以排出某種優(yōu)先序,某些描述比其他描述更占有中心地位”;(5)“名稱都有所指,但名稱的所指不一定都是物理個體,也包括抽象對象、虛構對象和內涵對象”;(6)“若考慮到說話者的意向、特定話語的背景條件以及相關的知識網(wǎng)絡等因素,由名稱的意義甚至是其一部分意義也可以確定名稱的所指”。[4]3

第三個階段是以社會約定為中心的研究。為了避免從形式語義學角度研究語言的缺陷,陳波強調了語言的社會性和意向性,發(fā)展出語言和意義的社會建構論,由6個論題構成:(1)“語言的首要功能是交流而不是表征,語言在本質上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2)“語言的意義來源于人體與外部世界的因果性互動,以及人與人的社會性互動”;(3)“語言的意義在于語言和世界的關聯(lián),由語言共同體的集體意向所確立”;(4)“語言的意義基于語言共同體在長期交往過程中形成的約定之上”;(5)“語義知識就是經(jīng)過提煉和濃縮的經(jīng)驗知識,或者是被語言共同體所接受的語言用法”;(6)“語言和意義隨著語言共同體的交往實踐或快或慢地變化”。[5]121

實際上,陳波近年來在語言哲學方面取得的豐碩研究成果經(jīng)歷了漫長的醞釀過程。以社會歷史因果描述論為例,在1990年出版的《邏輯哲學引論》中,陳波認為,“克里普克所指出的因果歷史理論至少存在一個重大缺陷:他的所有議論都依據(jù)于‘專名是固定指示詞,摹狀詞是非固定指示詞這一觀點……這一基本觀點是根本不成立的”,并且提出了新摹狀詞說,“名稱的涵義是從社會的交際活動中獲得的,并且這種涵義既具有社會性和客觀性,又具有可變性”[6]216219。在2000年出版的《邏輯哲學導論》中,陳波將新摹狀詞說發(fā)展為新摹狀詞理論,由5個論題構成:(1)任何名稱都有內涵和外延,有內涵無外延或者有外延無內涵的名稱都是不存在的;(2)一組或一簇而不是一個摹狀詞構成名稱的涵義;(3)名稱的涵義決定其所指,涵義是確定所指的根據(jù)、標準和手段;(4)我們從因果歷史鏈條上獲得的首先不是名稱的所指,而是名稱的涵義;(5)名稱的涵義并不是像父母給孩子命名那樣,是一次性獲得的,而是在一系列社會交際活動中逐漸獲得的。[7]5859在2005年出版的《邏輯哲學》中,陳波又進一步將新摹狀詞理論發(fā)展為新描述理論,由6個論題構成:(1)任何名稱都有涵義和所指;(2)名稱的涵義是由一個永遠開放的摹狀詞集合構成的,這些摹狀詞摹寫了名稱所指對象的一些區(qū)別性特征;(3)名稱的涵義是人們從社會交際活動所構成的因果歷史鏈條上逐漸獲得的;(4)相對于認知者的實踐需要,可以在作為名稱涵義的摹狀詞集合中排出某種優(yōu)先序,在確定名稱的所指對象時,某些摹狀詞比其他的摹狀詞更重要一些;(5)名稱的所指是相對于不同的可能世界而言的,它不一定是現(xiàn)實對象,它也可以是抽象對象、可能對象甚至是觀念對象;(6)名稱的涵義是識別、確定名稱的所指的依據(jù)、標準或手段。[8]223

二、對組合性原則的質疑是陳波語言哲學研究的出發(fā)點

不論是對克里普克語言哲學的系統(tǒng)性批評還是對一種新語言哲學理論的建構,陳波的語言哲學研究都圍繞著組合性原則這個中心。

組合性原則是說,復合表達式的意義是由它的結構以及它的構成成分的意義確定的,因此,語言的意義可以由語法結構和語義詞匯確定。通常把組合性原則歸功于弗雷格,他在《概念文字》中使用了這個原則,但沒有將其明確表述出來。利用組合性原則,弗雷格建立起數(shù)理邏輯中的真值函項結構以及量化結構,這使得數(shù)理邏輯成為表述數(shù)學命題并且為數(shù)學奠定基礎的有力工具。然而,在運用于日常語言的結構分析時,組合性原則顯得并不合適,在很多地方表現(xiàn)出牽強附會和生搬硬套。

