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潮

[摘 要]茶馬古道作為西南各民族的文化火種，有著豐富的情感內(nèi)涵。其特有的歷史性和地域性，見證了沿途上的悲歡離合，傳遞著各民族的精神，更傳達著整個中華民族的精神。舞蹈詩《茶馬古道——高原女人·大山漢》便將這一民族精神呈現(xiàn)于舞臺之上。

[關鍵詞]茶馬古道；馬幫漢子；留守親人；精神傳遞

舞蹈詩《茶馬古道——高原女人·大山漢》以馬幫作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間國際商貿(mào)通道——茶馬古道為文化素材，講述了馬幫漢子對家鄉(xiāng)的留戀、對文化傳承的尊崇、對情感的忠誠以及對親人的眷戀。茶馬古道穿越云貴高原和青藏高原，世居著納西族、苗族、景頗族、拉祜族、傣族、彝族、白族、藏族、回族、傈僳族、佤族等民族，作為一臺展示西南各民族精神面貌的舞蹈詩，編導在進行內(nèi)容編排時的選擇眼光十分的恰到好處，編導的確定文化表現(xiàn)的總體形勢中對文化的具象事物和場景進行了富有“典型性”的選擇和創(chuàng)意。①將茶馬古道上沿途民族的民族精神融合于一起，不會單一的選擇一個民族或全部的民族進行展演，而是在真實的歷程中將沿線的民族文化串聯(lián)起來，既體現(xiàn)了舞劇的地域性又包含了各民族文化的承載性。接受與作者、作品、讀者間的關系是動態(tài)交往的過程。接受是讀者的審美經(jīng)驗創(chuàng)造作品的過程，以此發(fā)掘出作品中的種種意蘊，作者通過作品與讀者建立起對話的關系，使讀者通過閱讀作品培養(yǎng)讀者對世界的認識，改變讀者的社會態(tài)度?！恫桉R古道——高原女人·大山漢》的編導通過茶馬古道這條文化輻射通道，將沿途各民族文化與外部文化相互勾連起來。無論是在歷時還是共時的層面，觀眾都能感受到古道上的兇險，馬幫帶來的震撼感，以及留守婦女的高貴純潔品質(zhì)。

一、阿爸走的茶馬古道

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手持拐杖，雖然路難走，但腳下凝重，仍然堅持一步一個腳印。古歌唱起：“砍柴莫砍葡萄藤，嫁人莫嫁趕馬人?！边@句本是趕馬人在漫長古道上漂泊時所吟唱的趕馬調(diào)，概括了人們的集體經(jīng)驗和反復記憶，以傳統(tǒng)民歌的比興手法一語牽二線，在否定式勸誡中以女人一生幸福婚姻為觀測點引出劇目的主線——趕馬人和妻子們苦與痛交織、情與愛相連的景象，從正面表達留守女性的悲哀，從側邊凸顯趕馬人外出謀生的艱辛。②一聲巨響，“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淋得哭；七八九，稍好走；十冬臘，學狗爬”。反復吟唱著這句具有濃厚生活氣息的趕馬調(diào)，再次突出趕馬人每次踏上征程都是一次生與死的考驗，趕馬人行走在這條世間最艱難的道路上，他們既是生意人也是茶馬古道上的探險家。從懸崖中淌出的鮮血配合低沉的嗓音，雖然舞臺上空無一人，但靜靜的看著那用鮮血和汗水澆灌出的生命之道，仿佛每個人都置身于古道上。古道上艱險無比，道路兩旁盛開的鮮花和壯美的自然景觀，一險一美的對比，刺激著觀眾的感官，似乎走在這悠悠的古道上，還能隱約聽到那從遠方傳來的陣陣鈴聲。

