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鈞
古人云:士為知己者死。我曾經(jīng)遇到過讓我想對他說“士為知己者死”的好上司。我開玩笑地說:“你讓我每天都有了一個無比美妙的早早起床的理由!”是啊,為自己佩服的人打工,那感覺真是棒極了!但是,一旦情形發(fā)生逆轉(zhuǎn),你還能找到每天早早起床的理由嗎?因此,我還是主張為自己的履歷而勤勉工作——我是一個為實現(xiàn)自身價值而努力工作的人,我要對自己的履歷負(fù)責(zé),好與歹,冷與熱,都不能成為我放棄自己的理由,任何人阻攔不了我走向優(yōu)秀的腳步……
我們學(xué)校準(zhǔn)備迎來90周年校慶,學(xué)校打算印一本紀(jì)念冊——每名教職員工分配一個頁碼,前面是一張自己剛來到這所學(xué)校時的照片,后面是一張近照,中間的文字由自己填寫。有個私交不錯的老師悄悄跟我說:“天哪!我在自己分到的那一頁紙上寫什么呢?”我說:“是呢,在這張紙面前,每個人都需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p>
我曾經(jīng)受到過一場不小的驚嚇。在準(zhǔn)備出版一本書的時候,我翻檢著電腦中的“年度作品”文檔,結(jié)果發(fā)現(xiàn)1999年的文件夾不見了!我把辦公室的電腦翻了個底朝天,沒有;又把家里的電腦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我丟了魂一般,反反復(fù)復(fù)跟自己說:“難道,1999年就這么不見了嗎?丟得這么徹底,仿佛壓根就沒有來過。唉,丟了就丟了吧,就當(dāng)1999年根本沒有寫過那些文字!嗯,沒寫過,又能咋樣!……”接下來,我又不依不饒地暗問自己:“如果讓我在1999年的工資和作品集中選擇保留一個,我是不是一萬次都會選擇保留作品集?”就在我萬分自責(zé)、萬分絕望的時候,我竟在一個U盤中意外地尋到了1999年的所有文檔!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覺得奢侈地白撿了一年的好時光!我于是逢人就講:“我好賺……”冷靜下來,回望這個事件,我不禁自問:我真的沒有弄丟過日子嗎?尋回的,是可堪抓牢的文字;尋不回的,是指縫間漏掉的光陰。在1999的文字之外,我的網(wǎng)徒然空撈,沒有一尾魚兒肯鉆進(jìn)我的網(wǎng)中安撫我沮喪懊惱的心。
日子被我們過舊了,更舊了。生命的磨損在悄無聲息地進(jìn)行,任何有威勢的手都不可能阻止這一切。
那一頁等待我們填寫的“履歷表”,始終在暗中窺視著我們。它那么殘酷,當(dāng)我們的生命經(jīng)歷了一個個驚心動魄的事件(比如愛了一個人,比如賺了一筆錢),它都拒絕我們留痕。它手執(zhí)一個篩子,固執(zhí)地、毫不憐惜地篩掉了它心目中的那些塵屑。
“短半衰期事件”。這是我在一本書中撞到的一個詞語。作者舉例說:買一件當(dāng)季流行的衣服,玩一下午手機(jī)游戲,以‘扶墻進(jìn)、扶墻出的方式吃一頓自助餐……你被這些“短半衰期事件”綁架過嗎?快樂來得那么真實,真實得讓我們愿意欣然押上一個1999,然而,這個快樂卻又是那么短壽、那么速朽,說不見就不見了……
“為自己的履歷而勤勉工作”的人,無不是“為自己的未來而積極準(zhǔn)備”的人。他不是為了酬酢某個人而工作,他是為了酬酢生命而工作。他會說:不要讓明天那個自己抱怨今天這個自己的慵懶,要讓明天那個自己感謝今天這個自己的勤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