弗雷格本人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即文獻中所謂的弗雷格之謎,他的解決方案是,語言表達式不僅有指稱而且有涵義,在內涵語境中(例如由“知道”或“相信”引導的從句)這些表達式發(fā)生指稱轉移。涵義是連接數(shù)理邏輯組合性結構與日常語言語法結構的橋梁。雖然在弗雷格之后,以涵義為基礎的描述論得到進一步發(fā)展和完善,但是描述論仍然受到很多批評和質疑,有關涵義的爭論一直持續(xù)不斷。

以克里普克為代表的直接指稱論認為,涵義的引入既無必要也不充分。在一個表達式的涵義(即一個描述條件或一簇描述條件)與其指稱之間并不存在一一對應關系,也就是說,滿足一個表達式涵義的對象可能不是這個表達式的指稱,而不滿足一個表達式涵義的對象卻可能是這個表達式的指稱。因此,表達式的語義賦值只有指稱沒有涵義,表達式與其指稱之間的關系是語言與世界之間的直接的和客觀的關系,不需要涵義在它們之間扮演橋梁作用。在克里普克看來,以組合性原則為基礎的形式語義學恰好是自然語言的語義學,在組合性結構與自然語言結構之間不存在任何鴻溝。

上述爭論表明,面對組合性結構和自然語言結構之間的沖突,以弗雷格為代表的描述論與以克里普克為代表的直接指稱論采取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對弗雷格來說,既不對自然語言進行規(guī)范,也不對人工語言進行補充,而是以涵義為中介使組合性結構與自然語言結構相適應,從而實現(xiàn)組合性結構在解釋自然語言結構時的軟著陸。而克里普克堅定地捍衛(wèi)組合性結構對自然語言結構一刀切式的處理方式,面對兩種結構的不匹配,寧愿將形式語義學從外延語義學擴展為可能世界語義學,以此增強形式語義學對自然語言的解釋力,也不放棄組合性原則。

與克里普克不同,陳波反對組合性原則一刀切式的處理方式;與弗雷格也有所不同,陳波試圖更全面和系統(tǒng)地彌合自然語言結構與組合性結構之間的鴻溝,即通過社會約定來解釋語言如何工作以及意義如何生成。實際上,陳波的語言建構論與形式語義學的組合性原則之間的區(qū)別體現(xiàn)了整體論的語言觀與原子論的語言觀之間的區(qū)別:前者認為所有語詞的意義都是相互依賴的,而后者認為一個語詞的意義獨立于所有其他語詞的意義。原子論的意義理論,又劃分為向前追溯的因果理論和向后展望的因果理論:前者的代表是克里普克,他將語詞的意義追溯到這個語詞的初始命名儀式;后者的代表是福多爾,他將語詞的意義展望到這個語詞所適用的全部對象。陳波早年從事蒯因哲學研究,吸收和借鑒了蒯因的整體論思想,他提出的語言建構論是一種整體論的意義理論。陳波認為,“說明和刻畫語言的無限生成潛能不是二元進路特別是形式語義學的專利,甚至像蒯因這樣的行為主義者也在努力說明它……我們在公共的語言實踐中學會了很多語詞,也同時學會了很多語言結構,特別是句法結構,這些結構本身就告訴我們,如何從已有的語言材料去生成我們先前沒有聽說過的更復雜的新組合,特別是長而陌生的句子。如果初始習得的語言材料和語言結構是基于公共約定之上的,由它們生成的那些更新更復雜的結構也就獲得了一種派生的約定性?!盵5]137