二、殷殷的期盼

（一）等待與許愿

茶馬古道所穿越的橫斷山脈是地形復雜的高山峽谷地區(qū)，其崎嶇險峻的路況更是世所罕見，因此每次馬幫出行往返一趟需要耗時四五個月甚至更漫長。留守在家的女人便成為家里的頂梁柱，她們肩負著家庭的重擔與使命，默默無聞，辛苦勞作，心中的苦無處訴說。生命，在這些留守婦女身上表現(xiàn)的就是驚人的堅強，她們像男人一樣撐起整個家，消除男人的后顧之憂，即使男人走到天涯海角，離家再久，他們的身影總會落在女人的心尖上。雖然心中不斷的重復著“砍柴莫砍葡萄藤，嫁人莫嫁趕馬人”這句怨言，卻反映出妻子對丈夫的關心，既舍不得丈夫的離開又不得不放手讓夫君踏上征程的無奈?！白咭徊铰?，望兩眼；走一步嘛，離斷腸；望一眼嘛，淚千行；望一眼嘛，痛干腸；……爬到山巔巔也望不著你；淌到河心心也想不著你；你到天邊邊我也守著你；你到地角角我也等著你?！蹦赣H們抱著襁褓中的孩子，一邊跺腳跺地彎腰走路，一邊吟唱著這些調(diào)子。一句、一動都透露著不舍，動作主體明確，突出大山女人的堅韌、不易與辛酸。因為生活與傳統(tǒng)所迫，她們不得不學會獨立，也許內(nèi)心深處存在著些許的無奈和悲痛，但就是心中的信仰使她們堅強到常人無法企及。

留守母親既要照顧孩子老人，又要務農(nóng)持家，她們那心疼的身影成為了漢子們心目中最美的風景。因此編導專門注意到彎腰這一動作，并使這一動作貫穿母親的舞臺動作始終。彎腰負重的前行，堅定有力的踏地，不斷變化的隊伍造型，表達著妻子送丈夫離去時走的漫漫蜿蜒山路。馬蹄聲與鈴聲傳來，立刻吸引著妻子們停下腳步，觀望著是否是丈夫歸來了。不斷流動的隊形與倏然停下守望的妻子相互映襯。在妻子的心中，離家的丈夫就是天，“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等著你！”妻子們在翹首企盼，男子在樹下向著守護女神許愿。雖然惡劣的路途狀況也許會使他再也回不到他最愛的那個家，但他心心念念的卻不是自己的平安，而是希望守護神可以保佑妻子與孩子平安。在這生死的瞬間，作為一個離家的男人，他心中最深的念想還是妻與子，千千萬萬的語言都是為了心中的愧疚而言。

（二）眼淚與夕陽

茶馬古道上，路幾乎是在不可能穿越的地方延伸，就像是在峭壁上鑿出來的，腳下就是水流湍急的怒江大峽谷。這條由馬幫走出來的羊腸小道，行路之難，難于蜀道。且怒江大峽谷素有：“十里不同天，萬物在一山”之說。神秘瑰麗的怒江大峽谷、高黎貢山、碧羅雪山、丙中洛、獨龍江大峽谷、膽戰(zhàn)心驚的溜索、吊橋、懸崖峭壁上的寨道在阿爸的心中就像是彩虹那樣的富有魅力。①作為全劇最歡樂的一段舞蹈《彩虹舞》，跳躍靈巧、活潑自然的哈尼族小姑娘和七個七彩的彝族姑娘樂動起舞，希望走向阿爸所述說的茶馬古道。古道上的民族眾多，但是編導“不僅避免了一臺演出單純表達一個族群文化的表述方式，也避免了花無數(shù)功力把眾多民族樂舞集大成而無功的模式”？譺？訛，而是以彝族為主其他民族為輔的隨機選擇演繹，將能夠使劇目主體自然、鮮明和茶馬古道所承載的各民族舞蹈內(nèi)容有機的容納起來，使舞劇看起來既不顯得那么單調(diào)乏味，又充滿情趣。充滿想象力的巨型眼淚使觀眾會走到現(xiàn)實，阿爸再也回不來了，永遠的“留在了彩虹那邊”?！跋﹃栁飨拢棠虛嵊页扇?，為我講述茶馬古道上的故事，我調(diào)皮貪玩，可是奶奶包容我，奶奶是我最親的人，長大了我也要像阿爸一樣走茶馬古道掙錢讓奶奶可以過上好日子，但是我一定會回來的，我要和奶奶一直在一起?！边@一幕充滿愛與溫情的生活場景再現(xiàn)，使我們又重溫了日常家中的幸福時刻同時又與茶馬古道上的艱難和遠在彩虹那邊回不來的阿爸作對比。奶奶送給孫子的鈴鐺，是對阿爸的想念也是對孫子的期盼，整個鈴鐺連接著家族三代的希望。夕陽下奶奶送別孫子，孫子握著奶奶的期盼走上茶馬古道，古道間的鈴鐺聲是那樣的悅耳，那鈴聲是全家人的期盼。整個段落有喜、有悲、有溫暖、有無奈，短短的15分鐘，就像是歷經(jīng)了一個家庭的一生。