下面,從組合性原則出發(fā),從三個層面說明陳波語言哲學研究的重要意義。

(一)語法層面的組合性原則

語法層面的組合性原則表現(xiàn)為語言表達式的形成規(guī)則:一個(或多個)專名與一個謂詞(或關系詞)復合而成一個表達式;表達式的布爾組合仍然是表達式;表達式的量化也仍然是表達式。與傳統(tǒng)的主詞謂詞分析不同,語法層面的組合性原則采取了主目函數(shù)分析,不僅揭示出語法形式和邏輯形式之間的不匹配,也使得現(xiàn)代邏輯可以表達傳統(tǒng)邏輯所不能表達的有效推理。

憑借組合性原則這個強大工具,早期分析哲學家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哲學拘泥于語法形式所進行的概念分析是錯誤的、不徹底的,只有揭示出語法形式背后的邏輯形式才能給出正確的和徹底的概念分析,他們雄心勃勃地認為,凡是能夠以定義的方式引入的東西,就不能作為初始符號引入到邏輯系統(tǒng)中;凡是不能以自明的方式呈現(xiàn)的東西,就必須在邏輯系統(tǒng)中給出嚴格的證明。概念分析方法在分析哲學中取得了豐碩成果:弗雷格在《算術基礎》中通過外延來定義“數(shù)”,羅素在“論指稱”一文中通過量詞和等詞定義限定摹狀詞,卡爾納普在《世界的邏輯構造》中通過原初經(jīng)驗來定義“物質”,塔斯基在“形式化語言中的真概念”一文中通過遞歸方式來定義“真”。哲學是一種扶手椅式的探究,既沒有自然科學那樣的實驗數(shù)據(jù),也沒有社會科學那樣的具體應用價值,但是派生于組合性原則的概念分析方法在科學繁盛的時代讓哲學重新煥發(fā)生機,成為哲學沉思活動的有力辯護。

與此同時,隨著分析哲學的深入發(fā)展,概念分析方法也面臨一系列困境。首先,布萊克提出所謂的分析悖論。概念分析通常表現(xiàn)為定義的形式,一方面,定義項經(jīng)過概念分析后應該與被定義項保持同義,但是另一方面,定義項經(jīng)過概念分析后顯然傳達出比被定義項更多的信息,因此,概念分析面臨著同義性和有信息性之間的沖突。其次,對概念分析最為徹底的批判來自蒯因對分析命題和綜合命題二分的責難,他認為,劃分出分析命題和綜合命題之間的界限,這是經(jīng)驗論者的一個非經(jīng)驗的教條。“蒯因的批判在英美分析哲學界激起了長達一二十年的論戰(zhàn),使邏輯實證主義在哲學上的缺陷暴露無遺,從而使其在60年代后期逐漸衰落,而與美國的實用主義傳統(tǒng)相結合,形成了一個以蒯因為代表的新變種——邏輯實用主義。”[9]212最后,從日常和直觀理解的角度看,對概念的復雜分析有很多不自然的因素,這使得被分析后的概念不能反映和刻畫我們關于這些概念的日常和直觀理解。例如,弗雷格通過祖先關系給出了自然數(shù)概念的復雜定義,帕森斯批評這個定義沒有反映我們關于自然數(shù)概念的日常理解;塔斯基給出了真概念的遞歸定義,埃切門迪批評這個定義沒有反映我們關于真概念的日常理解。

概念分析方法所遇到的困境使人們開始反思弗雷格由于自然語言的不完善而創(chuàng)立數(shù)理邏輯的動機,即追求絕對可靠的基礎,捍衛(wèi)邏輯的分析性、先驗性和必然性,反對帶有相對主義色彩的心理主義。陳波指出,“在其反心理主義論證中,弗雷格犯有‘竊題的謬誤,因為他只是預設了、而不是證成或證明了其中的一個關鍵性前提:邏輯規(guī)律是客觀的、普遍的、分析的和先驗的”[10]63?,F(xiàn)代邏輯發(fā)展的實踐表明,經(jīng)典邏輯是建立在一些假定之上的,這些假定并非是不可質疑的,所以經(jīng)典邏輯并非是唯一正確的邏輯,它也面臨著可錯性和可修正性;因此,派生于經(jīng)典邏輯的概念分析方法也面臨著可錯性和可修正性?!斑壿嬛苯拥嘏c我們的語言實踐和思維實踐相關聯(lián), 它是對我們的認知實踐做抽象化和理想化的結果……我們的任何現(xiàn)有的描述、刻畫、精釋、建構都帶有某種程度的局限性和相對性,都有進一步改善的空間。所以,任何現(xiàn)有的邏輯都是可修正的,邏輯學家在面對普通大眾時請保持謙卑……這就是‘邏輯的可修正性論題的價值和意義之所在?!盵11]113

(二)語義層面的組合性原則

語義層面的組合性原則表現(xiàn)為語言表達式的賦值規(guī)則:如果一個(或多個)專名是有語義值的,并且一個謂詞(或關系詞)是有語義值的,那么由它們復合而成表達式也是有語義值的;如果表達式是有語義值的,那么表達式的布爾組合也是有語義值的;如果表達式是有語義值的,那么表達式的量化也是有語義值的。為了根據(jù)組合性原則說明語言表達式的語義值,經(jīng)典邏輯設定了與語言表達式對應的語義實體;在語言層面,我們有專名、謂詞和語句,相應地,在世界層面,我們有對象或個體、性質或概念、事實或命題。根據(jù)經(jīng)典邏輯的語義學,語言層面的組合性結構投射為世界的組合性結構。后來,模態(tài)邏輯語義學又引入了可能個體和可能世界,非正規(guī)模態(tài)邏輯語義學甚至還引入了不可能世界。

分析哲學在其早期階段給人一種反形而上學形象,實際上,它僅僅反對以主詞謂詞分析為基礎的傳統(tǒng)形而上學,它在反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的同時也建構了一種所謂的分析形而上學,即基于組合性原則的形而上學。不同于傳統(tǒng)形而上學追問存在之為存在的根基,分析形而上學將本體論的事實問題轉化為本體論的承諾問題,訴諸于量詞或量化理論探求何物存在,“一個理論的本體論承諾的識別、認可、還原”變得“嚴格化、精確化與程序化”[9]284。這就是蒯因的口號“存在就是成為約束變元的值”。當然,蒯因狹隘地認為只有一階量化才是可接受的量化,但是除了與對象或個體對應的一階量化外,還有與概念或性質對應的二階量化以及與事實或命題對應的語句量化(或0元謂詞量化);此外,還有廣義量化、多類量化、復數(shù)量化、自由量化、直覺主義量化、替換量化等等,對量詞的不同理解導致關于本體論承諾的不同觀點。另外,正如蒯因的口號“沒有同一性就沒有實體”,分析形而上學也強調同一性標準的重要性,例如對象或個體的同一性標準、性質或概念的同一性標準、事實或命題的同一性標準。

由于把組合性結構強加于世界,關于個體或對象(包括抽象對象、內涵對象、虛構對象等等)、性質或概念、事實或命題的本體論地位,在分析形而上學中一直進行著持續(xù)不斷的爭論。根據(jù)經(jīng)典邏輯的量詞規(guī)則和等詞規(guī)則,設定這些語義實體的存在將導致悖論。例如,對象悖論(也被稱為存在悖論)是說,孫悟空是自身等同的,根據(jù)對象的存在概括規(guī)則,由此得出,存在一個對象,這個對象是孫悟空;概念悖論(羅素悖論的變體)是說,令P為“是一個概念的外延但不落在這個概念中”,根據(jù)二階邏輯的規(guī)則,由此得出,P的外延落在P中當且僅當P的外延不落在P中;命題悖論(說謊者悖論的變體)是說,令為“這個命題是假的”,根據(jù)命題量化規(guī)則,由此得出,是真的當且僅當不是真的。此外,模態(tài)邏輯語義學也引起了持續(xù)不斷的模態(tài)形而上學爭論,例如可能個體、可能世界、甚或不可能世界的本體論地位問題。