三、險途、歌謠、歸家

男生粗狂有力的吼叫，伴著馬叫聲、鈴聲、喘息聲大跨步義無反顧走向前。編導在這一刻突破了舞臺與觀眾區(qū)的概念，演員從演出臺正面大跨步的走下臺，又從觀眾的面前走上舞臺，編導力求打破舞臺與觀眾的界線。漢子們不斷地重復著匍匐前進與大跨步前行的舞蹈動作，伴著清脆的鈴聲、噠噠的馬蹄聲、鏗鏘有力的歌聲、鎮(zhèn)定有力的跺腳聲，加上激揚、沉重的鼓聲，將馬幫漢子面對困境時的那種勇敢堅定的信念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使觀眾看后熱血沸騰。仿佛那條被稱為“鼠與鳥之路”的險道，鋪滿的是希望。在風雨里跋涉的馬幫，風餐露宿，有困難一起扛，有苦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錢一起掙，長期這樣的生存方式錘煉出馬幫漢子們?yōu)槿朔Q道的精神。馬幫漢子們就是在這樣兇險的條件下，踏出了一條各民族文化融合之道，踏出了一條文明進步之路。編導將大山漢子與妻子的相逢安放于男子的夢中，將孫子對奶奶的念想放置于男孩的夢中，在夢中他們是快樂的。夢醒了，現(xiàn)實的存在刺痛著他們的內(nèi)心，但是看看內(nèi)心的光亮，便不再惶恐，繼續(xù)前行。這一個個情節(jié)巧妙地結合在一起表現(xiàn)茶馬古道上的悲歡離合，更加突出了大山漢子所秉承的吃苦耐勞、樂觀豁達的精神氣度。當外出的漢子們歸家時，親人們在路邊等候的那種渴望的期盼的眼神，漢子們找尋親人身影時急切的眼神，將親人之間相互思念的情感也表現(xiàn)得恰到好處。

劉建曾說過，在舞蹈作品傳播的過程中“傳播者與接受者之間共同經(jīng)驗重疊的范圍越大，傳播的效果也就越高”？譹？訛。在該劇目中，編導所要表現(xiàn)出茶馬古道上博大精深的人文內(nèi)涵，展現(xiàn)西南乃至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因此他借用馬幫漢子的精神氣概，凸顯出中華民族直面生死的無畏精神，各民族相互理解、真誠對待的團結精神，還有那埋頭苦干的開拓精神。茶馬古道上積淀的不僅僅是西南地區(qū)的文明更是中華民族的精神風貌。

四、結語

該劇編導恰當?shù)陌盐樟瞬桉R古道沿途多樣的民族文化精神，將各民族沉靜、隱忍、內(nèi)斂、豁達、堅韌、樂觀、勇敢的性格從不同的舞蹈語匯中表現(xiàn)出來，并拿捏得恰到好處。全劇仍然有不足的地方，編導注重重復的力量，但重復的太多就會使觀眾看起來乏味，沒有新意。作為一臺大型的民族舞蹈詩，在針對演員動作的編創(chuàng)時應提煉出多種具有代表性的生活方式或動作習慣，而不是從頭至尾一直重復一組動作。比如大山漢子的大跨步昂首挺進和匍匐前進，還有留守女人的抱孩子彎腰走路的動作。編導應該對于漢子們的舞蹈動作再進行補充、賦予舞蹈更多的語言，而不是重復單一的動作完成整部舞劇的演出。還有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那夸張的眼淚，筆者認為有些畫蛇添足。但是，從整體上看，整個舞劇的情感表達還是容易讓觀眾產(chǎn)生共鳴，對茶馬古道沿途的各民族文化進行了較好的詮釋，使觀眾的視覺、聽覺都得到了較好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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