針對分析形而上學的語義實在論,陳波采取了認知態(tài)度或認知主義的策略。認知主義來源于威廉姆森對模糊現(xiàn)象的解決方案,即“客觀事物本身存在截然分明的界限……模糊性源自我們對事物的存在狀況的無知:由于我們的認知能力的局限性,我們不知道、甚至不可能知道該界限究竟在哪里”[12]117。根據(jù)認知主義,我們是帶著某種框架或模式去認知外部世界,組合性原則所設定的語義值是我們的認知界限,我們無法為其尋找真正的本體論根據(jù)。以事實為例,陳波在尚未發(fā)表的論文“事實與證據(jù)”中認為,“事實是認知主體帶著特定的意圖和目標,利用特定的認知手段,對外部世界中的狀況和事情所做的有意識的提取、剪裁和搜集……這種意義上的‘事實雖然有客觀依據(jù),卻不是完全客觀的;‘事實會以多種方式‘說謊,從而扭曲本體論意義上的客觀真相;在‘事實問題上,認知主體很難達到完全的客觀性和絕對的可靠性”。此外,根據(jù)認知程度的不同,陳波還區(qū)分了“實體性存在”、“依附性存在”和“觀念性存在”[8]308311。

(三)語用層面的組合性原則

組合性原則在語用學層面表現(xiàn)為對自然語言的統(tǒng)一處理模式。蒙塔古形式化地將組合性原則刻畫為在語言的表達式與這些表達式的意義之間存在的同態(tài)關系,即存在一個從簡單表達式意義到由這些簡單表達式經(jīng)過語法規(guī)則形成的復合表達式意義的偏函數(shù)。組合性原則既可以系統(tǒng)地說明自然語言的組合生成結構,也可以使人類作為有限存在能夠理解無窮多個復合表達式的意義。組合性原則的優(yōu)點具體表現(xiàn)為富有成效性和系統(tǒng)性。富有成效性是說,如果語言使用者可以理解從未遇到過的復合表達式,則他知道這個復合表達式的意義是如何確定的;確定這個復合表達式意義的東西只能是它的結構及其簡單構成成分。系統(tǒng)性是說,如果語言使用者可以分別理解,例如,“貓在椅子上”和“狗在桌子上”,則他也可以理解“狗在椅子上”;最后一個語句的意義只能是由前兩個語句的意義共同確定的。正是由于組合性原則的這些優(yōu)點,在自然語言處理和人工智能領域,人們試圖“使智能機器人能夠用人的自然語言與人進行成功的交際”[13]254。

然而,組合性原則也不是萬能的,自然語言是極其復雜的,很難通過組合性原則對其進行毫無例外和一勞永逸的處理。所以在處理自然語言時,組合性原則很多時候是失效的,即在組合結構相同的情況下,從相同的簡單表達式的意義得到不同的復合表達式的意義;也就是說,一個復合表達式的意義不僅依賴于其簡單構成成分及其結構,而且依賴于其他因素,例如語境因素。自然語言中的命題態(tài)度詞、內涵及物動詞、索引詞、指示代詞等等都涉及語境因素,很難僅僅通過組合性原則給出合理的說明。

針對組合性原則在自然語言處理方面引起的問題,語用學逐漸發(fā)展成熟。當代語言哲學對語用學的研究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方向。第一個方向是遠層語用學,以牛津日常語言學派為代表:奧斯汀提出言語行為理論,主張說話即是做事;格賴斯提出了會話含義學說,強調說話者通過言說所傳達的意圖;塞爾則通過社會性和意向性來解釋日常語言。第二個方向是近層語用學,無論是卡普蘭關于內容和特征的區(qū)分,還是斯塔爾納克的命題概念,亦或是查爾莫斯的二維語義學,都是這方面的代表,他們把遠層語用學問題看做近層語用學問題,也就是說,他們試圖在語義學框架內解決語用學問題。第三個方向是近年來興起的語境主義,萊文森、雷卡納蒂、特拉維斯等人是這個方向的代表,他們認為,語境因素的影響對于語言的各個層面來說是無所不在的。

相對于上述三個方向,陳波的語言哲學研究大體歸屬于第一個方向,但在某種程度上也與第三個方向接近。陳波一直關注語用因素,甚至把語用因素延伸到社會歷史維度,“研究語言意義不能不注意處在使用過程中的語言,不得不注意各種語境因素的影響,例如會話的參與者,他們共同具有的背景知識,他們各自的意圖或意向,甚至他們所處的社會共同體以及在這個共同體中的身份地位,他們所處的社會共同體中的一些共同接受的慣例、規(guī)則和約定,如此等等”[8]263。特別地,陳波還在中國古代語言哲學中尋找到社會約定的思想資源:“荀子的名稱理論有明顯的社會約定論承諾,它突出強調了名稱的社會性、約定性和強制性,并論及語言的社會分工?!盵14]37

實際上,強調語用學研究的日常語言學派與以組合性原則為中心的人工語言學派之間的區(qū)別是兩種不同語言觀之間的區(qū)別。對于日常語言學派來說,語言的功能在于使用者之間的交流,語言作為交流工具在本質上是使用者意圖的識別;而對于人工語言學派來說,語言的功能在于表達思維,作為思維工具的語言在本質上是一種編碼和解碼過程。編碼解碼的語言觀與意圖識別的語言觀之間的區(qū)別也類似于陳波提出的二元進路與三元進路之間的區(qū)別:前者“重點關注語言的形式維度,把語言視為一個抽象的、形式的符號系統(tǒng),強調語言本身以及語言與外部世界之間的關系”,后者“集中關注語言的社會維度,研究作為一種社會現(xiàn)象的語言,強調人類共同體對語言和意義的形塑或建構作用”[15]163。

三、總結性評論

綜上所述,陳波的語言哲學研究從描述論與直接指稱論之間的爭論著手,針對組合性原則在語法、語義和語用方面引起的問題,提出了許多新的觀點和建議,最終總結和凝練在他的語言建構論中。在語法方面,針對派生于組合性原則的概念分析方法,陳波批判弗雷格的反心理主義,否認以組合性原則為基礎的經(jīng)典邏輯具有唯一正確性和絕對不變性,論證了經(jīng)典邏輯根據(jù)我們的思維實踐是可修正的;在語義方面,針對把語言的組合性結構投射到世界結構的語義實在論,他采取了認識態(tài)度或認知主義策略,語義實體是出于認知目的而進行的語義設定,并且根據(jù)不同的認知程度區(qū)分了不同的存在層次;在語用方面,他堅定地反對組合性原則對自然語言一刀切式的處理方式,強調語境因素的重要性,關注語言使用者在交流過程中意圖的識別,把語境因素延伸到更為廣泛的社會歷史維度。概括地說,從語法角度,陳波突顯了思維實踐在語言分析和邏輯分析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從語義角度,他突顯了認知實踐在語言結構與世界結構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從語用角度,他突顯了社會實踐在語言交流與意圖表達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從思維實踐到認知實踐再到社會實踐,這是一條始終貫穿在陳波語言哲學研究中線索,也體現(xiàn)了他語言哲學研究在各個層面的逐步深入,更顯示出他從當代中國哲學的視角對分析哲學的推進。

陳波是其同齡人中為數(shù)不多的有國際學術視野并且與國際學術接軌的中國分析哲學家。他扎實的學術訓練、寬廣的學術視野、遠大的學術抱負,是當代中國青年哲學學者的學術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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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陵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